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
于管家把新一批训教好的丫鬟送来瑶华院。
瑶华院接连走水,于管家总结,定是下人太少,对主子照顾不利。
老夫人院中借调的孔嬷嬷和五个丫鬟自然不必留。
青宜给每个人赏了红封,里面的银两不多,但每个红封上,青宜都写了如前程似锦、平安喜乐之类的彩头,胜在用心。
主子为下人写彩头,饶是孔嬷嬷当了几十年的差,仍被青宜的真挚触动。
老夫人喜静,偶尔清醒过来,不去传唤老爷公子,更多与身边贴心的嬷嬷丫鬟们说说话。
许久之后青宜才会知道,她未曾见过老夫人,但她早就是老夫人口中的老“熟人”了。
当下,青宜望着于管家带来的十个丫鬟,从中看到了二丫和三丫,她们改了名字,如今叫珊瑚和琥珀。
青宜收下她们。
“先前伺候我的下人做事不专心,皆被杖刑三十后发卖外地,瑶华院不留不忠不义管不住自己嘴舌的人,谁有二心,趁早离去。”
十个丫鬟噤声不动。
青宜挑眉,“你们不走,我就默认你们忠诚于我,日后若出现叛徒,别怪我没提醒过下场。”
青宜恐吓完,同样人人有见面礼,恩威并施,每人领了赏钱,对青宜叩谢。
午后,借着散心的名义,青宜状似随意的点了珊瑚和琥珀,随她去湖边转转。
珊瑚走在青宜右侧,她不能有多余的动作,以防被旁人的眼线发现她与小姐之间的关系。
珊瑚自责道,“奴婢无能,未取得任何人的信任,反倒是那个叫樱桃的似乎背后有人,奴婢观察过,她有两次在夜里偷偷跑出屋,见了一个嬷嬷。”
青宜没指望她们一下子就能成事,做帮手足以,她问,“你可看清那嬷嬷的相貌?”
珊瑚想了下,“年纪挺大的,穿着比普通嬷嬷要好,右脸颊有颗大痣。”
“整个阮家,只有许嬷嬷右脸上有痣,大夫人果然出手了。”
大夫人在民间找了高人,要在春日祭祀上对付青宜,此乃珊瑚告诉她的第二件事。
祭祀前,大夫人在青宜身边安插眼线,时刻盯着青宜的举动。
大夫人与阮玉雪的级别果然不同。
珊瑚攥拳,“大夫人没找我们,这对小姐不利。”
青宜有耐心,“你二人按兵不动,且心无旁骛的当差,我会将樱桃调到我身边。”
珊瑚和琥珀不解。
青宜轻笑,“大伯母的眼线,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不是吗?她盯着我,就没空去盯你二人,你们做事更方便。”
珊瑚赞叹,“还是小姐技高一筹!”
青宜领着她们在湖边闲逛,看向左侧,琥珀胆子小,话不多,但离开家后,脸上明媚了许多。
“入府后感觉如何?”青宜问。
琥珀最有发言权,“顿顿能吃饱,发新衣服新鞋,住的地方也不漏雨,简直是神仙待的地方!”
教习嬷嬷倒是严苛,但嬷嬷打骂的几下,和她爹比,就和挠痒痒似的。
琥珀喜欢这里。
青宜将自己做的化疮膏各给了两人一瓶,她们身上旧伤多,化疮膏除了不能彻底祛疤,止痛化瘀的效果很好。
回屋后,青宜提拔了樱桃做她的贴身婢女。
樱桃是青宜身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可随主子在屋内伺候,其他丫鬟没得主子授意,只能在屋外做杂活。
樱桃风光无限,可因着屋内只有她一个伺候的,樱桃比旁人更加忙碌。
到了晚上,樱桃的鼾声比任何人都响。
珊瑚和琥珀用不着轮流盯着她半夜出去送信,樱桃压根睡不醒。
这一夜,阮齐风来了。
少年俊秀的脸上肿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脖颈有一道极深的抓痕,他隆起衣衫上的领口,将可怖的伤痕遮掩。
“化疮膏不能祛疤,五姐姐用这个试试。”
阮齐风将一个白瓷瓶丢来,青宜坐在梨花圈椅上,正笑他的黑眼圈,接过瓷瓶,她随手拧开,清香气息瞬间击中青宜。
这味道,居然是宫里才有的玉颜膏。
此物珍贵,就连后宫中也只有嫔位以上的娘娘才有资格享用,阮家无人在宫,阮齐风一个养子从何处得到。
一瞬间,青宜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阮齐风有问题,四房有问题几个字几乎占据她的脑海。
她多疑,更不相信血脉亲情。
可再一撇眼,阮齐风脖子上微微露出的伤痕怎么回事?
她想着便伸手去扯他的衣领,阮齐风来不及闪躲,一道极深的抓痕呈现在青宜眼前。
伤痕接近动脉,偏移半分,他必死!
“说实话,否则,我便不要你了。”
青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潜意识中,她认为阮齐风害怕被人丢弃。
阮齐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他害怕的抓住青宜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可怜巴巴的小狗。
“我我在书院结识了孙家少爷,听说他姑母是宫里的娘娘,家中有一瓶极为珍贵的祛疤药膏。
我和他打赌,我若能当着他的面,将书院后山的黑熊击败,他就把玉颜膏从家里偷出来送我。”
阮齐风将青宜放在桌上的白瓷瓶,重新放归她手中,跪膝于地,仰望着青宜的眉目。
“阿姐,我做到了,别不要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