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罪不能拯救自己，那就如她所愿，当个罪犯吧！
5
胡淑芬立即兴奋起来，甚至跳上桌子，指着我鼻子大骂。
“看到了吧？你永远都斗不过我，因为我手里一直揣着这个王炸！
以为你有照片就能赢？做梦！我手里的才是铁证！
前一世看你们识相自己了结，我才心怀仁慈没拿出来。
想不到这次竟变成扳倒你的杀手锏，敢当强奸犯，等着在监狱里被人玩死吧！”
母亲也瘫坐在地。
“儿子，你不可能干这样的事，不要吓妈啊！”
旁听席也鼎沸起来。
“原来当众撸都是开胃菜，这种老女人他都下得去手，果然变态！”
“大好年华，前途也一片光明，怎就干出这么龌龊卑鄙的事呢？”
“管不住下半身，自然也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活该！”
法官一脸惋惜，还是好心提醒。
“陆挽风，你也是学法的，强奸罪可是重罪，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罪名。
一旦承认，入狱即使地狱，你确定不再为自己申辩？”
我却摇摇头。
“我没有为这件事认罪。”
所有人一怔，感觉自己被耍了，更加怒不可遏。
胡淑芬最激动，直接跳过桌子扑上来揪住我衣领。
“证据确凿，照片就在这，你还敢抵赖？”
我无语地看着她。
“虽然你不是法律专业，也在律所待了这么久，不至于连最基本的举证常识都不懂吧？
说我对你不轨，除了照片，时间地点倒是说出来啊！
又或者让我替你来说？”
胡淑芬身子一震，心虚地松开手。
“这照片上明明就是你，当时我那么害怕，哪记得那么清楚！”
我凛然一笑。
“可我记得清楚。
这件事，就发生在我出生前，也就是25年前！”
6
全场哗然。
“他开什么玩笑，没出生还能实施强奸？”
“照片虽然看着有点糊，但上面的男人的确就是他啊！”
“原以为芬姐精神状态可敬，现在看他才是真抽象，这是放弃辩护胡说八道了！”
法官蹙起眉。
“陆挽风，你应该知道，在这所说的一切都要负法律责任，开不得玩笑，藐视法庭也可以量刑！”
看着面色慌张的胡淑芬，我冷冷一笑。
“我没开玩笑，因为这件事，是我父亲干的。”
“在原告眼里，父债子偿，我才说，我有罪。”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再看那张照片，的确有几分怪异。
上面的陈设很复古，她们凌乱的衣服的确也不是现在的样式。
胡淑芬虽半遮面，也能看出比起现在还是年轻一些。
只是那张男人的脸与我太相似，大家根本没关注到。
我把那本相册呈了上去。
“我爸一个爱好就是照相。
我很小时就发现，父亲所有工作照里，都会出现一个看似无意路过的身影。
只是那是拍照技术有限，那些脸都模糊不清，可我无聊时看过无数遍，发现都是同一个女人。
后来听老人闲聊才知道，父亲曾经在外地工作时和一个同事传过绯闻。
母亲很生气，父亲便辞了职，一心回归家庭。
那个女人比父亲小十多岁，有些偏执，也不知父亲看上她哪里。
父亲离开后，她也紧跟着辞了职，彻底消失。
甚至连我母亲都不知道，父亲曾用这种方式，和这个女人合过这么多张影”
法官翻开相册，果然有意去看，可以分辨出那些或大或小的身影，都是年轻的胡淑芬。
但依旧困惑。
“你是说，原告是你父亲的情人？那为什么还说你父亲强奸了她？”
还未等我开口，胡淑芬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因为他就是仗着是我顶头上司，趁我酒醉把我办了！
我后来想告他，可那个年代，一旦被人知道我身子脏了，没人会要我！
他也威胁我，只要我听话，他会养着我，我才成了他的情妇！
就算后来他通过自己的关系，把我送进这个律所当清闲的行政，我也恨他！
所以我痛恨所有职场潜规则，更要让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都付出代价！”
母亲见过往的伤疤被掀开，也痛苦不已，起身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就说看你面熟，你这贱人，那人渣造的孽，你折磨我儿子干什么！
说到底，你污蔑我儿子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泄私愤！”
法官却先发现逻辑漏洞。
“不对，就算她蓄意复仇，怎么确保被告会进这个律所？”
我苦涩一笑。
“因为她知道，那个内部推荐我的神秘人，就是我父亲。
7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又扯得哪一出，不是说他爸早死了吗？难道从地府写的推荐信？”
“怪不得他能干出那么多变态事，这脑回路太清奇了！”
“这案子别审了，先把他送去检查下精神状态吧！”
法官再次受到冲击。
“陆挽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再这样下去，我就申请精神鉴定了！”
我淡然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真的，因为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父亲根本没有死。
而且还成了最大律所的高管——江副总。”
全场再次哗然。
母亲双腿瞬间软了，扶着桌子才不至于跌倒。
“儿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年可是我眼看着你爸咽得气啊！”
我突然看向旁听席最不起眼角落里，那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
“江副总，或者该叫你一声爸。
在背后坐山观虎斗这么久，也该说两句了吧？”
那人犹豫片刻，只好摘掉帽子和口罩。
瞬间，一张与我极其相似只是有些年纪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想不到，竟被你发现这些秘密！”
母亲身子一震，还是跌坐在地。
“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假死，把病重的老妈抛给我，对孩子更是不闻不问！
如今孩子被害成这样，你还坐在这看热闹，你还叫个人吗？”
父亲却也激动起来，站起身恶狠狠看向母亲。
“你还好意思说我假死！当初发现我出轨，你便威胁我不断掉就让我身败名裂！
没办法我辞了职回了家，却发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后来才察觉，你竟利用食物相克原理，把我和妈的饭菜都变成慢毒！
结果她瘫痪在床，我诱发心梗，心脏偷停。
你以为奸计得逞，眼睁睁看我没了呼吸，才叫人把我直接拉去火葬场。
好在胡淑芬知道我有危险，在火葬场门口拦住车，把已经苏醒的我救下。
我没回头报警抓你已经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你有何脸面质问我！”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曲折的狗血故事。
可我在相册里，其实早就发现端倪。
父亲在最后一张照片背后，夹着一张写满食谱的纸，写着各种相克关系，还画了问号。
我长了个心眼，誊抄下来给妈妈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回我，是当年给奶奶和爸爸调理身体的食谱。
那时我就知道，母亲恨极了父亲，只是没想到食谱的威力有这么大。
法官大惊失色，忙让人把母亲控制起来。
她满脸怨怼，阴森森看向胡淑芬。
“这回你终于满意了？我倒看看，你们这狗男女能撑到几时！”
胡淑芬却突然破了防。
“满意什么？他被我救了不到半年，就背叛了我！”
胡淑芬声泪俱下的讲述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被拼凑起来——
8
原来父亲放弃这个家后，改名换姓，找到这家律所的老板——也是发小的父亲，请求收留。
确定入职时，正巧碰见发小的妹妹，心思又活泛起来。
立即抛弃了胡淑芬，对这位千金穷追不舍，很快得手。
也因此扶摇直上，没多久就稳坐副总之位。
胡淑芬因此发了疯，一直未嫁，在律所里各种捣乱，想吸引父亲的注意力，却一直无果。
她又在父亲手下管辖，掀不起大风浪，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前不久父亲潜规则女下属被曝光，他为了平息事端给那女人升了职，做了自己贴身秘书，胡淑芬再也坐不住。
她拼命拉所有男同事下水，就是想看父亲是否还会吃醋，是不是还爱自己。
父亲自觉理亏，只能一次次默默在背后给她收拾烂摊子，让她即便惹了众怒，也不会被开除。
来旁听的同事们，终于知道她疯疯癫癫的真正原因，唏嘘不已。
“虽然她也是被负了的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情不起来！”
“即使这样她也不能牺牲别人来泄私愤！”
“看来江副总也是对儿子有愧疚，才把他调来咱们律所，总算有点担当！”
我却凛然一笑，打断他们的议论。
“你们错了！我来这不是这个败类想要弥补父爱，而是当作献礼向胡淑芬赎罪！”
我冷冷看向父亲那张与我如此相似的脸，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皮下，却是如此遥远的隔阂与冷漠。
曾经把他当作偶像，想要追求法律公平正义的美好幻想，竟都在他手上被一一击破。
我眼中含泪，缓缓问出那句话——
“您今天能够到场，本来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吧？”
9
父亲慌乱起来。
“胡说，爸就是看你出息了，才想好好帮你未来铺铺路！
没想到这疯女人在这盯上你，说到底，你要是自己行为检点一些，也不至于给她落下把柄不是！”
我嘴角泛起苦笑。
原来被亲生父亲背刺，远比这个陌生女人的折磨更让人痛彻心扉。
我拿出一个u盘递给法官。
打开一听，竟是父亲和胡淑芬的对话。
“胡淑芬，你三天两头搞出事来，再这样下去，我不仅护不了你，也会被你拉下水！到时没了现在的逍遥日子，你后悔都没处哭去！”
“你想恩怨两清，现在倒是有一条出路。
你儿子不是该工作了吗？正好也是学法的，把他弄来给我发泄。
完事给我升职加薪，我可以永远不会再打扰你！”
“早说啊！那疯女人生的小子，我根本不会在意。
你尽管折腾，能让那贱人也受连累，最好不过！”
录音放完，现场却一片寂静。
大家不敢相信，我的亲生父亲，为了以后安宁的日子，真的毫不犹豫牺牲我的大好前程。
胡淑芬因此才有机会把所有滔天恨意都加在我的身上，
也在上一世成功连我母亲一起除掉。
父亲慌了，忙摇着双手狡辩。
“那孩子有他那强势的妈妈带大，肯定性格刚强。
胡淑芬再折腾，也不过造个谣罢了，不至于伤筋动骨！
我给了他一条生命，帮我还个债，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群众们激动地站起来，向父亲扔着一切可以抛出的东西。
“这是人说的话吗？你抛弃妻子这么久，关键时刻还牺牲孩子，哪里理所当然了？”
“多少人因为谣言不堪重负离开人世，你哪有半点父亲的担当？”
“和女人爽的时候你当仁不让，他们闹起来你却当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父亲却咬牙死不悔改。
“你们懂什么！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他上学学的那些法律都是纸上谈兵，这次才是真的实战！
他要是连自己都救不了，有什么脸面从事法律，做我的儿子！
说到底，就是在他妈那被保护的太好，养出个废物！”
看他狰狞的样子，我无奈摇了摇头，让人从母亲带来的包里翻出另一本相册。
“你怎么知道，我是如何长大的？”
法警帮忙把相册递到他手里，他刚一翻开，眼睛就瞪得浑圆——
10
那是我无数个跪在灵位前痛哭流涕的场景。
会想起整个成长历程，我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制成的桎梏，紧紧锁在我的脖颈上。
“自从你出轨，妈妈也偏执起来。
因为我和你长得像，她经常把怒火发在我身上，没有原因对我大发雷霆。
尤其我和女生发生争执时，会被她狠狠罚跪，不许吃饭喝水，
最长一次我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晕倒才被免了责罚。
她还用你留下的相机，记录下一次次责罚我的照片，让我每天翻看一遍，长长记性。
要知道，小时最恐怖的不是同学们看的鬼片，而是每晚睡前，被强制翻阅自己痛苦的记忆！
所以家里，她说一不二，我却一致认为，被女性奴役欺压是应该的。
直到我上学后成绩优异，她才对我态度温和些，希望我能出息，好让她改善生活。
但依旧不允许我和任何女生发生冲突，告诉我必须忍让讨好。
现在才知道，从你那得不到的温顺，她必须还在我身上。
正因如此，上一世我才会在胡淑芬刁难时，只知忍让妥协，直到死都不敢反抗。
从始至终，我在你们这亲生父母眼里，都是发泄恨意的工具。
我学法律，就是想用一种绝对的公平正义，安慰我受过的所有不公！
放心，这一世，我不会再做你们任何人的牺牲品，我只做我自己！”
父亲摸着那些照片，终于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虎毒不食子，她肯定会善待你”
母亲也收起之前对我的一脸疼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善待？他身上流着你这恶魔的血，怎么会无辜！
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我都会想起你和那贱人厮混的场景，
恶心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可他却比你都让我痛苦——
我又想惩罚他泄愤，又有母爱牵绊悔恨噬心。
只好把他变成最听话的傀儡，害怕女人，才能确保他不会和你一样背叛我！
你以为我真心想照顾你那老不死的妈？做梦！
当年发现你出轨，她竟说你不过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让我隐忍。
就是这样的恶毒老太婆，才会教育出你这样的卑鄙小人！
我就想看着她瘫痪在床，每天拉尿在床上，还要看我脸色喘气，那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样子！”
两个曾经相爱的人，如今却只想用最尖锐凌厉的东西刺向对方。
而武器，就是我这个孩子。
所有人都同情地望向我，唯有胡淑芬的脸上浮现得逞的笑容。
“虽然这一世被你化解，可你们一家人的丑态已经被我揭露，爽快！
你放心，就算这次败俗，我回去依旧做我的总监。
而你，爸妈都不在意的孩子，曾背过变态名声的实习生，已经臭大街了！”
没错，上一世即使是更严重的情况，父亲有儿婚妻子保着，胡淑芬有父亲护着，舆论的浪潮过去后，依旧是屹立不倒的江石，牢牢挡在我的前途上。
尤其这一次，母亲的黑历史也被爆出，我的背后再无靠山，只有拖拽我的深渊。
只是这一次，我不后悔。
我自嘲一笑，刚要发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11
“我可以为挽风做证人，他品行端正，业务能力极强，谁敢封杀他，我会在舆论上为他持续发声！”
当初第一个在办公室和我搭话的哥们，正气凛然站了起来。
“我是富二代，不怕被律所封杀，我悬赏100万，给所有举报江副总、胡淑芬履职期间违法违规的人，不信身为法律人，就要看着两个毒瘤逍遥法外！”
又一个一身奢侈品，吊儿郎当却一身侠气的同事站起来。
“我没什么背景，但做饭好吃，性格温柔，可以弥补挽风失去的所有爱的体验！”
一个我都不知道名字，温柔秀丽的女同事也站了起来。
就这样，旁听席上满满所有人都起身温和的望向我。
“他们的错，不该由你用一生买单！
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让你看到公平与正义一直都在！”
胡淑芬一个趔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们装什么高尚？
还不是一群不入流的牛马，自顾不暇还给别人伸张正义，可笑！”
众人却坚定而又轻蔑的看着她。
“没错，每个人都有私心，可私心之下，还有道义这根红线。
不像你，这辈子都无耻惯了，只配当红线之下没有人性的蝼蚁！”
爸妈看这么多人支持我，瞬间慌了神，都跪在法官面前。
“法官大人，我们虽然对孩子不算宠爱，但也给了他一次生命！
不能任由这些外人对我们家事指手画脚啊！”
法官擦了擦红了的眼睛，怒目而视。
“我倒情愿，他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为人父母，本是为孩子遮风挡雨的。
你们给他生命只为了满足各自的私欲，更成了他最大的风雨！
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最终，在法庭支持下，我与他们正式公正，断绝亲子关系。
母亲因蓄意谋杀与虐待儿童，锒铛入狱。
父亲因举报人数众多，揭出受贿、强奸、暗箱操作等老底，也被判了刑。
胡淑芬因恶意诽谤，被律所辞退，跟母亲做了狱友。
据说二人在里面经常斗得你死我活，战况惨烈。
奶奶知道爸妈的下场，一场急火，还是去了。
在富二代同事的征集悬赏下，律所更多黑幕被爆出。
尤其胡淑芬这种大字不识几个，述职报告漏洞百出却仗着后台成功升职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人们不敢相信为人们伸张正义的最大律所，却是最不正义的地方，被依法进行清查整改。
我被无罪释放后，众多律所看好我自我辩护及收集证据抽丝剥茧的专业能力，纷纷抛来橄榄枝。
我却拒绝所有高薪邀请，成了专为特殊群体公益打官司的爱心律师。
因为经此一事，我才发现，公平正义不是存在在嘴上，而是永存于爱里。
只要存爱于心，一定会有更多人被正义普照，再无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