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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深不给我车钥匙,我就一步一步自己走到当初白贝贝扔手链的地方。
天色已暗,路灯却还没开,我只能跪在地上,开着电筒,一点一点找着。
找了整整一个小时,膝盖也早已跪出了血渍,可是我还没放弃。
脑海里却浮现起我和何遇深的从前。
当我还是物种保护员的时候,在一次研学过程,我救下了昏迷的何遇深。
经过我私自的dna比对,显示他是白讯族。
可是他身上伤痕累累,生命力很是微弱。
我决定把他身上的伤养好了再上报组织。
他苏醒过来后却失忆了,白讯族全部的不良特性他也相应地全部消失了,但他生性胆小敏感,除了我谁也不敢见。
他长相出众,安全感极差,很快对我有了爱意。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我和他相爱了。
他从我了解到了我的职业,羡慕地说自己也想成为一位物种搜集员。
我于心不忍,却还是为了他的梦想妥协了。
我动用了自己的权利,用自己的职位换取了他的职位。
为了不让他有心里负担,我还向他隐瞒了实情。
“我被辞退了,以后可就要你来养我了。”
何遇深郑重点头:“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我本以为我们会这样恩恩爱爱一辈子,可谁知,他却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女人
手机响了一下。
何遇深给我发了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
我的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以前我和何遇深也发生过争吵,每次他都会给我发一场段和好的语音。
这是属于我和他的默契。
这一次,他一如既往地发来了。
我带着下意识的期待点开语音,却听到一阵女人的喘息声。
“遇深别闹,我还怀着宝宝呢”
女人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她喘着气娇羞地问男人:“喜欢我还是喜欢保姆?”
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喜欢你。”
女人发出幸福的笑声,语音戛然而止。
等到我听完了语音,语音也被人删除了。
我呆愣愣地跪在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天突然开始下暴雨了,雨水将从头到脚我淋了个彻底。
我的手与膝盖已经都被磨破了,血腥味在我鼻腔内蔓延,交杂着雨水的土腥味。
可我还是没能找到我的平安锁。
突然何遇深的车停在了我的身边。
他下了车,将我一把抱起,抱入了车内。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看着我手上和腿上的伤口,眼里流露出心疼。
他将衣服脱下,裹在了我的身上。
“冷吗?”
我没有回答他。
何遇深沉默了很久:“韵岚,我爱你。但是贝贝这么小一个姑娘如果要被脱光关在笼子里任人取笑,我不忍心。我想给她一个家,就像是我想给你一个家一样。”
我看着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可是你让我替她被脱光关在笼子里,任人取笑,你就忍心吗?”
何遇深解释:“韵岚,你和她不一样。你干过这个职业,你知道所有的流程,可是她不一样。你能承受下来,可是她不能,况且她还怀着孕”
我像是虚脱了一般:“何遇深,把她上交给组织吧,你已经中了她的迷魔了。”
何遇深仿佛一下子被触碰到了逆鳞:“冯韵岚,你到底有没有心!她还怀着孕!你是要逼死她吗?她虽然是白讯族的人,可是她起码现在没有伤害过我啊!”
“可是她伤害过我啊!”
我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何遇深声音更冷了:“可是她也没有真的伤害到你的身体,她只是不懂得怎么表达爱,她爱我,所以连带着一起恨了你。她就是这么单纯,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我的头靠在车窗上,不想再看他。
原来不管那个女人怎么伤害我,只要是没伤到我的身体,都不算过分。
5
一路上我和他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刚到家门口,穿着睡衣的白贝贝便伸手要找何遇深抱抱。
何遇深抱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我,冷漠道:“贝贝晕血,你去房间里别出来。”
为了防止我走动,何遇深将我反锁在房间里。
与他们一墙之隔,我能清楚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像是故意让我听到,白贝贝叫得很是大声:“遇深,讨厌咱们不是刚闹过吗”
两人折腾了一夜,我也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泛白。
淋了雨的缘故,我发烧了,头越来越晕,终于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泼冷水浇醒。
白贝贝满眼的怒火都要溢出来了:“小偷!把我祖传的项链交出来!”
何遇深在白贝贝身后默默替她温柔地梳着头发。
我不解:“什么项链?”
“还嘴硬?我祖传的项链,一直放在屋内的盒子里,今天就不见了。整个家只有三个人,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一直沉默的何遇深终于发话了,他冷漠地看着我:“把项链还给贝贝。”
我真是被气笑了:“我没有偷你的项链!”
“还敢嘴硬?”
白贝贝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血腥味瞬间在整个嘴腔蔓延。
这一巴掌让我本来就晕的脑袋更是晕上加晕。
我被扇得半天都没缓过来。
何遇深却将白贝贝的手放在手心里,心疼地揉搓着,还用嘴轻轻吹着。
丝毫没有给我一个眼神,仿佛我真的是他家的一个保姆。
白贝贝冷哼一声,几步从我头上跨过,走进了我的房间。
不到一分钟,她便飞扬跋扈地拿着自己的项链走了出来。
“贱人!还说没有偷我的项链!这不是项链是什么?”
白贝贝说完便哼唧一声埋在了何遇深怀里:“遇深,你就这样忍着她这么欺负我!呜呜呜”
何遇深看见白贝贝手中的项链,显然脸色很不好。
我吐出一口血沫:“我没有偷你的项链。”
白贝贝哭得更欢了:“遇深,她还在嘴硬!”
何遇深紧紧抱她出了房间:“乖贝贝,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何遇深折返回到我的面前,语气里带着怒意:
“为什么偷她的项链?就是因为她把你的手链扔了?”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你也不相信我吗?”
何遇深紧皱着眉:“她都从你的房间里搜出项链了,我还怎么相信你?”
过了良久,何遇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走吧,等到她生完孩子,你再回来。”
我看着他:“我能走到哪里?”
我的房子,我的职位,全给了他,现在他要我走,我能去哪?
何遇深像是不忍,他甩给了我一张卡:“你想去哪去哪,不要再回来惹她生气了。”
我看着这张卡。
原来我的青春,我的爱意,我的全部就配得上这一张卡。
腿上有伤,我扶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想要走出房间,却差点跌倒。
何遇深扶住了我胳膊,帮我稳住身体,皱着眉头:“怎么这么烫?”
我甩开了他的手,和他保持距离。
何遇深被我的举动伤到了自尊,他冷哼一声:“那你自己走。记得,贝贝没有生完孩子之前,你还是别回来了。”
他不担心我会举报白贝贝是白讯族,因为不是内部人员举报,他肯定能够率先知道,从而拦截。
可是他思来想去也不会想到。
他以为我以前的职位只是一个普通的物种收集者,却是没想到,其实我是高级管理层的人员。
6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公路边。
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请组织来接我,我有重大事情汇报。”
我再也等不及了。
我要亲自将他们送入局内。
终于重新踏入这片我熟悉的办公室,我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曾经的我是多门热爱这份职业啊,我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才一步一步走到了管理层。
可是为了满足何遇深的梦想,他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我牺牲了自己的职位。
当初我要离职,我的上头段军,一个一头白发的老人还拼命挽留我。
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工作是非常不划算的。
当时的我陷入爱情的海洋无法自拔,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可如今看来,他说的句句在理。
看到了我,段军叹了口气。
“你来干什么?你已经主动辞职了。”
我拼命平复了心情:“我已经恢复身份了,我来是想带给您关于白讯族的重要信息的,我找到了两个魔化的白讯人”
听到我一连发现两个魔化的白讯人,段军激动起来:“什么?资料呢?”
我恭敬地将两份资料递交给段军。
段军让人将两份资料送检。
“等检验结果需要半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段军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了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开了一间酒店,我简单地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清理了一下。
点开手机,却看到何遇深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仔细一看,应该是白贝贝拿着他的手机发的。
第一张照片上是女人的孕肚以及肚子上的两双手。
配文是:
宝宝很幸福,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第二张照片是一张男人的腹肌,上面布满了女人的吻痕。
配文是:
最喜欢老公的腹肌~没有某人的打扰真的是神清气爽~
我看着白贝贝发的一大堆朋友圈,无一不是彰显着何遇深对她的用心与爱。
这份爱能坚持多久呢?
我冷笑了一下。
刚想关掉手机,何遇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还是接了。
“在哪呢?安顿好了吗?”
“你这样公然打电话给我,不怕白贝贝吃醋吗?她可是白讯人,当她吃起醋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的语气不好,何遇深被我呛了一下:“韵岚,我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没等他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拉黑删除一条龙。
没过多久,段军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告诉我送检通过了,组织现在要去抓人,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同意了。
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何遇深正在带着白贝贝晒太阳。
两人腻歪在一起,根本没发现我们的到来。
直到搜捕员将他们压在身下,用手铐将他们铐起。
何遇深才反应过来。
他马上大声喊着:
“我是自己人!我是搜集员何遇深!请组织放开我!”
白贝贝被吓傻了,她连忙紧紧抓着何遇深:“老公!救救我!”
何遇深却一脚将她踹开,只是拼命大叫:“我是搜集员,我是无辜的!”
可是没人听他的废话,他们只是将他带进牢车。
组织比对了他们的dna,证实了他们是白族人。
被关入局里的时候,我去看了何遇深。
何遇深看到我,立马发问:“韵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是白族人?到底是谁在污蔑我?”
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我:“韵岚,是你污蔑我?”
我看向他:“我没有污蔑你。何遇深,相反,我在包庇你。”
何遇深没听明白,他呆愣愣地看着我。
“在一次搜集的任务中我救下了失忆的你,我给你疗伤,为你隐瞒,甚至不惜牺牲了我自己的职位,只愿意换取你的梦想。”
“你以为我离不开你吗?何遇深我告诉你,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我的,而不是你自己的。”
“而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冯韵岚的东西,想收回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收回来。不爱了的人,也随时可以踢开!”
我居高临下看着还未完全消化的何遇深,只是觉得过去愚蠢的自己好笑至极。
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我转身便走。
再次扭头,发现何遇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力跪在了原地。
过了几天,段军告诉我,何遇深利用关系与财力,逃出了局里。
“你要是有见到他,一定要报告上级。”
我点头。
却是没想到何遇深居然能有如此高强的手段。
竟然能从局里逃出来。
不愧是有白讯人的基因。
我照常一样地下班回到酒店。
在房间门口,我却看到了一个礼品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被车轮压扁的平安锁手链。
我瞬间认出了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手链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对不起韵岚,手链我给你找到了,你能和我见一面吗?
我随手将纸条随手撕烂,扔进了垃圾桶。
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擦了又擦。
吃晚饭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短信。
“门外有东西。”
我皱了皱眉,用猫眼看了眼门外,发现门外放着一大束鲜花。
鲜花正中间挂着一枚钻戒,还有一封信。
“韵岚,对不起,我从未意识到,我竟然拥有过如此珍贵的爱情,我曾经以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但是现在才发现,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一切。”
我转手将信扔了,将鲜花与戒指卖了。
陌生信息发来了好几个长达60秒的语音。
我转了文字。
每一个语音都是对方的忏悔。
就像之前他对我道歉一样。
之前的我特别妄想着他的道歉。
可是现在我不需要了。
终于在连续五天收到礼物的时候,我回了短信。
“我们见一面吧。”
远远的,我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衣的何遇深。
不得不说,何遇深的颜值确实是深得我意。
风度翩翩,萧萧肃肃。
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决定将他留下。
看到我,何遇深面带笑容,大步朝我走来。
“韵岚”
我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遇深紧紧抱住了我:“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我拼命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可他却越抱越紧。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重新开始我从头到尾都错了,韵岚,我辜负了你对我的爱,我们从头开始好吗?”
我看着他,笑了:“何遇深,你不去陪你的老婆和孩子,倒是来找我,你老婆不会吃醋吗?”
何遇深摇了摇头:“我不管任何人,我只想你。从前我们多么的恩爱,让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我冷笑:“何遇深,从你将那个女人接回家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回不到过去了。”
“当你为了保护她,而将我推出去说我是白讯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何遇深朝我跪了下来:“韵岚,对不起,我让你受到了这么多的伤害我对不起你”
何遇深一边跪着一边开始不断扇起自己的巴掌来。
清脆且有力。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希望得到我的心疼。
毕竟以前的我最不希望他对自己动手。
可是现在,我看着他,眼底里只有冷漠。
当他扇到自己脸颊出血后,我才出声:“何遇深,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你?”
他的心瞬间好像被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苦涩感瞬间蔓延。
我嗤笑:“你要工作没有工作,要钱也没有钱,你能给我好的未来吗?”
何遇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有五万,我可能给不了你很好的生活,但是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国外,我”
何遇深被我毫无尊严的一番话刺激得有些脱力。
他是最喜欢尊严的人。
我看着他,有些好笑道:“何遇深,我今天刚和组织说,要尽早给白贝贝安排流产,你怎么看呢?”
何遇深浑身被猛地一击:
“韵岚求求你,能留住那个孩子吗,那个孩子是我的骨肉。”
何遇深对那个孩子充满了期待,他也忍受了很多大压力,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听到孩子要没了,何遇深终于再也提不起任何的希望。
“何遇深,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一错再错了。一个孩子而已,你以后不会有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
何遇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却发现我这句话竟然如此熟悉。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他:“你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
听到我说但是,男人眼里又冒出光来,跪着朝我走近了几步。
我突然出声:“你还有多少钱?”
男人愣了一下,连忙掏出手机,直接把最后一点钱都有零有整的全部转给了我。
“这是我全部的钱,我全部给你。只要你”
我有些震惊他居然还留着钱。
一共五万。
我满意地点了收款。
“既然你这么听话,那我满足你一件事情。”
何遇深双眼冒着光看着我:“什么?”
我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和组织的聊天信息。
我发给组织了我与何遇深见面的地址。
组织回复尽早到达。
早在决定和他见面那一刻,我便给组织发了地址。
何遇深愣愣地看着我:“韵岚,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遇深,我再怎么绝情也没有你绝情,你放心,局里没有这么吓人的。”
说完,搜捕员便到场,将何遇深带走了。
何遇深一点都没有反抗,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我。
第二日,我便去了一趟搜集馆。
白贝贝刚流完产,她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力气。
犹如冷宫中的妃子一样。
披头散发,浑身都是伤痕。
看到我,她反应很剧烈,挥起手就要朝我打来。
我轻轻敲了敲面前与她相隔的玻璃:“白小姐还是自重吧,也为了自己的身体。”
何遇深则被脱掉衣服,关在了当初关我的玻璃笼里。
他四肢被锁链锁着,动弹不得。
再次见面,他在玻璃罩子里,我在玻璃罩外。
他是展览品,而我是解说员。
我向人们介绍着:“这只是魔化的白讯人,带有很强的攻击力与报复心,大家可以仔细看看。”
我同人群一起围着他,我一一介绍着白讯人的所有特点。
他看到我,羞辱感瞬间上头。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泪水也从眼角流出。
他平时最在意尊严,如今却被这样对待,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比了几个嘴型。
我看出来了。
他说的是:
对不起,原来当时的你这么难受。
我只是笑了笑,假装没看懂,离开了。
见到我的离开,何遇深很是着急,他不断挣扎着,却引来工作人员的压制。
“快!有一个白讯人发作了!”
几个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从我身边经过。
我再也没回过头。
毕竟,我还有工作与未来,等着我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