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学生与旧书店
林溪第一次踏进青藤中学的校门时,六月的风正卷着栀子花的香气穿过走廊。她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校服袖口被手指绞出几道褶皱,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像只停不下来的蜜蜂。
大家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林溪。李老师拍了拍讲台,三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过来,林溪感觉后颈的碎发都在发烫。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她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男生。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侧脸投下晃动的光斑,睫毛很长,正低头转着一支黑色水笔,笔杆上印着的青藤中学四个字被转得模糊不清。
林溪同学就暂时坐在……江熠旁边那个空位吧。李老师的手指指向那个男生旁边的座位,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江熠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目光和林溪撞在一起。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林溪赶紧低下头,抱着书包快步走过去,拉开椅子时带倒了旁边的粉笔盒,白色粉末簌簌落在深蓝色校服裤上。
噗嗤。江熠的笑声很轻,却清晰地钻进林溪耳朵里。她窘迫地蹲下去捡粉笔,手指被粉末呛得发痒,刚想打喷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把散落的粉笔捡进了盒子。
新来的,反应这么慢男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林溪抬头时,正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像被风吹弯的月牙。
整个下午的课,林溪都坐得笔直。江熠似乎对上课没什么兴趣,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看窗外的麻雀,或者在笔记本上画些什么。夕阳西斜时,他突然往林溪这边偏了偏头,用笔尖戳了戳她的课本：喂,知道‘时光角落’怎么走吗
林溪愣了愣,那是家藏在老巷子里的旧书店,她昨天路过时见过。知道。她小声回答,指尖在课本边缘抠出浅浅的月牙印。
放学带我去江熠的语气像是陈述,而不是询问。他已经收拾好书包,单肩挎着站起来,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我找本书。
穿过青石板铺成的老巷时,暮色正一点点漫上来。两侧的老房子爬满了爬山虎,晾衣绳上挂着蓝白条纹的床单,被风吹得像鼓起的船帆。江熠走在林溪旁边,步子迈得很大,偶尔踢到路边的小石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以前在哪个学校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城南中学。林溪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巷子里的宁静。
为什么转学
林溪的脚步顿了顿,手指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她没说话,江熠也没再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吃吗柠檬味的。
糖在嘴里化开时,酸甜的味道漫过舌尖,林溪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2
蝉鸣与秘密基地
时光角落的木门上挂着块生锈的铜铃,推门时会发出叮铃的响声。书店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又继续低下头去。
书架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樟脑丸的气息。江熠熟门熟路地钻进最里面的隔间,林溪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隔间里堆着很多打包好的旧书,墙角有个掉漆的木箱,上面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正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江熠蹲在一个书架前翻找着,手指拂过一本本泛黄的书脊,发出沙沙的声响。
找到了。他举起一本《小王子》,书皮已经磨损得厉害,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娟秀：赠予我最亲爱的少年,愿你永远拥有玫瑰与星光。
林溪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婆。小时候外婆总在夏夜的葡萄架下给她读《小王子》,蒲扇摇出的风里,藏着整个夏天的温柔。
你也喜欢这本书江熠注意到她的目光,把书递过来,这是我妈以前留下的,上次来没找到,还以为被卖掉了。
林溪接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下去。她翻开书,看到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个小男孩,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一片金黄的向日葵花田。
这是你妈妈她轻声问。
江熠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她在我十岁那年走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收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林溪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书小心翼翼地递回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江熠的手,两个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江熠望着窗外,天空已经被墨色的云覆盖,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果然,刚走出书店,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巷子里没有避雨的地方,江熠拉着林溪的手腕往前面跑,帆布鞋踩在积水里,溅起一串串水花。林溪的心跳得飞快,手腕被他握着的地方像是在发烫,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还有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他们在一座废弃的老亭子下停了下来,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亭顶的瓦片上。江熠从书包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林溪：擦擦吧,头发湿了。
林溪接过手帕,上面有淡淡的柠檬清香,和他给的那颗糖味道一样。她低着头擦头发,忽然听到江熠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她抬起头,看到江熠正望着亭子里的石桌,桌面上刻着很多歪歪扭扭的字,大多是XXX到此一游之类的话。他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熠字说：这是我小时候刻的。
雨渐渐小了,天边挂起一道彩虹。江熠突然爬上亭子旁边的老槐树,坐在粗壮的树杈上,朝林溪伸出手：上来看看风景很好。
林溪犹豫了一下,还是被他拉了上去。坐在树杈上,能看到整个老巷的屋顶,青灰色的瓦片上积着雨水,像撒了一层碎银。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下课铃声,混合着蝉鸣,构成了夏天独有的旋律。
你看,江熠指着远处的操场,那里以前是片稻田,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捉泥鳅。
林溪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想象着稻田里的景象,嘴角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男生,其实也有温柔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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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篮球赛与白衬衫
青藤中学的篮球赛在周五下午举行,整个操场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林溪抱着一摞笔记本,站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尖往里看。
江熠穿着红色的球衣,在球场上奔跑跳跃,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控球的动作很灵活,像只矫健的猎豹,突破对方的防守时,引来场边女生一阵阵尖叫。
江熠加油！前排的女生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牌子,声音尖利得刺耳。林溪皱了皱眉,往后退了退,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转过身看到班长陈默正扶着眼镜,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没关系。陈默笑了笑,你也是来看比赛的
林溪点了点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球场。江熠正好投进一个三分球,他转身朝场边扬起嘴角,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脸上,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熠很厉害吧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是我们班的主力,去年带领球队拿了冠军。
林溪嗯了一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想起昨天放学,江熠把那本《小王子》借给她,说里面有很多他妈妈写的批注,让她看完记得还给他。
比赛结束时,青藤中学以两分的优势赢了。江熠被队友围在中间,脸上带着汗水和笑容。他忽然朝林溪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溪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本。
林溪,这里。陈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来,给江熠的,你帮我拿给他吧,我还有事要先走。
林溪接过矿泉水,看着陈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被人群簇拥的江熠,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去。
江熠。她小声喊了一句。
江熠转过头,看到她手里的矿泉水,挑了挑眉：给我的
林溪点了点头,把水递给他。他接过去,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谢了。他笑了笑,刚才看你站在后面,怎么不过来
人太多了。林溪的脸颊有点烫,我先回去了。
等等。江熠叫住她,《小王子》看完了吗
还没,看到一半。
里面有篇批注,是我妈写的关于夏夜星空的,你一定要看。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戏谑。
林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有人喊江熠的名字,是刚才举牌子的那个女生,她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踮着脚尖想递给江熠。
回到教室时,林溪把笔记本放在桌上,翻开《小王子》,找到江熠说的那段批注。娟秀的字迹写着：夏夜的星空是上帝打翻的珠宝盒,每一颗星星都藏着一个秘密,如果你对着星星许愿,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林溪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几只鸽子从楼顶飞过,留下淡淡的鸽哨声。
4
图书馆的约定
周一的早读课,林溪把《小王子》还给了江熠。他接过书,翻到夹着照片的那一页,看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
你妈妈的字很好看。林溪轻声说。
江熠抬起头,笑了笑：她以前是语文老师。
林溪愣了愣,想起自己的妈妈也是老师,不过是数学老师,总是戴着厚厚的眼镜,表情严肃得像个老学究。
你喜欢语文吗她问。
还行。江熠耸耸肩,比起数学,我更喜欢语文。
林溪笑了笑,她正好相反,数学是她的强项,语文却总是拖后腿。尤其是作文,每次都只能拿到及格分。
对了,江熠忽然想起什么,周六下午有空吗
林溪愣了愣：有事吗
图书馆有个读书会,是关于《小王子》的,一起去他的眼神带着期待,不像平时那样漫不经心。
林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周六下午,林溪提前半小时到了图书馆。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是妈妈去年给她买的,一直没机会穿。她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有点紧张。
林溪。江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溪转过身,看到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和平时在学校里的样子很不一样。
你来了。她笑了笑。
嗯,进去吧。他朝她伸出手,像是要牵她的手。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却看到他只是指了指图书馆的大门,读书会在三楼。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跟着他走进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室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大多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学生。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桌上放着几本不同版本的《小王子》。
读书会开始时,主持人先介绍了《小王子》的创作背景,然后让大家分享自己的读后感。林溪听得很认真,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轮到江熠发言时,他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本旧版的《小王子》。我最喜欢的是小王子和狐狸的那段对话,他的声音很清晰,‘你驯养了我,我们就彼此需要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林溪：我觉得,真正的羁绊就是这样,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优秀,而是因为彼此付出了时间和真心。
林溪的心跳得飞快,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笔记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周围的人都在鼓掌,她也跟着拍了拍手,指尖却在微微颤抖。
读书会结束后,他们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你刚才说得很好。林溪轻声说。
江熠笑了笑：是吗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江熠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林溪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的期待,点了点头：好。
5
夏夜星空与告白
江熠带着林溪来到城郊的山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天文台。他说这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他妈妈以前会带他来看星星。
天文台的观测台上放着一架天文望远镜,江熠熟练地调整着焦距,让林溪凑过去看。
你看,那是猎户座。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我妈妈说,猎户座是夜空中最容易辨认的星座,只要找到了它,就不会在黑夜里迷路。
林溪透过望远镜,看到几颗明亮的星星组成了猎户的形状,心里忽然觉得很安定。她想起《小王子》里的那句话,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星星当成指路的明灯。
你看那边。江熠指着另一片星空,那是银河,传说中牛郎织女就是在那里相会的。
林溪抬起头,看着横贯夜空的银河,像一条璀璨的丝带,美得让人窒息。晚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还有江熠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林溪。江熠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林溪转过头,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怎么了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溪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愣在原地,看着江熠的眼睛,里面映着银河的光芒,也映着她的影子。
我知道这很突然,江熠的脸颊有点红,从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和你一起去旧书店,一起在老槐树上看风景,一起参加读书会,这些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林溪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成绩不好,也不爱学习,可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江熠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
江熠。林溪打断他,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喜欢你。
江熠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取代。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林溪的手,她的手有点凉,他用掌心把它捂热。
那本《小王子》里,你妈妈写的关于星空的批注,我看到了。林溪轻声说,她说对着星星许愿会有奇迹发生,原来真的是真的。
江熠笑了起来,眼角的弧度像被月光吻过。他把林溪的手牵得更紧,两个人并肩站在观测台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听着风吹过山林的声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6
夏末的约定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开学那天,林溪在教室门口看到了江熠。他穿着崭新的校服,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清爽了很多。
早。他朝她笑了笑。
早。林溪的脸颊有点红,走进教室坐下。
这学期,他们成了同桌。每天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晚自习后绕着操场散步。江熠的成绩进步了很多,尤其是语文,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朗读。林溪的数学依旧很好,经常帮江熠补习。
班里的同学都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没有人说破。陈默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在林溪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但他看江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九月的运动会上,林溪参加了女子八百米跑。跑到第二圈时,她的体力有点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耳边传来同学们的加油声,她看到江熠站在终点线前,朝她用力挥手,嘴里喊着什么。风声太大,她听不清具体的字句,却莫名生出一股力气,咬紧牙关往前冲。最后十米,江熠突然穿过围观的人群,在跑道边陪着她一起跑,声音穿透风障钻进耳朵：林溪,看着我！别停！
他的眼神亮得像夏夜最亮的星,林溪盯着那片光亮,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冲过终点线的瞬间,她腿一软差点摔倒,江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带着汗味的呼吸扑在她颈窝：没事吧跑得真快。
林溪弯着腰喘气,脸颊贴在他汗湿的球衣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周围的喧闹好像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两个人的心跳声,在秋老虎肆虐的午后,敲打出明快的节奏。
给。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递到眼前,陈默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和,补充点水分。
江熠接过汽水,拧开瓶盖递给林溪。她喝了两口,冰凉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才发现陈默还站在旁边,眼镜片反射着阳光,看不清表情。
谢谢。林溪小声说。
陈默笑了笑,转身加入了打扫场地的队伍。江熠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碰了碰林溪的胳膊：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别瞎想。林溪戳了戳他的手背,陈默对谁都很好。
江熠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运动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裹住了她,像个温暖的茧。
深秋的月考后,班级组织去郊外的银杏林秋游。金黄的叶子铺满地面,踩上去沙沙作响。江熠拿着相机,追在林溪身后拍个不停,镜头里的她抱着落叶笑得眉眼弯弯,发梢沾着阳光的温度。
你看这张。他把相机凑到她眼前,照片里的林溪正踮着脚够树枝上的银杏果,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笨拙的小蝴蝶。
删掉！林溪伸手去抢相机,被他笑着躲开。两个人在银杏林里追逐打闹,笑声惊起了枝头的麻雀,扑棱棱地掠过头顶的晴空。
休息时,陈默拿着笔记本走过来,指着一道数学题问林溪：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我想了半天没头绪。
林溪刚要开口,江熠突然凑过来：我会。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条清晰的辅助线,你看,这样把三角形拆成两个直角三角形,用勾股定理就能解了。
陈默愣住了,推了推眼镜：你什么时候数学这么好了
林溪教的。江熠的语气带着点小得意,转头看林溪时,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
林溪的脸颊发烫,低头假装整理书包,却摸到口袋里的东西——那是枚用银杏叶做的书签,是江熠昨晚熬夜压好的,叶脉上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个溪字。
冬至那天,全班同学在教室里包饺子。林溪不太会擀皮,面团在她手里总变成奇形怪状的模样。江熠把自己擀好的面皮递过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个人都像触电般缩了缩手。
我教你。他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拿擀面杖的手,温热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手腕用力,转圈……对,就这样。
林溪的心跳得像擂鼓,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合着饺子馅的香气,构成了冬天最温暖的味道。
煮好的饺子端上来时,林溪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好几个月牙形状的——那是江熠的招牌饺子,他说这是妈妈教他的,像弯弯的月亮,吃了会有好运气。
尝尝。江熠看着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林溪咬了一口,韭菜鸡蛋馅的香气在嘴里散开,温热的汤汁烫得她眼眶发红。她想起去年冬天,刚转学过来的第一个周末,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对着外卖盒里的速冻饺子掉眼泪。
好吃吗江熠问。
嗯。林溪点点头,把一个最大的月牙饺子夹到他碗里,你也吃。
窗外飘起了细雪,落在窗玻璃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珠。教室里的暖气很足,同学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林溪看着江熠低头吃饺子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一点都不冷了。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夕阳把教学楼染成了金红色。江熠在老槐树下等她,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
给你的。他把盒子递过来,耳朵有点红,新年快乐。
林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崭新的《小王子》,扉页上贴着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在银杏林的合影,她抱着落叶笑,他站在旁边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照片下面,是江熠模仿他妈妈的字迹写的一行字：赠予我最亲爱的女孩,愿你永远拥有阳光与勇气。
我……林溪的声音有点哽咽,不知道该说什么。
暑假我要去外婆家,在海边。江熠挠了挠头,你要不要一起去我带你看海上的星空,比山顶的还要漂亮。
林溪抬起头,看到他眼里的期待,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她用力点了点头：好。
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喧闹声,混合着蝉鸣的余韵——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但那些关于夏夜晚风、蝉鸣、星空的记忆,好像都被珍藏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江熠伸出手,林溪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暖,牢牢地握住她,仿佛要握住一整个青春的温柔。
两个人并肩走在洒满夕阳的小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在青藤中学的校史上,写下属于他们的,关于夏天与成长的故事。而那些藏在蝉鸣里的秘密,挂在星空中的约定,终将在往后的岁月里,开出最温柔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