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还没来得及消化那句“强制PK”，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惩罚内容，就让苏小小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通讯录第一位异性？
李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躺着他的手机。
他就是苏小小通讯录里，唯一的那个异性。
“龙行天下……”苏小小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嚣张的ID，牙齿咬着嘴唇。
PK倒计时结束，画面一分为二。左边是苏小小略显局促的脸，右边则是一个染着黄毛，戴着粗金链的男人，正是“龙行天下”。
PK一开始，战局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龙行天下的直播间里，各种礼物特效像瀑布一样刷屏，从“啤酒”到“跑车”，光芒几乎要溢出屏幕。他那边的PK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
而苏小小这边，只有几个粉丝零零星星地送着免费的“荧光棒”，血条几乎纹丝不动。
“呦，对面妹妹，你这直播间怎么跟停尸房一样安静啊？”龙行天下翘着二郎腿，对着镜头极尽嘲讽，“就这点人也学人搞直播？榜一大哥呢？跑路了？”
他直播间里的粉丝立刻跟风起哄。
【哈哈哈，龙哥威武！这女主播谁啊？不认识。】
【估计是哪个工会刚签的野鸡，想来碰瓷龙哥涨粉吧？】
【长得还行，就是没什么才艺，看着真没劲。】
“野鸡”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了苏小小的眼睛里。她脸上一阵青白，握着鼠标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各位宝宝，我们不要理他，我们玩我们自己的。”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抚自己直播间里为数不多的粉丝。
然而，龙行天下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哎，兄弟们，我觉得这个惩罚没意思啊。”他忽然对着麦克风喊道，“打电话告白多假啊，万一找个托儿呢？不如我们玩点真实的！我提议，输的人，直播卸妆，素颜出镜！然后再给赢家刷十个‘火箭’，当众喊三声‘爸爸’，怎么样？”
这个提议一出，他的直播间瞬间炸了锅。
【我靠！这个狠！我喜欢！】
【支持龙哥！就要看素颜！现在的美女主播，卸了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十个火箭！那可是一万块啊！刺激！】
【输了就喊爸爸！哈哈哈，太会玩了！】
龙行天下看着弹幕，得意地笑了，他直接在公屏上对苏小小发起喊话：“妹妹，敢不敢玩？你要是不敢，现在认输喊声爸爸，哥哥我就放你一马。”
这已经不是PK，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苏小小的胸口剧烈起伏，她能感觉到自己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答应，输了就会被扒掉最后一层皮；不答应，现在就会被贴上“玩不起”的标签，被嘲笑到死。
她的目光在直播间里疯狂扫视，寻找着那个熟悉的ID——她的榜一大哥，“风过无痕”。
可是，那个曾经为她一掷千金的头像，是灰色的。
她快速地点开私信，发了条消息过去，却石沉大海。
孤立无援。
这一刻，她才真切地体会到这四个字的重量。网络世界的追捧，就像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来，什么都留不下。
PK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血条的差距已经大到令人绝望。龙行天下那边甚至已经停止了刷礼物，开始和粉丝们讨论着等会儿要怎么“审判”苏小小。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不想输。
更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卸掉自己所有的伪装，像个小丑一样，对着那个男人喊爸爸。
就在PK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分钟，苏小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摘掉耳机，快步冲出房间。
李明正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耳朵却一直留意着角落里的动静。他听到了那些刺耳的嘲讽，也看到了屏幕上那悬殊的对比。他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这女人果然是个麻烦的根源。
他刚想眼不见为净地回房，一个身影就带着一阵风冲到了他面前。
苏小小的眼睛通红，没了平日里的狡黠和妩媚，只剩下一种濒临绝境的脆弱和挣扎。
“大叔，帮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一种压抑着哭腔的祈求。
李明皱了皱眉：“我怎么帮你？那是你们直播平台的事。”
“你能帮！”苏小小指着角落里的手机，语速极快，“那家伙让我输了刷一万块的礼物！还要卸妆喊他爸爸！我不能输！”
“你输不输，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明把脸别过去，不想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怎么没关系！”苏小小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上了她最后的武器——那份荒唐的合同。
“补充条款第一条！你对我的心理健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现在就要被他们逼得抑郁了！你要是不管我，我现在就去报警，说你胁迫我！我们玉石俱焚！”
这套说辞，换在平时，李明只会觉得可笑。但此刻，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泛着水光的眸子，这些威胁的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哀鸣。
她抓着他胳膊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李明沉默了。
他的视线越过苏小小的肩膀，落在了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屏幕的弹幕里，各种污言秽语还在不停地滚动。
【倒计时三十秒！准备看野鸡现原形！】
【快卸妆！等不及了！】
【赶紧喊爸爸！哈哈哈！】
这些字眼，像一根根针，扎得李明的心里莫名地不舒服。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苏小小这个麻烦的制造者。可他也同样看不惯一个大男人，用这种方式去围攻羞辱一个女孩。
苏小小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抓着他胳膊的力气渐渐松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透出一种认命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李明忽然动了。
他挣开苏小小的手，拿起茶几上自己的手机，解锁。
苏小小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李明面无表情，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下载了那个她无比熟悉的直播APP，然后点击了注册。
在输入昵称的界面，他停顿了两秒，然后不带任何感情地，在输入框里打下了七个字。
【小小别闹我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