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半夜跑去给他的男闺蜜买内裤后,
我在医院的调令上签了字,留下一纸离婚协议,远赴非洲驰援。
三年后即将期满回国时,孟依然却带着男闺蜜不远万里飞来。
三年了还没消气我和阿言只是朋友,要有什么早就有了。
我懒得应付,
转头却看见徐嘉言将我等了三个月的特效药打进了流浪狗的体内。
他摊了摊手满脸无所谓,
小狗也是一条生命啊,我说陆医生你未免有些太冷血了。
孟依然满眼宠溺和无奈,
阿言也是心善,这药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我听见由远及近的枪鸣,
冷笑一声:要你一条命,赔得起吗
1
孟依然瞬间冷下了脸,她皱着眉,
阿野,开玩笑要有个度,都三年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都亲自来找你了,适可而止吧。
周围的同事虽然还在忙碌自己的事,可手上的动作早就出卖了他们看热闹的心,
孟依然压低了嗓音,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阿言什么都没有!
徐嘉言挑了挑眉:是啊,我和依然就是闺蜜。
说完他又翻了个白眼,冲着孟依然道:不是我说,你找这个男人实在是矫情。
我冷笑了一声,毫不畏惧那些看热闹的目光,
三年前我或许还会顾忌那些莫须有的颜面,
可三年来孟依然的不闻不问,我的心早就和手术刀一样冰冷。
闺蜜闺蜜会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装醉让她爽约去接人闺蜜会在凌晨一点让她去买内裤别给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找借口了。
两人脸色一变,
孟依然立刻开口斥责:你胡说什么,赶紧给阿言道歉。
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
我道歉这不是事实
徐嘉言脸色冷了下来,他抱着双臂看向孟依然,
孟依然,你真行啊。找了这个男人就让他这么作践我是吧。
说着,他扭头就往外走。
孟依然迈着小腿赶紧跟了上去,徐嘉言一边挣扎她一边哄,
我冷眼看着两人作秀一样的表演,
终于孟依然牵住了他的手走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陆昭野,我以为来非洲这三年你学乖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可理喻。现在,马上和阿言道歉。
我冷冷地对上她的眼睛,
如果我说不呢
孟依然一顿,
你的实验到最后阶段了吧,只要我一声令下,所有数据就会全部消失。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学医救人是我毕生的目标,为了这个实验,我努力了很多年,
不惜来到非洲,
三年来我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孟依然,怎么敢用这个威胁我。
我的双手垂在白大褂一侧止不住的颤抖,
一旁的同事们有看不过的想要为我说话,
却被另一人拦住,
我也心疼陆医生,可整个医院都是他们孟家的,咱们拿什么比啊。
徐嘉言一脸挑衅的看着我,
我妈让我带句话,你要是不愿意回去给老孟家传宗接代,在家带孩子,就趁早和依然离婚。
他口中的妈,正是孟依然的母亲,我的丈母娘。
徐孟两家早年就结了干亲,徐嘉言一口一个妈叫的亲切,不知道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结婚五年,丈母娘至今都不肯让我改口,认我这个女婿。
我抬头看向孟依然,明明离开时,我留下了离婚协议。
她却别开头目光躲闪。
徐嘉言一脸幸灾乐祸,
可别说是我欺负你啊陆医生,删你数据那是依然的主意。
我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头,咬着牙准备开口时,
那扇简陋的大门却被人推开,
来人金发碧眼,穿着白大褂,满脸兴奋,
噢Luke!那支药今天是不是到了!
我看向徐嘉言脚边那只正撒娇打滚的流浪狗,冷笑一声,
是啊,就在这了。
瞬间,屋内响起一声尖锐的爆鸣。
2
我这才看向那两个人,
你知道吗,这是别人的救命药,这一支药我们所有人等了三个月。
话音落,我看到孟依然的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和羞愧,
她连忙道,
我不知道阿野,这个药还有什么途径可以买到,我现在就安排人去,你别生气。
一旁的萨琳娜目光呆滞,用她蹩脚的中文喃喃道,
完了,都完了,阿米娜将军会杀掉我们的。
孟依然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萨琳娜这才回道:阿米娜将军的妹妹被一颗子弹穿过了颅骨,现在全靠营养液在吊命,我们需要这支‘希拉瑞明’才能动手术。
面对孟依然呆愣的表情,我故作轻松道,
阿米娜将军是这里最大武装组织自由之鹰的首领,现在好了,我们都要死了。
孟依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有些无措,
阿野,这,怎么办。
我沉着脸没吭声,一旁的徐嘉言却突然嗤笑一声,
行了吧陆昭野,本来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不想多参与,但你也别把我们依然当傻子啊,还武装组织,你怎么不说非洲女兵王呢,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不屑地在我们简陋的诊室里扫了两眼,
嫌弃的踢开脚边那有些破败的纸箱,
还什么特效药,这不就是维生素。我知道你想要依然多关心你,也没必要说这种瞎话。
被他这么一踢,我听见箱子里药剂破裂的声音,
对于条件艰苦的非洲来说,哪怕是一支青霉素都异常的珍贵,
我顾不上他说的那些话,连忙扑上去查看,
心疼地看着里面碎掉的药剂,
想要伸手去捡起那些还能用的,徐嘉言却好像故意一般,一脚踩在了上面,
我的手碰到他的鞋底,怒目而视,
请你让开。
他却挑衅一笑,刻意用足了力气不肯让我抽走,
在孟依然看过来时突然松力,我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双手恰巧结实地按在一地的碎片上,鲜血直流。
孟依然下意识地就要冲过来查看,
却被萨琳娜抢先一步,
萨琳娜高喊着:噢上帝!
一边眼疾手快地取出纱布冲过来为我包扎。
十指连心,钻心的痛让我落下生理性的眼泪,
孟依然在一旁,由最初的心疼,到后来脸色越来越冷,
亏得阿言还劝我说你是不是在赌气,劝我主动来接你回去。我还以为这三年你也该知道错了,没想到你学坏了,还学会撒谎了。
为了让我愧疚,不惜编造出什么特效药的借口,陆昭野,我真是看错你了。
萨琳娜在小心处理伤口,我痛的直呼气,
也不知到底是身体的痛,
还是三年过去了,面对孟依然的冷言,我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心痛。
永远都是这样,
只要徐嘉言开口,
她就会无条件的信任,
徐嘉言说我耍心机,
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证据,
孟依然心里就给我判了死刑。
我强忍住要继续甩袖离去的冲动,
有些疲累的转过头去,
孟依然却不肯罢休,
她指着萨琳娜近乎咆哮道,
三年前你执意要来非洲,就是为了她是不是
3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苦笑出声。
刚和孟依然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徐嘉言留学归国,也进了孟家的医院。
从此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
只要是需要在我和徐嘉言之间做抉择的事情,
孟依然没有一次会选择我,
一次都没有。
她将我从外科调去了行政楼,美其名曰不想我受累,
将所有进修和手术的机会全部都给了徐嘉言,
没有一个医生是主动放弃手术刀的,
当孟依然再一次为了徐嘉言而爽约时,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来非洲驰援,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放着好好的孟家女婿不做,
要去非洲这地方吃苦,
但只有我知道,在非洲的这三年,是我最轻松自由的时光。
手掌勉强包扎了一下,我惨白着一张脸颤巍巍地站起来,
一步步走向她,
我根本不信什么她主动接我回家这种话,
于是我抿了抿唇看向孟依然,
孟依然,我累了。我知道你这次来不是来接我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说行吗,我能做的一定做到。
孟依然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目光躲闪,轻声道,
阿言要升副院长,那些老头子说他资历浅不肯通过。听说你在非洲这里研究的人造颅骨有些进展了,你把这个专利写在阿言名下吧。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
提前结束你在非洲的驰援工作,我亲自接你回家,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阿野,我心里是有你的。
我看着她深情款款有些自得的样子不由心里发冷,
到底是怎样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些话的,
我为了这个项目不眠不休了无数个日夜,
现在她轻描淡写的,就要我拱手让人。
孟依然略带宠溺道:当然啦,我也知道你辛苦了,我会和阿言商量,给你留一个二作的名字好不好
我几乎要笑出了声,
我亲手研究的项目,一个二作还要我感恩戴德,
凭什么,
凭什么!
我冷冷地甩开她的手:这不可能。我的驰援也没有结束,请你回去吧。
孟依然脸色一变,
一旁的徐嘉言有些不耐烦,
看到了依然,不是我不给你男人面子,你跟他好好商量有什么用啊,要我说这三年里他都不联系你,没准早就有新欢了。
说着,他故意往萨琳娜那里看了一眼。
孟依然脸色黑的想要滴出墨汁,
她大手一挥,出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保,将我围住,
阿野,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说完,她走向我的电脑前,
看到原本屏幕上我和她的合照,
被换做我们非洲团队的合影时,孟依然的脸更黑了,
她将电脑扔给徐嘉言:给你了。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孟依然,你不能这么做。
我想要冲上前夺回来,却被两个安保死死按住,
孟依然走到我面前,
听话阿野,完成这件事,我就带你回家。
我拼命的挣扎摇头,
不可以,孟依然,不行。
徐嘉言满眼兴奋地打开电脑,
他目光一沉,
找到了,但是要他的虹膜解锁。
4
萨琳娜挣扎着要扑上来帮我,却被剩下的安保死死按住,
她用母语大声咒骂着,
孟依然满脸厌恶:闭嘴。
他捏住我的下巴让我动弹不得,
阿野,她还真是关心你。
我满眼悲伤的别过了头,若非我还记得一些男人的尊严,
怕是真的要泪洒当场。
她的手一松,
孟依然,你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徐嘉言抛下我,我已经主动离开了成全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孟依然似是有些失望,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阿言只是朋友。阿野,你是我的丈夫,为什么不能识大体一点。
我的声音哽咽,心已经彻底死掉,
我不做你的丈夫了,放过我孟依然,行吗。
孟依然脸色铁青,她看向徐嘉言,
过来解锁。
一旁的助理阿凯实在看不过去了,
他冲了过来,即使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对上孟依然,
他死死拽住徐嘉言的袖子,高声喊道,
孟总,我知道医院是您家的,可为了这个项目,陆医生这三年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您真的不能把这个研究成果给别人。
徐嘉言满眼不耐烦,用力一挥,将阿凯推开,
他没有站稳,头磕在了一旁的玻璃柜角上,
鲜血直流,
我的双眼被那血红色给染红了,
徐嘉言却只是双手一摊: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他没站稳。
在孟依然的默许下,
两名安保人员按住我走向电脑前,
他们抓起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去解锁,
我拼命摇头挣扎,
我错了孟依然,我错了,你让我道歉,我可以道歉,求求你,别拿走这些数据。
这个项目真的对我很重要,求求你,不要拿走。
孟依然有一瞬间的动容,
却还是在徐嘉言警告的目光下,没有动,
徐嘉言刻意贴近我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你这样的贫民,能跟孟家结亲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还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奖项、名誉。
他轻蔑一下,
你配吗
我听见‘滴’的一声,解锁成功,
数据开始传输,
徐嘉言这才大发慈悲地抬了抬下巴,
那两个安保人员才松开手,
任凭我呆愣楞地坐在了地上,
面上没有一丝的生气。
孟依然走向我,她弯下身子与我平视,
语气有些松快,
阿野,你要乖。做完这件事,我带你回家。
我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像一个提线木偶,
无法给她任何一点回应。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枪鸣,
那枪声雷动,绝不是什么电视剧的特效所比拟的,
是那么的真实,
发动机的轰鸣声也一并传来,
孟依然皱了皱眉,安排人出去看看情况,
没等那人走到门口,大门就被人踹开,
为首的正是阿米娜的心腹赞达亚,
她皮肤黝黑发亮,穿着迷彩服,手中握着一把冒着热烟的冲锋枪,
整个屋内寂静无声。
嘿Selina,我们老大的药到了吗。
说着她吹了个口哨,径直走了进来,
没有人敢动,
赞达亚走到那个装着特效药的黑色箱子前,
看见空荡荡的试管,面上的笑容僵住,
她缓缓转过身,用中文一字一句道,
这,是,谁,干,的
data-fanqie-type=pay_tag>
5
赞达亚的目光缓缓扫过诊所内噤若寒蝉的每一个人,
她怀里的冲锋枪可并不是什么玩具仿真枪,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徐嘉言脚边那只仍在无知摇尾的流浪狗,
以及他手中那支已经空了的药剂瓶上。
瓶壁上还挂着几滴透明的药液,刺眼得很。
是,谁她又问了一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徐嘉言吓得脸无人色,下意识地就要往孟依然背后缩,
手指死死掐着她的胳膊。
孟依然强自镇定,上前一步:这位女士,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们不知道这药如此重要,我们可以赔偿,十倍,不,百倍!
赔偿赞达亚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你赔得起我老板妹妹的命吗
一旁的萨琳娜再也忍不住,急切无比地大声解释:药!就是这个男人!他把它注射给了狗!我们等了三个月!只有这一支!
赞达亚的眼神瞬间变得骇人,她一步步走向徐嘉言,
军靴踩在简陋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徐嘉言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抓着孟依然的胳膊: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依然……陆昭野他没说清楚!他要是早说清楚我怎么会……都怪他!都怪陆昭野啊!
孟依然也彻底慌了,但仍然试图挡住她:
长官,他不是有意的,我们可以想办法弥补,无论什么条件……
说着,她猛地看向我,
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优雅,十分狼狈的高喊,
阿野,想想办法啊。
我冷笑一声,
刚刚我提醒过了,这是特效药,你们是怎么说的
孟依然回想起刚刚的一幕,脸色很难看,
她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徐嘉言,
你不说这是维生素吗,你一个要竞聘副院长的人,连药和维生素都分不清吗
这些年里,我何曾见过孟依然对徐嘉言说一句重话,
更别说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责了,
果然在绝对武力面前,
一切都是徒劳。
萨琳娜又给这惊慌失措的两个人更添上致命一击,
她对着赞达亚沉声道,
原本就算没有这支药,我们也有五成的把握可以做这个手术,可是……
他看了一眼我裹满纱布的手,
他们伤害了doctor陆的手,他现在拿不了手术刀了。
这里,没有人能做这个手术了。
赞达亚看了我一眼,勃然大怒,
一时间屋里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孟依然彻底慌了,
她将徐嘉言推了出去,
他可以,他也是医生,阿野受伤了,阿言可以手术。
徐嘉言整个人抖得像筛子,堂堂男子汉,差点哭出来。
我不行啊,那是从颅骨里取子弹,我做不了啊。
孟依然大怒: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说你比阿野强一万倍吗,以前医院所有的资源都给你了,阿野能做你为什么不能做!
赞达亚显然失去了耐心,不愿意再听他们两人的废话,
她结实的手臂稳稳抬起,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徐嘉言的眉心。
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以命抵命,听过吗
徐嘉言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瘫软下去。
赞达亚的枪口又对准了孟依然,
还有你,你,你们这里的每个人都逃不了,都要给娜拉陪葬。
狭小的诊室内瞬间被哭声填满,
我哑着嗓子,缓缓开口,
等一下。
6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我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手上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
脸色苍白如纸,背脊却挺得笔直,
眼睛里是一片死寂后的冷静与坚定。
我先是扶起了头上还在流血的阿凯,
在赞达亚要杀人的目光下颤抖着手给他包扎伤口,
萨琳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孟依然眼睛一亮,
她想要冲过来,又在赞达亚的目光下停住脚步,
只是满眼希冀地看着我,
阿野,你有办法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有。
我没有理会她,
只是平静地望向赞达亚,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阿米娜将军的妹妹,是不是颅骨穿透伤,弹片残留,位于额叶功能区,伴有持续颅内高压和周边组织坏死迹象之前是靠大剂量镇静剂和营养液维持
赞达亚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她慢慢放下枪,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之前的病历会和症状描述,萨琳娜医生跟我详细讨论过。‘希拉瑞明’是唯一能高效修复受损神经、抑制坏死蔓延的特效药,能极大提高手术成功率。可惜短时间内找不到第二支希拉瑞明了。
但我主持研究的人造颅骨植入和创面修复技术,或许可以试一试。现在立刻手术,清除弹片,植入人造颅骨稳定颅内环境,还有一线生机。
孟依然震惊地看着我,她有些急了:阿野!你别乱来!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有把握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自嘲一笑:原本就不太有把握,现在……
我看向自己受伤的手:更不太有了。
孟依然呼吸一滞,
但我坚定地看向赞达亚,
只是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赞达亚将军,我是一个医生,上了手术台我会尽全力,但我也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是否要做,还请你们做好决定。
赞达亚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诊所里落针可闻,只有徐嘉言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听起来是那么的惹人厌烦。
孟依然像是疯了一样,她不顾一旁虎视眈眈的非洲士兵,
冲到我身边,
你知不知道,这里的条件有多艰苦,普通手术都有感染的风险,更别提你这个研究还没有得到证实。
我抬头看向孟依然,
过去的三年,每一个日夜,我都在为之奋斗,这比我的生命还要宝贵,如果只有一个人相信这项技术,那只能是我。
孟依然脸色一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你这么重要……
我摇了摇头:无所谓了,我已经不会在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幻想了。
赞达亚走向一旁拨通了阿米娜的电话,半晌她终于回来,将冲锋枪背在身后,
枪口不再对准我。
Selina提起过,你是中国来的颅骨专家,Luke。
阿米娜将军愿意相信你。
是我。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但我需要现在就去手术室,每一分钟,都是在和死神抢人。
赞达亚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对身后的手下命令道:准备车!立刻送Luke医生去手术室!
说着,他又让人把剩下所有的人都捆了起来,
我朝萨琳娜和阿凯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赞达亚露出一口白牙,
但是他们也要跟上。
我点了点头,在孟依然痛心疾首的目光下,坐进了赞达亚的车。
7
我来到阿米娜将军的大本营,
这里的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杆枪,
一路上跟在身后的人都无法安稳的走成一条直线,
我来到无菌室外,换好了衣服,
看着阿米娜的妹妹娜拉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全靠营养剂来维持生命体征。
简陋得甚至有些破败的手术室被迅速准备起来。
无影灯亮起,
我熟练地戴上无菌手套,忽略掉手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冷静地发出指令:麻醉准备,剂量按我上次的方案。器械消毒二次确认。Selina,你做我一助。其他人,保持安静,非必要不得入内。
孟依然和徐嘉言被赞达亚的人持枪看守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
只能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模糊景象。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孟依然担忧的目光,
她似乎张嘴在和我说了一句话,
但我已经无心去猜。
徐嘉言几乎瘫坐在走廊的长凳上,腿软得站不住。
我看见他拉扯着孟依然的衣袖:依然…他装什么救世主…他怎么可能做得成这种手术这里的条件这么差…他就是想出风头,想把我们害死在这里…万一他手一抖,把人治死了,阿米娜将军肯定会把我们都…
闭嘴!孟依然猛地低吼一声,打断了他。
她怔怔地站在那扇小小的玻璃窗前,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我。
恋爱时,孟依然最喜欢我的一双手,
她说这双手就应该用来弹钢琴,用来品咖啡,
而不是沾满消毒水的味道,用来拿手术刀,
当时我只是笑笑,
人各有志,
能拿起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
就是我最安心的时刻。
此时此刻也一样,
即使条件艰苦,
即使顶着巨大的压力,
即使我的手受了伤有些握不稳,
可站在这里,我就无比的安心,
孟依然和徐嘉言,顷刻间就从我的脑海中全部消失,
那些过往的爱与恨,
都没有此刻的手术来得重要,
我闭了闭眼睛,将孟依然彻底抛之脑外,
紧紧地握住了那把手术刀。
我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
三年了,为了这个研究不眠不休,
也到了该证明的时刻。
我冷静地在他平整的脑后画好虚线,
然后缓缓地撬开,
看见那颗深入颅骨的子弹就卡在那里,
深吸一口气,
豆大的汗珠滴落,
护士小心地在一旁帮忙擦汗,
我几乎感觉不到累和饿,
等到最后缝合的那一刻,
我抬眼,外面已经是月明星稀,
竟然入夜了,
这个手术,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
监护仪的各项体征安稳显示时,
我松了口气,瞬间瘫坐在地上,
我们成功了,
即使术后还会有排异反应和漫长的修养周期,
但此次此刻,他的命保住了。
众人都是累到瘫坐在地上,
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几声欢呼,
Selina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Luke,你要被写进历史书里了。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
拖着极度疲惫的步伐走出来,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摘下已被汗水浸湿的口罩,嘴唇干裂。
我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全神贯注和脱水而异常沙哑,
手术成功,弹片已取出,人造颅骨植入稳定,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但还需要密切观察后续排异和感染情况。
话音落下,走廊里一片死寂,
随即是萨琳娜和其他医护人员如释重负的轻微喘息声。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看见赞达亚神色恭敬地开口喊了一声:将军。
8
阿米娜将军亲自带着卫队赶到了医疗点。
她先去看了一眼监护室里妹妹虽然虚弱却平稳的指标,
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然后转头看向我,用比较生涩的中文真诚说道,
谢谢你,doctor陆。你救了我唯一的妹妹。
我微微颔首,面上是浓浓的疲惫,
这是我的职责。
阿米娜点点头,随即目光扫向一旁面如土色的孟依然,
和几乎缩成一团的徐嘉言,语气瞬间冷了下去:赞达亚,告诉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支救命的药,怎么了
赞达亚恭敬地如实汇报了整个过程,
阿米娜将军的脸色随着叙述越来越沉,最终看向徐嘉言:所以,是你,浪费了我妹妹的药
徐嘉言尖声喊道:不……不是的!是陆昭野!是他没说明白!他故意误导我!他就是想陷害我!将军您明察啊!
一旁的同事们终于忍不住了,有了阿米娜将军在这里,
一个医院的老板仿佛也没那么重要了,
阿凯满脸愤恨:陆医生明明就说过了,你根本不当回事,还说他编故事骗人。
一旁的Selina立刻激动地附和:是的!他说了!我可以作证!他不仅打了药,还故意踢碎了我们的备用青霉素!他故意踩在陆医生手上!上帝作证!
众人七嘴八舌地声讨起孟依然和徐嘉言,
他们两个来之前,我们诊所一直都好好的,这批药我们也等了很久。
我还以为是陆医生的妻子来看他了,没想到是来害他的!
赞达亚满脸诧异,看向孟依然,
你竟然是doctor陆的妻子吗我看你一直挡在这个男人身前,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夫妻。
孟依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闻声,我也不免自嘲的笑了,
是啊,哪怕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能一眼看出,
偏偏只有孟依然咬死了他们只是朋友罢了。
阿米娜将军眼中的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他看向孟依然:你是doctor陆的妻子却纵容这个男人,毁掉我妹妹的药,还伤害救人医生的手
孟依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相识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时刻,
从前她家世显赫,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而我出身贫寒,每一步都是靠自己走来的,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错的。
阿米娜将军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依然哑着嗓子,
阿野,你刚刚手术的那几个小时里我就站在外面看,我好像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你是这么的耀眼,是我错了,错把鱼目当珍珠,对不起。
我平静地看向她,
孟依然,我们俩的那份离婚协议,你回去签了吧。
她低下头,声音艰难且干涩:好……
阿米娜将军大手一挥: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非洲,这么不把这里的生命和规矩放在眼里,那就留下来好好体验一下。
她对着赞达亚挥手下令:把他们两个,送到边境难民营去做义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离开半步。什么时候学会尊重医生、尊重药品、尊重生命了,再说。
9
徐嘉言发出绝望的尖叫,挣扎着被两个高大的士兵粗暴地拖走。
孟依然!救我!我不要去那种地方!孟依然!
孟依然也被士兵反扭住手臂,
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看了看我,然后低下了头,
是我的错,我愿意赎罪弥补……
直到他们两个人被带走,
我才虚弱地靠在一旁,
转身对阿米娜将军说道:将军,这里的医疗援助工作尚未结束,我的研究也到了关键阶段,我希望可以继续留下来。
阿米娜将军温和地笑了笑,
当然,Luke医生,你和你的团队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听赞达亚说,这个男人还想抢你的研究成果这个研究救下了娜拉,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抢你的东西。
我真诚向他道谢,又有些犹豫,
非常感谢您为我讨回公道,但是……还是不希望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爽朗一笑,
这里是非洲,至于什么孟家,我只知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六个月后,一篇关于人造颅骨植入与修复的突破性论文,
在国际顶级医学期刊上发表,引起了巨大轰动。
署名只有一个:Luke
Lu,
Zhaoye.
陆昭野的名字,以绝对专业和强大的姿态,回到了众人的视野。
而这六个月里,孟依然和徐嘉言被扔进了条件艰苦、疾病肆虐的边境难民营里,
咬着牙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时间。
在不久前才被遣返回国。
她回去后就在想办法联系我,想要给我一些补偿,
但都被我拒绝了,
我最开始和她在一起,也不是图他的钱财,
既然离开,也不需要再带走什么,
我只是委托律师转达,只要了一样东西,
就是我名下所有科研专利的完全所有权。
作为医院最大的股东,听说孟依然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良久,
最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徐嘉言,因故意破坏国际医疗物资、伤害医疗人员等行为,被多家国际医疗组织列入永久黑名单,
回国后也因为学历造假被爆了出来,
已经被医院除名了,职业生涯彻底断送。
孟家也已经放弃了他。
夕阳西下,广袤的非洲草原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刚刚结束一场复杂的手术,站在医疗点门口,
阿凯在期满后也没有回国,而是和孟氏医院解约,
彻底成为了我的助理。
他收拾好我们的手术包,
不远处,Selina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她笑着问道:Luke,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回国吗你现在可是名声大噪了。
我眺望着远方地平线上缓缓落下的红日,轻轻摇了摇头。
哪里还需要医生,我就去哪里。
我不再是谁的丈夫,不再是谁的附庸,
不再需要为谁的背叛而心碎神伤。
我是陆昭野医生,
我的世界曾经很小,小到只装得下一个孟依然;
如今我的世界很大,大得能装下整个需要我的世界。
属于陆医生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