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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间无人的办公室。
他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加密文件。
密码,是我们的相识记念日。
他输入密码,手抖得几乎按不准键盘。
文件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份pdf文档。
他先点开了那份pdf。
是我的癌症晚期诊断报告。
胃癌四期,癌细胞已全身扩散,侵入肾脏。
诊断日期,是一个月前。
医生建议,最多存活一个月。
江宴的呼吸停滞了。
他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癌症晚期?
所以,就算没有这场手术,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点开了那个视频。
是我。
视频里的我,坐在墓碑前,就是我去看我母亲的那天。
我瘦得脱了相,脸色苍白。
我对着镜头,平静地开口。
“江宴,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别担心,我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捐肾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愿的。”
“我只是累了,想去陪我妈妈了。”
“这十年,我为你做的一切,就当是我心甘情愿。”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
“我们之间,两清了。”
“哦,对了,u盘里还有一份礼物。”
“是我帮你整理的,公司的一些小秘密。”
“你好自为之吧。”
视频结束了。
画面定格在我最后的那个笑容上。
平静,淡然,带着解脱。
江宴再也支撑不住。
他趴在桌子上,发出了野兽般痛苦的哀嚎。
不怨不恨。
这四个字,比任何一句怨毒的诅咒,都更让他痛苦。
这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让他永远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自我厌恶里。
江宴疯了。
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在医院的走廊里横冲直撞。
他冲到了沈月的病房。
沈月刚刚做完手术,还很虚弱,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她的家人正围在床边,喜气洋洋。
看到江宴冲进来,他们都愣住了。
江宴的眼睛血红,死死地看着病床上的沈月。
那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憎恨。
“为什么?”
他嘶吼着。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你要她的肾?”
沈月被他吓得瑟瑟发抖。
“哥我我不知道”
沈月的母亲站了出来,挡在女儿面前。
“江宴你发什么疯!我们月月也是受害者!”
“我们也不知道她只有一个肾啊!”
“是她自己愿意捐的,关我们什么事!”
“对啊,她自己愿意的”江宴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凄厉,充满了绝望。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结婚证。
那本我从未正眼看过的结婚证。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把它撕得粉碎。
红色的纸屑,像血色的蝴蝶,纷纷扬扬地落下。
“结婚?”
“我娶的不是妻子,是一条人命!”
“我告诉你,沈月。”
他指着病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孩,一字一句地说。
“你身体里的,不是肾!”
“是沈未的命!”
“你,还有你们全家,这辈子都别想心安理得!”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他与这个他曾经拼命维护的家庭,彻底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