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国外。”
我将机票展示给他看，上面写着印着巴黎的某一处地址。
顾思成看到国外的地址，眉头深深皱起。
“国外？你去国外干什么？”
“放松心情，反正我不是辞职了吗？”
我语气很轻松地道。
那份辞职报告，是顾思成亲自同意的，也是他亲手签过字的。
顾思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这么远的距离，仿佛才让他感觉到对我的失控。
他扯出一抹笑，作势要过来拉我的手。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
我轻轻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顾思成僵在原地。
“你公司还有合作要谈，我也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合作没那么重要的，推迟几天也无所谓。”
他看向我的眼神染上一丝惶恐，语速不自觉加快几分。
“说起来，这次的合作也是多亏了你，没有你这个大功臣怎么行”
他话音未落，就在我无所谓的微笑下渐渐失去了声音。
“你清净完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我轻笑着回答。
如同他所想那样的回答。
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第一次在顾思成这个叱咤职场的男人脸上，看到类似无助的神情。
随后，他拿出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
里面是一个新款手表，比那款百达翡丽还要稀有，有价无市。
“念念，这是我拍下来准备在餐厅的时候送你的。”
“我、我还准备了烟花，本来是作为惊喜给你的。”
他越说越焦急。
“在餐厅向你重新求一次婚，然后我们正式公开。”
领证之前，我提过办婚礼，顾思成说不方便，再等等。
结婚之后我再提，他只觉得我烦，无理取闹。
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婚礼却送到了我面前。
“念念，别走了好不好？”
他近乎乞求地看着我。
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我却觉得格外平静。
我接过那只表，当着他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顾思成的表情一瞬间从惊喜变成愕然。
我想过这个时候我的表情。
也许会痛快，也许会痛苦。
可实际，我的内心平静如水。
甚至不如我吃到奶芙时的情绪波动大。
也许对于顾思成，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念念不要走好吗？”
我看得出他想说很多话。
但欲言又止了半天，却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
我勾唇，最后一次认真叫他的名字。
“顾思成，我要走，再见了。”
然后，拖着我的行李箱，不回头地走出房间。
顾思成被巨大的冲击震得缓不过神。
他想不明白，我曾经那样爱他，怎么说变就变了。
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久以来，好像确实没有多么认真地爱过我。
等他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坐上了去往机场的车。
顾思成给我打了无数遍电话。
我一通都没有接。
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我：
“小姑娘，跟家里人吵架啦？”
我将电话再一次按掉，笑着回答。
“是推销。”
司机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
“跟老公吵架了吧？现在的小姑娘啊，就得有点自己的事情做，整天情情爱爱的，把自己都困住啦。”
我抬头，看到司机是一个盘着漂亮头发的阿姨。
她说，这是她接的最后一单，然后她就要全国旅行，至于她的丈夫，随他怎么闹。
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又发自内心地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6
顾思成打来的第100通电话，我终于接了。
“念念，我正在来机场的路上，答应我，不要走！”
那边传来汽车的轰隆声，能听得出他开的很快。
我接电话并不是因为心软了。
而是有事情转达他。
“顾思成，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告你骚扰。”
顾思成不知是急昏了头还是怎么，咬牙切齿地说：
“我是你丈夫，凭什么不能给你打电话！”
我笑了一声：
“你不是了。”
那边似乎响起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是无数催促的喇叭声。
顾思成置若罔闻，语气犹豫又不可置信地说：
“你说什么？”
“你在开什么玩笑！”
“门口桌子上，顾思成，带着离婚协议和你的破表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吧。”
说完这一句，我不管对方说什么，按了挂断。
等待值机期间，我和几个朋友交代了离开的事情。
合作方打来电话，语气疑惑：
“陆小姐，今天递交材料的换成了别人，你升职了吗？”
我无奈一笑：
“我离职了。”
合作方先是遗憾地叹了一声，随后又很真诚地说：
“其实你的实力，能去更高的地方，如果以后从事相关工作的话，我愿意和你合作。”
我会心一笑，答应了他。
我的确有这个打算，这也算是提前为自己预留客户了。
不一会，顾思成的身影出现在机场。
他跑到我跟前，一把拽住我的手，举着那份离婚协议。
“陆心念！你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看不懂吗？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我轻叹一声。
顾思成似乎被我风轻云淡的态度刺激到，他面色阴沉，冷声道：
“这份不能作数，我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送我手表的时候，我就对一切都知情了吗？
不想和他吵，我淡声道：
“我提醒过你，签文件的时候要看仔细。”
顾思成看着我，从盛怒中回过神，转成哀伤。
“念念，你为什么这么执意要和我分开？”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没做错什么。
送我手表、接柳思思回国，他全部有正当理由。
就连那日炸在上空的烟火，也是他兄弟放的。
他完全可以说不是自己本心。
顾思成就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永远有回寰的余地。
而这份协议，恐怕是他唯一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摇摇头。
“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是。”
顾思成的脸白了下去。
然后他像是垂死挣扎一样过来拉我的手。
“念念，不作数，这次的不作数，我们去复婚。”
“哪怕再离一次，这次我不知道，不能作数”
他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
我躲开他的手，将行李箱横在我们之间。
“不要再胡闹了，顾先生。”
“否则，我就叫保安了。”
这一句话将顾思成所有的希望斩了个彻底。
我在他不甘心又无措的眼神下，转身上了飞机。
7
落地的第一天，我没有闲着。
立刻联系合作方向她请教相关事宜。
合作方很热情，也正好她想拓展在国外的业务，于是对我倾囊相授。
我每天忙得团团转，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充实。
合作方有时候也会跟我分享一些前公司的事。
比如顾思成一连消失三个月，倾尽所有人力财力寻找我的下落。
比如他将房子布满玫瑰花，录成求婚视频，全球投放。
比如京城上空，每夜都会放带有我名字的烟花。
我立刻打断合作方：“再说下去，我要吐了。”
合作方一脸八卦的表情：
“他看上去真的回心转意了，上次我见他，那个憔悴呦”
我以为她要劝我考虑回头，正想打断。
她忽然说：“你真的不想让我帮你录个视频，解解气吗？”
我思考了一下顾思成狼狈又憔悴的模样。
“更恶心了。”
合作方遗憾地叹息：
“本来还想用这个要挟你降降价格呢。”
“”
合作落地，我的业务也算在国外扎下了根。
国外市场的潜力非常大，我犹如渴极了的鱼在市场的海洋里疯狂吸收。
我的第一个项目完美收官，我也终于露出半年以来第一个笑容。
我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茶，躺在床上刷手机。
然后，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柳思思。
新闻的内容是某知名企业ceo与其助理在驾驶途中发生争执。
导致拐弯不及时与一辆大运正面撞上，副驾驶上的女人性命垂危。
下一秒，合作方的电话打了进来：
“陆小姐，你看新闻了吗？”
“正在看。”
合作方立刻道：
“这事儿我知道，据说是顾总执意要出国找你，他的小助理不许。”
“但是这个小助理，本身业务能力就不过关，顾总忍她很久了。”
“一来二去，俩人就吵了起来。”
我听她如数家珍，平静地道：
“你要是工作能有八卦一半上心就好了。”
她“诶”地一声：
“你还真猜错了，根据这件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国外业务站稳脚跟，国内你想不想分一杯羹？”
“陆小姐我提醒一下，我的大本营可是在国内哦。”
“我们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啊？”
嘴上说着，手却已经打开了工作电脑。
“胡说，这分明是抓住机遇。”
后来合作方跟我透露，顾思成的公司被爆出很多黑料，公司陷入公关危机。
作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助理，我当然知道顾思成做的事远不止这些。
这个男人为了成功不择手段，手上黑的根本洗不清。
以前有我帮他隐瞒这些事，现在换了人，事情要压不住了。
通过合作方牵线搭桥，我远程联系上一些国内老总。
两年时间，我就这样看着顾思成的企业黑料被越爆越多。
他公司大量老员工辞职，主动签入我公司旗下。
两年后，我们的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一场酒会上，我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顾思成。
他变了很多，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不见了，换成看不出品牌的杂牌。
原先沉稳内敛的气质也消散殆尽，逢人微笑里，总带着些谄媚。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随后又涌起一些局促。
“念念，你终于出现了。”
国外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很少主动出面。
我知道顾思成有多么疯狂，为了不让他干扰我，我选择隐藏自己。
合作方也很配合，从不向他透露我的行踪。
于是他就这样找了我两年多。
彼时的我一身高定礼服加身，再也不是当初藉藉无名的小助理。
我端着高脚杯，朝他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
“别来无恙，顾先生。”
抢了他的资源，挖了他的墙角，现在还要一脸友善地和他说一声别来无恙。
我就是要夺走他的一切，还要让他不得不对我笑脸相迎。
这样我才会痛快。
什么好聚好散、各自为安。
我不想这么憋屈。
顾思成扯动嘴角，明显是想说些什么。
最终，他低声道：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不必这么说。”
我展开手臂，让他直面我现在的荣誉。
“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顾思成的脸色“唰”地白了。
“念念，我们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吗？”
我笑了笑，却不再接话，转头准备离开。
顾思成突然高声叫我的名字，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一束玫瑰单膝下跪。
“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我看着那束玫瑰，只觉得恶心至极。
我将玫瑰打翻，冷声道：
“顾思成，再这样我就要保安了。”
他却不依不饶，还想来抓我。
我叫来安保，顾思成一把甩开保安，厉声道：
“谁准你们碰我！”
“我准的。”
一道声音响起，在场的宾客纷纷侧目。
我看着来人，嘴角一扯。
现在才来，刚刚指定在偷偷看戏。
男人一身搞定西装与顾思成形成鲜明对比，他带着虚假的笑容。
“不好意思顾先生，这次活动，你不能再参加了。”
顾思成冷声道：
“你又是谁？你的话能作什么数？”
男人弯起眼。
“活动是我举办的，你说我说话作不作数？”
“保安，请顾先生出去。”
结束闹剧，我端着酒杯，头也不回地往阳台走。
男人追上来：
“好冷漠啊。”
“好歹我也是帮你清理了个大麻烦。”
“莫先生来得可真及时。”
莫温许耸耸肩。
合作方在阳台等我许久，见我过来，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走到阳台边。
她指着远处灯火阑珊的高楼，激动道：
“看，那是我们新投入建设的大楼！”
“是我们的！”
我笑起来，抿了口杯中的酒液。
下一瞬，大楼上方炸起绚烂无比的烟花。
我一愣，看到了合作方和莫温许狡黠的笑容。
“给你的惊喜，好好欣赏吧！”
我转头，站在高处，俯瞰城市夜景。
而上方，烟火炸出一个名字。
这次，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