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位深藏情感的gay,默默暗恋兄弟四年。
令我没想到的是兄弟竟然向我表白了,我真的非常开心。
可好景不长,我发现他似乎有心病
他变的冷漠,逃避。
不愿与我触碰,甚至相处。
我越爱他,他变的越抗拒。
我们的关系迅速陷入冷淡与争吵。
我整天郁郁寡欢,失魂落魄。
一次意外,我竟然回到了被兄弟表白的那天晚上。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我决定改变策略
……
1
胡仕锦站在天台边缘,手指紧紧攥着一张纸。纸张边缘已经有些潮湿,那是他手心的汗。他低头看着楼下,宿舍楼前的空地上聚集着一群人,喧闹声隐约传来。
他手中的纸张是一张病历诊断书。上面清晰地印着重度焦虑症几个字。这是他刚刚从医院拿回来的。在一起一年来积压的情绪和压力,终于变成了白纸黑字的诊断结果。
楼下的喧闹声忽然变大。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央,摇摇晃晃地站定。那是夜天,他最好的兄弟,也是他暗恋了四年的人。
夜天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仰头对着天台大喊:胡仕锦!给老子下来!
胡仕锦的手指收得更紧。这一幕他太熟悉了。一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夜天也是这样醉醺醺地向他告白。当时的他欣喜若狂,想都没想就冲下楼接受了这份感情。
可之后的日子,却成了他焦虑症的根源。
在一起后,他时而热情似火,时而冷漠如冰。每次胡仕锦想要靠近,他就会退缩。反复的推拉和冷战,让胡仕锦陷入了无尽的自我怀疑和痛苦中。
而现在,他回来了。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在为夜天又一次的冷暴力而失眠,下一秒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表白前的这个夜晚。
胡仕锦!你听见没有!夜天的声音带着醉意,却异常响亮,老子喜欢你!高一我们相识到现在,我能确定我喜欢你了!
楼下响起一阵起哄声和口哨声。胡仕锦能看到夜天脸上得意的笑容,那是一种醉酒后的冲动,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任性。
一年前,他就是被这样的笑容迷惑,以为这就是爱情。
胡仕锦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诊断书折好塞进口袋。他转身走向楼梯口,脚步不疾不徐。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楼下的人群看到他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自动让开一条路。夜天摇摇晃晃地迎上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
仕锦,我……夜天的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酒嗝。
胡仕锦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微微皱眉。一年前,他只觉得这样的夜天很可爱。现在再看,只觉得幼稚可笑。
你喝多了。胡仕锦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夜天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我没喝多!我很清醒!他挥舞着手臂,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
周围的人群又开始起哄。有人喊着答应他,还有人吹着口哨。
胡仕锦看着夜天泛红的脸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正期待地望着他。之前他就是被这样的眼神蛊惑,一头栽进了这段感情。
夜天,胡仕锦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夜天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胡仕锦的手,却被轻轻避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夜天怔住了。他眼中的期待慢慢变成了困惑。
胡仕锦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夜天,永远只凭一时冲动行事,从不考虑后果。告白是这样,之后的逃避也是这样。
夜天,我们是最好的兄弟。胡仕锦缓缓说道,你确定要改变这种关系吗
我确定!夜天毫不犹豫地回答,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那是他习惯性回避的前兆。
胡仕锦太了解他了。四年的陪伴,一年的相处,让他能够精准地捕捉到夜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现在的夜天,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可是我不确定。胡仕锦说。
夜天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为什么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胡仕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年前,他确实迫不及待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但这一次,他不会这么做了。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胡仕锦说,三天后,我给你答案。
夜天愣住了,酒似乎醒了一半。考虑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如果你连三天都等不了,那说明你并不是真的想清楚了吧。胡仕锦平静地说。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夜天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哪怕是暂时性的。
好,三天就三天。夜天似乎有些赌气,三天后,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胡仕锦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夜天突然叫住他,这三天,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吗
胡仕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当然,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他能感觉到夜天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宿舍楼。
楼梯间的灯光有些昏暗,胡仕锦一步一步往上走,脚步沉重。回到天台,夜风比刚才更凉了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诊断书,展开又看了一遍。重度焦虑症那几个字依然刺眼。
四年的暗恋,一年的折磨,换来的就是这张纸。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有了对未来的预知。他知道夜天的心病,知道这段感情会如何发展。
所以这一次,他要换一种方式。
他不会直接拒绝夜天,那样只会让夜天彻底放弃。他也不会轻易接受,那样又会重蹈覆辙。
他要给夜天设定条件,要让夜天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感情。他要掌控这段关系的节奏,在夜天想要靠近时适当后退,在夜天想要放弃时给予希望。
这是一场博弈,赌的是夜天到底有多喜欢他。
胡仕锦望向楼下,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夜天还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天台的方向。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个孤独的轮廓。
那一刻,胡仕锦似乎看到夜天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
但很快,夜天就摇了摇头,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胡仕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2
胡仕锦走进食堂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夜天。夜天正低头戳着盘子里的煎蛋,明显心不在焉。胡仕锦脚步没停,径直走向打饭窗口。
他要了一份小米粥和包子,然后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目标。丁浩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旁看手机。
这儿有人吗胡仕锦端着餐盘问道。
丁浩抬头,有些意外地推了推眼镜。没人,坐吧。
胡仕锦放下餐盘,在丁浩对面坐下。他注意到夜天已经抬起头看向这边,于是故意提高了音量。
昨天篮球赛怎么样听说你们系赢了。
丁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还行吧,最后几分险胜。你怎么没来看
有点事。胡仕锦笑了笑,余光瞥见夜天已经站起身,端着餐盘往这边走来。
夜天停在桌边,目光在胡仕锦和丁浩之间来回扫视。我能坐这儿吗
胡仕锦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头也不抬。随便。
夜天在丁浩旁边坐下,餐盘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盯着胡仕锦,似乎想说什么,但胡仕锦先开口了。
丁浩,文学社下周是不是要办读书会
丁浩点点头,显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但还是配合地回答:对,周五晚上。你要来吗
可能吧,看时间。胡仕锦咬了一口包子,终于看向夜天,有事
夜天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胡仕锦继续和丁浩闲聊,从社团活动说到最近的选修课。他能感觉到夜天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但他始终没有回应。
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喧闹声充斥整个空间。夜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仕锦,你昨天……
胡仕锦的手机适时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是文红利的消息,问他下午有没有空一起去图书馆。
抱歉,回个消息。胡仕锦打断夜天,低头打字。
夜天的话卡在喉咙里,表情明显不悦。丁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明智地选择埋头吃饭。
胡仕锦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正好看到文红利从食堂门口走进来。他立刻站起身。
我去帮文红利占个座。他对丁浩说,完全无视了夜天的存在。
夜天猛地站起来,餐盘被带得晃了一下。你就这么走了
胡仕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有事吗
夜天盯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几秒后,他重重坐回椅子上,抓起手边的牛奶盒。纸盒在他手中变形,发出刺耳的挤压声。
胡仕锦的目光在捏瘪的牛奶盒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身走向文红利。他知道,策略开始生效了。
一整天,胡仕锦都能感觉到夜天的视线。在教室里,夜天故意坐在他后面两排的位置;在图书馆,夜天假装偶然遇到他;甚至去开水房打水,都能偶遇夜天。
胡仕锦一律以平常心对待,既不冷淡也不热情,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朋友。
晚上回到宿舍,胡仕锦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手机提示音。他擦着头发走过去,看到屏幕上显示着夜天的名字。
消息很短:明天篮球赛,来看吗
胡仕锦放下毛巾,盯着那条消息。一年前,他收到这条消息时,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
但现在,他知道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夜天的心理有创伤,和他小时候的环境有关,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会珍惜。只有让他付出努力,让他经历等待和不确定,他才会真正重视这段感情。
胡仕锦拿起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停顿良久。他能想象夜天现在正盯着手机屏幕,等待回复的样子。那种期待和不安,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在过去,他经常处于这种状态。
但现在,位置调换了。
最终,胡仕锦打了三个字:再说吧。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头,然后关灯睡觉。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平稳而坚定。
这一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3
胡仕锦醒来时窗外天色阴沉。他拿起手机,夜天没有再发消息。他按掉闹钟起身洗漱,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停顿了一下。
今天有篮球赛,虽然回复了再说吧,但他知道夜天一定在等。
出门时天空已经飘起雨丝。胡仕锦撑开伞,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让他想起上一世。
那天也是暴雨,他坐在看台第一排,浑身湿透却为夜天的每一个进球欢呼。现在他不会再这样了。
他到教室时雨势渐大。课间收到文红利的消息,问他去不去看球赛。胡仕锦回复要赶一份报告。文红利发来个撇嘴的表情:夜天刚才问我你会不会来。
胡仕锦收起手机。报告是借口,但他确实需要控制出现的时间。太早到场会显得急切,太晚又可能错过关键时机。他决定在比赛开始后再去。
雨越下越大。胡仕锦走到体育馆时比赛已经开始。看台上人不多,他选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夜天在场上奔跑,红色球衣在灰蒙蒙的场馆里很显眼。
胡仕锦把伞放在脚边,怀里抱着夜天的外套。早上出门时他特意带上这件外套,知道夜天赛前会把东西放在更衣室。
他需要这个道具,既能表明来过,又不会太主动。
夜天运球时看向看台,目光扫过这个角落时停顿了一下。胡仕锦保持平静表情,心里计算着时间。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夜天会在第三节比赛时注意到他。
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体育馆的铁皮屋顶。夜天又一次投篮得分,队友拍他的肩膀。胡仕锦注意到夜天再次看向看台,这次目光停留时间更长。
第三节比赛进行到一半,夜天终于朝这个方向走来。胡仕锦做好准备,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夜天停在护栏边,浑身湿透,雨水从发梢滴落。
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夜天喘着气问。
胡仕锦把外套递过去:顺路过来看看。
夜天没有接外套,而是突然转身跑回场内。裁判吹哨,比赛继续。胡仕锦保持姿势,知道夜天在试探。
上一世就是这样,夜天用各种方式测试他的耐心和底线。
现在他不会再上当了。
比赛进入最后阶段,比分焦灼。夜天再次拿到球,突破防守时突然转向看台方向。胡仕锦看到篮球朝自己飞来,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
他侧身避开,篮球砸在空座位上弹了几下。全场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几声哄笑。
夜天走过来,隔着护栏看他:手滑了。
胡仕锦看着夜天淋湿的白衬衫紧贴身体,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他弯腰捡起篮球,轻轻抛回去。
小心点。他说完转身离开。
雨更大了。胡仕锦撑伞走向医务室,膝盖隐隐作痛。上一世他为了接那个球扭伤了脚踝,这次虽然避开却还是旧伤复发。他需要处理一下。
医务室值班的是个年轻校医。胡仕锦说明情况,校医让他坐下检查膝盖。
旧伤校医按压膝盖周围。
胡仕锦点头:高中时打篮球伤的。
校医起身去拿药膏,胡仕锦听到门口脚步声。夜天站在那儿,头发还在滴水。
你来干什么胡仕锦低头卷起裤腿。
夜天走进来,拉过椅子坐下:看看你躲得那么快有没有事。
校医拿着药膏回来,看到夜天时愣了一下:同学你也受伤了
夜天摇头:陪他。
校医开始给胡仕锦上药,药膏冰凉。夜天盯着他的膝盖,眉头微皱。
明明能躲开,为什么等到最后才动夜天突然问。
胡仕锦抬头看他:你想让我接住
夜天移开视线:随便问问。
校医包扎完毕,交代注意事项后离开。医务室只剩下他们两人,雨声敲打窗户。
胡仕锦放下裤腿站起来:我回去了。
夜天跟着起身:我送你。
不用。胡仕锦拿起伞,你回去比赛吧。
夜天挡在门前:为什么躲那个球
胡仕锦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
夜天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昨天在食堂,你和丁浩聊得很开心。
所以用球砸我胡仕锦问。
说了是手滑。夜天移开视线。
胡仕锦向前一步,夜天下意识后退。这个反应很熟悉,渴望接近又害怕亲密。
夜天,胡仕锦轻声说,你昨天问我能不能来看比赛,我为什么没立刻答应,你知道吗
夜天盯着地面:不想来就不来。
因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你从来不会珍惜。胡仕锦说。
夜天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胡仕锦推开医务室的门:回去比赛吧,你们要赢了。
雨小了些。胡仕锦撑伞走进雨幕,没有回头。他知道夜天还站在医务室门口,就像上一世很多次那样,站在原地看他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胡仕锦听到脚步声。夜天追上来,没打伞,浑身湿透。
胡仕锦,夜天拉住他的手腕,说清楚。
胡仕锦停下脚步。雨水顺着夜天的脸颊流下,眼神里有他熟悉的困惑和挣扎。上一世他见过太多次这种表情,每次夜天想要靠近又退缩时都会这样。
你要我说什么胡仕锦问。
夜天的手握得更紧,又很快松开:为什么说我不珍惜
胡仕锦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刻他很想说出一切,想告诉夜天他们曾经在一起又分开,想告诉夜天他如何一次次把自己推开。但他不能。
猜猜看。胡仕锦最终说,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夜天愣在原地。胡仕锦转身继续走,这次夜天没有追来。
回到宿舍时比赛刚好结束。胡仕锦收到丁浩的消息,说他们系赢了。他回复恭喜,然后放下手机换衣服。
膝盖还在痛。胡仕锦坐在床边检查包扎,听到敲门声。
他开门,夜天站在门外,已经换好干净衣服,头发还是湿的。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是跌打药和绷带。
校医给的药不够好。夜天把袋子递过来,这个效果更好。
胡仕锦接过袋子:谢谢。
夜天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走廊灯光昏暗,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有事胡仕锦问。
夜天抬头看他:我猜不到。
胡仕锦等待下文。
但我会想明白的。夜天说,在你告诉我之前,我不会再问。
胡仕锦点头:好。
夜天转身要走,又停住:明天文学社读书会,你会去吗
可能。
丁浩也会去夜天问。
胡仕锦微微挑眉:为什么问这个
夜天抓了抓湿头发:随便问问。
胡仕锦看着夜天离开的背影,轻轻关上门。塑料袋里的药瓶碰撞发出轻响,他拿出一瓶看了看,是夜天常用的那种。
手机亮起,文红利发来消息:夜天刚问我明天读书你会坐哪儿。
胡仕锦放下药瓶。雨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户。他知道夜天开始在意了,但这只是开始。夜天现在就像受惊的鸟,稍微靠近就会飞走。
他需要更多耐心和策略。
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沉闷而固执。
胡仕锦走到窗边,看到夜天在楼下球场投篮,浑身湿透却毫不在意,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他熟悉的倔强。
夜天突然抬头看向窗口。胡仕锦没有躲开,两人隔着雨幕对视。
雨越下越大,夜天抱着篮球站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胡仕锦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这一刻仿佛回到以前,又好像完全不同。
4
胡仕锦合上文红利塞过来的心理学书籍。文红利一巴掌拍在书页上,震得桌面嗡嗡响。
看见没书上白纸黑字写的,这种人就是欠虐!你越贴他越跑,就得晾着他,让他急。
她抽出下周校园联谊会的宣传单拍在胡仕锦面前,你必须去,还得打扮得帅点。到时候多跟别人说说话,我看夜天能憋到什么时候。
胡仕锦捏着那张色彩鲜艳的宣传单,角落印着学生会的章。
他想起医务室门口夜天湿漉漉的眼睛,还有那句我猜不到,但我会想明白的。他把宣传单对折塞进笔记本,知道了。
联谊会定在周五晚上,地点是学校附近新开的KTV大包厢。胡仕锦故意迟到十分钟,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彩色灯光旋转着扫过每个人的脸,桌上堆着果盘和啤酒罐。丁浩正拿着麦克风吼一首流行歌,看见他立刻招手。
胡仕锦在角落沙发坐下,文红利立刻凑过来递给他一罐可乐。夜天还没来,她压低声音,我刚看见许磊在群里问地址,肯定是替谁问的。
胡仕锦拉开易拉罐环,气泡轻轻炸开。他注意到斜对面坐着音乐社的社长,对方笑着举了举酒杯。
包厢门又一次被推开时,夜天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视线在喧闹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胡仕锦身上。
胡仕锦正接过音乐社社长递来的话筒,对方热情地揽着他肩膀:这首对唱的歌我找不着人,帮个忙
音乐前奏响起来,是首甜腻的情歌。胡仕锦站起来时瞥见夜天扯松了领带,这个动作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他记得夜天情绪波动时总会无意识扯领带。上一世他们吵架时,这个动作总是出现在夜天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前。
歌唱到一半,夜天已经坐在离点唱机最近的沙发上,许磊凑过去说话他也没理,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歌词字幕。
胡仕锦唱完最后一句,音乐社社长鼓掌时手还搭在他肩上。夜天突然站起来走过来,拿起桌上另一只话筒塞进胡仕锦手里:唱这个。
屏幕切到一首节奏极快的RAP,歌词在屏幕上疯狂滚动。包厢里响起起哄声,谁都知道夜天高中拿过校园RAP比赛冠军。
胡仕锦握着话筒没动,夜天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不敢
胡仕锦抬头看他。灯光从夜天背后照过来,领带松垮地挂着,喉结因为说话微微滚动。他按下话筒开关:你起头。
夜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面对屏幕。前奏爆炸般响起时他抓起话筒,节奏又快又狠,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出来。
胡仕锦站在他侧后方,看见他后颈渗出细密的汗,握着话筒的指节绷得发白。
第二段
verse
开始时夜天突然把话筒递过来,眼睛盯着屏幕不看他。
胡仕锦接住话筒的瞬间碰到他的手指,很烫。RAP
的节奏逼得人喘不过气,他跟着节奏念歌词时听见夜天在旁边轻轻吸了口气。
最后一段是双人合唱部分,歌词快得几乎来不及换气。胡仕锦专注地盯着屏幕,直到感觉耳根发烫。
他下意识抬手摸耳朵,指尖碰到滚热的皮肤。夜天突然停住不唱了,话筒垂在身侧,眼睛盯着胡仕锦通红的耳尖。
音乐还在响,但没人唱歌了。丁浩赶紧切歌,下一首是慢情歌。
夜天扔下话筒坐回沙发,扯松的领带彻底歪到一边。胡仕锦把话筒放回桌上,文红利凑过来递给他一杯冰可乐:耳朵红得快滴血了,战术成功
胡仕锦喝了一口冰可乐,碳酸气泡刺得舌尖发麻。他看见夜天拿起啤酒罐又放下,许磊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那条皱巴巴的领带。
音乐社社长又过来邀歌,胡仕锦摇摇头说唱累了。他起身去洗手间,走廊里空调冷气很足。镜子里的自己耳根还留着一点红,他打开水龙头冲手腕。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热气。夜天走进来站在他旁边的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却不洗手,盯着水流发呆。胡仕锦关掉水龙头抽纸擦手,纸巾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那个音乐社的,夜天突然开口,你们很熟
胡仕锦把纸团扔进垃圾桶:上周读书会认识的。
夜天关掉水龙头,水珠从他指缝滴落。他刚才搂你肩膀。
联谊会不都这样胡仕锦转身面对他,你也搂过许磊脖子。
那不一样。夜天声音低了下去。他抬头看镜子,目光和胡仕锦的在镜子里相遇又立刻避开。你耳朵红了。
胡仕锦没说话。走廊传来文红利的笑声和脚步声,有人喊着要切蛋糕。夜天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很快又放下手:是因为热
可能吧。胡仕锦走向门口。手碰到门把时夜天在身后开口:下周篮球联赛决赛,你会来看吗
胡仕锦拉开门,喧闹声涌进来。再说吧,他回头看见夜天站在原地,领带彻底松开了,垂在衬衫前襟,看你表现。
回到包厢时蛋糕已经切好,文红利塞给他一块奶油最多的。
音乐社社长正在唱一首抒情歌,看见胡仕锦时笑着眨眨眼。胡仕锦坐下时注意到夜天也回来了,坐在对角的位置,手里端着蛋糕盘子但一口没吃。
丁浩拿着话筒喊人玩歌词接龙,夜天第一个被拉起来。他接歌词时心不在焉,漏掉好几个字。轮到胡仕锦时夜天突然抬头紧盯着他,像在等待什么。
胡仕锦玩的很开心。游戏进行到一半,夜天突然放下话筒走出去。许磊喊着你去哪也没得到回应。
胡仕锦吃完盘子里的蛋糕,奶油甜得发腻。他拿起外套起身,文红利拉住他胳膊:战术撤退
到分寸了。胡仕锦穿上外套。
KTV门口夜风很凉,胡仕锦站在路边等车。身后玻璃门又被推开,夜天走出来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那条皱巴巴的领带。
我叫了车,夜天低头卷着那条领带,顺路送你。
胡仕锦看着马路对面亮着灯的便利店:你不住校
夜天卷领带的动作停了一下:搬出去住了。上月的事。
这件事胡仕锦不知道。上一世直到毕业夜天都住在宿舍。车灯从远处照过来,夜天抬手拦车,领带从他手指间垂下来晃了晃。
车上电台放着轻音乐,夜天坐在副驾驶,领带叠好放在膝盖上。等红灯时司机随口问:刚玩回来夜天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领带的面料。
车停在宿舍楼下,胡仕锦下车时说谢谢。夜天摇下车窗:那个联谊会……
怎么
下次别去了。夜天说完就摇上车窗,车很快开走了。
胡仕锦站在宿舍楼下看着车尾灯消失拐角,手机震动了一下。文红利发来消息:夜天刚问我你下周有没有空,他说音乐社社长约你看电影我回他说你不知道。
胡仕锦收起手机。夜天开始打听了,这是好迹象,但距离他真正直面感情还有很长的路。
他走进宿舍楼时听见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循声望去看见夜天一个人在教学楼旁的露天球场投篮。
车不是开走了,是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夜天投球的动作很用力,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见胡仕锦站在路灯下也没停,反而更用力地跳投。篮球进网时发出唰的一声。
胡仕锦转身走进宿舍楼。玻璃门反射出身后的画面,夜天抱着篮球站在原地望着这个方向,手指还缠着那条皱巴巴的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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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胡仕锦推开图书馆古籍区的玻璃门,空调冷气混着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他需要找一本关于宋代水利的参考书,这是导师布置的额外任务。
书架间的通道很窄,他侧身挤进去,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
他找到目标书籍,抽出来时带落了夹在隔壁书缝里的一张便利贴。
黄色纸片打着旋落地,他弯腰捡起,准备扔进垃圾桶。
但纸上的字让他动作顿住了。蓝黑墨水的字迹很熟悉,写着第37次偷看成功,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是夜天的字。胡仕锦认得那种微微右倾的笔划,还有把偷字写成繁体的习惯。他把便利贴翻过来,背面什么也没有。
他捏着那张纸片站了一会儿,然后把它夹回原来的书缝里。
那本书是《亲密关系》,一本心理学著作。他记得上一世夜天也看过这本书,就在他们开始冷战之后。
胡仕锦开始整理旁边的书架,把凸出的书脊推平,动作很慢。他的余光注意着《亲密关系》的位置,想着拿起来看看。
有脚步声靠近,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胡仕锦没有回头,继续整理书架顶层。一只手从他肩后伸过来,抽走了他手中的《亲密关系》。
温热呼吸拂过他后颈,夜天的声音贴得很近:借我。
胡仕锦维持着抬手整理书的姿势,肌肉微微绷紧。他能闻到夜天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点汗味。
看完记得写读后感。胡仕锦说,声音平稳。他放下手臂,转身时动作太快,手肘撞到了旁边的一摞书。
夜天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几本书,但自己手中的东西却散落一地。
几本书滑落在地,发出沉闷响声。随之散落的还有一叠信封,最上面的那个写着致H。胡仕锦认得那是夜天的字迹,和便利贴上的同出一辙。
夜天僵住了,手里还抓着那本《亲密关系》。他的目光在地上的情书和胡仕锦之间来回移动,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胡仕锦先蹲下身,开始捡拾散落的书籍。他把它们摞好放回原处,然后才看向那些信封。大约有十几封,都用白色信封装着,封口没有粘上。
夜天也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收拾情书。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好几封信没拿稳又掉了下去。
这是什么胡仕锦问,声音很轻。
夜天低头把信叠好,不肯看他。就...一些废纸。
胡仕锦拿起最上面那封致H,信封很薄,能摸出里面只有一张纸。H是谁
夜天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很大。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然后又闭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远处传来管理员的脚步声,似乎在往这边来。夜天迅速把所有的信塞进背包,拉链拉得太急卡住了布料。他用力扯了一下,拉链才合上。
我走了。夜天站起来,背包甩到肩上。他仍然抓着那本《亲密关系》,指节绷得发白。
胡仕锦也站起身。他看着夜天通红的耳朵,那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你的书借好了
夜天点头,后退一步撞到了书架。几本书晃了晃,但没有掉下来。他转身快步离开,几乎是在小跑。
胡仕锦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低头看着刚才情书散落的地方,发现漏了一封。那封信滑到了书架底下,只露出一角。
他蹲下身,用指尖把它勾出来。信封是普通的白色,没有写字,封口开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是横线本的纸,撕得不太整齐。上面只有一行字:今天你穿蓝色很好看。H会不会喜欢蓝色
字迹确实是夜天的,但比便利贴上的要潦草一些,像是匆忙写就。胡仕锦把信纸翻过来,背面什么也没有。
他把信折好塞回信封,放进自己口袋。管理员的声音从通道尽头传来:同学,需要帮忙吗
不用,谢谢。胡仕锦回答。他走到《亲密关系》原本所在的位置,发现那里还夹着另一张便利贴。这次是绿色的,上面写着第36次失败。
胡仕锦把这张便利贴也收进口袋。他继续找水利书,但心思已经不在那上面。夜天在记录什么偷看次数失败次数
找到需要的书后,他办理了借阅手续。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正好,他眯起眼睛,手在口袋里捏着那两张便利贴和一个信封。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文红利的消息:战术进展如何
胡仕锦回复:发现新情况。
他走到树荫下的长椅坐下,拿出那封情书又看了一遍。字迹虽然潦草,但一笔一划都很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夜天。书我借了。下周还。
胡仕锦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他输入情书是怎么回事,又删掉。改成:读后感打算写多少字
夜天回复得很快:你说多少就多少。
这种顺从的态度很不夜天。胡仕锦想起上一世夜天总是回避深层次交流,宁愿吵架也不肯坦白感受。
一千字。胡仕锦回复。
好。夜天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胡仕锦把手机放回口袋,拿起水利书翻开。但他看不进去,目光总是飘向图书馆门口。
过了大约十分钟,夜天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他背着那个塞了情书的背包,手里拿着《亲密关系》。他站在台阶上左右张望,像是在找人。
胡仕锦没有动。夜天终于注意到长椅这边的他,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
你没走。夜天说。他站在长椅前,影子投在胡仕锦的书页上。
看书。胡仕锦翻过一页,没有抬头。
夜天在旁边坐下,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把《亲密关系》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封面。
那本书,胡仕锦开口,好看吗
夜天停止敲击的动作。还没看。
那你借它做什么
夜天沉默了一会儿。有风吹过,书页哗哗作响。
学习。夜天最后说,声音很低。
胡仕锦合上水利书,转头看他。学习什么
夜天盯着自己的手,手指绞在一起。学习...怎么不搞砸。
胡仕锦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夜天闭上了嘴。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失控。
那些信,胡仕锦轻声问,是写给谁的
夜天猛地站起来,《亲密关系》滑落到长椅上。我得走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背包在身后一颠一颠。胡仕锦没有叫住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胡仕锦拿起夜天落下的书,翻开封面。扉页上写着一行字:如果他问起,就说是在学习如何做朋友。
字迹和情书上的一样。胡仕锦用手指抚过那些字,墨迹还没完全干透,微微晕染开来。
他把书放进自己包里,拿起水利书继续看。但几分钟后,他还是拿出手机给夜天发了条消息:你的书忘在我这儿了。
夜天没有回复。
胡仕锦在长椅上坐到日落。路灯亮起时,他才起身往宿舍走。经过垃圾桶时,他停顿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扔掉那封情书和两张便利贴。
宿舍楼下,夜天站在阴影里,手里提着一个小纸袋。
你的晚饭。夜天把纸袋递过来,眼睛看着地面,许磊多买了一份。
胡仕锦接过纸袋,里面是他常吃的那家店的炒饭。谢谢。
夜天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书你先拿着吧。
他快步离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胡仕锦站在宿舍门口,直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
炒饭还是温的,散发着熟悉的香气。胡仕锦拿出手机,给文红利发了条消息:他给我买了晚饭。
文红利立刻回复:进步神速!但别忘了我说的,不能心软。
胡仕锦没有回复。他上楼回到宿舍,把炒饭放在桌上,然后从包里拿出那本《亲密关系》。
书里夹着更多便利贴,各种颜色都有。每一张都记录着日期和简短的话:今天和他说话了、他笑了、他好像不喜欢这个。最新的一张是昨天的:想告诉他,但不敢。
这些情节在上一世是完全没有的。
胡仕锦一页页翻过去,在关于回避型依恋的章节停留最久。那几页有很多折角,空白处写着细小的笔记:是我吗怎么改怕被讨厌。
手机亮起,夜天发来新消息:炒饭好吃吗
胡仕锦看着那些便利贴和笔记,手指在键盘上停留良久,最后只回复了三个字。
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