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取通知书被撕碎时,我听见了自己上辈子头骨碎裂的声音。
长姐林雪笑得温柔:小妹,野鸡大学配不上你,姐姐托关系送你去电子厂实习。
上辈子我信了,最终惨死在她车轮下。
重生回来,我乖巧点头:都听姐姐的。
她不知道,我手机正录着音。
更不知道,我背包里藏着她假千金的亲子鉴定。
当豪门父母逼我替她顶罪时,我反手把证据甩上全网热搜。
长姐尖叫着扑来,我侧身躲开:姐姐,这次轮到你进地狱了。
林雪撕碎我录取通知书时,动作优雅得像在拆一件限量版奢侈品礼盒。印着南城大学四个烫金大字的纸片雪花般落在我脚边,她甚至体贴地掸了掸我肩上不存在的灰。
小晚,这种野鸡大学读了也是浪费钱,还耽误青春。她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糖,眼神却淬着毒,姐姐托了天晟集团的张总,他厂里正好招储备干部,大专生进去就是组长级别,多好的机会呀!爸妈也觉得这样最好,是不是,爸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我的父亲林国栋,报纸抖了抖,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母亲周雅兰端着果盘出来,闻言立刻接口:小雪说得对!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姐费心费力给你铺路,你要懂得感恩!
感恩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压下了喉咙翻涌的血腥气。这熟悉的场景,这虚伪的台词,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灵魂深处那场粉身碎骨的车祸剧痛,像熔岩一样灼烧着我的神经,提醒着我——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八岁,这个被彻底剥夺未来的瞬间。
上辈子,我就是被这电子厂储备干部的糖衣炮弹轰得晕头转向,傻乎乎地信了林雪是为我好。结果呢所谓的储备干部是在流水线上每天站足十二小时,手指被冰冷的元件磨得血肉模糊。而林雪,顶替我的名字,拿着我的高考成绩和那张本该属于我的录取通知书,风光无限地踏入南大,成了林家引以为傲的高材生。
我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在电子厂暗无天日的车间里耗尽了三年青春。直到林雪大学毕业,进入家族企业,为了争夺一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她酒驾撞死了竞争对手。那晚她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求我帮她这一次,她以后一定补偿我。我鬼迷心窍地去了现场,顶了她的罪。牢狱三年,我受尽折磨。出狱那天,阳光刺眼,我满心以为能开始新生活,迎接我的却是林雪亲自驾驶的、呼啸而来的黑色轿车。她碾过我的身体,轮胎摩擦骨骼的声音,成了我前世最后的记忆。
小晚发什么呆呀林雪涂着精致裸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高兴傻了明天姐就带你去厂里报到!
我猛地回过神,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比她还天真、还温顺的笑容,眼睛弯成无害的月牙: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了!我的声音又甜又脆,带着恰到好处的雀跃和依赖。
林雪显然很满意我的识相,嘴角得意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她没看到,我藏在宽大校服袖子里的手,正紧紧握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清晰地显示着——录音中。更没发现,我放在脚边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夹层里,静静躺着一份今天刚收到的、还带着快递袋气息的文件:一份盖着权威机构红章的亲子鉴定报告。结论冰冷刺骨——林雪,与林国栋、周雅兰,均无亲生血缘关系。
一场精心策划的狸猫换太子,林家真正的千金,是我这个被他们视如草芥的小女儿。而林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二十年的假货。
这才乖嘛!周雅兰走过来,把一块削好的苹果塞进林雪手里,看都没看我,小雪多吃点水果,皮肤好。小晚,去厨房把碗刷了,再把地拖一遍,别整天杵在这儿耽误你姐看书。
好的,妈妈。我温顺地应着,弯腰去捡地上那些撕碎的录取通知书残片,一片一片,小心翼翼,仿佛捡拾的是自己碎裂的骨头。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片,前世车灯刺目的白光和骨骼碎裂的剧痛再次闪过脑海。林雪,爸妈,我们的账,一笔一笔,慢慢算。
顶替我去电子厂实习的机会,被我用一场突如其来的、来势汹汹的高烧搅黄了。我烧得满脸通红,咳得撕心裂肺,连家庭医生都被惊动,皱着眉说:这孩子身体底子太虚,得好好养着,现在去那种高强度环境,怕是要出事。林国栋和周雅兰虽然不满,但到底怕我真出事惹来闲话,尤其怕影响林雪善良长姐的名声,只能捏着鼻子让我在家养病。
林雪气得在房间里摔碎了一个水晶摆件,声音隔着门板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认定我是装的,却又抓不到把柄。
我乐得清闲,一边养病,一边开始了我的复仇前奏。林雪以为撕了我的通知书就万事大吉,却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帷幕。
利用上辈子在电子厂积累的、那些被林家人嗤之以鼻的底层人脉,我联系到了一个绰号老鬼的私家侦探。这人其貌不扬,在灰色地带游走,却有着惊人的信息挖掘能力,而且只要钱到位,嘴比保险柜还严。我把这些年偷偷攒下的所有压岁钱和打零工赚的钱,一股脑儿打给了他。
查林雪。我在城中村一家烟雾缭绕的网吧包厢里,压低声音对视频那头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从小到大,所有能挖的黑料,尤其是关于她怎么拿到南大录取通知书的细节。还有,盯着她现在的行踪,特别是和天晟集团那个张总有关的。
老鬼在屏幕那头吐了个烟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丫头片子,挺狠啊。行,这活儿接了。
资金有限,我必须把钱用在刀刃上。林雪的黑料是扳倒她的弹药,而张总那条线,则是我埋给林家的第一颗雷。上辈子我就知道,天晟集团的张德发是个色中饿鬼,跟林家生意往来密切,林雪能搭上他,林国栋功不可没。林雪撕我通知书时提到的电子厂储备干部,根本就是个幌子,张德发看中的是林雪许诺给他的好处——一个年轻鲜活的、被林家亲手送上的礼物,也就是我。
重活一世,我怎么可能再跳这个火坑但这条线,却可以成为勒紧林雪脖子的第一根绞索。
就在我暗中布局时,林雪大概是为了安抚我(或者说,是为了稳住我这个潜在的礼物),突然对我好了起来。
小晚,病好点没这天,她破天荒地敲开我狭小如储物间的房门,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笑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购物袋,姐姐给你买了点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袋子里是一件当季新款连衣裙,一双精致的小羊皮高跟鞋,还有一套我只看过广告的贵妇护肤品。价值不菲。
周雅兰跟在后面,一脸欣慰:看看你姐多疼你!这裙子得好几千吧小雪,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我心中冷笑。疼我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封口费和糖衣炮弹。我装作受宠若惊,小脸涨红,手指带着点怯生生的颤抖抚摸着那光滑的衣料:谢谢姐姐……这、这太贵重了,我……
哎呀,跟姐姐客气什么!林雪亲昵地揽住我的肩膀,指尖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女孩子嘛,就该好好打扮。穿上试试让姐姐看看。
我顺从地换上那件剪裁合体的连衣裙。镜子里的少女,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家优秀的基因,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刻意的低调,让这份美丽蒙了尘。裙子很合身,衬得我腰肢纤细,肤色也亮了几分。
真好看!林雪拍着手赞叹,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警惕,这才像我们林家的女儿嘛!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下周末张总有个私人游艇派对,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姐姐带你去见识见识说不定能认识些青年才俊呢。
来了。我心底一片冰寒。上辈子,就是这场所谓的游艇派对,成了我地狱生活的开端。张德发油腻的眼神,咸猪手,包厢里令人作呕的游戏……林雪全程像个拉皮条的,微笑着把我往前推。
我抬起头,眼神纯净得像未经污染的泉水,带着恰到好处的向往和一丝忐忑:真的吗我可以去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怕给姐姐丢脸。
怎么会!林雪笑容更深,带着诱哄,有姐姐在呢。到时候穿漂亮点,嘴甜点就行。她拍了拍我的脸,力道不轻,记住,机会难得,要懂得把握。
她离开后,我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弄。我拿出手机,对着那堆昂贵的礼物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然后点开老鬼的对话框,将照片发了过去。
【查一下这些东西的来源,还有购买记录。越快越好。】
奢侈品青年才俊林雪,你做梦也想不到,你亲手递过来的糖,会变成最致命的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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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老鬼的消息和一堆资料照片发了过来。效率惊人。
【裙子:专柜正品,刷卡人:林雪。】
【鞋子:专柜正品,刷卡人:林雪。】
【护肤品:赝品。高仿A货,来源:某微商渠道,价格不到正品十分之一。】
【重点:游艇派对邀请函是真的。但张德发这人,风评极差,游艇派对是出了名的猎艳场。你姐最近跟他走得很近,据说她手里有个‘新货’要介绍给他,应该就是你。另外,查到一个有趣的事,你姐在南大的学费和部分奢侈开销,走的是张德发一个远方亲戚的账户,疑似洗钱和利益输送。证据链还在整理。】
看着屏幕上赝品和猎艳场那几个刺眼的词,我无声地笑了。林雪啊林雪,连这点表面功夫的成本都要克扣,还要用假货来打发我,顺便把我卖个好价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把关于护肤品是赝品的证据截图,以及老鬼发来的张德发过往派对上一些不堪入目的模糊照片(打了关键部位码)单独保存好。这些,是送给林雪的第一份回礼。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些信息时,一个更戏剧性的转折出现了。
林雪那位交往了半年、被林家上下一致看好的金龟婿未婚夫——陈氏集团的少东陈哲,突然毫无征兆地宣布解除婚约!
消息是直接登在本地财经版头条的,措辞官方而冰冷:因双方对未来规划及价值观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经友好协商,决定解除婚约。双方将专注于各自事业发展,恳请媒体尊重隐私。
林家瞬间炸了锅。
怎么回事小雪!陈哲他什么意思!林国栋把报纸摔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脸色铁青。周雅兰更是急得直掉眼泪,抓着林雪的手:小雪啊,你是不是哪里惹陈少不高兴了快想想办法!陈家的合作对我们多重要你不知道吗
林雪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打理的发型都有些散乱,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优雅,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和慌乱:我不知道……哲哥哥他昨天还好好的……他说过两天带我去看新房的……她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正安静坐在角落看书的我,是不是你!林晚!是不是你在陈哲面前说了什么!
我合上手中的书——一本从旧书摊淘来的《刑法案例分析》,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被冤枉的委屈:姐姐你在说什么我连陈少爷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啊。
装!你还装!林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冲过来,扬手就要打我,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留在家里,我就没一件顺心事!肯定是你嫉妒我,背地里搞鬼!
够了!林国栋一声怒喝,制止了林雪的动作,但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审视和怀疑,小晚,你真的没做过什么
我站起身,挺直了单薄的脊背,眼圈微微发红,声音带着颤抖却清晰:爸,妈,姐姐。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待在自己房间看书养病,门都很少出。陈少爷那样的人,我连见都见不到,我能做什么姐姐心情不好,拿我出气,我理解。但是……我吸了吸鼻子,眼泪适时地在眼眶里打转,这样无缘无故的指责,我真的很难受。
我的柔弱无助表现得淋漓尽致。林国栋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我实在没那个本事搅黄林雪的婚事。周雅兰则只顾着安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雪:好了好了,小雪乖,妈知道你难受,别跟这死丫头一般见识!肯定是陈哲自己有问题!我们小雪这么好……
林雪伏在周雅兰怀里,肩膀抽动,哭得伤心欲绝。只有我,清晰地看到了她低垂的眼帘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淬了剧毒的恨意。她不信我无辜。
我也不需要她信。因为陈哲的退婚,确实和我有关——虽然我本人并未直接出面。
几天前,我用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给陈哲的私人邮箱匿名发送了一份小礼物。里面包含了林雪在夜店与不同男人贴身热舞的照片(老鬼的杰作),几张她和张德发相谈甚欢、姿态暧昧的偷拍,以及最重要的——一份关于林雪利用张德发亲戚账户洗钱、涉嫌经济问题的初步资料摘要。
陈哲那样出身的人,最看重脸面和利益。他可以容忍未婚妻骄纵,但绝不能容忍她放荡不堪,更不能容忍她可能给家族带来巨大的法律风险。这份匿名举报,精准地踩中了他的雷区。解除婚约,是必然的结果。
看着林雪此刻的狼狈,感受着林家压抑紧绷的气氛,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林雪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疯狂反扑。
果然,仅仅平静了不到一周,一场更大的风暴,裹挟着致命的危机,直接朝我砸了下来。
那晚,林国栋和周雅兰罕见地一起敲开了我的房门。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小晚,林国栋开口,声音干涩,家里出了点事,需要你帮忙。
周雅兰立刻接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小晚啊,你姐姐……她开车不小心,出了点意外。现在人在警局。
我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比上辈子提前了!但细节似乎不同上辈子她是酒驾撞死人让我顶罪,这次呢
意、意外我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声音发抖,扮演着一个被吓坏的妹妹,姐姐她……她没事吧伤到人了吗
人……人没了。周雅兰眼圈一红,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对方是个流浪汉!小雪不是故意的!她吓坏了!但是小晚,你是目击者啊!当时你也在车上,对不对
我瞳孔骤缩!目击者我什么时候在车上了这简直是凭空捏造!
妈……我……我试图辩解。
小晚!林国栋猛地打断我,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和压迫,现在只有你能救你姐!你是她亲妹妹!那个流浪汉没有亲人,没人会深究!只要你承认,是你开的车!是你一时分心撞了人!你年纪小,又是初犯,最多判个缓刑!进去几年就出来了!可你姐不一样!她是林家的希望,她有光明的未来!她不能有污点!
周雅兰哭得更凶,声音尖利:林晚!你姐平时对你多好!给你买衣服买化妆品!现在她需要你,你就这么冷血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她是你亲姐姐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情深义重!亲姐姐我心中冷笑,那份亲子鉴定在我背包里烫得惊人。
上辈子,他们也是这样,用所谓的亲情和家族责任绑架我,把我推向深渊。这一次,同样的戏码,还想在我身上重演
我看着眼前这对父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虑、算计,唯独没有对另一个女儿生死的半分担忧。在他们眼里,林雪是价值连城的瓷器,而我,只是可以随时丢弃、甚至打碎铺路的瓦砾。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恨意在我胸腔里冲撞。但这一次,我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无助绝望。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在背后悄悄按下了手机快捷录音键。
爸,妈……我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我……我害怕……当时……当时车上……
当时就你和你姐!周雅兰急切地打断我,生怕我说出不利的话,你姐喝了点酒,但不多!是你非要试试新车!结果就……
对!林国栋立刻接上,语气斩钉截铁,像在宣读既定剧本,就是你开的车!你姐看你喜欢,让你试试,结果你技术不行,撞了人!记住了吗!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脑子里刻下这虚假的供词。
我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被巨大的恐惧和父母的威压击垮,泪水无声滑落,半晌,才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记……记住了……
林国栋和周雅兰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如释重负的狂喜。
这就对了!好孩子!周雅兰一把抱住我,语气是虚伪的欣慰,这才是妈的好女儿!别怕,爸妈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很快就能出来!
林国栋也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仿佛在安抚一件终于听话的工具:放心,家里不会亏待你。等你出来,爸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多么慷慨的承诺啊!上辈子他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在监狱里受尽欺凌,他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所谓的补偿,更是子虚乌有。
我顺从地跟着他们去了警局。路上,周雅兰还在喋喋不休地给我巩固记忆:记住,是你开的车!你姐坐在副驾驶!你姐没喝酒!你没喝酒!就是不小心!对方是突然冲出来的……
到了警局,林雪已经被暂时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昂贵的裙子上还沾着点点污渍,看到我进来,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希冀和一丝……得意
负责笔录的警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看起来经验丰富。他示意我坐下,公事公办地开始询问:姓名,年龄。说说当时的情况。
林国栋和周雅兰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神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抬起头,看向警察,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询问室里:
警察叔叔,我要自首。
林国栋和周雅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林雪眼中的希冀也变成了错愕。
自首你自首什么警察皱眉。
自首我……我做了伪证。我看向林雪,又看向我的父母,眼神里充满了被逼无奈的痛苦和挣扎,泪水再次涌出,刚才在车上,我爸妈教我说谎,让我替我姐姐顶罪!说车祸是我造成的!可是……可是……
林晚!你胡说什么!林国栋猛地反应过来,厉声呵斥,脸色铁青,伸手就要来拉我。
警察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拦住他:林先生!请你冷静!让林小姐把话说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周雅兰也慌了神,尖叫道:小晚!你疯了吗!快闭嘴!别乱说!
林雪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指着我破口大骂:林晚!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敢诬陷我!你敢诬陷爸妈!警察同志,她疯了!她说的都是假的!
我仿佛被他们的反应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但依旧坚持着,带着哭腔,声音却异常清晰:我没有诬陷……我有证据……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根本不在现场!我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警察的眼神锐利如鹰。
我有证据!我重复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点开了屏幕。
询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国栋的怒喝、周雅兰的尖叫、林雪的咒骂,在警察严厉的目光逼视下,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三双眼睛,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灭顶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我手中那个小小的手机。
我点开了一个云端文件夹的链接,将手机屏幕转向警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严肃的脸。
文件夹里,清晰地陈列着:
车祸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一段便利店监控录像的截取片段,显示当晚9:15-9:30(车祸发生时间),我正在离家三公里外的24小时便利店购买牛奶,收银小票时间戳清晰可见。这是老鬼帮我搞到的,便利店老板是他朋友。
林雪当晚行踪:几张模糊但可辨的酒吧门口监控截图,时间显示在车祸前两小时,林雪独自进入魅色酒吧。老鬼还附赠了一条音频,是酒吧一个服务生偷录的,背景嘈杂,但林雪醉醺醺的声音格外清晰:……烦死了,又跟我吵!开个破车了不起啊!看我不撞死那些挡路的穷鬼……(备注:该服务生因违规录音已被开除,音频来源需核实,但极具指向性。)
关键录音:在车上,林国栋和周雅兰威逼利诱我顶罪的完整对话录音!林国栋那句记住,是你开的车!你姐坐在副驾驶!你姐没喝酒!你没喝酒!就是不小心!对方是突然冲出来的……和周雅兰的哭诉林晚!你姐平时对你多好!……现在她需要你,你就这么冷血吗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自己脸上。
礼物证据补充:林雪送我奢侈品的照片,以及老鬼提供的奢侈品真伪鉴定报告(重点标注了那套赝品护肤品),还有张德发游艇派对的不雅照片(打码)和张德发亲戚账户给林雪转账的部分流水截图(马赛克了关键隐私信息,但交易时间和金额清晰)。这些虽然与车祸无关,却完美勾勒出林雪的虚伪、堕落以及与张德发之间见不得光的交易,为她的人品和动机做了强力背书。
警察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一一扫过,脸色越来越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面无人色的林国栋和周雅兰,最后定格在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的林雪身上。
林雪小姐,警察的声音冷得像冰,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谈谈了。关于你酒驾肇事逃逸致人死亡,以及你父母涉嫌教唆他人作伪证、包庇犯罪的问题。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小王,进来一下,把林雪女士带到一号审讯室。林先生,周女士,麻烦你们也先到隔壁房间等候,配合调查。
不!不是的!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是林晚陷害我!是她伪造的证据!林雪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试图扑向警察,被迅速进来的年轻警员拦住。
假的!都是假的!林国栋也失了方寸,额头青筋暴跳,还想冲过来夺我的手机,林晚!你竟敢!你这个孽女!
周雅兰则直接瘫软在地,捂着脸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啊……
场面一片混乱。警察不为所动,示意警员将情绪失控的林雪强制带离。林国栋和周雅兰也被请到了隔壁房间。
询问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位中年警察。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林晚,他语气缓和了些,你提供的这些证据……很重要,也很及时。但有些来源……我们需要核实。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很勇敢。
勇敢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一丝咸涩。不是勇敢,是走投无路,是血海深仇逼出来的绝地反击。
谢谢警官。我低下头,声音疲惫而沙哑,我只是……不想再被当成替罪羊了。
林雪因涉嫌酒驾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被正式刑事拘留。林国栋和周雅兰因涉嫌教唆作伪证和包庇,也被采取强制措施,取保候审。
林家瞬间天翻地覆。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南城的商圈和社交圈。曾经风光无限的林家,一夜之间沦为笑柄。股票开盘即跌停,合作商纷纷要求解约,银行催贷电话响个不停。
我作为大义灭亲的举报者,被暂时安置在警局提供的一个安全住所。网络上,关于此事的讨论早已炸开了锅。林雪完美名媛的人设彻底崩塌,假千金、蛇蝎长姐、酒驾杀人犯的标签牢牢贴在她身上。林国栋和周雅兰的慈父慈母形象也碎了一地,被喷成了筛子。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知道,林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林国栋和周雅兰还在外面,他们恨我入骨,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林雪背后,还有那个神秘的生母家族,上辈子就是他们在林雪入狱后,动用关系将她保外就医,最终让她逍遥法外,甚至在我出狱后指使她对我下了杀手。
我必须趁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彻底钉死林雪,并揭开所有肮脏的真相。
在安全屋里,我登录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没有任何个人痕迹的社交媒体小号。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将最后的、也是最重磅的炸弹,投向了早已沸腾的网络海洋。
我上传了:
盖着权威机构鲜红印章的亲子鉴定报告(关键隐私信息打码,但鉴定结论排除亲生关系清晰可见),标题触目惊心:【惊爆!豪门假千金鸠占鹊巢二十年!真千金惨遭虐待逼迫顶罪!】
林雪撕毁我录取通知书的录音剪辑版(突出了她恶意的笑声和我怯懦的应答)。
林雪与张德发的交易证据(转账流水、奢侈品购买记录、游艇派对照片),标题:【假千金与无良富商的权色交易内幕!受害者竟是她亲妹!】
一段简短的文字:
我叫林晚。十八年前,我和林雪在医院被抱错。林雪的生母,一个叫王秀芬的女人,当时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她明知抱错,却为了让自己女儿过上豪门生活,选择了隐瞒,甚至调换了婴儿手环。林国栋和周雅兰,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后来是否知情,我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当林雪这个假货享受着林家的一切资源、踩着我的人生往上爬时,我这个真女儿,在同一个屋檐下,活得不如一条狗。车祸顶罪,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这份亲子鉴定,撕开了这场延续了二十年的骗局。我举报林雪,不为报复,只为求一个公道,也为那个无辜惨死在林雪车轮下的流浪汉大叔讨一个说法!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林雪,林国栋,周雅兰,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王秀芬,你们的报应,到了!
这条博文,如同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浇下了一桶滚油。
豪门假千金鸠占鹊巢
真千金实名举报生父母
林雪王秀芬调换婴儿
等词条以核爆般的速度冲上热搜,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全网彻底炸了!
舆论的狂潮瞬间将残存的、试图为林家辩解的声音彻底淹没。愤怒的网民们开始人肉王秀芬,当年那家医院也被推上风口浪尖。林国栋和周雅兰的取保候审被火速撤销,重新收押,等待调查他们是否参与或事后知情。张德发也因涉嫌行贿、洗钱以及组织淫乱派对被警方传唤调查。
尘埃,似乎即将落定。
三个月后。
林雪的案子一审开庭。酒驾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证据确凿,情节恶劣,加上之前教唆顶罪、亲子鉴定暴露后舆论滔天,以及她生母王秀芬涉嫌当年调换婴儿的旧案被翻出(王秀芬已被警方控制),数罪并罚,她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林国栋和周雅兰因包庇罪、作伪证罪,以及后续调查中发现的偷税漏税、行贿等经济犯罪,分别获刑七年和五年。张德发及其犯罪团伙也难逃法网。至于王秀芬,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法院门口,记者长枪短炮围得水泄不通。
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林雪被法警押出来,准备送往监狱。短短三个月,她瘦脱了形,眼窝深陷,曾经精心保养的长发干枯毛躁,脸上再无半分光彩,只有刻骨的怨毒和灰败的死气。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外的我。
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站在阳光下,平静地看着她。没有胜利者的笑容,没有刻意的嘲讽,只是平静。这平静,却比任何表情都更刺痛她的神经。
林晚——!!!她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扑向我,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法警死死地按住她。
我往前走了两步,穿过喧嚣的记者群,走到警戒线边缘,隔着几步的距离,清晰地与她对视。周围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着这对姐妹最后的对峙。
姐姐,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和在场的部分人听清。我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近乎悲悯的弧度,电子厂,游艇派对,顶罪坐牢……你为我‘精心安排’的路,我一条都没走。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现在,轮到你,去走你该走的路了。
林雪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怨毒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吞噬。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十五年,我轻轻吐出这个数字,像在宣判,好好改造。
说完,我不再看她崩溃扭曲的脸,转身,迎着刺目的阳光,大步离开。身后,是林雪彻底失控的、歇斯底里的哭嚎和咒骂,以及记者们更加疯狂的追问声。
那些声音,渐渐被抛在身后,越来越远。
我走到街角,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那份早已被撕碎、又被我一片片粘好的南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纸张皱巴巴的,布满胶痕,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拿出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跳跃着,轻轻舔舐上纸角。
通知书在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灰烬,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那飘散的灰烬,我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前世的屈辱、痛苦和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也一同呼了出来。
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身上,暖得有些发烫。
南城大学的校门,就在前方不远处静静矗立。新生的报道季早已结束,校园里传来隐约的、充满活力的喧闹声。
我整了整衣领,迈开脚步,朝着那扇象征着崭新开始的大门走去。
这一次,路在我自己脚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