第一章

第一章
紫宸召狄
垂拱四年孟秋,洛阳连日蒸得像口密不透风的铜釜。辰时刚过,天津桥南的波斯商栈外突然围了三层禁军,黑甲在日头下泛着冷光,把往来挑着菜担的百姓都逼得往巷子里缩。
又死一个卖胡饼的老王攥着擀面杖,往商栈方向努嘴。旁边穿青布衫的书生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昨儿是西市的波斯珠宝商,今晨是这栈里的胡商,听说死状一模一样——浑身硬得像铁,皮肤底下还隐隐透着金纹。
消息像浸了水的棉絮,半天就飘进了紫宸殿。武则天捏着鎏金茶盏的手指泛白,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她额前珠翠发颤。狄仁杰还在京中
侍臣躬身：回陛下,狄阁老自彭泽县令任满回京,已闲置三月,现居城南静业坊。
宣他即刻入宫。武则天放下茶盏,茶沫在盏底积成一团乌云,告诉大理寺,此案由狄卿主审,任何人不得掣肘。
静业坊的狄府里,狄仁杰正对着一幅《洛阳水道图》出神。他年近五旬,鬓角染了霜,却仍穿着半旧的青色襕衫,手指在图上洛水支流处轻轻点着。院外传来马蹄声,门吏慌慌张张跑进来：阁老,宫里传旨,宣您即刻入宫！
狄仁杰抬眼,目光扫过案头堆着的《波斯诸国志》,指尖在书页上顿了顿：知道了。取那件墨色公服来。
入宫的马车碾过青石路,狄仁杰掀开车帘一角,见西市方向隐约有烟雾升起,禁军正逐户排查胡商。他收回目光,从袖中摸出块半透明的琥珀,里面裹着只极小的波斯飞蛾——那是上月他在西市闲逛时,一个波斯商人送的,说这蛾只认安息茴香的香气。
紫宸殿内,武则天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狄仁杰。狄卿,可知朕为何召你
臣猜,是为波斯商人命案。狄仁杰躬身,声音平稳,臣方才入宫时,见西市戒严,想来是又出了变故。
连死三个,死状诡异。武则天把一份卷宗扔到他面前,大理寺验了三日,连死因都查不出。你曾在西域待过,又懂勘验,这案子,朕交给你。
狄仁杰翻开卷宗,里面夹着三张描金尸图：死者都是高鼻深目的波斯人,肢体僵直,胸腹处有淡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异域图腾。臣有一事想问陛下,他抬眼,这三位胡商,是否都与波斯祆教有关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知大理寺刚查明,三人都是祆教信徒,常去洛阳祆教神庙祭拜。
臣在彭泽时,曾遇过祆教商人,他们祭祀时会用一种‘圣火砂’,色如赤金,遇血则凝。狄仁杰指尖点在尸图的金纹处,这纹路,倒与圣火砂的痕迹有些像。
既如此,你便放手去查。武则天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阶前玉琮,但有一条——三日后便是祆教的‘圣火节’,届时波斯使团要入宫朝贺,此案若不能在节前查清,恐生外交事端。
狄仁杰躬身领旨,转身退出殿时,见大理寺少卿裴景明站在廊下,手里攥着个锦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狄阁老,裴景明拦住他,语气不善,陛下虽让您主审,但大理寺也需派人协助,也好相互印证。
固所愿也。狄仁杰淡淡一笑,目光扫过裴景明紧攥锦盒的手,不知裴少卿想派哪位同僚
下官亲自协助阁老。裴景明打开锦盒,里面是枚青铜验尸针,下官早年曾随太医令学过验尸,或许能帮上阁老的忙。
狄仁杰点头,心里却起了疑：裴景明是前朝重臣之子,向来对武后新政颇有微词,今日怎会主动请缨查案他没点破,只道：那便劳烦裴少卿,此刻随我去义庄验尸。
第二章
义庄验尸
义庄在洛阳城外的邙山脚下,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三个波斯商人的尸身停在最里间的木屋,盖着白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混着安息茴香的味道。
阁老,裴少卿。守义庄的老仵作迎上来,手里拿着个铜盆,尸身已停了三日,竟一点腐味都没有,倒是这茴香味越来越重。
狄仁杰掀开第一具尸身的白布,死者是个中年胡商,双目圆睁,嘴唇呈暗紫色。他伸手按了按死者的手臂,硬得像块木头,指尖能摸到皮肤下凸起的纹路。裴少卿,你看这纹路。
裴景明蹲下身,用青铜针轻轻划开死者的胸腹皮肤,里面立刻渗出淡金色的液体,纹路瞬间变得清晰——那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金色颗粒组成的,像极了沙画。这颗粒……他用针挑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倒有些像金属粉末。
苏瑾,取银针和烈酒来。狄仁杰朝门外喊了一声。
门帘被掀开,一个穿浅绿襦裙的女子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木盘,盘里放着银针和一壶烈酒。她约莫二十出头,梳着双丫髻,脸上沾了点炭灰,却挡不住那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狄阁老,您要的东西。
裴景明皱起眉：狄阁老,仵作之事应由男子来做,怎会让个女子……
苏瑾是前太医院院判苏仲的女儿,狄仁杰打断他,拿起银针,苏院判当年专攻毒物勘验,苏瑾深得其父真传,比寻常仵作懂行得多。
苏瑾没理会裴景明的目光,拿起烈酒,倒在死者的胸腹处,然后点燃。蓝色的火苗窜起,死者皮肤下的金纹竟跟着亮了起来,像有团火在肉里烧。阁老您看！她声音微颤,这粉末遇火即亮,倒像是……
像是祆教的圣火砂。狄仁杰接过银针,蘸了点金色液体,然后放入烈酒中。银针瞬间变成了黑色,沉到了杯底。有毒,且是剧毒。
他又掀开第二具尸身,死者是个年轻胡商,手指上戴着枚波斯银戒,戒面上刻着祆教的圣火图腾。狄仁杰注意到,死者的指甲缝里卡着一点金色粉末,与皮肤下的颗粒一模一样。苏瑾,取放大镜来,看看这粉末的形状。
苏瑾递过放大镜,狄仁杰凑上去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这粉末是菱形的,圣火砂虽是金色,却是圆形颗粒。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圣火砂。
裴景明在一旁冷笑：狄阁老,不过是些粉末,怎就断定与祆教有关说不定是胡商自己带的毒物,不小心误食了。
若只是误食,为何三人死状一模一样狄仁杰站起身,目光扫过裴景明,且三人都死于夜间,死后无人移动,却都在次日清晨被发现——凶手是如何进入他们的住处,又如何让他们服下毒物的
裴景明语塞,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阁老,明日就是圣火节,波斯使团要去祆教神庙祭拜,陛下让我们务必保证安全。今日验尸若查不出更多线索,不如先去神庙布防。
布防自然要布,但线索也得查。狄仁杰拿起死者手指上的银戒,苏瑾,你把这些金色粉末收好,送去太医院化验,看看成分是什么。我和裴少卿去波斯商栈看看。
苏瑾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起粉末,放进随身的荷包里。狄仁杰走出木屋时,见义庄外的小路上停着辆黑色马车,车帘紧闭,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个穿波斯服饰的人。那是谁的马车他问老仵作。
是波斯商栈的首领巴赫拉姆的。老仵作搓着手,他昨日就来了,说要接死者的尸身回商栈,被禁军拦了回去,今日又来了。
狄仁杰朝马车走去,刚靠近,车帘就被掀开,一个高鼻深目的胡商探出头来,穿着绣着圣火图腾的锦袍,眼神锐利如鹰。您就是狄阁老吧巴赫拉姆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我是波斯商栈的首领巴赫拉姆,求您让我把同胞的尸身接回去,按照祆教的规矩安葬。
巴赫拉姆首领,狄仁杰停下脚步,在查清死因之前,尸身不能移动。不过,我倒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三位死者生前,是否与什么人结过仇
巴赫拉姆眼神闪烁,避开狄仁杰的目光：没有,他们都是老实商人,在洛阳待了五年,从没跟人结过仇。
那他们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比如,其他波斯来的使者狄仁杰追问。
data-fanqie-type=pay_tag>
巴赫拉姆的手指攥紧了车帘,声音有些发紧：没有,除了商栈的人,他们很少见外人。阁老若是想问,不如去商栈,我让伙计们跟您说。
狄仁杰点头：也好,我正打算去商栈看看。
第三章
商栈疑云
波斯商栈在西市的最南端,门口挂着两盏红色的灯笼,灯笼上绣着祆教的圣火图案。商栈分前后两院,前院是店铺,摆满了波斯地毯、珠宝和香料,后院是伙计和商人的住处。
阁老,这边请。巴赫拉姆引着狄仁杰和裴景明往后院走,路过前院时,狄仁杰注意到柜台后的伙计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货架上的香料罐倒了几个,却没人收拾。
后院的月亮门旁,有一片被烧焦的地面,黑色的灰烬里还掺着点金色的粉末。狄仁杰蹲下身,用手指捻了点灰烬,放在鼻尖闻了闻——有安息茴香的味道,还有点硫磺的气息。巴赫拉姆首领,这里为何会有烧焦的痕迹
巴赫拉姆脸色一变,连忙解释：是……是伙计们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了点草席,没什么大事。
草席烧完,会留下金色粉末吗狄仁杰举起手指,指尖的灰烬里,细小的金色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
巴赫拉姆语塞,转身往住处走：阁老,我去给您倒茶,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说。
裴景明在一旁拉了拉狄仁杰的袖子,压低声音：阁老,陛下让我们节前查清此案,若是跟波斯商栈闹僵,恐生事端。不如先问几个伙计,别逼得太紧。
狄仁杰没说话,目光扫过后院的房间——三个死者的住处都锁着门,门上贴着禁军的封条,其他房间的窗户却都开着,像是有人刻意通风。他走到最西边的房间前,见窗户上有个细小的破洞,凑近一看,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个波斯陶碗,碗里还剩点褐色的液体。
这是谁的房间狄仁杰问巴赫拉姆。
巴赫拉姆刚端着茶出来,见狄仁杰盯着西边的房间,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是……是我的房间。阁老,您怎么对我的房间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为何其他房间的窗户都开着,唯独你的房间窗户关着,还贴了封条狄仁杰指了指窗户上的封条,那封条不是禁军的,而是商栈自己的。
巴赫拉姆脸色苍白,放下茶盘,走到房间门口,从怀里掏出钥匙：阁老若是想进,那就进吧,不过里面没什么特别的。
房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安息茴香味扑面而来,比义庄的味道还重。房间里很整洁,桌子上放着个波斯银壶,陶碗里的褐色液体已经凝固,墙角的柜子上摆着个祆教的圣火雕像,雕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没烧完的香。
狄仁杰走到桌子前,拿起陶碗,用手指蘸了点凝固的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像是掺了苦杏仁苷。巴赫拉姆首领,你这碗里装的是什么
是……是波斯的蜜酒,我昨晚喝剩下的。巴赫拉姆的声音有些发颤。
狄仁杰放下陶碗,走到柜子前,仔细看了看圣火雕像——雕像的底座有个细小的缝隙,像是被人打开过。他伸手推了推雕像,底座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是空的,只有一点金色粉末,与死者身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狄仁杰拿起粉末,转身看着巴赫拉姆。
巴赫拉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阁老,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
裴景明连忙上前,扶起巴赫拉姆：首领,有话慢慢说,是谁逼你的
巴赫拉姆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恐惧：是……是祆教的祭司,他说若是我不帮他,就杀了商栈所有的人。那金色粉末是他给我的,让我放在三位同胞的茶里,说是能保他们平安,没想到……
祭司叫什么名字狄仁杰追问。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住在祆教神庙里,每次见我都戴着面具。巴赫拉姆抱着头,他还说,圣火节那天,会有大事发生,让我别多问,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狄仁杰和裴景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巴赫拉姆首领,你先起来。狄仁杰扶起他,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保你和商栈的人平安。现在,你跟我们去祆教神庙,指认那个祭司。
巴赫拉姆点头,刚站起身,突然捂着胸口,脸色变得青紫,嘴角溢出黑色的血。阁老……我……他话没说完,就倒在地上,身体瞬间僵硬,皮肤下隐隐透出金色的纹路——和那三个死者的死状一模一样。
裴景明大惊,连忙上前探巴赫拉姆的鼻息：没气了！他也中了那种毒！
狄仁杰蹲下身,检查巴赫拉姆的手指,见他的指甲缝里也有金色粉末,与雕像底座里的粉末一样。是刚才接触粉末的时候中的毒他皱起眉,不对,粉末是外用的,若是接触就能中毒,我们刚才也接触了,为何没事
苏瑾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阁老,是安息茴香！她手里拿着个油纸包,快步走进来,太医院化验出,金色粉末本身无毒,但遇到安息茴香的香气,就会变成剧毒！
狄仁杰恍然大悟——义庄的尸身有茴香味,巴赫拉姆的房间里满是茴香味,刚才巴赫拉姆说话时,吸入了大量茴香香气,又接触了金色粉末,才会中毒身亡。裴少卿,快封锁商栈,不许任何人离开！他站起身,苏瑾,你再去化验一下巴赫拉姆的尸身,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去祆教神庙,不能让那个祭司跑了！
第四章
祆教秘影
洛阳的祆教神庙在城东的立德坊,门口立着两座圣火图腾柱,柱上雕刻着祆教的神祇。神庙的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铜锁,像是许久没人开过。
阁老,门是锁着的,要不要让禁军破门随行的禁军统领问。
狄仁杰摇头,走到门边,仔细看了看铜锁——锁上没有锈迹,锁孔里还残留着一点油脂,像是刚有人开过。不用,这锁是刚锁上的,里面肯定有人。他从袖中摸出根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咔嗒一声,锁开了。
推开大门,一股檀香混合着硫磺的气息扑面而来。神庙的大殿里,摆着个巨大的圣火坛,坛里没有火,只有一堆黑色的灰烬。坛前的供桌上,放着个波斯陶盘,盘里盛着金色的粉末,与死者身上的粉末一模一样。
阁老,您看这个！禁军统领指着供桌后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祆教壁画,壁画上画着圣火降临的场景,奇怪的是,壁画的角落被人挖了个洞,洞里藏着一卷羊皮纸。
狄仁杰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波斯文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洛阳皇宫的位置。苏瑾懂波斯文,得让她来翻译。他把羊皮纸收好,目光扫过大殿的柱子——柱子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刀刻过。
突然,后院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人打翻了东西。有人！裴景明拔出腰间的刀,朝后院跑去。狄仁杰和禁军统领紧随其后。
后院是个小花园,种着几株波斯菊,花园的角落里有个地窖,地窖的门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里面有人吗出来！裴景明对着地窖喊。
地窖里没有声音,只有风吹过的呜呜声。狄仁杰点燃火把,走进地窖——里面摆满了波斯的陶罐,罐子里装着金色的粉末,还有几个黑色的陶罐,里面装着褐色的液体,闻起来有股安息茴香的味道。
这些液体,就是让粉末变成剧毒的关键。狄仁杰拿起个黑色陶罐,凶手把粉末放在死者的食物或茶里,再让他们吸入茴香香气,就能让他们中毒身亡。
地窖的最里面,有个暗门,暗门后是条狭窄的密道。狄仁杰举着火把走进去,密道里很干燥,墙壁上刻着祆教的经文。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密道尽头出现了一道光——那是洛阳城外的邙山。
看来,凶手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裴景明皱起眉,邙山那么大,怎么找
狄仁杰蹲下身,看了看密道外的地面——地上有一串脚印,是波斯人的皮靴留下的,脚印旁边还有点金色的粉末。不用找,他肯定还会回来。他站起身,圣火节就在明日,他的目标是皇宫,肯定会在节前做好准备。我们先回神庙,等苏瑾来翻译羊皮纸,说不定能找到他的计划。
回到神庙时,苏瑾已经到了,手里拿着化验报告。阁老,巴赫拉姆的尸身里,除了金色粉末和安息茴香,还有一种叫‘迷迭香’的香料,这种香料只有波斯皇室才能用。她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起来,脸色越来越凝重,阁老,这上面写的是……刺杀计划！
刺杀谁狄仁杰追问。
刺杀陛下！苏瑾的声音发颤,上面说,明日圣火节,波斯使团入宫朝贺时,凶手会假扮成祭司,带着掺了金色粉末的香,在大殿上点燃,同时派死士混入使团,趁乱刺杀陛下。地图上标注的,是皇宫大殿的位置,还有死士的埋伏点。
裴景明脸色大变：此事重大,得立刻禀报陛下！
不行。狄仁杰摇头,我们现在没有证据,陛下若是知道了,定会取消圣火节,打草惊蛇。凶手既然敢制定计划,肯定有后手,说不定还在神庙里藏了人。
他走到圣火坛前,用火把照了照坛底——坛底有个细小的机关,像是能打开。苏瑾,你看看这机关怎么开。
苏瑾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机关,然后从怀里掏出根银簪,插进机关里,轻轻一拧。咔嗒一声,圣火坛的底部弹开,里面藏着个青铜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个波斯面具,还有一封用汉文写的信。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写着：武氏篡唐,逆天而行,圣火节之日,当以圣火之力,诛灭妖后,还政于唐。
是前朝遗臣！裴景明的手攥紧了信纸,这些人还没死心,竟勾结波斯祆教,想刺杀陛下！
狄仁杰拿起面具,面具的内侧有个小孔,像是用来装香料的。看来,凶手就是用这个面具伪装成祭司,在香里掺了金色粉末。他把面具递给苏瑾,你看看面具上有没有指纹或其他线索。
苏瑾接过面具,用放大镜仔细看了看,突然指着面具的边缘：阁老,您看这里！有个小小的印记,像是印章的痕迹。
狄仁杰凑过去看,印记是个方形的,刻着个裴字。他心里一动,转头看向裴景明——裴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躲闪。裴少卿,你认识这个印记吗
裴景明后退一步,拔出腰间的刀：狄仁杰,你别血口喷人！这印记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狄仁杰冷笑,裴少卿,你是前朝裴尚书之子,你父亲因反对武后新政,被流放岭南,你一直怀恨在心。刚才在商栈,你刻意阻止我追问巴赫拉姆,在神庙,你又急于禀报陛下,想打乱我的计划——你就是那个勾结祆教、策划刺杀的主谋！
裴景明脸色铁青,挥刀朝狄仁杰砍来：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先杀了你！
禁军统领连忙上前阻拦,两人打在一起。裴景明的武功不弱,但禁军统领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几个回合下来,就把裴景明制服了。绑起来！狄仁杰下令。
裴景明被绑在柱子上,挣扎着喊：狄仁杰,你别得意！明日圣火节,我的人还会按时行动,陛下必死无疑！
你的人狄仁杰走到他面前,是指那些混进波斯使团的死士还是藏在神庙里的余党
裴景明不说话,只是冷笑。狄仁杰转身对禁军统领说：你带一半人手,去波斯使团的住处,仔细排查,凡是有可疑的人,一律拿下。另一半人手,守在神庙,不许任何人进出。苏瑾,你跟我回皇宫,把情况禀报陛下,同时安排人手,在大殿周围布防。
第五章
圣火惊变
次日清晨,圣火节如期而至。洛阳城张灯结彩,波斯使团穿着华丽的服饰,抬着贡品,朝皇宫走去。禁军早已在沿途布下埋伏,每一个进入皇宫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搜查。
紫宸殿内,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面色平静,仿佛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机。狄仁杰站在殿侧,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和波斯使团——使团里有个穿祭司服饰的人,戴着个青铜面具,正是从神庙里找到的那个。
波斯使者,今日是圣火节,不知贵使有何祝词武则天开口,声音洪亮。
使团首领上前一步,躬身道：回陛下,我波斯与大唐世代友好,今日圣火节,特献上圣火香,愿圣火保佑大唐国泰民安,陛下万寿无疆。
戴面具的祭司走上前,手里拿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香上泛着淡淡的金色——那是掺了金色粉末的香。他走到殿中央,点燃香,一股浓烈的安息茴香味弥漫开来。
陛下,小心！狄仁杰大喊,同时朝祭司扑去。
祭司见状,扔掉香炉,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朝武则天冲去。殿外的禁军立刻冲进来,与祭司缠斗在一起。祭司的武功很高,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了。
揭开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是个波斯人,嘴角还沾着安息茴香的香气。你们……别想阻止我们……他说完,突然口吐黑血,倒在地上,身体瞬间僵硬。
狄仁杰蹲下身,检查他的尸体,见他的牙齿里藏着一颗黑色的药丸——是剧毒。陛下,刺客已经伏法,但裴景明说还有其他死士,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武则天点点头,对禁军统领说：立刻封锁皇宫,仔细搜查,凡是可疑的人,一律拿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禁军士兵跑进来：陛下,狄阁老,裴景明的余党在西市发动叛乱,已经控制了波斯商栈！
狄仁杰脸色一变：不好,他们是想声东击西,趁皇宫混乱,刺杀陛下！他转身对武则天说,陛下,您待在殿内,由禁军保护。我去西市平乱,苏瑾,你跟我一起去,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线索。
苏瑾点头,跟着狄仁杰走出皇宫,朝西市跑去。西市已经乱成了一团,裴景明的余党穿着黑衣,拿着刀,在商栈周围厮杀,百姓们四处逃窜。
阁老,您看！苏瑾指着商栈的屋顶,那里站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个火把,像是要点燃什么。
狄仁杰抬头一看,只见商栈的屋顶上摆满了黑色的陶罐,里面装着安息茴香的液体,旁边还有几袋金色粉末。不好,他想点燃陶罐,让金色粉末和茴香液体混合,产生剧毒烟雾,毒害西市的百姓！
他立刻下令：禁军听令,射杀屋顶的黑衣人,其他人用水桶把陶罐浇灭！
禁军弓箭手立刻拉弓,箭如雨下,屋顶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禁军士兵们提着水桶,爬上屋顶,把陶罐里的液体浇灭。混乱很快就被平息,裴景明的余党要么被抓获,要么被杀死。
狄仁杰走进商栈,见后院的房间里,摆着个巨大的木箱,里面装着许多波斯服饰和武器——这是裴景明为死士准备的。箱子的最下面,有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着裴景明与波斯祆教祭司的往来,还有购买金色粉末和安息茴香的账目。
阁老,您看这个！苏瑾从账本里翻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苏仲的名字,还有一个地址——邙山脚下的破庙。
苏仲狄仁杰想起苏瑾说过,她的父亲失踪了,这是你父亲的名字
苏瑾点头,眼眶泛红：是我父亲！他当年就是因为查波斯商队失踪案,才失踪的。没想到,他的失踪竟然和裴景明有关！
狄仁杰拍了拍苏瑾的肩膀：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邙山脚下的破庙,说不定能找到你父亲的下落。
第六章
破庙真相
邙山脚下的破庙早已荒废,屋顶漏着洞,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狄仁杰和苏瑾走进庙内,见正殿的神龛下,有个被撬开的地窖,地窖里黑漆漆的。
父亲！苏瑾突然大喊,朝地窖跑去。狄仁杰连忙跟上,点燃火把——地窖里有具骸骨,骸骨旁边放着个铜盆,铜盆里还有点金色的粉末,与死者身上的粉末一模一样。骸骨的手指上,戴着枚银戒,正是苏仲的信物。
父亲……苏瑾跪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狄仁杰蹲下身,检查骸骨,见骸骨的肋骨处有一道刀伤,像是被人杀死的。苏瑾,节哀。他轻声说,你父亲是被人杀死的,凶手应该就是裴景明,他怕你父亲查出真相,所以杀人灭口。
苏瑾擦干眼泪,站起身：阁老,我父亲的笔记呢他当年查案时,肯定留下了笔记。
狄仁杰在骸骨周围仔细搜索,终于在神龛的后面,找到了一本用油布包着的笔记。打开笔记,里面是苏仲的字迹,记录着他查案的经过：
垂拱二年,波斯商队在洛阳失踪,共十人,皆为祆教信徒。我追查至波斯商栈,发现商栈首领巴赫拉姆与祆教祭司勾结,贩卖圣火砂。祭司自称是前朝遗臣,想利用圣火砂刺杀武后。我欲禀报陛下,却被裴景明阻拦,他说会帮我查案,没想到竟被他暗算,困于破庙……
笔记的最后,是苏仲用鲜血写的几个字：裴景明是主谋,圣火节……
原来如此。狄仁杰合上笔记,裴景明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策划刺杀,他利用苏院判查案,然后杀人灭口,再勾结巴赫拉姆和祆教祭司,制定了圣火节的刺杀计划。
苏瑾握紧拳头,眼神坚定：阁老,我要亲手揭穿裴景明的罪行,为我父亲报仇！
两人走出破庙时,见禁军统领带着人手赶来：阁老,裴景明在皇宫里服毒自杀了,他临死前说,刺杀计划是他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
一人所为狄仁杰冷笑,他是想保护其他余党。不过,现在证据确凿,他的罪行已经无法掩盖。我们回皇宫,向陛下禀报真相。
回到皇宫时,武则天正在紫宸殿等着他们。狄仁杰把苏仲的笔记、羊皮纸、账本和金色粉末都呈给武则天,然后详细禀报了案件的经过。
武则天看完笔记,脸色阴沉：裴景明竟敢如此大胆,勾结外敌,谋害朕的性命！还好有狄卿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看向苏瑾,苏卿,你父亲是忠臣,朕会追封他为太医院令,厚葬于昭陵。你精通毒物勘验,就留在大理寺,协助狄卿查案吧。
苏瑾躬身谢恩：谢陛下。
武则天又对狄仁杰说：狄卿,此案你办得很好,朕封你为内史,掌管朝政。今后,朝中若有疑难案件,仍由你主审。
狄仁杰躬身：臣谢陛下恩典。只是,裴景明虽死,但他的余党可能还在,臣请求陛下允许臣继续追查,以绝后患。
准奏。武则天点头,朕相信你的能力。圣火节虽有惊变,但也让朕看清了朝中的奸臣。今后,还需狄卿多费心,辅佐朕治理大唐。
夕阳西下,洛阳城的灯火渐渐亮起。狄仁杰站在皇宫的城楼上,看着下方繁华的市井,苏瑾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父亲的笔记。阁老,您说,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狄仁杰看向远方,目光坚定：只要我们坚持真相,严惩奸臣,总有一天,天下会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