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怎么你认识我这三孙媳妇?”陆老爷子年纪虽大,但却耳聪目明,一眼就看出了老者的不对劲。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但是太像了!”被唤做苏老的老者眼中刚刚亮起的光芒暗淡了下去。
“唉,是我老眼昏花了,才会把她错看成了沈七爷。”苏老摇头呢喃着,目光锁在沈砚宁的身上,却很迷离,好像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什么沈七爷?”陆老爷子问道。
“你没去过春城不知道他,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可是春城数一数二的人物。
年纪轻轻便叱咤商界,就连日本人都对他礼敬有加。
我只见过他一面,那年我只有六岁,日本人要用我们孤儿院里五十多个孩子做实验。
是沈七爷,通过各种关系把我们偷偷转移走了。
我只在离开春城的船上见过他一次,他怕我们出事,亲自送我们过日本人的关卡。
在他离开的时候,给我们写了一幅字。
写的什么我当时太小,已经记不得了,但他写字时的样子,我却终生难忘。
可惜,他救了我们的命,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苏老没再说下去,眼睛看着沈砚宁,心里只剩下三个字,太像了!
那边沈砚宁的字已经写好,两个保镖将纸横着立起来。
“我去,草书?”
众人都发出了惊讶之声。
苏老的注意力已经从沈砚宁的身上转移到了字上。
在场所有人中,他是当之无愧最懂书法的。
老头儿把老花镜都戴上了,凑到那幅字前面,一脸的惊喜。
“真是不错,草书最讲究笔势连贯,气韵生动,章法自由。沈小姐这字当真三者兼顾。
一气呵成,笔若游龙,这笔字没有二十年的功力可是写不出的。”
苏老上下打量了一遍沈砚宁,“不知沈小姐从几岁开始习字啊。”
“三四岁吧!”
沈砚宁目光微垂。
母亲琴弹得好,父亲书画一绝,她自然从小就在这些里熏陶着。
如果没有战争,她应该也是一个琴棋书画皆通的大小姐吧。
也因为战争,沈家工厂父亲独力难撑,家里人丁单薄,只她和弟弟两人,弟弟太过年幼,她不得已成了沈七爷。
至于草书,还是父亲母亲被日本人毒杀之后练好的。
在侵略者的刺刀下生存,时事艰难,她每每只能用写字舒缓心中郁结。
久而久之竟然练了一手好草书。
“练了二十来年,难怪写得这么好。”
有人叹道。
“不,这笔字不止是练出来的,最难得的是字里带着的气势,能写出这种气势的人,心胸一定无比开阔,能容得下万里江山。”
苏老的手指在笔画上虚画着,一脸的痴迷。
“这字写得乱七八糟的,到底写的什么?”很多年轻人看不懂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在后面抱怨着。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沈砚宁轻声吟诵着,语调不高,却透着沉重与沧桑。
陆烬寒侧头看着她,见她的神色无比的庄严肃穆。
不像在念诗,更像是在念诵一段刻进骨子里的誓言。
“字好,这诗意也与这字相得益彰。”苏老激动地看着沈砚宁,“小友,可否将这幅字送与老夫?”
看着苏老近九十的高龄竟然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小友,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幅字的价值。
“当然可以,宝剑赠英雄,苏老喜欢就是与它有缘。”
沈砚宁说着向自己的腰间摸去,结果摸了个空。
她以前写字送人总习惯在上面印上自己的私章,可此时腰间空空,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沈七爷了。
不由得心中一空。
“真没想到这个乡下丫头还写了一手好字!”
“唉呀,一定是在乡下没什么事可做,就练字玩呗。”
“我看也是,苏老就是夸大其词,还什么胸怀壮阔,她一个小丫头什么大世面都没见过,能有什么胸怀。”
“唉,苏老都快九十了,老眼昏花呗!”
不少年轻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就让她得意一阵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整她!陆三哥只能是我的。”楚月英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沈砚宁,眼里满是怨毒。
很快寿宴进行到最后一项,为了表示陆家的传承,陆老爷子特意挑了三样礼物送给三个孙子。
老大陆承言得到一个唐三彩马,喻意前程远大。
老二陆承诺得到了一块极品和田玉佩,上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
陆母特意将玉佩交到了二儿媳楚月兰的手上。
“这是母亲特意给你选的,你名字里有个兰字,正好对上这上面的兰花。”
老三陆烬寒则得到了一幅名家字画,说是见沈砚宁字写得好,一定喜欢字画。
可陆烬寒接过字画时却看到沈砚宁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楚月兰手里的那块玉佩,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今天一整个寿宴,哪怕她掉水里差点儿淹死,醒来之后也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怎么会因为一块玉佩如此激动。
还没等他问出口,沈砚宁几步冲了过去,“敢问嫂嫂,这玉佩背面是否有字?”
沈砚宁一脸的急切。
楚月兰一脸的不耐烦,“不知道,这又不是什么古董,谁注意那些。要不是因为料子还不错,谁会收它!”
“嫂嫂可否让我看看?”沈砚宁极力地压着心头的颤动。
楚月兰也是聪明人,已经看出了沈砚宁的不对劲,“凭什么?这是爷爷特意送我的……”
“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一把把楚月兰手里的玉佩抢了过去。
沈砚宁的注意力都在玉佩上,目光随着玉佩而动,原来是陆烬寒将玉佩抢走了。
“背面?咦,还真有字,你怎么知道的?”他挑着眉垂眼看她。
陆烬寒的眼尾上挑像淬了钩子,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变得生动了。
一般的女孩子早就被陆烬寒的这副模样迷惨了,可沈砚宁不是一般人。
她的目光只锁在那块玉佩上。
“上面刻了什么字?”
见她着急的样子,陆烬寒眼中笑意更甚,“你觉得是什么字?”
沈砚宁咬了咬嘴唇,“是一个繁体的乐字吗?”
陆烬寒扫了一眼玉佩的背面,脸上的笑凝住了。
“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