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脖子,我看见了满地的血,爹、娘、妹妹……都倒在那。二叔陈世安,那个我敬重了半辈子的人,正笑着对刽子手点头。他说:斩!剧痛传来,我却笑了。若有来生,我陈渊,定要你陈家二房,血债血偿!
文章正文:
1
渊儿!渊儿!你醒醒啊!
谁在喊我这声音,是娘
我猛地睁开眼,雕花木床,熟悉的兰花香薰,还有娘那张焦急又温柔的脸。
我不是……被砍头了吗
我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滑一片,哪有什么伤口。
娘……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
哎,我的儿,你可算醒了。娘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失足掉进池子里了吓死娘了!
掉进池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记忆碎片飞快地拼凑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大业七年的夏天,我十八岁。就是这一天,堂弟陈景约我去湖心亭,故意把我推下水,想给我个教训,因为我前一天在学堂上背书,无意中抢了他的风头。
前世的我,就是个书呆子,性格软弱,掉下水后被救起来,还觉得是自己不小心,对陈景一个劲儿地道歉。
而正是在一年后,二叔陈世安勾结三皇子赵珩,诬陷我爹,也就是陈家家主陈正和通敌叛国,害得我们陈家主脉满门抄斩。
我重生了。
重生在悲剧发生的一年之前!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老天有眼!
渊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娘啊!娘被我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吓坏了。
我一把抓住娘的手,那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实。我哑着嗓子说:娘,我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儿子……以后再也不会让您和爹受委屈了。
我眼里的光,不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的怯懦,而是淬过血与火的锋利。
娘愣住了,她大概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
大伯母,我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他掉水里了,可把我给急坏了!
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华丽的锦衣小子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
正是我的好堂弟,陈景。
他身后跟着的,就是我那笑里藏刀的好二叔,陈世安。
大哥,渊儿没事吧陈世安一脸关切地走到床边,那张伪善的脸,和我临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前世,我就是被这张脸骗了整整十九年!
我看着他们,心里冷笑。
演,你们就接着演。
前世我陪你们演,是因为我傻。这一世,我陪你们演,是要把你们一个个都送进地狱!
2
二叔,堂弟,我没事,劳你们挂心了。我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咳嗽了两声。
陈景凑过来,假惺惺地说:哥,都怪我,要是我拉住你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这话听着是关心,其实是在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前世的我,肯定就顺着他的话点头认错了。
但现在
我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冷:堂弟,你记错了吧我不是自己不小心,是你站在我身后,‘不小心’推了我一把,我才掉下去的。
空气瞬间安静了。
陈景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结结巴巴地说:哥……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推你
哦是吗我微微一笑,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当时在我耳边说,‘一个书呆子,也敢抢我的风头’。然后,我的后背就被人用力推了一下。
陈景的冷汗都下来了,眼神慌乱地看向他爹陈世安。
陈世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侄子,今天居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他立刻打圆场:哎呀,渊儿,你肯定是落水吓糊涂了,净说胡话。小景怎么会推你呢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亲兄弟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委屈,二叔,我没糊涂。当时湖心亭周围还有几个洒扫的下人,他们应该都看见了。要不,把他们叫来问问
我当然知道那些下人早就被陈景收买了,不可能为我作证。
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诈他。
果然,陈景更慌了,拉着他爹的袖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陈世安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他拍了拍陈景的肩膀,转头对我娘说:大嫂,你看这事闹的。肯定是孩子们之间开玩笑,没个轻重。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小景,让他给渊儿赔罪!
说着,他一脚踹在陈景的腿弯上,混账东西!还不给你哥道歉!
陈景扑通一声跪在床边,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哥,对不起,我错了。
我娘心软,赶紧说:哎,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起来吧。
我却没让他起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堂弟,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我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陈世安的眉毛拧了起来:那渊儿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慢悠悠地说,我听说,爹前几天刚赏了堂弟一块西域来的墨玉,成色极好。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这些文房四宝。既然堂弟真心悔过,不如就把那块墨玉送我,算作赔礼,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的话……
我拖长了声音,不然,我就只能请爹来主持公道了。
陈景的脸都绿了,那块墨玉可是他的心头肉。
陈世安的嘴角抽了抽,他知道我爹陈正和最是公正严明,要是这事捅到他那去,陈景少不了一顿家法。
好!陈世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小景,去,把你那块墨玉拿来,给你哥赔罪!
陈景一脸肉疼地走了。
我看着陈世安,他也在看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戏,算是正式开场了。
3
陈景不情不愿地把墨玉送了过来,我拿在手里把玩,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父子俩走后,我娘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渊儿,你今天怎么跟你二叔和堂弟这么说话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呢。
我放下墨玉,握住娘的手:娘,以前是我太傻,总觉得忍让就能换来和气。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我们一家人。
看着我坚定的眼神,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要让爹娘彻底认清二叔一家的真面目,还需要时间,更需要证据。
我躺在床上,开始复盘前世的记忆。
陈家是百年望族,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其中最赚钱的,就是江南的盐运。而掌管盐运的,正是我二叔陈世安。
前世,他就是利用盐运的渠道,暗中为三皇子赵珩输送资金,甚至偷运兵器,最后再把这一切栽赃到我爹头上。
想要破局,就必须从盐运下手!
但我现在只是个手无实权的少爷,想插手家族生意,根本不可能。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绝对忠诚,又有能力的人。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魏征。
不是那个唐朝的名臣,而是我们陈家的护卫队长。魏征武艺高强,为人忠义,是我爹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但在三个月后,魏征会因为护卫不力,导致一批重要的货物被劫,而被陈世安借机赶出陈家。
后来我才知道,那批货根本就是陈世安自己派人劫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魏征这个扎在他身边的钉子。
魏征被赶走后,郁郁不得志,最后惨死街头。
这一世,我绝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我必须保下魏征,让他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养了两天伤,我身体好利索了,就去找了爹。
书房里,爹正在看账本,眉头紧锁。
爹。
渊儿来了,身体好些了吗爹放下账本,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好多了。爹,是生意上遇到麻烦了吗
爹叹了口气:还不是江南盐运的事。最近总有批文对不上账,你二叔说是下面的人疏忽了,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机会来了!
我故作天真地说:爹,要不,让我去江南看看吧我也长大了,想为您分忧。顺便,也算是出门历练一番。
爹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笑了:好啊,我儿终于长大了。不过,江南那边情况复杂,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让魏征陪我去。我立刻说道,魏队长武功高强,有他在,儿子肯定安然无恙。
爹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魏征办事稳重,我信得过他。我这就写信给你二叔,说你过去学习生意上的事。
我心中一喜。
第一步,成功了。
陈世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4
我和魏征快马加鞭,七天后就到了扬州。
扬州是陈家盐运的中心,也是二叔陈世安的地盘。
二叔的管家早就候在城门口,把我们接到了陈家在扬州的别院。
当晚,陈世安为我设宴接风。
酒桌上,他还是那副慈祥长辈的样子,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问我路上辛不辛苦。
渊儿啊,你这次来,就当是自己家,有什么想学的,尽管跟二叔说。他端起酒杯,不过,生意上的事,又繁琐又无聊,你一个读书人,怕是会觉得头疼。不如就在扬州好好玩几天,瘦西湖的画舫,可是一绝啊。
他这是想把我当个废物供起来,不让我插手任何事。
我笑了笑,也端起酒杯:二叔说的是。不过,我来之前,爹特意嘱咐了,让我跟着二叔好好学。就算再头疼,也得硬着头皮上啊。毕竟,我以后也是要为家族分忧的。
我把家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陈世安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好,好,有志气!那明天,二叔就带你去账房看看。
酒宴散后,我回到房间。
魏征跟了进来,关上门,低声说:少爷,这陈二爷,看着和善,可我总觉得他眼神不对劲,笑里藏刀。
我心里一阵感叹。
不愧是爹的心腹,果然敏锐。前世我要是有魏征一半的警觉,也不至于落得那般下场。
魏大哥,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就叫我陈渊吧。我给他倒了杯茶,你说的没错。所以这次来扬州,我们得万分小心。
陈渊,你有什么计划吗魏征问道。
有。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帮我查三件事。
第一,查陈家盐运这三年来,所有被劫或丢失的货单,我要知道具体的数量和路线。
第二,查扬州城里所有和二叔来往密切的官员、富商,特别是那些行为诡异,身份不明的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压低了声音,帮我盯住一个人,他叫‘黑蛇’,是扬州最大的私盐贩子。我敢肯定,他和我二叔有牵连。
魏征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这三件事,任何一件查出来,都足以在陈家掀起滔天巨浪。
好!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条命是老爷给的,现在,也是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我看着魏征坚毅的脸庞,心中大定。
有了他,我的复仇计划,就有了最坚实的保障。
5
第二天,陈世安果然带我去了账房。
厚厚的账本堆积如山,他随便指了几个管事,让他们给我讲解。
那些管事得了授意,讲的都是些皮毛,云里雾里,听得人头昏脑胀。
我也不点破,就装作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时不时还提两个傻乎乎的问题,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
陈世安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见我果然不堪大用,便放心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我脸上的憨笑立刻收了起来。
我拿起一本账册,看似随意地翻看着。
前世,为了搞垮主家,陈世安做假账的手段可谓是天衣无缝。但我死前,曾无意中听到他和心腹的对话,知道了他做假账的一个核心秘密。
他所有的假账,都会在一个地方露出破绽——那就是每一笔支出的末尾数。
如果是真实的账目,末尾数应该是随机分布的。但他的假账,为了方便计算和凑数,末尾的数字7和9,出现的频率会异常地高。
我快速地翻阅着,心里默算着。
果然!
这本账册里,十笔支出里,至少有三笔的末尾数是7或者9!
找到了!这就是突破口!
我合上账本,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但我不能打草惊蛇。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泡在账房里,装作勤奋好学的样子。背地里,则让魏征带人,把我标记出来的那些有问题的账目,一一去核对实际的货物出入库记录。
另一边,魏征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陈渊,这天深夜,魏征悄悄潜入我的房间,我查到了。那个‘黑蛇’,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在城西的破庙里,和一个人秘密见面。
是谁我精神一振。
二爷身边最信任的那个管家,福伯。
果然是他!
福伯是陈世安的奶兄弟,对他忠心耿耿,很多脏活都是福伯去办的。
下一个十五是什么时候
就是明晚。
好!我一拍桌子,明晚,我们就去会会这个‘黑蛇’!
我心里很清楚,我二叔做的那些勾当,无论是贪墨家族财产,还是和三皇子勾结,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而私盐,就是来钱最快的方式。
只要我能抓住他贩私盐的证据,就等于斩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6
十五的夜晚,月黑风高。
我和魏征换上夜行衣,悄悄潜伏在城西破庙的房梁上。
子时刚过,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进了破庙。
正是福伯和那个被称为黑蛇的男人。黑蛇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看着就不是善茬。
福管家,这个月的‘货’,二爷准备好了吗黑蛇的声音沙哑难听。
福伯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这是定金。二爷说了,老规矩,三天后,城外十里坡交货。这次的量有点大,你的人手要准备足了。
放心。黑蛇接过银票,嘿嘿一笑,只要钱到位,要多少货,我黑蛇就有多少人手。
还有一件事。福伯压低了声音,二爷府上来了个小祖宗,大爷家的公子。二爷吩
咐,最近风声紧,让你们都安分点,别惹出什么乱子。
一个毛头小子怕什么黑蛇不屑地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福伯哼了一声,总之,按二爷说的办,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两人又密谈了几句,便分头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我和魏征才从房梁上下来。
陈渊,都听见了。三天后,十里坡。魏征的眼神里透着兴奋。
嗯。我点了点头,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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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魏征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我说:不对劲。太顺利了。我二叔是个何等谨慎的人他和黑蛇交易了这么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交易时间和地点告诉福伯,让福伯来传话
前世的记忆告诉我,陈世安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陷阱魏征的脸色也变了。
很有可能。我沉吟道,我来扬州的事,虽然隐秘,但瞒不过有心人。我二叔很可能已经起了疑心,他这是在试探我。
如果我们三天后真的带人去十里坡,可能什么都抓不到,反而会暴露自己。
魏征急了: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想试探我,那我就将计就计,陪他演一场大戏!
你听我说……我把魏征拉到一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魏征听完,眼睛一亮,重重地一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陈世安,你以为你布下的是天罗地网
却不知,我这张网,早已为你张开。
三天后,你会收到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7
三天后的深夜,十里坡。
魏征带着十几个我从京城带来的心腹护卫,埋伏在山坡的草丛里。
而我,则悠闲地待在扬州的别院里,和几个二叔安排的朋友喝酒听曲,作出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陈世安的监视之下。
我要让他相信,我就是个沉迷享乐的纨绔子弟,对他毫无威胁。
子时,月亮被乌云遮住,十里坡的官道上,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传来了车轮滚滚的声音。
一队插着陈家旗号的马车,缓缓驶来。
来了!埋伏的护卫们都握紧了手里的刀。
魏征做了个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
马车队在十里坡停了下来,车夫们跳下车,警惕地望着四周。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另一队人马从林子里钻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黑蛇。
货呢黑蛇问道。
押车的管事指了指马车:都在车上,验货吧。
黑蛇一挥手,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掀开车上的油布。
车上装的,果然是一袋袋的私盐。
就在黑蛇的手下准备搬货的时候,异变突生!
不许动!我们是官府的人!
一声大喝,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上百名官兵,手持火把和明晃晃的钢刀,将两拨人马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扬州知府,王大人。
黑蛇和陈家的管事都傻眼了。
官爷,误会,误会啊!管事吓得腿都软了。
王知府冷笑一声:误会人赃并获,还敢狡辩!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拿下!
官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黑蛇还想反抗,但他们那点人手,在官兵面前,根本不够看,三下五除二就被全部制服。
躲在暗处的魏征,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一切,都在陈渊的计划之中。
原来,我根本没打算自己动手。
在得知交易信息后,我立刻让魏征伪造了一封匿名信,派人快马送到了扬州知府的衙门。
信里,详细说明了交易的时间、地点,以及数量。
扬州知府王大人是个有野心的人,贩卖私盐可是大罪,这么大一桩功劳送到眼前,他岂有不收之理
所以,他今晚才会亲自带队前来。
这样一来,我既能重创二叔的私盐生意,又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引起他的怀疑。
一石二鸟!
8
第二天一早,陈家贩卖私盐被官府查获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扬州城。
陈世安一大早就被知府衙门的人请去喝茶了。
我宿醉刚醒,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装出一副大惊失的样子,匆匆赶往别院的正厅。
正厅里,二婶和堂弟陈景正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啊爹爹被官府抓走了!陈景六神无主。
看到我进来,他像是找到了救星,又像是找到了出气筒,冲我吼道:都怪你!肯定是你这个扫把星来了,我们家才这么倒霉!
住口!我还没说话,二婶就先呵斥了他一句。
她虽然也心急如焚,但比陈景有脑子。她走到我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渊儿,你可得救救你二叔啊!你二叔平时最疼你了!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二婶,我也想救二叔啊。可是,贩卖私盐……这可是杀头的罪啊!我一个晚辈,人微言轻,能有什么办法
不,你有办法!二婶抓住我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是主家的嫡长孙!你去找王知府,就说这一切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跟你二叔没关系!我们陈家再送上一份厚礼,王知府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
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为了二叔,我豁出去了!
说完,我立刻让下人备车,带着重礼,直奔知府衙门。
在衙门门口,我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见到一脸疲惫的王知府。
王大人。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知府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陈公子有事
为家叔的事而来。我开门见山,王大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二叔为人正直,绝不可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
误会王知府冷笑一声,陈公子,本官人赃并获,抓了你陈家几十号人,还有那个私盐贩子黑蛇,全都招了。证据确凿,你跟我说是误会
我心里清楚,他这是在跟我拿乔,等着我开价呢。
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悄悄递了过去:王大人,您日理万机,辛苦了。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给大人和衙门的兄弟们喝茶。
王知府眼角瞟了一眼,银票的面额是五万两。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摇了摇头:陈公子,这不是喝茶的事。这案子,已经上报朝廷了。
我心里一沉。
看来,王知府是想把这案子做成铁案,好给自己捞一份大大的政绩。
前世,二叔能把这件事压下去,是因为他早就和王知府穿一条裤子了。但现在,我横插一杠,打乱了他的部署。
看来,光用钱,是不行了。
我看着王知府,突然话锋一转:王大人,您说,这批私盐,真的是我二叔的吗
王知府一愣:什么意思
您想啊,我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我二叔掌管陈家盐运多年,要钱有钱,要路子有路子,他犯得着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碰私盐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吗
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人,想栽赃陷害我们陈家呢比如说,某些……想要争夺盐运生意的人
王知府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扬州城里,盯着盐运这块肥肉的,可不止一家。
如果这案子办成了栽赃陷害,那他王知府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揪出了幕后黑手。而且,还能把我们陈家和那些潜在的对手,全都得罪个遍,他可以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
但如果办成铁案,他虽然有功,但也彻底得罪了我们陈家。陈家在朝中的关系,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扛得住的。
怎么选,他心里自然有杆秤。
我见他意动,又加了一把火:大人,那个黑蛇,不过是个亡命之徒。只要用点手段,让他改个口供,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至于我陈家的那些下人,只要二叔能出来,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这件事,只要您高抬贵手,我们陈家,必有重谢。而且,从此以后,扬州地面上,您但凡有任何需要,我们陈家上下,绝无二话!
这番话,软硬兼施,又给足了台阶。
王知府沉吟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陈公子果然是少年英才。好,这件事,本官会再详查的。你让你二叔放心,只要他真是被冤枉的,本官绝不会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我心中大喜,知道这事成了。
多谢王大人!
离开知府衙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悬的明镜高悬牌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明镜
不过是权力和利益的交易场罢了。
陈世安,我把你从牢里捞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好过。
而是为了让你,死得更惨!
9
三天后,案情果然反转了。
黑蛇一口咬定,是自己盗用了陈家的旗号贩卖私盐,想嫁祸给陈家,和陈世安没有半点关系。
陈家那些被抓的下人,也全都改了口供,说自己是被黑蛇蒙骗的。
王知府大笔一挥,案子就这么定了。
陈世安被无罪释放,黑蛇成了替罪羊,被判了秋后问斩。
陈世安走出大牢的那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神阴郁得可怕。
他看到我,没有感谢,反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渊儿,这次……多亏你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二叔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我笑得一脸纯良。
回到别院,他立刻把我叫进了书房。
屏退了所有下人,他死死地盯着我:说吧,你是怎么说服王知府的
我没说什么啊。我装傻道,我就是跟王大人解释,说二叔您肯定是冤枉的,他就信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陈世安的声音冷了下来,王知府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会冒着得罪朝廷的风险,把这么大的案子给翻过来
我……我做出害怕的样子,低下头,我……我把爹给我防身用的那张十万两的银票,送给王大人了。
十万两陈世安的瞳孔一缩。
他显然没想到,我爹会给我这么多钱。
这个数字,既合情合理,又足以打动王知府。
他脸上的怀疑,消减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渊儿,你跟二叔说实话。他放缓了语气,像是在诱导,这次官府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十里坡交易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来了,他还是在怀疑我。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二叔,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跟您安排的那几个朋友去喝酒,好像听他们聊起过,说什么‘黑蛇’、‘十里坡’之类的。当时我喝多了,没在意。难道……是他们泄露出去的
我说的这几个朋友,都是扬州城里有名的纨绔,也是陈世安派来监视我的人。
我把锅甩给他们,陈世安就算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果然,陈世安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知道,那些纨绔子弟,嘴上最没把门。很有可能,是他们酒后失言,被有心人听了去。
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疲惫,你先下去吧。
我走出书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但我也知道,陈世安对我的疑心,已经种下了种子。
这还不够。
我要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最后,把他自己给活活勒死!
10
私盐的事,让陈世安元气大伤,不仅损失了一大批货,还折损了黑蛇这条线,更重要的是,他在王知府面前,也落了下风。
他消停了一段时间,扬州城风平浪静。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在策划着更大的阴谋,来弥补这次的损失。
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做了一件大事。
我让魏征,把我之前在账本上找出的所有疑点,全都整理了出来。
然后,我以主家长孙的身份,召集了所有盐运管事,开了一场核账大会。
会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爹陈正和的亲笔信拿了出来。
信上说,家主对扬州盐运的账目有些疑问,特派我前来,协同二爷,彻查账目。
这封信,当然是我伪造的。
但我的字迹,模仿我爹,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再加上主家的印信,没人能看出破绽。
陈世安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脸都黑了。
但他又发作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扬州的地盘上,搅动风云。
核账的过程,当然是困难重重。
那些管事,大部分都是陈世安的心腹,一个个都跟我打太极,推三阻四。
但我有备而来。
我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让魏征带着人,把库房给封了。
然后,我对着账本,一样一样地实物盘点。
王管事,账上写着,上月入库‘雪花盐’一千斤,为何库里只剩下三百斤另外七百斤呢
李管事,这笔五千两的‘修缮河堤’的支出,为何我找不到任何官府的批文和收据
还有你,张管事……
我一个一个地点名,把问题摆在桌面上。
那些管事一开始还想狡辩,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一个个都汗如雨下,说不出话来。
陈世安坐在主位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我这个他眼里的书呆子,对账目竟然如此精通,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
他更没想到,我爹会给我这么大的权力。
他几次想开口阻止,但都被我用这是爹的意思给堵了回去。
查到最后,我把所有有问题的账目汇总起来,放在陈世安面前。
二叔,您看看,这亏空,加起来足足有三十万两。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我笑眯眯地问道。
三十万两!
在场的管事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世安看着那份汇总清单,手都在发抖,不是气的,是怕的。
他知道,这件事要是捅到我爹那里,他这个盐运总管的位置,就别想再坐了。
渊儿,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这……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有些账,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出入。
误会我挑了挑眉,二叔,这可都是白纸黑字,还有库房的实物作证,怎么会是误会呢难道,您是想说,我查的账是错的
我把问题抛给了他。
他要是承认账目有问题,那他这个总管就失职。
他要是不承认,那就是在质疑我,质疑我爹的决定。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我话锋一转,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当然了,我相信二叔肯定是清白的。这么大的摊子,您一个人也管不过来。肯定是下面的人,手脚不干净,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我眼神一冷,扫过在场的所有管事。
依我看,这件事,必须严查!把这些家族的蛀虫,一个个都揪出来!不然,我们陈家的百年基业,早晚要被这些人给败光!
我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那些管事们,一个个都吓得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
二爷饶命啊!大少爷饶命啊!
陈世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知道,我这是在逼他。
逼他在这些心腹和他自己的前程之间,做一个选择。
最终,他咬了咬牙,一拍桌子:查!给我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鬼!
好!我抚掌一笑,二叔深明大义,侄儿佩服!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侄儿来办吧。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给二叔,给咱们陈家,一个交代!
说完,我不再看他,直接对魏征下令:魏队长,把这些管事,全都给我带下去,分开审问!谁要是不老实,就给我用家法!
是!
魏征带着护卫,如狼似虎地把那些管事全都拖了下去。
整个正厅,只剩下我和脸色阴沉如水的陈世安。
我知道,这一次,我算是彻底把他给得罪死了。
我们的叔侄情分,从这一刻起,荡然无存。
剩下的,只有不死不休的争斗!
11
审问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
那些管事,本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货色。
魏征把家法一亮,还没等用刑,他们就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全招了。
谁贪了多少,谁做了假账,谁和谁勾结,全都吐得一干二净。
当然,他们招供的,都只是贪墨钱财。
至于陈世安和三皇子勾结的那些核心机密,他们这个级别,还接触不到。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我拿着厚厚一沓的供词,再次找到了陈世安。
二叔,都查清楚了。我把供词拍在他面前。
他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看,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他把供词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平时待他们不薄,他们竟然敢这么背叛我!
他这是在演戏给我看。
仿佛他也是个被蒙蔽的受害者。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附和道: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叔,您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按家规,该打死的打死,该发卖的发卖!一个都不能留!他咬牙切齿地说。
好。我点了点头,那这三十万两的亏空……
陈世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才是关键。
人可以处理掉,但钱,必须补上。
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些蛀虫贪墨的钱财,我会派人去抄没他们的家产,能追回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剩下的,我……我来想办法补上。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三十万两,就算对他来说,也是一笔足以让他伤筋动骨的巨款。
二叔高义!我对他拱了拱手,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爹的。就说是账房的笔误,已经修正过来了。
我这是在卖他一个好。
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忌惮。
渊儿,你长大了。他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他已经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12
处理完扬州的事情,我带着魏征,返回京城。
我把那三十万两的窟窿,用陈世安自己的钱给补上了。
这一趟扬州之行,我不仅斩断了他一条重要的财路,还在他内部安插了我们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在爹和家族长老们面前,树立了一个能力出众,堪当大任的形象。
回到家,爹看到我,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小子,不声不响,就给你二叔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他拍着我的肩膀,你二叔来信,把你夸上了天,说你做事有勇有谋,是咱们陈家的麒麟儿!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陈世安夸我,不过是做给爹看的。他心里,恐怕早就想把我碎尸万段了。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宫里就传来一个消息。
三皇子赵珩,因为在黄河水患的赈灾中,调度有方,得到了皇上的嘉奖,监国理政,风头一时无两。
而太子,则因为一些小错,被皇上训斥,禁足东宫。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前世的轨迹,又开始了!
三皇子得势,太子失宠,这正是他对我家下手的开端。
陈世安在扬州吃了亏,肯定会向他的主子三皇子求助。
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什么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苦思冥想。
前世,在私盐案之后,陈世安为了扳回一局,同时也是为了向三皇子表功,他做了一件事。
他设计,让我爹陈正和,卷入了一场科举舞弊案。
当时,我爹是科举的副主考官之一。
陈世安买通了另一位考官,把考题泄露了出去,然后栽赃到我爹头上。
那件事,虽然最后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也让我爹清正的名声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被皇上罢免了官职,在家赋闲。
也正因为如此,陈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一落千丈,为后来满门被抄斩,埋下了伏笔。
这一世,我绝不能让科举舞弊案重演!
我必须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直接去告诉我爹,有人要陷害他
他不会信的。我爹为人太过正直,他从不相信官场会有这么多龌龊。
我需要证据。
一个能让陈世安和那个被收买的考官,都无法翻身的铁证!
13
我很快就查到了那个被收买的考官。
礼部侍郎,张泰。
此人贪财好色,是个十足的小人。前世,就是他和我二叔里应外合,坑了我爹。
事成之后,他被三皇子提拔,一路高升。
要对付这种人,就要从他的弱点下手。
我让魏征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张泰。
果然,不出三天,就有了发现。
张泰在城外,养了一个外室,是个唱戏的戏子,长得花容月貌。张泰对她极为宠爱,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去私会一次。
而那个小院,守卫极其松懈。
机会来了。
这天晚上,等张泰再次去了那个小院后,我带着魏征,悄悄潜了进去。
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摸到了张泰的窗外。
屋里,红烛摇曳,两人正在饮酒作乐。
张大人,您什么时候才把我接进府里啊我在这儿,名不正言不顺的。那戏子娇滴滴地说道。
张泰喝了口酒,得意地笑道:快了,宝贝儿,你放心。等我办完手头这件大事,我就八抬大轿,把你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什么大事啊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张泰压低了声音,不过可以告诉你,这件事要是办成了,我至少能升到尚书!到时候,你就是尚书夫人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躲在窗外,和魏征对视了一眼,心中冷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拿出一根细细的竹管,里面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迷香。
对着窗户的缝隙,轻轻一吹。
不一会儿,屋里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我和魏征翻窗而入,张泰和那个戏子,已经倒在了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就拟好的认罪书。
上面,详细写明了,他张泰,如何收受陈世安的贿赂,准备在科举中泄露考题,并栽赃陷害主考官陈正和。
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拿起张泰的手,蘸了印泥,在那份认罪书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做完这一切,我把认罪书揣进怀里,又在桌上,留下了一锭五十两的黄金。
然后,和魏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张泰,这份大礼,希望你喜欢。
14
第二天,张泰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看到桌上的金子,只当是自己昨晚喝多了,记不清是哪位朋友送的,便随手收了起来。
至于那份认罪书,他更是毫不知情。
而我,则拿着这份致命的证据,却没有声张。
我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等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科举考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我爹作为副主考官,整日把自己关在贡院里,不得与外界联系。
这正给了陈世安和张泰,下手的机会。
考试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了魏征的消息。
陈渊,他们动手了。
张泰找了个机会,把一份假的考题,偷偷塞进了你父亲的书房里。同时,陈世安派人,把真正的考题,卖给了一批准备参加考试的举子。
他们还买通了御史,明天一早,就会上奏弹劾你父亲,说他泄露考题,徇私舞弊。
好,很好。我冷笑一声,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传我的话,让咱们的人,把那些买了考题的举子,全都给我盯死了。一个都不能漏掉。
是!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
今晚,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在为明天的阴谋而兴奋。
他们不会知道,一张更大的网,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熬人的。
而我,就喜欢在黑暗中,看着我的猎物,一步步走进我设下的陷阱。
15
第二天,早朝。
金銮殿上,气氛肃穆。
科举考试,是国之大典,容不得半点差错。
果然,一个御史出班上奏。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弹劾科举副主考,礼部尚书陈正和,泄露考题,徇私舞弊!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我爹陈正和,在朝中以清正廉洁著称,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龙椅上的皇帝,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可有证据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那御史一脸正气,臣已经派人,在陈尚书的书房里,搜出了一份考题!同时,京中已有数十名举子,都拿到了这份考题!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传陈正和!
很快,还在贡院里蒙在鼓里的我爹,就被带到了金銮殿上。
他听完御史的指控,气得浑身发抖:陛下!冤枉啊!臣绝没有泄露考题!
陈大人,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御史冷笑道,来人,把证物呈上来!
一个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正是一份手写的考题。
皇帝拿起来一看,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上面的字迹,和我爹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声音。
启奏陛下!殿外有数十名举子求见,说他们有天大的冤情要诉说!
皇帝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
几十个举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陛下!我等被人骗了啊!
我们花重金买来的考题,竟然是假的!我们被人骗了!
他们一边哭喊,一边从怀里掏出考题。
太监收上来,呈给皇帝。
皇帝一看,愣住了。
因为这些举子手里的考题,和从我爹书房里搜出来的那份,竟然一模一样!
而真正的考题,此刻还锁在贡院的保险柜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
我爹也懵了。
只有站在百官之中的二叔陈世安,和那个礼部侍郎张泰,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知道,出事了。
他们的计划,全乱了。
就在这时,我,陈渊,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白身,在魏征的护卫下,走进了金銮殿。
草民陈渊,叩见陛下!我跪倒在地,高举着一份状纸,草民有天大的冤情,要为家父申诉!草民这里,有科举舞弊案幕后真凶的认罪书!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皇帝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好奇。
呈上来!
太监接过我的状纸,也就是那份张泰亲手画押的认罪书,呈到了御前。
皇帝拿起来,只看了一眼,便啪的一声,狠狠地拍在了龙椅上。
好!好一个礼部侍郎!
皇帝的怒吼,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张泰!你给朕滚出来!
张泰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大殿中央,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这不是臣写的,是……是有人陷害臣!
陷害你皇帝把那份认罪书狠狠地摔在他脸上,这上面,是不是你的手印!
张泰看着那鲜红的手印,整个人都傻了。
他什么时候……签过这种东西
他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
而此时,我二叔陈世安,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悄悄地往后退,想溜之大吉。
二叔,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这认罪书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您才是主谋啊。
我转过身,对着皇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家门不幸,出了此等败类!草民恳请陛下,将陈世安一并拿下,严加审问,以正国法,以正家风!
陈世安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无尽的怨毒。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是怎么一步步,被我这个他眼里的废物,给彻底粉碎的。
我看着他,笑了。
笑得无比畅快。
二叔,我说过,要让你血债血偿。
现在,只是个开始。
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结局
科举舞弊案,最终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尘埃落定。
张泰和陈世安被打入天牢,在酷刑之下,不仅招认了舞弊案的全部过程,还把这些年勾结三皇子,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罪行,全都吐了出来。
三皇子赵珩受到牵连,被皇帝废为庶人,圈禁终身。
陈家二房,被抄家灭族。
当陈世安在刑场上,看到我站在监斩台上,冷冷地看着他时,他终于明白了。
从我落水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而我爹,因为教子有方,及时揭发了奸佞,不仅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被委以重任。
我陈渊,也因为在此案中,力挽狂澜,智斗权臣,一战成名。
皇上特许我参加殿试,我最终考取了状元,入主翰林。
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书呆子,已经彻底死去。
如今站在这里的,是手握权柄,让所有仇敌都闻风丧胆的陈家麒麟儿。
我站在陈家的大宅门口,看着门楣上那块忠义传家的牌匾,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娘亲和妹妹,笑着向我走来。
爹爹在朝堂上,为国为民。
魏征成了我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
所有爱我的人,都安然无恙。
所有害我的人,都已化为尘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世,真好。
前世的债,已经还清。
今生的路,才刚刚开始。
我陈渊的传奇,将由我自己,一笔一划,重新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