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之吻上我冰冷的额头时,眼里的深情,足以感动地府的十殿阎王。
他说:宁宁,黄泉路冷,你先走一步,等等我。
然后,他用那只我牵了十年的手,亲手按下了火化炉的启动按钮。
烈焰吞噬我的瞬间,我的灵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里扯了出来。我飘在半空中,看着我那被癌症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体在烈火中蜷曲、焦黑,最后化为一捧灰白。
我以为这是结束。
可我错了,这仅仅是开始。
我像个摆脱了引力的气球,只能身不由己地跟着顾言之。我看着他在宾客面前哭得肝肠寸断,看着他抱着我的黑白遗像,一夜白了少年头。
所有人都说,顾总真是爱惨了姜宁。
我也曾这么以为。
直到他遣散了所有宾客,独自一人,带着我的骨灰盒,回到了我们那栋位于半山的别墅。
他没有去墓地。
他甚至没有将我的骨灰盒摆放在家里任何一个位置。
他抱着那个冰冷的盒子,径直走进了后院那座我生前最喜欢的玻璃花房。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早已等在那里。
是沈月心,他那爱而不得、铭刻在心口的白月光。
我像个局外人,飘在花房的穹顶,看着我爱了十年的丈夫,对我最好的闺蜜,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那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月心,都准备好了。
沈月心看着他怀里的骨灰盒,有些犹豫:言之,这样做……真的好吗
好,怎么不好顾言之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疯狂的、得偿所愿的快意,她这辈子占了你十年的位置,现在,也该轮到她为我们的爱情,做点贡献了。
说完,他打开了我的骨灰盒。
没有丝毫的留恋与不舍,他将我——那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的妻子,连同骨灰与碎骨,哗啦一下,全部倒进了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巨大花盆里。
他拿起一把小铲子,将我的骨灰和那些昂贵的进口花土,一铲一铲,仔仔细细地搅拌均匀。
动作熟练得,就像是在准备一道家常菜。
我的灵魂在尖叫,在咆哮,可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比死亡时还要强烈千万倍的怨气与恨意,从我的魂魄深处炸开!
整个花房的灯光,在那一瞬间,疯狂地闪烁起来!
沈月心吓得尖叫一声,躲到顾言之身后。
顾言之却只是抬头,轻蔑地看了一眼闪烁的吊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看,她还不高兴了。
他放下铲子,走到花盆边,伸手抓起一把混合着我骨灰的泥土,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着空气,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残忍声调说:
姜宁,别闹。
你不就是喜欢花吗我把你种在这里,让你天天都能闻到花香,你应该感谢我。
哦,忘了告诉你,这是‘朱丽叶’,月心最喜欢的玫瑰品种,一株的培育价就要几百万。
他顿了顿,将手里的土,缓缓洒下。
用你的骨;肉,去滋养我爱人的花。
这,才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价值。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
原来,他说的等等我,不是要来陪我。
而是让我等一等,看他如何将我的最后一丝尊严,碾碎成泥。
2
我的恨意,仿佛成了有形的毒药。
当顾言之和沈月心将那株娇贵的朱丽叶玫瑰种入混合着我骨灰的土壤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魂魄的一部分,似乎也随着那些根须,扎进了泥土里。
我成了这盆花的一部分。
我成了我自己的坟墓。
顾言之对此很满意,他每天都会来花房,像照顾绝世珍宝一样,给这盆玫瑰浇水、测温。
他会对着花盆说话,说的却全都是对我的憎恨和对沈月心的爱意。
宁宁,你知道吗当年要不是你用家里的关系逼我,我早就和月心在一起了。
我每天看着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都觉得恶心。
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会爱你你的好,是压在我身上的枷锁,是拆散我和月心的罪证!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将我的灵魂凌迟。
原来,我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逼迫和枷锁。
原来,当年他事业危机,我求着我爸动用所有关系帮他渡过难关,在他眼里,是挟恩图报。
原来,他每次对我微笑,说爱我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另一个女人。
我好恨。
恨得魂魄都在颤抖。
而我的恨意,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那株价值百万的朱丽叶,本该开出杏粉色的、温柔至极的花朵。
可它长出的第一个花苞,却是诡异的、近乎黑色的深红,像是凝固的血块。
顾言之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园艺师,用了最昂贵的营养液,可那花苞的颜色,却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诡异。
沈月心开始害怕了。
她不敢再进花房,她说那盆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言之,我们把它扔了吧我总觉得……很不对劲。一天晚上,沈月心又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顾言之正在给玫瑰叶片喷水,闻言,动作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扔了为什么要扔
你不觉得,这颜色,像极了她当年得知自己得了癌症时,吐出的那口血吗
沈月心吓得脸色惨白。
这样不是更好吗顾言之放下喷壶,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让她亲眼看着,我们是如何践踏着她的尸骨,来浇灌我们的爱情之花。她越是痛苦,越是怨恨,这花,才开得越有意思。
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爱恋,而是一种扭曲的、偏执的疯狂。
沈月心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给了顾言之一份大礼。
我潜入了他的梦里。
我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死亡的那天。
他看到我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言之,我爱你……
然后,他看到自己,面带微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但我爱的是月心。你死了,我们才能在一起。
梦里的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他想辩解,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病床上的我,最后一口气断绝,眼睛里带着无尽的震惊与绝望。
啊——!
顾言之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喘着粗气,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心脏狂跳不止。
他知道,是姜宁。
是她回来了。
可他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亮起一种病态的兴奋。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他低声笑着,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我还没折磨够你呢,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他起身,甚至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冲进了花房。
他站在那盆诡异的玫瑰前,像个疯子一样大笑起来:
姜宁!我知道是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你错了!
你的怨恨,只会让这盆花开得更美!你越是恨,就证明我做得越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朵黑红色的花苞,眼神迷离而疯狂。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恨,到底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而我,如他所愿。
第二天清晨,那朵花苞,绽放了。
花瓣层层叠叠,妖异的黑红色,花蕊中心,却沁出了一滴鲜红的、如同眼泪般的液体。
整座花房,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3
那滴血泪成了压垮沈月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冲出别墅,连夜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顾言之没有拦她。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朵妖异的玫瑰吸引了。
他非但不怕,反而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每天待在花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甚至开始对着那盆花,自言自语。
你看,月心她胆子太小了,被你吓跑了。
不过没关系,等她习惯了就好了。
姜宁,你一定很得意吧你成功地离间了我们。
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他。
得意不,我只觉得恶心。
我开始尝试更进一步的报复。
我发现,我不仅能影响他的梦境,还能在他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影响他的感官。
比如,在他喝着昂贵的红酒时,我会让那酒在他嘴里,变成铁锈般的血腥味。
比如,在他和公司高管开视频会议时,我会让电脑屏幕上倒映出我临死前苍白的脸。
比如,在他洗澡时,我会让镜子里的水汽,凝结成一行血字——顾言之,我好冷。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神经质。
公司里开始流传,顾总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好几个上亿的项目,都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发怒而搞砸了。
他的助理战战兢兢地向他汇报工作,他会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助理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厉声喝问:谁在那儿!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顾总好像……撞邪了。
顾言之自己也清楚。
他找来了各种所谓的大师、高人。
那些人拿着罗盘、桃木剑,在别墅里煞有介事地转了一圈,最后都指着那盆黑色的玫瑰,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顾先生,这……这东西怨气太重,乃大凶之物!是用……是用人的骨灰养的吧一个老道士哆哆嗦嗦地问。
顾言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老道士吓得差点把罗盘扔了:造孽啊!此法最是歹毒,怨气不散,永世不得超生!养花之人,也会被怨气反噬,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家破人亡啊!
滚!顾言之只说了一个字。
他把所有大师都赶了出去。
他一个人回到花房,眼神阴鸷地看着那朵盛放的黑玫瑰。
家破人亡他冷笑一声,姜宁,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你以为,我会在乎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月心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沈月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言之……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害怕……
月心,回来吧。顾言之的声音,却出奇地温柔,我把花处理掉了。
电话那头的沈月心愣住了:真……真的
真的。顾言之柔声说,我知道你害怕,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偏执。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过日子,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飘在一旁,心中警铃大作。
顾言之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他一定在酝酿着什么更恶毒的计划。
果然,在沈月心将信将疑地答应第二天回来看看之后,顾言之挂断电话,脸上温柔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扭曲。
他走到玫瑰花前,从旁边拿起一把锋利的园艺剪。
姜宁,你不是想让她害怕吗
你不是想离间我们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举起剪刀,对准了那朵黑玫瑰的根茎。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的所有怨恨,所有报复,在我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和无力。
咔嚓一声。
他剪下了那朵花。
但,他没有扔掉。
他拿着那朵花,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子。
然后,他把那朵由我的骨灰和怨恨浇灌出的、带着血腥味的黑玫瑰,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蛋糕的正中央。
他看着那个诡异的蛋糕,满意地笑了。
明天,是月心的生日。
我想,她一定会喜欢,这份用你的‘心血’,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4
沈月心回来的时候,顾言之已经将整个别墅都布置一新。
花房被锁上了,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客厅里摆满了沈月心最喜欢的香槟玫瑰和气球,长长的餐桌上,铺着干净的桌布,正中央摆放着那个精致的生日蛋糕。
一切看起来,都浪漫又温馨。
沈月心走进门,看到这一切,眼眶瞬间就红了。
言之……
傻瓜,哭什么。顾言之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宠溺,我说过,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拉着沈月心在餐桌前坐下,亲自为她点燃了蜡烛。
烛光摇曳,映着他英俊的侧脸,深情款款。
月心,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沈月心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脸上是幸福的微笑。
而我,就飘在她的身后,冷漠地看着那个蛋糕。
那朵黑色的玫瑰,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妖冶,仿佛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
沈月心许完愿,睁开眼,一脸甜蜜地看着顾言之:言之,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顾言之拿起刀叉,切下了一块带着那朵黑玫瑰的蛋糕,递到沈月心面前。
尝尝,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沈月心没有丝毫怀疑,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连同上面的一片黑色花瓣,一起送进了嘴里。
在她咀嚼的那一刻,我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那片花瓣上。
呕——!
沈月心刚把蛋糕咽下去,就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瞬间在她口腔里炸开!
怎么了,月心顾言之故作关切地问。
这……这蛋糕……什么味道!沈月心捂着嘴,脸色惨白,好腥,好臭!像……像烂掉的死老鼠!
顾言之脸上的笑容不变,他拿起自己的叉子,也吃了一口蛋糕,然后疑惑地看着她:没有啊,很正常,是你太敏感了吧
他说着,又切了一大块,硬是塞到了沈月心面前的盘子里。
月心,听话,再吃一点。这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才为你准备的。他的语气依然温柔,但眼神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偏执。
沈月心看着盘子里那块蛋糕,尤其是上面那朵黑色的玫瑰,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顾言之。
那盆花……你把它怎么了
顾言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回答:处理掉了啊。
你怎么处理的!沈月心的声音开始发抖。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顾言之终于不再伪装,他指了指蛋糕上的黑玫瑰,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我把它,做成了你的生日蛋糕。
你不是害怕它吗那就吃了它。
吃了它,它就和你融为一体了,你就再也不用怕了。
呕——哇——!
沈月心再也忍不住,趴在桌边,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连同胃酸,一起吐了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顾言之,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疯了!顾言之,你是个疯子!
她连滚带爬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顾言之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疯我早就疯了!他低吼着,将沈月心拖了回来,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她吗!她就站在我床边,问我为什么!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你不是爱我吗那就帮我分担啊!
他端起那个蛋糕,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开始疯狂地往沈月心嘴里塞。
吃!给我吃下去!把她的怨恨,把她的诅咒,全都给我吃下去!
沈月心被奶油和蛋糕糊住了口鼻,无法呼吸,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她拼命挣扎,双手乱舞,打翻了桌上的烛台。
燃烧的蜡烛滚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火苗瞬间窜起!
警报器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可顾言之充耳不闻。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沈月心,把姜宁的骨肉,全部吞下去!
而我,飘在这一切的上方,平静地看着火势,一点点蔓延。
顾言之,你看。
这就是你想要的,家破人亡。
5
火灾最终被自动消防系统扑灭了。
但那栋承载了我十年记忆的别墅,还是一片狼藉。
沈月心被送进了医院,据说因为吸入了大量浓烟和过度惊吓,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被家人接走了。
顾言之因为故意伤害和纵火未遂,被警方带走调查。
短短几天,曾经风光无限的顾氏集团总裁,就成了整个城市的笑柄和谈资。
公司的股价应声暴跌,合作伙伴纷纷解约,顾家也乱成了一锅粥。
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可我没想到,顾言之竟然被保释了出来。
动用关系的是他的母亲,一个和我婆婆一样,从来看不上我的、雍容华贵的女人。
顾言之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去了沈月心所在的疗养院。
我跟着他,想看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样。
疗养院的病房里,沈月心缩在床角,眼神呆滞,看到顾言之进来,吓得浑身发抖。
你……你别过来!
顾言之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一步步走到她床前。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疯狂,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轻声说:月心,对不起。
沈月心愣住了。
那天……是我失控了。顾言之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懊悔和痛苦,我压力太大了,我总是梦到她……我快被她逼疯了。
他缓缓跪在了沈月心床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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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心,你别怕我,也别离开我,好不好他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现在,我只有你了。
不得不承认,顾言之是个天生的演员。
他这副脆弱又深情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软。
沈月心也不例外。
她的眼神从恐惧,慢慢变成了怜悯和心疼。
言之……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
顾言之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月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离开
对。顾言之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我的护照和签证都办好了,我们去瑞士,我已经在那里买好了庄园。我们忘了姜宁,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沈月心被他说动了,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是啊,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重新开始。
多好。
我冷眼旁观,心中却没有丝毫波澜。
重新开始
顾言之,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想去哪儿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之以一种雷霆手段,低价抛售了公司的股份,变卖了所有的不动产,将所有的资金都转移到了国外的账户。
他做完这一切,就准备带着沈月心,彻底从这个国家消失。
出发的前一晚,他独自一人,回到了那栋被烧得半毁的别墅。
他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走进了那间被锁上的花房。
花房里一片狼藉,那盆装着我骨灰的朱丽叶玫瑰,在火灾中被砸碎了,混合着骨灰的泥土,洒了一地。
顾言之走到那片狼藉前,缓缓蹲下身。
他伸出手,从那堆泥土中,捡起了一块没有完全烧透的、小小的指骨。
那是我的。
他握着那块骨头,摩挲了许久。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冰冷、诡异的笑容。
姜宁,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名声,把我逼到绝路。
可你还是输了。
他站起身,将那块小小的指骨,放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明天,我就要带着月心,去过我们幸福的生活了。
而你呢,你只能留在这里,守着这个破烂的房子,变成一个无人问津的孤魂野鬼。
哦,不对。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我会带上你的一部分。
我会把你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让你亲眼看着,我和月心,是如何的恩爱。
我要让你,永生永世,都活在嫉妒和痛苦里。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房。
我飘在那片混合着我骨灰的泥土上,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浸入了极寒的冰海。
我终于明白,对于顾言之这种人,家破人亡,事业尽毁,都不是最重的惩罚。
他最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要的,是彻底的、精神上的胜利。
他要我,永不超生。
好。
顾言之。
这可是你自找的。
6
第二天,机场。
顾言之和沈月心都戴着墨镜和口罩,打扮得十分低调,准备通过VIP通道登机。
沈月心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依偎在顾言之身边,脸上是对新生活的憧憬。
顾言之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仿佛怕有什么东西跟过来。
他当然怕。
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没让他好过。
我让他看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我临死前的苍白和绝望。
我让他听到的每一个声音,都变成了我在他耳边的质问——顾言之,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强撑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紧紧牵着沈月心的手,加快了脚步。
言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沈月心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事。顾言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快走。
只要上了飞机,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进安检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机场地勤制服的工作人员,突然拦住了他们。
对不起,顾先生,您的航班因为机械故障,暂时取消了。
顾言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取消了怎么可能!我坐的是私人飞机!
那地勤人员却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抱歉,顾先生,飞机出现了无法排除的故障,为了您的安全,航班只能取消。
不可能!顾言之失控地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马上给我安排另一架!
他的吼声,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有人认出了他。
那不是顾氏集团的顾言之吗听说他把老婆的骨灰拿去养花,还想烧死小三。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种人怎么还能出国就不该放他走!
议论声像针一样刺进顾言之的耳朵里,他脸色涨红,拉着沈月心,就想硬闯过去。
几个机场的安保人员立刻围了上来,将他拦住。
顾先生,请您冷静。
就在一片混乱中,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言之,你哪儿也去不了。
人群分开,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目光锐利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顾言之的瞳孔猛地一缩。
姜……姜河
来人,是我的亲哥哥,市刑侦支队的队长,姜河。
我飘在哥哥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顾言之,心中百感交集。
哥,你终于来了。
好久不见。姜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走到顾言之面前,声音冷得像冰,我妹妹的头七还没过,你就这么急着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
我……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顾言之强自镇定。
散心姜河冷笑一声,恐怕是畏罪潜逃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支录音笔。
我妹妹生前,怕你因为她生病而担心,特意录了很多话,想等她走了之后,留给你做个念想。
姜河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可是我没想到,她录下的,不是什么情话,而是你,亲口承认,是你,换掉了她的靶向药,才让她的病情,急剧恶化!
姜河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了我虚弱的、带着喘息的声音。
言之……这药……味道好像不对……
紧接着,是顾言之的声音,压抑、残忍,又带着一丝快意。
当然不对。因为,这不是你的靶向药。
这是维生素。
姜宁,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病得太慢了。
月心,等不了那么久了。
录音播放完毕,整个机场大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恶魔的眼神,看着顾言之。
沈月心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而顾言之,在听到录音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镇定,全部土崩瓦解。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言之,姜河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涉嫌故意杀人,现在,你被逮捕了。
他拿出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顾言之的双手。
那一刻,我看到顾言之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7
顾言之被带走后,整个顾家都乱了套。
故意杀人,还是杀害自己的发妻,这种丑闻,足以让一个百年望族瞬间崩塌。
顾氏集团的股票彻底崩盘,被几家公司联合收购,一夜之间易主。
顾言之的母亲,那个高傲了一辈子的女人,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中风进了医院,下半辈子估计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而沈月心,在得知了顾言之的所作所为后,精神彻底崩溃,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去看过她一次。
她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
花……有毒……吃了会死……
她疯了。
这个曾经处心积虑想取代我的女人,最终,也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杀人凶手被绳之以法,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守在哥哥身边,看着他为了我的案子日夜奔波,搜集证据,整理卷宗。
他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
我知道,他在自责。
他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我。
开庭那天,我见到了顾言之。
他穿着囚服,头发花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苍老了二十岁。
在法庭上,面对铁证如山,他没有做任何辩解,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当法官宣判,判处他死刑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仿佛,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也或者,他已经不在乎了。
庭审结束,他被法警押送出去的时候,经过旁听席,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
可那一刻,我却觉得,他就是在看我。
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错了。
我飘在原地,看着他被带走,心中五味杂陈。
错了
现在说错了,又有什么用呢
一条人命,十年的青春,一个家庭的毁灭,一句我错了,就能抵消吗
我没有原谅他。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顾言之被执行死刑的那天,是个阴天。
哥哥亲自去了现场。
回来后,他一个人,在我的墓碑前,坐了很久很久。
他带来了一瓶酒,两只杯子。
他倒满了两杯酒,一杯放在我的墓碑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宁宁,都结束了。
哥给你报仇了。
你……在那边,好好的。
他说着说着,这个铁打的汉子,就趴在我的墓碑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可我的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哥,别哭了。
我很好。
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开始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
周围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
我知道,我留在人间的执念,已经消散了。
是时候,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哭得不能自已的哥哥,看了一眼这片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土地。
再见了。
我的灵魂化作一道白光,冲向了天空。
然而,就在我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阴冷的力量,却猛地抓住了我!
那股力量,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我被硬生生地,从上升的通道中,拽了下来!
我惊恐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因为极度扭曲而显得分外狰狞的脸。
是顾言之!
他死了,他也变成了鬼!
而且,他的怨气,比我当初,还要重上千倍万倍!
姜宁,他死死地扼住我的魂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你以为,死了,就结束了吗
我告诉你,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算!
8
我做梦也没想到,死亡对于顾言之来说,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
他的灵魂,比他活着的时候,还要偏执,还要疯狂。
你毁了我的一切!姜宁!你这个毒妇!他咆哮着,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那是由极致的怨恨凝聚而成的力量。
我被他扼得几乎魂飞魄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毁了你的一切我用尽全力,才从魂魄深处挤出一丝声音,顾言之,你杀了我,用我的骨灰去养花,到底是谁毁了谁
如果你不逼我!如果你早点去死!如果你不把录音交给姜河!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他完全听不进我的话,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都是你的错!是你逼我的!
我终于明白,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悔意,他所谓的我错了,不过是在法庭上,为了博取同情,演的一出戏罢了。
他的恨,源于他失去了一切,而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了我的身上。
你不是想走吗我偏不让你走!顾言之狞笑着,拖着我,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我要你亲眼看着,我要如何报复你最在乎的人!
我心中一紧,他要去哪儿
很快,我便有了答案。
他带着我,来到了哥哥姜河的家。
此时已经是深夜,哥哥和嫂子都已经睡下了。
顾言之像一缕黑烟,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墙壁,进入了他们的卧室。
他飘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哥哥,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姜河……你把我送上了死路,那我就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他说着,伸出那双由黑气凝聚成的手,缓缓地,伸向了躺在哥哥身边的嫂子……
不要!我失声尖叫,不顾一切地朝他撞了过去!
我的魂体,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而他的手,已经抚上了嫂子的脖颈。
嫂子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只要顾言之稍微用力,嫂子就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窒息而死!
住手!顾言之!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的家人!我疯了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冲撞他,可都是徒劳。
冲你来顾言之回头,对我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活着,让你亲眼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个,因为你,而惨死!
他的手,开始慢慢收紧!
嫂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色也开始涨红。
我绝望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躺在床上的哥哥,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睡意,清明、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没有看顾言之,而是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沉声喝道:
何方妖孽,敢在此作祟!
随着他一声暴喝,他胸口处,突然亮起一道金光!
那金光如同一轮小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卧室!
啊——!
顾言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扼住嫂子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整个魂体都被那金光灼烧得冒出了黑烟!
他惊恐地看着姜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你身上怎么会有……
姜河没有回答他,而是迅速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串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桃木佛珠。
他将佛珠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猛地将佛珠,朝着顾言之的方向,砸了过去!
佛珠在半空中,散发出刺眼的金芒!
顾言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那串佛珠,正正地打在了魂体之上!
滋啦——
一声像是滚油碰上冷水的声音响起。
顾言之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不——!他发出了最后的、充满不甘的嘶吼,姜宁!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魂魄,在那串佛珠的金光下,彻底地,灰飞烟灭。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没反应过来。
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而我的哥哥姜河,在解决了顾言之之后,并没有放松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了我所在的位置。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出来吧。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9
我愣住了。
哥哥他……能看见我
我试探着,从角落里,慢慢地飘了出来。
姜河看着我半透明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样子,眼神复杂至极。
有震惊,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心疼。
宁宁……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真的是你。
躺在床上的嫂子,也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了。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吓得差点叫出声,但很快,她就认出了我,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宁宁……我的好妹妹……
哥……嫂子……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发出声音了,你们……能看到我
姜河点了点头,他举起手中的那串桃木佛珠。
是它。
这是你去世后,我去龙泉寺,为你求来的。寺里的主持说,你尘缘未了,恐有执念,让我将这串开过光的佛珠贴身佩戴,或可保你一缕魂魄不散,也能护佑家宅平安。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主持的安慰之词。姜河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苦,没想到,你真的……一直没有走。
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嫂子已经哭成了泪人,是顾言之那个畜生!是他害了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提到顾言之,姜河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看着我,问道:宁宁,刚刚那个……是顾言之
我点了点头,将顾言之死后化为厉鬼,想要报复家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们。
姜河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了墙上。
这个畜生!真是死有余辜!
嫂子更是后怕不已,拉着姜河的手,说:幸好……幸好有主持给的佛珠,不然……
她不敢想下去。
我们三个人,或者说,两个人一个鬼,相对无言,气氛沉重。
过了许久,姜河才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
宁宁,现在顾言之已经魂飞魄散了,你的大仇也报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留在人间的执念,就是顾言之。
如今,执念已了,我也该走了。
我看着哥哥和嫂子,心中充满了不舍。
可我也知道,人鬼殊途,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了。
哥,嫂子,你们要好好的。
我会的。姜河的虎目再次泛红,你放心走吧。
我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最后的消散。
然而,这一次,那股接引我离开的力量,却没有出现。
我疑惑地睁开眼。
怎么回事
姜河和嫂子也看出了不对劲。
宁宁你怎么……
就在这时,姜河手中的那串桃木佛珠,突然毫无预兆地,散发出了一阵柔和的白光。
那白光,将我整个魂体,都笼罩了进去。
我感觉,一股温暖的、纯净的力量,正在慢慢地,修复着我那因为怨恨而变得残破不堪的魂魄。
紧接着,一个苍老而祥和的声音,直接在我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阿弥陀佛。
施主,你尘缘虽了,却另有一番造化。
贫僧,可助你走上一条,全新的路。
你,可愿意
10
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天之外,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与慈悲。
我、哥哥和嫂子,都愣住了。
是……龙泉寺的主持姜河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手中的佛珠,脸上写满了震惊。
正是贫僧。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仅仅是在我脑海里,而是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姜施主,你不必惊慌。
令妹姜宁,生性善良,却惨遭横祸,心有大怨,本应堕入魔道,永世沉沦。
但她却在最后一刻,守住了本心,没有被仇恨吞噬,反而激发了她灵魂深处的一点慧根。
此乃大机缘。
我和哥哥嫂子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主持在说什么。
主持,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嫂子小心翼翼地问。
意思就是,主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令妹,有成为‘阴差’的潜质。
阴差!
这下,我们三个都惊呆了。
就是话本里,那种勾魂索命,维持阴阳秩序的阴差
没错。主持肯定了我们的想法。
地府有常设的阴差,但人间,亦需要行走的‘使者’,来处理一些常人无法解决的,游离于阴阳之外的‘特殊事件’。
这种使者,我们称之为‘行走’。
成为‘行走’,需以魂体之身,手持地府信物,代天巡狩,缉拿恶鬼,惩治邪祟,积累功德。
待功德圆满之日,便可洗尽铅华,重入轮回,甚至……位列仙班。
主持的话,为我打开了一扇,我从未想象过的大门。
位列仙班
那对我来说,太过遥远。
但,缉拿恶鬼,惩治邪祟……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顾言之那张狰狞的脸。
如果,我能拥有力量,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更多像顾言之这样的恶鬼,在人间作恶
是不是,就可以保护更多像我一样的受害者
我的心中,突然燃起了一团火。
我……我该怎么做我问出了声。
主持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笑了一声。
很简单。
你眼前的这串佛珠,便是信物。
它名为‘镇魂’,乃地府赐下,可镇压万鬼,亦可洗涤怨气。
从你握住它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新一任的‘行走’。
你的第一个任务,三天之后,自会找上门来。
切记,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你身为‘行走’,当持本心,守公道,切不可,因私废公。
声音,渐渐远去。
房间里的金光,也慢慢消散。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但姜河手中那串微微发烫的镇魂佛珠,和我那变得比之前凝实了许多的魂体,都在告诉我们,一切都是真的。
我飘到哥哥面前,看着他手里的佛珠,心情复杂。
从一个含冤而死的普通女人,到一个代天巡狩的行走。
我的命运,真是……一波三扎。
姜河将佛珠递到我面前:宁宁,你想好了吗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我想好了。
顾言之虽然死了,但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恶人,恶鬼。
我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经历我所经历的痛苦。
如果,这是我的‘造化’,那我,愿意接受。
我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那串镇魂佛珠。
在我触碰到佛珠的一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了我的脑海。
那是关于如何使用镇魂佛珠的方法,以及作为一名行走,需要遵守的各种规则。
同时,我的魂体,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是变得无比凝实,甚至,我感觉,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接触到实体了!
我试着,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哥哥的肩膀。
这一次,我的手,没有再穿过去。
我真实地,感受到了他衣服的布料,和他身体的温度。
哥……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姜河的身体一僵,随即,他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宁宁……
我们兄妹俩,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再次,触碰到了彼此。
11
成为行走的第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哥哥,去了一趟警察局。
当然,是以一种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方式。
我坐在哥哥的办公室里,听着他和其他警员讨论案情。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以前,我只知道哥哥的工作很忙,很危险,却不知道,他每天面对的,是如此之多的,人间的罪恶。
抢劫,诈骗,凶杀……
我听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心中感慨万千。
主持说,我是处理特殊事件的。
那么,这些由人犯下的罪,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我要对付的,是人死后,依旧为祸人间的,恶鬼。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三天里,我熟悉着自己的新身体和镇魂佛珠的力量,也看着哥哥,将我生前的所有遗物,都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收藏了起来。
第三天晚上,我的任务,如约而至。
来找我的,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而是哥哥。
他拿着一份卷宗,回到了家,脸色异常凝重。
哥,出什么事了我迎了上去。
姜河看了我一眼,将卷宗放在桌上,沉声说:城西的废弃工厂,发现了一具女尸。
是凶杀案
不。姜河摇了摇头,法医初步鉴定,是猝死。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死者的死状,非常诡异。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而且,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身体的其他机能,却像是……还活着。
我心中一动。
这不是普通的案子。
最奇怪的是,姜河继续说,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他从证物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小小的,黄色的符纸。
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着我看不懂的,扭曲的符号。
哥,带我去看看。我说。
姜河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围。
我们连夜,赶到了那家废弃工厂。
工厂里,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
几个警员正在勘察现场。
我穿过警戒线,直接飘进了发现尸体的那间厂房。
厂房里,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用粉笔画的人形轮廓。
我闭上眼睛,催动镇魂佛珠。
一股柔和的白光,从佛珠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厂房。
很快,我便看到了。
我看到了死者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她是一个探险主播,为了博取流量,深夜来到这家传说中闹鬼的工厂直播。
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但午夜十二点一到,厂房里的气温,骤然下降。
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直播镜头里。
小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主播吓坏了,转身就想跑。
可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然后,那个小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没有五官。
是一片空白!
女主播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心脏骤停,当场猝死。
而那个无脸的小女孩,则伸出小小的手,从女主播的胸口,掏出了一团散发着微光的,跳动的心脏……
我猛地睁开眼,脸色发白。
那不是心脏。
那是人的阳火,也就是,生命精气。
这个小女孩,是个食气鬼!
靠吞噬活人的生命精气,来维持自身的存在!
而且,从她能轻易地定住一个成年人来看,她的道行,不浅。
宁宁,怎么样姜河看到我脸色不对,紧张地问。
我将我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
姜河听完,倒吸了一口冷气。
食气鬼……那张黄色的符纸,又是怎么回事
我皱起了眉头。
那张符纸,出现在小女孩行凶之后。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走进了厂房。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个正在享用阳火的无脸女孩,脸上,露出了一种……贪婪的笑容。
他将那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了女孩的额头上。
女孩瞬间便动弹不得,被他轻易地,收进了一个黑色的葫芦里。
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有人,在故意豢养这个食气鬼,等她吸食了足够的阳火之后,再将她收服,用以炼制邪物!
而那个女主播,不过是一个被引诱来的,可怜的饲料罢了。
12
养鬼师。
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姜河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作为刑警,他听说过一些,流传于民间的,关于旁门左道的传说。
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遇上了。
宁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找到他。我的眼神,变得冰冷,这种人,留着,只会害更多的人。
可我们怎么找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闭上眼睛,再次回忆起那个黑袍男人的样貌。
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看不清长相。
但是,他的手腕上,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纹身。
那是一只,蝎子的图案。
我将这个线索,告诉了姜哥哥。
蝎子纹身姜河的眼睛一亮,这个特征很明显,我去查!
接下来的两天,姜河动用了所有的警力,排查了全市所有有蝎子纹身,并且有犯罪前科的人员。
而我,则留在了那家废弃工厂。
因为我知道,那个养鬼师,一定会再回来。
这里,是他的狩猎场。
果不其然,第三天晚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工厂门口。
他还是那一身黑袍,脸上戴着面具。
我隐匿起身形,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径直走进了那间厂房。
他从怀里,又拿出了那个黑色的葫芦,拔开塞子。
一股黑气,从葫芦里冒了出来,凝聚成了那个无脸小女孩的模样。
只不过,此时的小女孩,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虚弱,也更加狂躁。
去吧,黑袍男人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今晚,会有一个‘大家伙’来。
吸了他,你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小女孩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黑袍男人则在厂房中央,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没有轻举妄动。
他在等猎物,而我,在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在远处敲响。
工厂里的气温,再次骤降。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厂房的破洞处,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满脸横肉,眼神凶悍,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一进来,就骂骂咧咧的。
妈的,什么破地方,说好的货呢
他似乎是来这里,进行什么非法交易的。
而他,就是黑袍男人所说的,大家伙。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阳火,比普通人,要旺盛得多。
就在他走到厂房中央的时候,那个红衣小女孩,再次出现了。
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壮汉的身后。
壮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当他看到那个没有五官的小女孩时,吓得魂都快飞了。
鬼……鬼啊!
他转身就想跑,可双脚,同样被定在了原地。
小女孩缓缓地,朝他伸出了手……
就是现在!
我不再隐藏,催动镇魂佛珠,猛地现身!
孽障!住手!
我一声暴喝,手中的佛珠,散发出万丈金光,如同烈日,瞬间将整个厂房,照得亮如白昼!
那无脸女孩被金光一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红衣,瞬间被点燃!
而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黑袍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地跳了起来!
谁!
他死死地盯着我,面具下的双眼,充满了震惊和贪婪。
好纯净的魂体……竟然还是个‘行走’!
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杀了你,取了你的魂丹,我的‘小宝贝’,就能,直接大圆满了!
他说着,从袖子里,抖出了一面黑色的幡。
那幡一出,整个厂房,鬼哭狼嚎之声大作!
无数的残魂厉鬼,从幡里,蜂拥而出,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
13
面对那铺天盖地的恶鬼,我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将镇魂佛珠,紧紧握在手中。
佛光普照!
我将魂力,注入佛珠,口中念出法诀。
佛珠上的卍字印记,瞬间大亮!
一道道金色的光圈,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恶鬼,一碰到那金色的光圈,就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一声惨叫,化为了一缕青烟!
后面的恶鬼,见状,都吓得不敢再上前。
黑袍男人见自己的百鬼幡失效,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
有点意思。
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收拾不了你了。
他收起百鬼幡,双手快速结印。
敕令!五鬼搬运!
随着他一声令下,地面上,突然钻出了五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这五个鬼,和刚才那些残魂不同,他们的身体,都非常凝实,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阴气。
他们一出现,就分列五个方位,将我团团围住。
行走又如何黑袍男人狂笑道,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五鬼门’的厉害!
他说着,再次结印,指向我。
那五个恶鬼,同时朝我,扑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极快,带着刺骨的阴风,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不敢大意,立刻催动佛珠,在身前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盾。
砰!砰!砰!
五个恶鬼,重重地撞在了光盾上,被弹了回去。
但他们,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残魂一样,直接消散,只是身体变得虚幻了一些。
很快,他们就再次凝聚成形,又一次,朝我发起了攻击。
我一边维持着光盾,一边快速思考着对策。
这五个鬼,似乎同气连枝,力量相互连接,不把他们同时击溃,他们就能无限再生。
而我的魂力,却是有限的。
这样耗下去,我必输无疑。
怎么办
就在我分神之际,其中一个恶鬼,突然绕到了我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的后心,咬了过来!
我心中一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突然在厂房里炸开!
一颗包裹着金色光芒的子弹,精准地,击中了那个偷袭我的恶鬼的头颅!
那恶鬼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瞬间炸开!
化作了漫天的黑气!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不仅是我,连那个黑袍男人,都愣住了。
我们同时,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厂房门口,我的哥哥姜河,正举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袈裟的,白眉老僧。
正是龙泉寺的主持!
哥!主持!我惊喜地叫出声。
阿弥陀佛。主持双手合十,对我微微一笑,小友,贫僧来迟了。
黑袍男人看到主持,脸色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最恐惧的东西。
龙……龙泉寺的,慧……慧远!他指着主持,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施主在此地,以邪法害人,贫僧,又怎能不来慧远主持的脸上,依旧挂着慈悲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
他看了一眼姜河手中的枪。
那枪的枪身上,贴着一张金色的符咒。
姜施主,慧远主持说,你这把‘破魔枪’,使得不错。
姜河点了点头,再次将枪口,对准了剩下的四个恶鬼。
黑袍男人见势不妙,知道今天,是踢到铁板了。
他怨毒地看了我们一眼,转身就想跑。
想走慧远主持冷哼一声。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只金色的钵盂,朝空中一抛。
那钵盂在半空中,瞬间变大,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黑袍男人只觉得身体一紧,就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吸力,朝着金钵的方向,吸了过去!
不——!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连同剩下的四个恶鬼,一起,被吸进了金钵之中。
慧远主持收回金钵,厂房里,瞬间恢复了平静。
那个被吓傻了的壮汉,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14
危机解除后,慧远主持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看着我,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不错,不错。
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能临危不乱,守住本心,你,没有让贫僧失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是您和哥哥及时赶到,我恐怕……
这也是你的机缘。慧远主持摆了摆手,命中注定,你当有此一劫,也当有此一助。
他看了一眼我哥哥姜河。
姜施主,你一身正气,又有佛法加持,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你妹妹最得力的臂助。
姜河闻言,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能帮到宁宁,我什么都愿意做。
慧远主持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他将那个装着黑袍男人的金钵,递给了我。
此人名为‘蝎老鬼’,乃‘五鬼门’的余孽,作恶多端。
如何处置他,就交给你了。
记住,你是‘行走’,你的判决,将直接录入地府的‘功德簿’。
说完,他便转身,踏着月光,一步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宛如神仙中人。
我捧着那个沉甸甸的金钵,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我和哥哥,回到了家。
我将金钵放在桌上,看着里面不断冲撞,发出阵阵鬼嚎的蝎老鬼,陷入了沉思。
该如何处置他
直接让他魂飞魄散
这似乎,太便宜他了。
他豢养恶鬼,残害了不止一条人命。
仅仅是死,不足以,偿还他的罪孽。
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我催动镇魂佛珠,将蝎老鬼的魂魄,从金钵中,提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
行走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豢养的那个‘食气鬼’,在何处
蝎老鬼愣了一下,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葫芦。
在……在这里……
我接过葫芦,拔开塞子。
那个无脸的红衣小女孩,飘了出来。
她的身上,依旧燃烧着佛火,看起来痛苦不堪。
我看着她,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怜悯。
她本该,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是蝎老鬼,将她,变成了如今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我伸出手,用佛珠上的力量,熄灭了她身上的火焰。
然后,我看向蝎老鬼,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以邪法炼鬼,以生魂为食,罪大恶极。
我判你,入阿鼻地狱,受万千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你所犯下的罪孽,所杀害的生灵,他们所承受的痛苦,你要,千倍万倍地,偿还!
我说完,催动佛珠,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通道。
蝎老鬼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完成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后,我看向了那个,怯生生地,飘在一旁的,无脸女孩。
15
我看着那个无脸女孩,心中叹了口气。
她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我伸出手,用镇魂佛珠上的柔和白光,笼罩了她。
在佛光的照耀下,她身上的怨气和戾气,开始慢慢地消散。
她的魂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知道,这是她即将被超度,重入轮回的迹象。
就在她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她那张空白的脸上,突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五官。
那是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
她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纯净的,感激的微笑。
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宁静。
这或许,就是成为行走的意义吧。
不仅是惩治罪恶,也是,救赎那些,本不该承受痛苦的,灵魂。
处理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哥哥一夜没睡,一直守在我身边。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欣慰。
宁宁,你长大了。
我笑了笑。
是啊,长大了。
以一种,我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方式。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了我作为行走的新生。
白天,我陪伴在哥哥和嫂子身边,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亲情的温暖。
到了夜晚,我便化身为,游走于城市阴影之中的,秩序的守护者。
我见过,因为赌博,而家破人亡,死后依旧流连于赌桌的赌鬼。
我见过,因为痴情,而被活活烧死,化为厉鬼,纠缠负心汉的痴情鬼。
我也见过,在战争中,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却因为执念,依旧守护着一方土地的英灵。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用手中的镇魂佛珠,将恶鬼,打入地狱。
将善魂,送入轮回。
我的功德,在一点点地积累。
我的魂体,也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强大。
有时候,我也会回到,我自己的墓前,坐上一会儿。
墓碑上,我的照片,笑得灿烂。
我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常常会想。
如果,没有经历那一切,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还是那个,天真地,以为爱情就是一切的,傻女人吧。
虽然,那段经历,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但也正是那段经历,让我,涅槃重生。
我不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姜宁。
我就是我。
是行走于阴阳之间的,使者。
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一道光。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未来的一切。
至于顾言之……
我想,他此刻,应该正在阿鼻地狱里,好好地,品尝着,他亲手种下的,恶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