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痴情替身泪
【导语:全城皆知傅太太爱惨了傅总,为他学煲汤,为他改喜好,甚至在他胃疼的深夜冒雨送药,却连他书房的门都进不去。所有人都笑她,离了傅太太的头衔,她什么也不是。】
初秋的雨,带着沁骨的凉意,敲打着落地窗,将窗外繁华的都市夜景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苏晚清瘦的身影。
她蜷在宽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她和傅斯年唯一的合照——一场慈善晚宴上,记者抓拍的瞬间。
照片里,她微微侧头看着他,眼底的光亮得惊人,而他,只留给她一个冷硬完美的侧脸轮廓,目光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像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一样,她在等他回家。
不,更准确地说,她在履行一份名为傅太太的合同义务,扮演一个名为痴情的可笑角色。
墙上的欧式挂钟,时针慢吞吞地指向十一。
雨声似乎更大了些。
玄关处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门开了又关,带进一丝雨水的潮气和寒凉。
苏晚像是被惊醒,从沙发上站起身。客厅的主灯啪一声亮了,刺得她微微眯了下眼。
傅斯年站在门口,脱下被雨水打湿的西装外套,随手递给候在一旁的佣人。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身形挺拔颀长,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应酬后的倦怠,以及……一种难以掩饰的、松快的愉悦。
那愉悦,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进苏晚的心口。
他很少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家。至少,面对她时,从未有过。
他换了鞋,径直走向酒柜,甚至没往沙发这边看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滞涩,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寻常:回来了厨房温着醒酒汤,要喝一点吗
傅斯年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不用。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他拿着酒杯,朝书房走去。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那句在舌尖滚了无数遍的话,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盖过:今晚……还顺利吗
傅斯年的脚步顿在书房门口,手已经搭上了门把。他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脸,廊灯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点宣告般的意味。
像一道惊雷,猝然劈开苏晚强装的镇定。她当然知道这个她是谁。顾清清,傅斯年心口的朱砂痣,床前的白月光,那个她模仿了三年,却连一分神韵都未曾企及的女人。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至于崩塌。
书房的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又关。
将那抹颀长冷漠的身影,连同她三年卑微的企盼,彻底隔绝在外。
那扇门,她用了三年时间,从未能踏足一步。他曾冷冰冰地警告过:这里,你不准进。
原来,那里藏着的不是商业机密,只是另一个女人的一切,是他不容她玷污的绝对领域。
苏晚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腿脚有些发麻。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玻璃的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她缓缓走到书房门口,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门板,却又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里面静悄悄的。
他或许在看着顾清清的照片,或许在回味今晚久别重逢的喜悦,或许……根本忘了门外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三年了。
她像个蹩脚的演员,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努力扮演一个痴情不悔的妻子。
学煲他喜欢的汤,尽管他很少回家喝;模仿他欣赏的穿搭风格,尽管换来他皱眉一句东施效颦;
在他胃疼的深夜冒雨跑遍半座城买药送來,却连他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秘书一句傅总在忙就打发了她。
全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傅太太不过是个守着活寡、连自己丈夫书房都进不去的可怜虫。
爱
是的,她曾经爱过。爱得炽热,爱得卑微,爱到失去自我。
可再滚烫的心,也经不起三年冰窖般的冷漠和反复的践踏。
雨声好像突然小了下去。
苏晚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终于彻底熄灭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潮水般漫过心口,将那尖锐的疼痛冻结。
2
决绝离场
她转身,没有再看向那扇门,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地走向了卧室。
不是主卧,而是那间她住了三年的、宽敞却冰冷的次卧。
她从衣帽间最深处拖出一个半旧的行李箱,打开,平放在地毯上。
然后,她开始收拾东西。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她只拿自己带来的东西,或是婚后用自己收入购买的物品。傅斯年或是傅家给予的任何珠宝、华服、奢侈品,她一件未碰。
那些东西曾经像华丽的枷锁,提醒着她的身份——一个用婚姻合同买来的、摆着好看的替身。
衣服,书籍,一些简单的手工饰品,还有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笑容灿烂的她和已经逝去的母亲。
她的过去,简单得可怜,一个行李箱几乎就能装满。
三年傅太太的生活,像一场浮华的梦,此刻梦醒了,她能带走的,原来只有这么一点。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璀璨,那光映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眼眸。
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清晰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傅斯年去而复返,大概是下来拿落在客厅的文件。
他看见房间内的景象,看见那个收拾整齐的行李箱,眉头瞬间拧紧,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他几步走进来,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和冷冽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淬了冰。
苏晚,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玩欲擒故纵这套路你用了三年,还不腻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狠狠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他。他的力道很大,苏晚感到下颌骨一阵钝痛。
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他逼近,冷峻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每一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戳向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别忘了你是怎么嫁进来的。
别忘了,你从头到尾,就只是个替身。
现在正主回来了,你这赝品,他松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拿出帕子擦了擦指尖,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了。安安分分待在你这位置上,傅家还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他以为会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惯有的慌乱无措和哀求。
然而没有。
苏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星光的眼睛,此刻沉寂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无波无澜。
甚至,在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诡异的弧度。
像是嘲讽,又像是彻底解脱后的释然。
她这反常的反应让傅斯年莫名一阵烦躁,心头火起,正想再说什么。
却见苏晚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
纸张崭新,首页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在卧室的水晶灯下,刺得傅斯年瞳孔骤然一缩——
离婚协议书。
她轻轻一抬手,将那份文件,平稳地、准确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傅总,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颤抖,甚至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如你所愿。
替身……她顿了顿,目光在他瞬间僵住的脸上扫过,笑意更深,也该下班了。
傅斯年脸上的嘲讽和不耐瞬间凝固,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错愕地看着那份几乎要戳到他胸口的协议,又猛地抬眼看向苏晚。
她脸上那种彻底的、毫不在意的平静,比他见过的任何眼泪和哭诉,都要令他心惊。
他甚至忘了去接那份协议。
苏晚却松开了手。
纸张飘飘荡荡,落在他锃亮的皮鞋边。
她再没有看他一眼,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脊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过。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晰,决绝,渐行渐远。
楼下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
引擎声响起,又很快消失在雨夜里。
3
惊雷乍现
傅斯年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死死盯着脚边那份离婚协议书,仿佛那不是几张纸,而是一枚突然引爆的炸弹,将他固有的认知和掌控感,炸得粉碎。
窗外,雨终于停了。浓重的夜色吞噬了车尾灯的光芒,也吞噬了那个他从未正眼看过,此刻却决绝得陌生的身影。
傅斯年猛地回神,几步冲到窗边,只看到一片空茫的夜色。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铁青着脸,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一个号码,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
给我查!她去了哪儿!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迟疑:傅总,太太她……
立刻去查!他低吼,像一头被冒犯了领地的雄狮。
然而,几分钟后,电话回过来,手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惶恐:傅、傅总……太太她……她去了西郊的云顶山庄……
而且……手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而且,是傅沉舟先生亲自出来接的她。
傅沉舟三个字,像一道真正的惊雷,猝然劈在傅斯年头顶。
他的小叔。傅氏家族里最神秘莫测、手段最狠戾的存在,也是他在家族内部最强劲、最忌惮的对手。
那个一生桀骜,从不许人近身,连老爷子都奈何不了的傅沉舟,竟然……亲自出来接苏晚
傅斯年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胸口剧烈起伏,一种被彻底背叛和愚弄的狂怒,以及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恐慌,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抬手,将手机狠狠砸在对面的墙壁上!
砰——的一声巨响,屏幕碎裂,零件四溅。
他死死盯着窗外无边的黑夜,眼底是一片猩红的风暴。
苏晚。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用这种方式,挑衅我,羞辱我!
又怎么敢……投入傅沉舟的怀抱!
冰冷的酒液混合着暴怒灼烧着他的胃,那份被遗弃在地上的离婚协议,此刻像最刺眼的嘲讽。
他以为牢牢掌控在手中的金丝雀,不仅啄伤了他,还飞到了他死对头的肩头。
查!他对着空荡的房间低吼,声音嘶哑,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攀上傅沉舟立刻给我查清楚!
然而,所有的调查结果在第二天清晨被战战兢兢地送到他面前时,
都只指向一个荒谬却事实的结果——是傅沉舟主动安排的住所,甚至是傅沉舟亲自吩咐人打点好一切,提前备好了所有女性生活用品,尺寸款式,分毫不差。
傅斯年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夜未眠的眼布满血丝,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他捏着那薄薄的几页报告,指节咯吱作响。
先生,老管家端着黑咖啡进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太太……苏小姐那边,递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啪!
傅斯年手中的咖啡杯应声碎裂,滚烫的液体溅了一身,他却毫无所觉,只猛地抬起头,眼神阴鸷得可怕:办告诉她,做梦!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只要我一天不签字,她就一天还是傅太太!让她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如今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自己脸上。
全城都在看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昔日笑苏晚可怜的人,如今开始窃窃私语傅总裁头上的颜色。
傅斯年出行时,都能隐约感觉到那些探究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变得越发暴躁易怒,集团内部人人自危。
而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傅沉舟竟然公然带着苏晚出席各种小型私人聚会!
虽然流出的照片极少,但偶尔一两个模糊的侧影,或是旁人语焉不详的提及,都像毒针一样扎进傅斯年心里。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低眉顺眼、木讷无趣的女人,在傅沉舟身边,竟然会笑甚至……据说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夺目的光彩
嫉妒和一种被剥夺所有物的愤怒啃噬着他。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打压傅沉舟负责的项目,甚至动用非常手段,试图找出苏晚背叛的证据,或是傅沉舟收留她的目的。
然而,每一次出手,都被傅沉舟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被反将一军,损失不小。
傅斯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动用一切手段拖延,仿佛只要不签那个字,苏晚就依然是他笼中的鸟,尽管那笼子早已空空如也。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三个月过去。
深秋的寒意渐浓。
就在傅斯年几乎要用尽耐心,准备采取更极端手段逼苏晚现身时,一封匿名的加密邮件突然出现在他的私人邮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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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清晰无比的——孕检报告单。
患者姓名:苏晚。
诊断结果:宫内早孕,约12周。
报告日期,就是昨天。
12周……三个月前……正是她决绝离开傅家的时候!
傅斯年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彻骨!
傅斯年不知道自己在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和残留温馨气息的病房里站了多久。
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飞速流逝,只留下他一个人,像一座被遗弃在荒原上的石碑,冰冷而孤绝。
傅总闻讯赶来的助理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吓得大气不敢出。
傅斯年猛地回过神,眼底的血色重新凝聚,却不是温情,而是骇人的疯狂与偏执。
孩子……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是我的孩子……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推开助理,跌跌撞撞地冲出去,试图追上早已消失的车影。
傅总!傅总您冷静点!助理慌忙追上去。
可哪里还有那辆黑色宾利的影子
只有医院门口空荡的风,和他一颗被反复践踏后只剩下狼狈和愤怒的心。
查!给我继续查!他抓住助理的衣领,面目近乎狰狞,
我要知道她所有产检记录!那个孩子……必须是我的!只能是傅家的种!
他拒绝接受任何其他可能性。
苏晚是他的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的一切都该属于他,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傅沉舟他凭什么!
一种被彻底掠夺和背叛的狂怒,混合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蚀骨般的悔恨,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他的骨肉,叫别人父亲!绝不允许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带着属于他的血脉,投入死对头的怀抱!
这成了傅斯年接下来日子里唯一的执念。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和手段,像一头受伤后愈发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扑向傅沉舟和苏晚。
商业上,他更加疯狂地狙击傅沉舟的项目,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甚至开始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试图找到傅沉舟的软肋,或者制造苏晚的丑闻。
生活中,他派人日夜不停地盯着云顶山庄,试图捕捉任何一点苏晚外出活动的踪迹。他无数次驱车到山庄附近,像幽灵一样徘徊,期待着能偶遇她。
然而,傅沉舟将苏晚保护得密不透风。云顶山庄固若金汤,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都被无情斩断。傅斯年的商业攻击,
也如同重拳打在棉花上,傅沉舟总能以更精准、更狠辣的方式回敬,让他一次次损兵折将,焦头烂额。
傅氏集团内部怨声载道,股东们对傅斯年近来的疯狂和失误极为不满。老爷子也亲自打电话来斥责,让他以家族利益为重。
但傅斯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抢回苏晚,抢回孩子!
他甚至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里,不再是苏晚卑微讨好的样子,而是她决绝离开那晚,平静到冷酷的眼神,和那声轻飘飘的傅总,如你所愿。
还有,病房里,傅沉舟单膝跪地,为她穿鞋的那一幕。那画面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海里,反复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暴躁,易怒,失眠,酗酒。办公室里终日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低气压。
时间在傅斯年的偏执和疯狂中,又滑过了两个月。
苏晚的孕期已经过了最不稳的头几个月。关于她的消息被傅沉舟保护得极好,但傅斯年还是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零星得知她情况稳定,傅沉舟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公务,贴身陪伴。
每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像是在傅斯年燃烧的妒火上再浇一桶油。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望的追逐逼到极限时,一个他安插了许久、几乎要被遗忘的棋子,终于传来了一丝有价值的消息。
傅沉舟要短暂离开本市一天,去临市参加一个无法推脱的重要签约仪式。而苏晚预约了第二天上午,去一家以隐私著称的高端私立母婴护理中心做孕期护理和课程体验。
这是机会!
千载难逢的机会!
傅斯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没有了傅沉舟那座冰山,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拦住他!
4
真相大白
---
第二天,天气晴好。
那家隐匿在绿树环绕间的母婴护理中心环境清幽,安保措施极好。
苏晚在一位专业护理师和一位傅沉舟安排的、看似普通却眼神锐利的女助理陪同下,正在进行舒缓的孕期瑜伽课程。
她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脸上散发着柔和宁静的光辉,动作小心翼翼,却带着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满足感。
课程结束,护理师细心叮嘱着注意事项,女助理递上温水和外套。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傅斯年站在门口。
他显然是强行闯进来的,头发微乱,呼吸有些急促,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扯开,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和猩红。
他死死盯着苏晚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得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苏晚!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女助理瞬间警觉,一步挡在苏晚身前,眼神冰冷:傅先生,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报警了!
护理师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去找保安。
滚开!傅斯年低吼,根本不理睬助理的警告,他的目光越过助理,死死锁在苏晚脸上,苏晚,我们谈谈!必须谈!
苏晚脸上的宁静在看到他的瞬间消失了。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是一种深深的、近乎疲惫的厌烦。
她轻轻拍了拍女助理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傅总,她开口,声音平静疏离,像对待一个纠缠不休的陌生人,我以为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无话可说傅斯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往前逼近两步,却被女助理坚决挡住,你怀着我的孩子!你跟我说无话可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晚的眉头终于蹙了起来,不是害怕,而是荒谬:你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
傅斯年情绪激动,时间刚好对得上!就在你离开前那晚!苏晚,你可以恨我,可以跟我闹,但这是傅家的血脉,你不能带着我的孩子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苏晚重复着这四个字,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狂的男人,只觉得无比可笑又可悲。
她深吸一口气,护着自己的肚子,清晰而冷静地开口:傅斯年,你听清楚了。
第一,我们很快就不再是夫妻关系,我的事,与你无关。
第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急切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审判,谁告诉你,这是你的孩子
傅斯年猛地愣住,脸上的疯狂和急切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摇头,时间……时间就是……
时间只能说明那段时间我们有过接触,苏晚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冰,
并不能证明任何事。傅总,你是不是忘了,那份婚姻合同里,写的只是名义夫妻你是不是忘了,这三年来,你是如何冷落我、羞辱我,连碰我一下都觉得恶心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你那样对我之后,还愿意怀上你的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傅斯年脸上,打碎他仅存的幻想。
不……你骗我……他嘴唇颤抖,眼神开始慌乱,
你是为了气我……对!你是为了报复我!孩子一定是我的!
他试图再次上前,几乎要推开女助理。
傅斯年。苏晚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威慑力,需要我把话说的更明白吗
这个孩子,和你,和傅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他的父亲,是傅沉舟。
从始至终,都是。
轰——!
这句话,像最终判决的铡刀落下,将傅斯年所有的自欺欺人、所有的偏执疯狂,彻底斩断!
他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灰白。
不是他的……
从始至终,都不是……
是傅沉舟的……
原来,在他冷漠以对、享受着她的痴情却又鄙夷着她的那三年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早已和他最忌惮的对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感席卷了他,紧接着是灭顶的耻辱和愤怒!
啊——!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理智彻底崩断,竟不顾一切地要朝苏晚扑过去!
砰!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狠狠撞开。
不是保安。
是去而复返的傅沉舟!
他显然来得极其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正式场合的西装,俊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阴鸷冰冷得能冻裂空气。
他一步踏入,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精准地扼住了傅斯年即将碰到苏晚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节错位的脆响!
呃!傅斯年痛得闷哼一声,动作被迫停止,对上一双盛怒的、毫无温度的眼睛。
傅、斯、年。傅沉舟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和骇人的戾气,
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小叔……你……你们……
傅斯年疼得额头冒汗,看着突然出现的傅沉舟,又惊又怒,语无伦次。
傅沉舟猛地甩开他的手,如同甩开什么脏东西,随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仔细地披在苏晚身上,将她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始终冰冷地锁定着傅斯年。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傅沉舟薄唇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让你还有精力,来这里骚扰我的妻子,惊吓我的孩子。
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傅斯年捂着剧痛的手腕,赤红着眼嘶吼,
傅沉舟!你卑鄙!你早就……
早就什么傅沉舟打断他,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压得傅斯年几乎喘不过气,
早就看清她值得被珍惜早就受不了你把她当草芥
傅斯年,扪心自问,你给过她什么冷漠羞辱还是那间永远不准她进入的书房
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谁她被人嘲笑奚落时,护着她的是谁她决定离开时,给她依靠的又是谁
傅沉舟的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傅斯年心上,砸得他节节败退,哑口无言。
现在,她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我,
傅沉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绝对的占有和维护,
你凭什么以为,你还有资格出现在这里凭你那点可笑的自以为是和迟来的……悔恨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充满了极致的嘲讽。
傅斯年脸色灰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悔恨他有吗或许有,但那点悔恨,早已被嫉妒和不甘吞噬得面目全非。
傅沉舟不再看他,转身揽住苏晚,语气瞬间温柔下来: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苏晚摇摇头
,靠在他怀里,是一种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傅沉舟仔细检查了她一番,确认她无恙,这才冷冷地瞥向面如死灰的傅斯年。
傅斯年,看在还姓傅的份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签字,离婚。然后,滚出我们的生活。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靠近她,惊扰她,傅沉舟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狠戾,
我不介意,让你和你珍视的傅氏,一起彻底消失。
说完,他不再多看那个彻底被击垮的男人一眼,小心翼翼护着苏晚,离开了休息室。
门外,隐约传来他温柔到极致的声音:我们回家,下次不来这里了,我把医生请到家里来……
声音渐行渐远。
5
新生启程
休息室内,死一般寂静。
傅斯年僵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手腕上的剧痛还在提醒着他刚才的狼狈和不堪。
而傅沉舟最后那句话,更像是一道终极魔咒,将他彻底打入了万丈深渊。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不是输给了傅沉舟的手段,而是输给了自己曾经的愚蠢和傲慢,输给了那三年里,每一个被他自己亲手推开和践踏的瞬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却只照出一片冰冷的绝望和荒芜。
傅沉舟带着苏晚离开后,傅斯年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
傅沉舟最后那句让你和你珍视的傅氏,一起彻底消失,不是威胁,是陈述。
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也绝对做得出来。
为了一个从未爱过他的苏晚,赌上整个傅氏值得吗
傅斯年脑子里一片混乱,耻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后知后觉的悔恨交织撕扯。
但他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
是公司紧急会议的通知,以及无数条来自心腹的预警信息。
傅沉舟的行动开始了。
快、准、狠。
傅斯年近期因为疯狂针对傅沉舟而露出的破绽和挪用的资金,成了对方最好的靶子。
几个关键项目接连遭到精准打击,股市开盘即暴跌,股东们的质问电话几乎打爆了他的手机。
他仓皇赶回公司,试图稳住局面,却发现自己早已陷入傅沉舟织就的罗网之中,每一步都被算得死死的。
他之前的疯狂行为,不仅耗空了集团流动资金,更让他失去了董事会的信任。
焦头烂额之际,律师带来了傅沉舟那边的最后通牒:24小时内签署离婚协议,否则,下一波打击将直接指向他个人,涉及他某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商业操作,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傅斯年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城市,却只觉得冰冷刺骨。
他输了,输得没有任何翻盘的余地。坚持不签字,只会拉着整个傅氏和他一起陪葬。
他最终颤抖着手,在那份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消息很快传出。
傅氏集团官方发布了简短声明,宣布傅斯年与苏晚女士经友好协商,已解除婚姻关系。
全城哗然。谁也没想到,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闹剧,会以傅斯年如此干脆(看似)的放手而告终。
只有圈内少数人知道,这干脆背后,是怎样的雷霆手段和迫不得已。
签完字的傅斯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失去了婚姻,失去了以为的孩子,更在家族内部斗争中惨败,权力被大幅度削弱,地位一落千丈。
而另一边,云顶山庄。
傅沉舟将签好字的协议副本递给苏晚,语气平淡:解决了。
苏晚接过,看着那份彻底斩断过去的文件,心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片平静。
她抬头看向傅沉舟,微微一笑:谢谢。
傅沉舟俯身,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大手温柔地覆在她隆起的腹部:以后,只有我们。
---
时间飞逝,冬去春来。
苏晚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产房外,傅沉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态,红着眼眶,紧紧握着苏晚的手,一遍遍说着辛苦了。
那个传闻中冷酷狠戾的男人,此刻所有的温柔和软肋,都毫无保留地给了病床上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
傅家老爷子亲自来看望重孙,对苏晚态度亲和,算是默认了傅沉舟的选择。傅斯年无人再提及。
傅沉舟将苏晚和孩子保护得极好,所有媒体都拍不到任何照片,只能从一些流传出的小道消息中得知,傅先生宠妻无度,几乎成了全职奶爸,所有社交应酬能推则推,核心只有一个——家。
又是一年秋。
傅氏集团权力更迭彻底完成,傅沉舟成为实际掌控者。
傅斯年被边缘化,守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分公司,意志消沉,鲜少再在公开场合露面。
偶尔一次商业酒会上,有人远远看到了傅沉舟和苏晚。
傅沉舟一如既往的矜贵冷峻,但目光始终不离身旁的苏晚。
苏晚一袭简约长裙,气质温婉从容,依偎在傅沉舟身边,低声谈笑间,眼底是藏不住的幸福和光彩。
那才是被真正爱着、被精心呵护的样子。
有人依稀记得傅斯年似乎也在场,循着目光看去,只见角落阴影里,一个落寞的身影正端着酒杯,失神地望着那对璧人,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空洞。
他曾弃之如敝履的,原是别人视若珍宝的明珠,也是他自己再也无法企及的光。
而苏晚,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的新生,早已与他无关。
【结局:傅沉舟一手抱着咿呀学语的儿子,一手紧紧牵着苏晚,漫步在庄园的银杏道上。金黄的落叶铺满地,夕阳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回家他侧头问她,声音温柔。
好。苏晚笑着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一家三口的背影渐行渐远,融入那片璀璨而温暖的落日余晖里,圆满而宁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