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夫人买通黑风寨土匪谋害自家侄女,传出去,阮明威的官声、名声全都可以不要了。
大夫人还算冷静。
她让许嬷嬷给黑风寨透露了青宜出城的消息,告诉他们青宜只是个孤女,不必担心阮家报复。
许嬷嬷给了他们一笔钱财,黑风寨大当家承诺带走青宜。
自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黑风寨的人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事做的隐秘,坏就坏在樱桃肚子痛,没跟青宜出府,以至于她们临时找到汤嬷嬷。
现下老爷带走许嬷嬷,定是汤嬷嬷兜不住事,把许嬷嬷供出来。
大夫人缕清事情,暗道,老爷不可能从土匪口中得到消息,汤嬷嬷空口无凭,她大可以用汤嬷嬷的家人威胁她,让汤嬷嬷把罪责揽下。
损失一个汤嬷嬷,可恨的是便宜了青宜!
大夫人定了定心神问,“老爷找我何事?”
于管家不愿把大夫人彻底得罪了,透露道,“老爷提拔了今日搭救五小姐的巡逻兵长,小的听着,与剿匪有关。”
“剿匪?”大夫人声音拔高。
“五小姐在十里林意外救下重伤的景王,景王的意思,剿灭黑风寨,为五小姐做主。”于管家老实交待。
大夫人眸色慌乱。
黑风寨大当家一旦被抓,他见过许嬷嬷的事就瞒不住了!
青宜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从土匪手中逃脱,还能救景王,让老爷为了她剿匪!
许嬷嬷忽然跪下。
“老奴虽在大房,却是看着四小姐长大,老奴见不惯四小姐被撵出府,对五小姐心有不满,得知五小姐出城,这才起了歹心,与黑风寨交易,谋害五小姐!”
黑风寨被剿,查出她来,势必牵连夫人,许嬷嬷跟着夫人三十多年,恩情深种。
让夫人彻底撇清干系,唯有一种办法。
大夫人惊恐,“许嬷嬷,不要说了!”
许嬷嬷朝大夫人重重叩头,声泪俱下。
“这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与夫人无关,还望夫人照顾好自己,老奴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抵罪!”
言罢,许嬷嬷朝着墙猛地撞去。
于管家去探鼻息,许嬷嬷已命丧黄泉。
“夫人,许嬷嬷已死,她临死前说的话,小的会如实告诉老爷。”
大夫人眼球布满血丝。
许嬷嬷自小跟她,从她的陪嫁丫鬟到左膀右臂,三十多年,早已是最亲近的下人!
“夫人,老爷还在等您。”于管家提醒。
“好。”大夫人死死攥紧双手,手心因指甲陷入渗出鲜血。
阮明威得知许嬷嬷自戕,对大夫人的责备轻飘飘揭过。
大夫人贤良淑德,两儿一女皆得他心,今日之前,阮明威对大夫人的正房地位从未有过动摇。
商者地位低贱,他好不容易将阮家提上了新的高度,他的官声不允许有任何破坏。
最终,许嬷嬷担下罪责,尸体被扔去乱葬岗,不准任何人收敛。
阮齐朔散学归家,看到许嬷嬷的尸体被抬出去,少年的脸几近扭曲,拦着下人不准他们动许嬷嬷!
阮齐朔匆匆跑到藤英院,院子里的下人清洗墙上血迹,他冲进主屋,大夫人正眼睛红肿的抹眼泪。
阮齐朔急问,“娘,你怎么了,还有许嬷嬷,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一具尸体!”
阮齐朔是大房嫡次子,十七岁的少年血气方刚,拳头捏紧。
大夫人生三子时胎像不稳,产下阮齐朔后,伤到根本休养了许多年,阮齐朔幼时,多是许嬷嬷照料,对许嬷嬷感情极深。
“都是你那刚刚寻回来的五姐姐,没有她,许嬷嬷何必死。”大夫人泣不成声,沉浸在许嬷嬷自戕的痛苦中。
“我杀了她替嬷嬷报仇!”
阮齐朔怒火冲天,提着剑冲到瑶华院。
瑶华院门前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阮齐朔指着他,“阮齐风,你让开!”
阮齐风与阮齐朔同在鹤鸣书院读书,两人前后脚散学,阮齐风在长廊看到下人搬运许嬷嬷的尸体,便觉到不妙。
他打听后得知,阿姐遭许嬷嬷算计,险些被困十里林!
他立于院门前,分毫不退,“二哥,这是五姐姐的院子,你拿着剑上门,不合适吧。”
阮齐朔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只有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才会认一个穷乡僻壤的乡野贱妇为阿姐,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宰了!”
阮齐风坚定,“不让,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阮齐朔的佩剑是他去年生辰,阮明威送他的生辰礼,大哥好文,他好武,宝剑开刃,阮明威期望他由武入仕做上将军。
阮齐风没有佩剑,他一身旧衣,旁边还放着他的破书篓。
阮齐朔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好啊,我成全你!”
他拔剑刺中阮齐风的胸口,阮齐风竟然不躲!
阮齐朔见血的那一刻便后悔了,可阮齐风竟然抓住他的剑刃,拉着他一起不断后退,一路退到拱门后,阮齐风才吐出一口鲜血。
“二哥,你要杀就杀我吧,许嬷嬷的事,与五姐姐无关。”
阮齐朔正要拔剑,可有了前面的对话,他将剑刃拔出的动作,在阮明威眼中,便与再刺一剑的动作融为一体。
“孽障,住手!”
阮明威夺剑,一脚将阮齐朔踹飞。
阮齐朔五脏六腑像是被踢碎了,痛的连声惨叫都喊不出来,他蜷缩着身子,痛苦的睁开眼睛,眼前,竟出现父亲、阮青宜和他最崇拜的卫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