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与许嬷嬷目送阮玉雪离去。
“四小姐冲动易怒是把好刀,有她搅乱三房,五小姐迟早有天会熬不会离开。”许嬷嬷道。
短短两日,大夫人眼尾多了几条加深的皱纹。
阮明威筹集五十万两救人,事后,大夫人追问过,家主只宣称青宜是三房嫡女,阮家亏欠三房,无论如何要弥补青宜。
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女人的猜忌一旦产生,得不到确切答案,只会越发疯狂。
“我儿将这把刀磨的锋利,可为我所用,不过,玉雪到底是孩子心性,未必斗得过她。”
阮玉雪与大夫人一对子女交好,大房子女不方便出手的阴私,便教唆二房来做。
大夫人如今也用到了这把刀,可她有些担忧。
许嬷嬷倒认为大夫人过虑了,“五小姐才十八岁,她甚至比四小姐还小几个月,四小姐养在大宅,对付个乡下来的,绰绰有余。”
“我总觉得她不一样。”
大夫人浅浅摇头,心慌乱的很。
隐约间,她预感青宜的出现,与季绮罗有关。
更不能留下她了。
“许嬷嬷,你再去办件事,我必须要有一击必中的法子,让她彻底翻不了身。”
翠屏院。
祖母醒了片刻功夫又昏睡过去,青宜没赶上,从祖母院中走出。
阮齐风低头走在青宜身后,沉默寡言,像是侍候主子的小厮。
青宜眉头微蹙,停步,想与他谈谈,她脚步刚落,转过身,阮齐风竟下意识做出抬手挡头的动作。
少年手袖滑落,露出新旧可怖的青痕。
青宜眸光顿了下,沉声,“谁打的?”
阮齐风意识到什么,忙将袖子揽下,“污了五姐姐的眼,是我自己不小心,姐姐莫怪。”
少年紧低脑袋,说话时因紧张身体微微发颤,呼吸急促,像一只被遗弃欺辱的小狗。
青宜哪里还看不明白。
前世阿爹和三个弟弟乃是阮家嫡亲,都能被家里的下人欺负,何况一势微的养子。
“这是我做的化疮膏,你看,效果比外面卖的都好。”
青宜露出细皓的手腕,小臂上伤疤不比阮齐风的少,淤痕却比阮齐风的淡很多。
青宜常年做工养家,崇县贫寒,有时找不到赚钱的路子,她只能去官家的矿洞做工,衙差鞭子落在身上时有,青宜买不起疮药,久而久之就和矿洞里的老人,学会了自己做药。
青宜将化疮膏递给阮齐风。
少年的脸上无比惊讶,似乎很疑惑“备受宠爱”的三房嫡女,怎会受那般多的伤。
青宜食指在唇畔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才将袖子揽下去。
阮齐风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
青宜正色问道,“收了我的药膏,就得告诉我,为什么帮我?”
阮齐风捏紧手上的药膏,少年的声音稚嫩却坚定,“我爹对你好,他让我保护姐姐。”
青宜有三个弟弟,他们只索取不回报,从没有哪个说过有朝一日,会来保护青宜。
青宜失笑,前世的惨痛教会她,宁愿相信利益交换,也莫要信所谓的亲情。
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弟弟。
贾行三持婚约上祠堂那日,整个阮家只有四叔为他抗争,青宜有感触,但无故示好,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改日,定拜会四叔。”
青宜送阮齐风回去,和化疮膏一样,与她而言皆是举手之劳,可少年的脸上,却浮现出前所未的暖意。
这是整个阮家,除爹外,第一个对他伸以援手的人。
夜晚,少年涂抹药膏后,望着那瓶膏药渐渐出神。
瑶华院。
青宜沐浴更衣后,在屋里看了会书,吹了灯入睡。
屋外,几个鬼祟的身影蹲守在窗沿。
青宜很早就察觉到外面有人,她故意摊开被褥,佯装入睡,引他们现身,实则蹲在墙边,耳朵尖尖的竖起来。
青宜对阮玉雪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此刻,她低声咬牙切齿的吩咐着。
“阮青宜不是不跨火盆不去晦气嘛,我就让她知道,什么叫恶灵作祟!”
“你们几个穿着这些白衣服,在窗户边上飘,你们两个给本小姐哭,必须发出婴儿的哭啼声,让阮青宜以为,是她害死的婴孩回来找她了!”
“等她吓到求爷爷告奶奶,本小姐就带上面具,亲自进去观摩她屁滚尿流的模样,顺便,再警告她,叫她离开甘州!”
另一个声音响起,“小姐买通值守的丫鬟,今晚整个瑶华院就是一座空城,小姐计谋无双,一定把五小姐吓趴下。”
阮玉雪得意冷哼,“别拍马屁了,等会都拿出吃奶的力气,不论里面怎么喊叫,都不许给我停!”
淅淅索索的一阵声响后,青宜抬头,果然,窗边飞过一片白影,随后婴儿哭啼在深夜响起。
一炷香过后,屋门从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