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2岁生日宴,豪华酒店里一整个大厅的人都围在我身边鼓掌庆贺。
那一瞬间,我觉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大大的生日蛋糕被推到我的面前,烛光跳跃。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刺眼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来。
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血色褪尽。
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手上拿着一个扎着粉色蝴蝶结的长方形盒子。
给我的礼物
可她没看我,径直走向爸爸。
你怎么来了爸爸眉头拧紧,声音压着不悦。
顾总,女人——柳媚的声音甜得发腻,这是给您和您‘心肝宝贝’的礼物。事关重大,我想,您还是尽早过目的好。
宾客们安静下来,公司几个老叔阿姨交换着眼神。
爸爸不耐烦地扯开丝带,抽出盒子里的一张纸。
白纸黑字,最底下盖着鲜红的印章。
他的眼睛扫过那些字。猛地,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凶狠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又狠狠射向妈妈。那眼神,像看阴沟里的蟑螂。
爸爸我害怕地下意识抓紧了手里刚拆开的娃娃。娃娃衣服上的碎钻硌得我的手疼。
下一秒,他喉咙里恶狠狠地迸出两个字：野种！
他抓起那个巨大的粉色城堡蛋糕,整个砸了过来！
顾宏远！你疯了吗！妈妈像个护崽的母狮,扑过来把我护在怀里,沉重的奶油和糖霜砰地炸开,糊了我们满头满身。
我疯了！爸爸指着被妈妈护住的我咆哮,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野种！
我吓得忘了哭,碎钻深深嵌进掌心。
满厅死寂。只听到压抑的抽气声
你在胡说什么！云鸥是你的孩子！！妈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把我箍得更紧。
你自己看！爸爸把手里那张纸狠狠摔向妈妈。锋利的纸边像刀片,唰地在她脸颊划开一道细细的红痕,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纸张下半段,排除顾宏远是顾云鸥的生理学父亲几个加粗的黑字,无比刺眼。
柳媚又往前挪了半步,几乎贴到了顾宏远的身侧。
她怀里的婴儿被吼声惊动,哇哇大哭起来。她不哄,不低头。嘴角得意地向上勾着,看着狼狈不堪的妈妈和我。
妈妈抬起手,抹开糊住眼睛的奶油。她的目光扫过柳媚恶毒的脸,最后死死钉在顾宏远扭曲的脸上。
她脸上的血痕刺眼。她的声音冰冷：顾宏远,你记住今天！你竟纵容小三造假诬陷我们！
造假柳媚上前一步,林总,话可不能乱说！这可是盖了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柳媚脸上！打得她头猛地一偏,精心盘的发髻都散了。
你！柳媚捂着脸,想冲上来还手,却被公司几个叔姨七手八脚拉住了。
够了！顾宏远猛地一声厉喝,震住了柳媚和拉架的几位叔姨。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妈妈脸上的血痕,又落在那张刺眼的报告上,眉头紧锁,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瞬间的挣扎。但这丝犹豫快得像错觉。
柳媚转身拉住他,不依不饶：顾总,证据都摆在这里了……
闭嘴！顾宏远烦躁地打断她,盯着我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厌恶。
妈妈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声音斩钉截铁：
顾宏远,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这个女儿！你迟早会为今天而后悔！
说完,她挺直了背,牵着我一步一步离开了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2.
妈妈带我回了她很早以前买的小公寓。门一开,尘螨味扑面而来。
她蹲在我面前,用温热的湿毛巾擦着我脸上和头发上干结发硬的奶油块。
水盆里的水很快变成了浑浊的灰粉色。毛巾蹭过我耳朵后面黏住的地方,有点疼。
妈,我看着盆里漂浮的彩色糖屑,……他为什么说我是野种
我再也不会叫他爸爸了。
妈妈的手猛地顿住,毛巾啪嗒掉进脏水里。
她转身握住我的双臂,认真地看着我的双眼：宝贝,你不是,你永远都不是。这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他,你懂吗
鸥鸥,从今以后,只有妈妈和你。日子可能会很难,但妈妈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她的声音沙哑,带着钢铁般的决心。
我用力点头,扑进她怀里：妈,你放心。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明白的。
妈妈的怀抱有点冷,但有奶油的甜甜香味,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过几天我们就去改名字,她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斩断一切的狠绝,以后你跟妈妈姓。姓林,叫林鸥。像海鸥一样,飞得高高的,远远的,离开这些污秽。
林鸥,我默念着,听起来很自由,我喜欢这个名字。
3.
未成年人改名字,需要父母双方签字。
于是几天后,妈妈牵着我,又站在了那扇光可照人的办公室大门前。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顾宏远陷在宽大的皮椅里,眼神冰冷。柳媚不在。
改姓他嗤嗤笑一声,像听见什么笑话,林鸥
他抓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金笔。拔开笔帽就在申请表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动作快得像在甩掉什么脏东西。
然后,他用两根手指捻着那张轻飘飘的纸,轻蔑地朝我们的方向一甩。
纸片打着旋儿,飘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妈妈面无表情,弯腰捡起它。
改得好！柳媚恶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抱着她的儿子——顾天麟,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一个野种也配姓顾别玷污了顾家的门楣！
妈妈慢条斯理地把改名申请表装进文件袋,拉好拉链。这才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柳媚：
柳小姐,我劝你管好你这张嘴。
她向前一步,气势逼人。
毕竟这家公司,我还是大股东之一。虽然不任实职了,她停顿一下,但非要开掉一个爬床上位的行政部经理,也就是签个字的事。
柳媚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林婉！你……
够了！顾宏远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柳媚！出去！
柳媚狠狠剜了妈妈一眼,抱着孩子,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冲了出去。
妈妈没再看顾宏远一眼,牵着我,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4.
离婚协议里,所有属于家庭的财产本就是他俩一起打拼出来的,所以妈妈合理合法的分了一半。同时也约定了,他放弃我的抚养权,也免除了所有抚养义务。
顾宏远签得毫不犹豫,生怕沾上我们母女半点关系。
与离婚协议同步拿到的,还有顾宏远亲笔写的《自愿解除父女关系协议书》。
妈妈的动作更快。几个月内就将她持有的、当初两人共同打拼积累下的公司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另外几位元老。
她要的,是彻底的切割和自由。
很快,顾宏远和柳媚的盛大婚礼占据了本地新闻头条。
一张印制精美、印着两人甜蜜婚纱照的喜帖,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寄到了我们的小公寓。
林婉女士（收）几个字,带着无尽的挑衅和嘲笑。
妈妈拿起那张刺眼的喜帖,看也没看里面的内容,走到垃圾桶边。
嗤啦——
她面无表情地将它撕成两半,再撕,直到变成一把无法辨认的碎片。
垃圾,她松开手,碎片纷纷扬扬落进桶里,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我站在旁边,看着那些碎片。仿佛看到顾宏远、柳媚的笑脸也被撕得粉碎。
我是林鸥。不再是那个生日宴上,以为拥有全世界的顾云鸥。
5.
离婚手续办完后的几个月里,妈妈丝毫没有表现出怨愤,而是很快的用卖掉宏远股份的钱,加上离婚分得的积蓄,迅速铺开了一条新的路。
这次不再是从街边小店。
林记汤品——养生汤品精品会所,选址在了寸土寸金的滨河商务区。装修素雅、沉静,巨大的落地窗外又是流淌的江水。店内只设卡座及雅间,让客人在这里能最大程度的感到舒适自在。
新店的定位很明确：只做精品,只做高端,只做那些追求品质的客人。
生意刚上道,妈妈每天都守在店里,忙得像个陀螺。我也每天放学就到店里陪着她。
林总,您看这批当归……以前宏远的核心药材供应商之一李叔,亲自送货过来,表情有些微妙。
他打开一个木匣,里面是切片均匀的当归,乍看不错。
妈妈拿起一片,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纹路,又凑近鼻尖闻了闻,指尖捻了捻。
老李,她放下那片当归,声音平静,咱们合作十几年了,我做生意的原则你是知道的……
李叔额头冒汗：是、是,真材实料……
那你告诉我,妈妈指着木匣,这批货,油性不足,断面颜色偏白,气味也淡,真是陇西头茬吗
李叔眼神躲闪：林总,这……现在好货难收,价格也……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妈妈打断他,老李,一分价一分货,这个理我认的。以次充好,这批货,我拒收。按合同,你需要赔付三倍定金。
她眼神锐利：以后的合作,你是怎么想的
李叔一咬牙脱口而出：唉！林总,我跟您实话说了吧。是宏远那边给我出的点子,让给您用点‘实惠’的……说,说您这边新开业,收货的可能没经验……
宏远正在观察当归片的我惊得抬起头。
‘实惠’妈妈冷笑一声,为了砸我‘林记’的招牌,也毁掉你李记药材行几十年攒下的信誉,这叫‘实惠’
李叔脸色瞬间煞白：林总,是我糊涂了！我这就回去亲自盯着,今天内就把最好的头茬当归给您送来！我老李不能自己砸了招牌！
6.
李叔匆匆走了。
妈妈看着若有所思的我,问我怎么了。
我想了想：妈妈,今天如果不是你亲自验货,换一个没那么多经验的人,是不是就被他们得逞了
有可能,妈妈蹲下来,抱歉地看着我,所以妈妈现在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来培养信任、有能力的员工。抱歉最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宝贝。
我摇摇头：我是在想,如果又有供货商被那边打招呼,你也忙不过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能不能...我们也给供货商打分我掰着手指头,货好不好,说话算不算数,送货快不快,别人使坏的时候站哪边就像学校平时小考一样。这样,如果你不在,那得低分的供货商就先不收货了。
这想法很好！妈妈眼睛一亮,没想到我的宝贝,这么小就已经可以想出这么好的主意。供应商管理,这是企业做强做大非常关键的环节。很多公司其实是规模做大以后才会启动这个工作的,不过,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
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那,我可以一起参加设计这个表格吗
当然！她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学习妈妈所有的企业经营,也可以随时向妈妈提出你的想法。
那天以后,我只要完成了学习就成了妈妈的小跟班。看进货单,学验货,听她和供货商讨价还价。
新的供应商评分表很快就设计好并且开始使用了,李叔后来每次都送最好的货,分数很高。
7.
两年多的时光在文火慢炖的醇香中流淌,妈妈的事业版图按计划悄然扩张。
时机成熟了,她创立了第二个品牌悦·膳。位置选得很好,装修更讲究。菜单贵精不贵多,根据季节时时推新。
开业当天,并未大肆宣扬,但低调的奢华和空气中弥漫的、熟悉又更精纯的药膳香气,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尤其是当一些宏远的老股东、昔日合作伙伴现身悦·膳道贺时,顾宏远和柳媚脸都绿了。
悦·膳的菜单上,有几道核心药膳,与御膳坊的招牌菜高度相似,但用料更考究、火候更精妙,口碑迅速发酵,不到半年,抢走了御膳坊近三成的核心客源。
宏远那边坐不住了。
很快,本地热门的美食点评网论坛上,一篇帖子被顶得很高。标题十分刺眼：扒一扒网红餐厅‘悦·膳’的‘研发之谜’。
帖子里的内容看似客观分析,实际却处处暗藏引导：‘悦膳’的老板是宏远集团的前老板娘。主打的药膳养身,与‘御膳坊’招牌菜相似度极高。如此复杂的药膳配方,林总在离婚短短两年内就研发出来了,不知背后是否有‘高人’指点还是直接‘借鉴’了前夫公司的配方
评论区第一条贴了个视频,竟然是我12岁生日宴上,顾宏远骂我野种的那几秒片段。一看就是柳媚干的。
下面的评论都疯了哇去！所以是林婉给顾宏远戴绿帽才被扫地出门的人都敢偷,更何况是偷配方呢这也太过分了哈！亏我还以为是良心女企业家,原来良心并没有。
妈妈脸色铁青,一直在旁边打电话。
我不敢打扰她,气得暴跳如雷：他们完全是在造谣！
妈妈看着我抓狂的样子,低声安抚我：鸥鸥,不要因为谣言和阻碍生气,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重要的是,怎么回击！
8.
妈妈的回击很快就来了。
第二天,几位在本地餐饮界和中医药膳领域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几乎同时发声：
餐饮协会副会长孙老饕V：当年宏远餐饮打开高端市场,林婉的配方才是功不可没！说她抄‘御膳坊’也就是骗骗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而已,行业内有人会信吗笑话！
国医老陈V：我与林婉已相识十多年,林女士在药膳配伍上的造诣极高。悦膳的几道汤品,我在开业前就受邀品鉴过,比当年更为精进,显然是多年潜心钻研的成果。
甚至还有一名宏远的前核心员工：
王海V：我是宏远集团前餐饮研发部总监,在宏远干了十五年,去年已离职。我可以负责任的实名证明：‘御膳坊’的核心菜品体系,从一开始就是林总带头研发的。准确的说,不止是‘御膳坊’,是宏远旗下的各餐饮品牌,80%以上的菜品试验、菜单管理、标准化流程,以前都是林总亲自把关的！如有不服,欢迎来告！
我的回击也来了。
我租了一个活跃度比较高的老账号,把视频中抱着婴儿的柳媚的画面截了出来,给她画上圈,配文清晰：
大女儿的生日宴时,顾宏远和林婉还是已婚状态吧。可顾宏远身旁这个抱着婴儿的女人,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宏远现任老板娘她抱着的那个婴儿,从年龄推断的话应该是宏远现任太子爷所以,婚内出轨的到底是谁！
这个回复的点赞和评论很快就超过了1000,围观群众纷纷表示有道理。
我并不担心柳媚会不会放出那个假的亲子鉴定结果,因为妈妈说,只要她敢贴,我们就敢起诉。
毕竟,假的真不了。
扣在妈妈身上的黑锅终于也被稀释了一些。
再加上行业泰斗以及对方员工的联合辟谣,舆论瞬间反转。宏远泼来的脏水,反而变成了免费广告,悦·膳的知名度暴涨,预约电响个不停。
听说柳媚气得在办公室摔了杯子,我乐得连吃了3个冰淇淋。
9.
宏远并没有消停,抹黑不成,开始玩阴的。
没过多久,悦·膳和林记的线上平台突然涌出大量对一星差评。
汤里有根头发,恶心死了！
服务员态度差到爆,好像欠她钱了！
谁在推荐这家餐厅啊,我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了,好评全是买的吧避雷
价格贵得要死,根本不值！
内容空洞,语气夸张,关键词重复,没有一个是消费后评价。而且完全不理睬门店工作人员对他们的客气回复或询问,甚至两个店的差评里还有同样账号发出来的。一看就是水军。
妈妈揉着眉头,让员工对平台留言和评价回复得更快、更客气了,也把一些水军的差评在后台进行了申诉。可这些都没办法快速解决。
我看着那些刷屏的差评,又看看店里安静用餐、表情满足的真实客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妈,我们能不能堵住这些黑子的嘴我拉拉她的袖子,菜品口味每个人有不同的评价。但他们说的卫生、服务、原材料,我们都让它变得透明,让不知道的人也能看到真相。
我也想过‘透明厨房’,但是店里才开业不久,这样需要重新装修,又要耽误不少时间。而且在这个差评满天飞的节骨眼,闭店装修反而容易让对方捏造、扭曲成更恶劣的假话。妈妈有些犹豫。
确实是这样。
我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那,如果只是用直播的方式呢
后厨装上摄像头,画面实时投放,让店里的客人都可以直接看到后厨的情况或者随机抽取客人到后厨参观,让客人自己亲身感受
妈妈眼睛一亮：只加装摄像头和显示屏的话,应该不需要耽误营业时间！
很快,悦·膳就启动了明厨亮灶·品质共鉴计划：
360°透明厨房直播,高清摄像头无死角覆盖后厨关键区域,直播画面实时投放在餐厅大堂及官方平台。
食材溯源报告,所有核心食材、药材的产地证明、质检报告、供应商信息,都做成了精美展板摆在餐厅入口,每日更新。
神秘品鉴官招募,每周由抽奖平台随机抽取三位客人,由店长亲自带领,突击检查后厨,全程录像,可随时取样送第三方检测。结束后需提交真实报告。
活动一出,这种近乎自虐的坦诚,业内都惊呆了。
水军的差评,在彻底的透明面前,显得苍白可笑,迅速被真实的好评淹没。
宏远的抹黑,又一次破灭了。
10.
真实的商战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大概是上天眷顾,宏远每次使坏几乎都被妈妈迎刃而解。
商场上的连连失利,让顾宏远和柳媚的恨意扭曲到了极点。他们使坏的手终于伸向了我。
我就读的一直是全市最好的K12学校,而我们都忘了,顾宏远的名字,还一直躺在我档案里监护人一栏。这成了他们钻的空子。
临放假的前几天,班主任赵老师一脸困惑地把我叫到办公室,
林鸥,我刚接到教务处通知,说你的家长打电话过来,表示要放弃你的全国英语竞赛的决赛资格和牛津暑假夏令营的名额说你学业压力太大,需要休息这是怎么回事
我脑袋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为了那个夏令营,我准备了整整一年！
赵老师,这不可能！我妈妈非常支持我的学习,费用都早就缴清了,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我声音发抖,您可以带我一起去问问教务处吗
赵老师看我反应激烈,也意识到不对：我就觉得奇怪！教务处老师说是一个女人打的,语气很强硬。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先来问问你！
语气强硬的女人那绝不会是妈妈！
赵老师立刻带着我冲到了教务处,调出通话记录,并回拨过去。电话接通,传来柳媚的声音：喂明才教务处吗关于林鸥放弃……
柳媚！我一把抢过电话,谁给你的胆子冒充我的家长谁给你的资格替我做决定！
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林鸥！怎么是你……我和你爸爸是为你好……
我没有爸爸！我厉声打断,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插手！再敢骚扰我的学校,我立刻报警告你们侵犯隐私、冒充监护人！说完,我狠狠挂断电话。
教务处老师表情惊讶又尴尬。
妈妈接到赵老师电话,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学校。她脸色铁青,把手里的文件袋拍到了校长的办公桌上。
一份是当年签字的离婚协议,抚养权归属林婉的条款用红笔标出。
另一份,是那份顾宏远亲笔签名的《解除父女关系声明书》复印件。
校长,妈妈的声音冷静,却极具压迫感,关于我女儿林鸥的一切事务,都只与我林婉有关。顾宏远及其再婚配偶,与林鸥都毫无关系！他们没有、也永远不会有任何权力替林鸥做任何决定！
请学校务必严格核查家长信息,并将林鸥所有档案中的紧急联系人、监护人信息,彻底清除顾宏远及其关联人！妈妈眼神如刀,希望不要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校长看着那些文件,连声道歉并保证立即改正。
走出校长室,阳光刺眼。
鸥鸥,怕吗妈妈用力抱着我,轻声问。
我看着远处高耸的写字楼上那个宏远集团的标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不怕。我声音很轻,妈,他们做的这些事,我迟早要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11.
几年时光倏忽而过。
妈妈又创立了臻源餐饮集团,林记和悦膳都是下属品牌之一。集团早已成为本市餐饮龙头。
我也完成了学业,带着沃顿商学院的证书归来,直接进入了臻源核心管理层。
我和妈妈一起,引入了最新的管理、营销手段,又向上游整合优质食材基地,向下游拓展健康速食产品线。臻源的发展势头更猛,规模、利润、影响力都将宏远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而宏远内部,早已是风雨飘摇。
柳媚大概是怕顾宏远重蹈覆辙,对他严防死守。任何年轻女员工靠近顾宏远,都会招致她明里暗里的打压和羞辱。公司氛围压抑窒息,有能力的中高层纷纷出走,业务一落千丈,只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长期的压力、混乱的生活和透支的身体,终于让顾宏远彻底垮了。他被确诊为终末期肾衰竭,躺在VIP病房里,靠透析维持着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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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顾宏远躺在透析机旁,脸色蜡黄浮肿。
天麟呢怎么还不来他盯着柳媚,嗓音嘶哑,医生说了,直系亲属的配型成功率高！让天麟去配型吧……天麟一定能配上的,一定能救我的！
柳媚强作镇定安抚他：宏远,你冷静点！天麟……天麟他学校有封闭式训练营,根本出不来！再说了,他才十几岁,捐一个肾那后半辈子不就毁了吗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再等等肾源,花多少钱都……
我等不起！顾宏远一把抓住柳媚的手腕,你告诉天麟,只要他救我！等我好了,再让宏远继续做大,你们娘俩这辈子吃穿不愁。以后宏远都是他的,我会找好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团队,我还可以设立信托,天麟将来不需要自己辛苦,也可以锦衣玉食的……
柳媚手腕吃痛：不行！他太小了,捐肾会毁了他的！宏远,他是你儿子,你也不想让他成为废人的对不对
我是他老子！他救我天经地义！顾宏远突然暴怒,扫翻了床头的杯子,玻璃四溅。
柳媚尖叫起来,我是他妈！我不能看着我儿子为了你……
为了我！顾宏远目眦欲裂,打断她,柳媚,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
现在我要救命了,你们推三阻四！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柳媚鼻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我发现！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你好独吞宏远！
这句话瞬间刺中了柳媚的神经,她口不择言地尖声反驳：顾宏远！你血口喷人！你要肾,为什么不叫林鸥一起来配型她也是你直系亲属,你为什么只盯着我儿子祸害！
话刚出口,柳媚猛地闭嘴,脸色惨白。
病房突然陷入死寂。
顾宏远浑浊的眼睛爆出骇人精光——林鸥亲生的！
13.
消息传到臻源,我笑了。
所以顾宏远是因此怀疑当年那份报告了
我看向妈妈,妈,我再去帮顾宏远认清一下现实
妈妈眼神了然,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支持：你想怎么做,就去做。
当天下午,我带着一份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的委托书,出现在了顾宏远的病房内。
听说你病了,需要肾源我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而且,你对我的身世,好像有新的疑问所以,我专门申请了亲子鉴定,加急的。
顾宏远盯着委托书,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贪婪和惊喜的光芒。颤抖的手夺过钢笔,飞快地在委托书上签上了自己名字。
我收起委托书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微笑提醒他：哦,对了。既然要验,您那‘宝贝儿子’顾天麟的……是不是也再一起验验毕竟你顾家的血缘,还是清清楚楚的好。
你……你什么意思！他死死盯住我,声音都变了调。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心建议。多一份报告,多一份希望咯,不是吗我耸耸肩,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转身离去。
14.
几天后,被猜疑吞噬的顾宏远终于设下了局。
他亲自给柳媚打了电话,语气虚弱：我想通了。天麟还小,我不逼他了……你带他来医院一趟,我、我当着你们的面……立遗嘱。把宏远……都留给他。快……我怕……来不及……
被遗嘱诱惑的柳媚不疑有他,立刻带顾天麟赶到病房。
然而,她刚踏入病房,两个魁梧保镖却在她身后迅速反锁了房门。
你们干什么！柳媚惊恐尖叫。
顾宏远眼神阴冷疯狂,无视柳媚,直接对保镖下令：带他走！去博奥鉴定中心做亲子鉴定！我要加急的报告,你们全程盯着！现在！马上！
不！！柳媚扑向儿子,却被另外两名保镖粗暴地架开按在墙上。
顾宏远！你疯了！他是你儿子！放开他！！
顾天麟吓得哇哇大哭,挣扎着被保镖强行拖出了病房。
而柳媚的哭喊、咒骂和绝望的哀求,都被隔绝在冰冷的门后。
鉴定结果很快就送到了宏远的手上。
排除顾宏远为顾天麟生物学父亲。
顾宏远在病房爆发,将报告砸在柳媚脸上：野种！你生的才是野种！
柳媚瘫坐在地,妆容哭花,歇斯底里：是！他不是你的种！当年是你嫌弃林婉生的是女儿,非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才给了我机会啊！
柳媚几乎疯狂,对,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都是假的！可把她们母女俩赶出去的人,是你！是你自己出了轨,还不信任自己老婆,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啊！哈哈哈……报应！顾宏远,这是你的报应！
顾宏远如遭雷击,气血翻涌,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病房里一片混乱。
15.
顾宏远没有死。
滔天的恨意强撑着他做了一件事。
几天后,宏远集团内部邮箱、官方公告栏,甚至本地财经媒体,都收到了一份措辞冰冷、盖着顾宏远私人印章及宏远公章的声明：
经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确认,柳媚之子顾天麟,与本人顾宏远无任何生物学亲子关系。柳媚存在严重欺诈行为。现声明如下：
1.
即刻解除柳媚在宏远集团及其关联公司的一切职务！
2.
即刻解除顾天麟在宏远集团的一切挂名职务及权益！
3.
本人已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解除与柳媚的婚姻关系！鉴于其存在严重欺诈行为,要求其净身出户,并追偿因其欺诈行为给本人及宏远集团造成的一切损失！
声明一出,舆论哗然。昔日风光无限的顾太太和顾少爷,瞬间沦为全城笑柄,被彻底扫地出门。
这场闹剧加速了顾宏远的病情恶化。他躺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身体更加衰弱,透析的频率越来越高。
柳媚和顾天麟早已被隔绝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巨额债务和一个彻底烂掉的摊子。
16.
当我和妈妈再次出现在他病房时,顾宏远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床沿。
小鸥,云鸥……他带着哭腔,救救我……爸爸错了,爸爸真的错了……以前都是柳媚那个恶毒的女人害的！爸爸现在只有你了……你是爸爸唯一的亲骨肉啊……求求你……去配个型……救救爸爸……爸爸把宏远都给你……
他涕泪横流,卑微到了尘埃里,挣扎着下床想拉我的手,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
妈妈侧头看我,眼神平静。
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放到他的手边。
顾总,我的声音平稳,臻源集团,基于市场评估,愿意接手宏远餐饮这个‘负资产’。
我点了点文件封面上的标题——《臻源集团关于宏远餐饮有限公司整体收购意向书》和一份报价单。
如果你愿意,收购款在扣除必要的债务清偿后,剩余部分,足够支付你下半辈子最高规格的透析、换血,以及请最好的护工,维持你这具躯壳‘活着’了。
顾宏远眼中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绝望。他嘴唇哆嗦着,看着那份文件,又看看我冰冷的脸。
肾……我的肾怎么办……
你的肾,与我无关。我打断他,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我能‘支付’的,只有钱。
顾总,建议你尽早安排公司内部研究决定,时间不等人。我又补充,另外,我不叫顾云鸥。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挽住妈妈早已伸出的手臂,一步步走出这间弥漫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病房。
17.
半年后,臻源集团官方微博发布公告：臻源集团完成对宏远餐饮集团100%股权收购,内容里列明了合规流程与最终成交价。
几乎同时,认证账号林鸥Olivia也发布了一条动态：
配图一：臻源收购宏远的财经新闻截图,红框锁定了收购金额。
配图二：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的报告关键页。红框结论：支持顾宏远为林鸥的生物学父亲。
配文：【收购完成,款项合规。真相虽迟但到。顾宏远先生后续所有必要且符合规范的透析及支持性治疗费用,已依法从本次收购款项中全额划拨、专款专用。】
这条微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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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爹最后是卖了破烂江山,把钱用来透析续命吗！不捐腰子不捐血,理性复仇究极体！林总,你是我的神！！！
我走到巨大的玻璃幕墙前,俯瞰脚下这片被我与母亲共同点亮的繁华。
唇角无声扬起,从此再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