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来他们在各自的生活里往前走,才发现那年阳台的风,早把最软的部分吹进了回忆里,碰一下,就隐隐发疼。
第一章
六月的午后,太阳把男生宿舍的铁皮顶晒得发烫,连窗外的梧桐叶都蔫头耷脑地垂着。
302宿舍里,老旧吊扇转得吱呀响,风里裹着一股汗味和薯片的咸香,混在一起,是属于大学男生的、乱糟糟的夏天味道。
林枫盘腿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耳机里传出游戏队友的嘶吼：靠！对面打野绕后了！陈澈你辅助呢
陈澈正趴在桌子上写实验报告,闻言头也没抬,笔尖顿了顿,声音懒懒散散的：刚帮你挡了个技能,死了。
我靠林枫猛地转头,头发因为动作太急晃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扫过眉毛,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在后面跟呢！
陈澈终于抬起头,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刚好落在他眼尾,把那双偏圆的眼睛照得亮了点。
他没反驳,只是伸手从林枫桌角的薯片袋里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含糊道：怪你反应慢。
林枫气笑了,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薯片：我反应慢刚才是谁说‘林枫你先上,我保你’的
两人闹作一团,椅子腿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陈澈力气没林枫大,被他按在椅背上,薯片撒了一身,他伸手推林枫的胸口,指尖碰到对方汗湿的T恤,又飞快缩了回来,像被烫到似的。
别闹了,报告还没写完。陈澈偏过头,避开林枫凑过来的脸,耳尖有点红。
林枫没注意,只觉得陈澈今天的头发软乎乎的,刚才闹的时候蹭到他胳膊,像小猫爪子挠了一下。
他松开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又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含糊道：写什么报告生化实验那玩意儿,抄抄不就完了
你敢抄陈澈斜他一眼,上次你抄我的实验数据,被教授抓了现行,还不是我帮你求情
提到这事,林枫有点心虚,挠了挠头：那不是没看清数据嘛……对了,晚上去吃烧烤呗庆祝我今天上了钻石。
陈澈笔下的字顿了顿,然后继续写：不去,晚上有选修课。
选修课有什么意思林枫撇撇嘴,那老教授每次都念PPT,你去了也是睡觉。
睡觉也得去,点名。陈澈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细白的腰。
林枫的目光在那截腰上停了两秒,又飞快移开,假装去看窗外。
行吧,林枫叹了口气,那我晚上给你带个烤馒头你上次说好吃的那个。
陈澈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低了点：不用了,我自己带面包了。
林枫没再坚持,低头继续打游戏,可屏幕上的英雄走了两步就撞了墙
。
他总想起刚才陈澈耳尖的红,还有那截腰。
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是夏天太热,脑子糊涂了。
傍晚的时候,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围了一群人,陈澈路过的时候被人拉了一下,是同班的女生：陈澈,快看！院里的篮球赛下周开始,林枫报了名呢！
陈澈抬头,公告栏上贴着报名表,林枫的名字写在最上面,字迹龙飞凤舞的,跟他这人一样,透着股张扬劲儿。
他看了两秒,没说话,转身想走,却被女生拉住：你不去看吗林枫打篮球超帅的,上次院系赛他投了个压哨三分,你没看见
没看见。陈澈说得轻描淡写,可心里却想起去年秋天,他其实去了,就站在操场的角落里,看林枫穿着红色球衣,在球场上跑着,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进球的时候抬头往观众席看了一眼,刚好跟他对上视线,然后笑了一下。
那天的风很凉,陈澈的心跳却快得像要炸开。
这次你一定要去啊！女生还在说,我们班女生都组织去加油呢,你也来呗
陈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再说吧。
回到宿舍的时候,林枫正光着膀子在冲凉,卫生间的门没关严,水声哗哗的,伴随着他哼的歌。
陈澈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洗好的衣服放在卫生间门口的篮子里：衣服给你放这了。
知道了。林枫的声音从水声里传出来,带着点模糊的笑意,对了,陈澈,你明天有空吗陪我去买双篮球鞋。
陈澈的脚步顿了顿：明天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哪天不能去林枫把水龙头关掉,声音清晰了点,就耽误你一上午,买完鞋请你喝冰可乐。
陈澈沉默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好。
第二天上午,两人坐公交去市中心的商场。
夏天的公交很挤,陈澈被人挤得靠在扶手上,林枫伸手挡在他身后,隔开了人群。
陈澈的后背贴着林枫的胳膊,能感觉到对方手臂的温度,还有淡淡的肥皂味。
他没说话,把头转向窗外,看着路边的树飞快往后退。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林枫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抓着扶手的时候,指节微微泛白。
到了商场,林枫直奔运动品牌店,拿起一双黑色的篮球鞋就试,问陈澈：怎么样好看吗
陈澈蹲下来,帮他系了一下松开的鞋带,指尖碰到林枫的脚踝,对方的脚动了一下,他像触电似的收回手：挺好的,轻便。
行,就这个了。林枫爽快地付了钱,然后拉着陈澈去买冰可乐,走,喝冰的去,热死了。
两人坐在商场门口的长椅上,喝着冰可乐,冷气从易拉罐传到手里,很舒服。
林枫喝得快,易拉罐里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他抹了把嘴,看着来往的人：你说咱们毕业以后,会去哪
陈澈愣了一下,手里的可乐顿在嘴边：不知道,可能回老家吧。
回老家干嘛林枫皱了皱眉,你成绩这么好,留在这找个好工作不行吗
我爸妈想让我回去。陈澈说得轻描淡写,可心里却有点闷。
他没说,其实他也想留在这,可他不知道留在这干嘛
。
他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除了……除了偶尔想跟林枫一起,像现在这样,喝着冰可乐,晒着太阳。
你爸妈也太管你了。林枫撇撇嘴,我毕业就去南方,听说那边机会多,我想做游戏开发。
陈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风从旁边吹过来,带着商场里空调的冷气,还有一点花香。
他侧头看林枫,对方正皱着眉说以后的计划,眼睛亮闪闪的,像有光。
他忽然觉得,林枫就像夏天的太阳,热烈又耀眼,而自己就像躲在树荫下的人,只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下午回到学校,林枫去球场练球,陈澈回了图书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摊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上午公交上林枫的胳膊,还有他说要去南方的话。
他拿出手机,点开跟林枫的聊天框,输入你真的要去南方吗
想了想,又删掉,改成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盯着书发呆。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枫的回复：不了,晚上约了队友练球,你自己吃吧。
陈澈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然后回复了一个好。
傍晚的时候,他去食堂吃饭,路过操场,看到林枫正在打球。
红色的球衣在人群里很显眼,他跑着、跳着,偶尔停下来跟队友说话,笑容很灿烂。
陈澈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食堂。
食堂里人很多,很吵,可他却觉得有点冷清。
他买了一碗面,慢慢吃着,面有点凉了,不好吃。
吃完面,他回宿舍,宿舍里没人,林枫还在打球。
他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却没心思玩游戏。
他拿出耳机,插上,放着一首舒缓的歌,音量调得很低。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宿舍里的灯亮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林枫回来了,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一个篮球。
你回来了林枫把篮球放在地上,拿起毛巾擦脸,刚在球场看到你了,你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陈澈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没看见你。
林枫笑了笑,没在意,走到他身边,弯腰拿起桌上的冰可乐,拉开拉环,咕咚喝了一口：真爽！对了,下周六篮球赛,你去看吗
陈澈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然后说：看情况吧,可能要去图书馆。
又是图书馆。林枫撇撇嘴,你就不能放松一下篮球赛很精彩的。
陈澈没说话,只是把耳机摘了下来。
林枫也没再劝,转身去卫生间冲凉。
水声再次响起,陈澈看着电脑屏幕,却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起刚才林枫说在球场看到他了,心里有点慌,又有点甜。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地绕着他转,有点烦,却又舍不得赶走。
冲完凉,林枫穿着睡衣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他走到陈澈身边,弯腰拿起自己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对了,陈澈,我妈昨天给我寄了点家乡的特产,你要不要吃
什么特产陈澈问。
就是那种酥糖,你上次说好吃的。林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金黄色的酥糖,散发着甜香。
陈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带着点芝麻的香味。
他记得上次吃的时候,是林枫硬塞给他的,说我妈寄的,你尝尝。
好吃吗林枫问,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好吃。陈澈点点头。
两人坐在椅子上,一起吃着酥糖,没说话。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吱呀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
陈澈吃着酥糖,看着林枫的侧脸,对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不可能的。
夏天总会过去,大学总会毕业,林枫会去南方,他会回老家,他们会像两条交叉的线,相遇之后,就会越走越远。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有点疼,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低下头,把剩下的酥糖放进嘴里,甜味还在,可心里却有点涩。
林枫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吃完酥糖,拍了拍手：行了,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练球。
嗯。陈澈点点头。
林枫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陈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林枫的床上,也落在陈澈的手背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关掉电脑,也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黑暗里,他能听到林枫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今天的事
。
公交上的胳膊,商场里的篮球鞋,还有刚才的酥糖。
第二章
周六的太阳升得早,陈澈醒的时候,宿舍里还静着。
林枫趴在床上,呼吸沉得很,昨晚练球到半夜,球衣扔在椅子上,汗味混着阳光晒透的味道,漫在小半间屋里。
陈澈轻手轻脚地起来,叠被子时看了眼林枫的背影
。
他睡姿总不规矩,半边胳膊垂在床沿,手背上还沾着点昨天练球蹭的草屑。
陈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替他把胳膊放回被子里,指尖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又像上次那样,飞快缩了回来。
他本想按原计划去图书馆,背包都收拾好了,可走到宿舍楼下,脚步却拐了个弯,往操场的方向去了。
篮球赛九点开始,现在才八点半,操场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女生们举着写着加油的牌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陈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球场中央飘。
林枫正和队友热身,红色球衣被风吹得鼓起来,他弯腰系鞋带时,后腰的弧度露出来,上面还贴着块创可贴
。
昨天练球摔的,他自己没当回事,陈澈却记着。
陈澈！你怎么在这
身后传来同班女生的声音,陈澈回头,那女生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他一瓶：我就说你会来嘛！快过来,这边看得清楚！
陈澈没接那瓶水,也没往前面走,只摇摇头：不了,我在这看看就行。
女生没勉强,笑着跑回了女生堆里。
陈澈攥着自己口袋里的水瓶,指尖把塑料瓶捏得有点变形
。
他早上特意灌了凉白开,想着林枫打完球能喝口温的,可现在却不敢递过去,怕太刻意,也怕林枫笑着说不用,我有矿泉水。
九点整,比赛开始。
哨声一响,林枫就像离弦的箭,抱着球往对方篮下冲。
阳光照在他身上,汗珠子从额角往下滚,他却毫不在意,传球、起跳、投篮,动作干脆利落。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炸开时,陈澈的心跳也跟着快了半拍。
他看着林枫进球后转身,冲着队友比了个耶的手势,侧脸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忽然,林枫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刚好落在陈澈的角落,他顿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了,还挥了挥手。
陈澈的脸一下子热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草。
等他再抬头时,林枫已经跑回了自己半场,继续跟对方周旋。
上半场结束时,林枫他们队领先十分。
他走下场,队友围着他说笑,女生们涌上去递水递纸巾,林枫接过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目光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
陈澈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被人围着,像个发光的中心。
他手里的凉白开还温着,瓶身沾了点他的手汗,他想转身走,脚却像被钉住了。
陈澈！你怎么躲在这
林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澈回头,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球衣湿了大半,贴在身上,能看到肩胛骨的形状。
他手里还拿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底晃着剩下的半瓶水。
刚看到你了。林枫抹了把脸上的汗,笑容比阳光还晃眼,怎么不过去
人太多。陈澈把手里的凉白开往身后藏了藏,声音有点干。
林枫没注意他的动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下下半场,看我再进两个！
他的手刚碰到陈澈的肩膀,就被对方轻轻躲开了
。
陈澈怕自己的体温传到他手上,也怕他察觉到自己的紧张。
林枫愣了一下,没多想,只挠挠头：那我先回去了,下半场开始了叫我。
陈澈嗯了一声,看着林枫跑回球场,才敢把藏在身后的凉白开拿出来。
瓶身上的汗渍沾了他一手,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温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燥热。
下半场打得更激烈,对方队追得紧,林枫好几次冲上去抢球,胳膊被对方球员撞了一下,也没喊疼,只揉了揉就继续跑。
陈澈站在角落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
他比林枫自己还紧张,怕他摔了,怕他受伤。
最后一分钟,比分打平。
林枫抱着球,在对方两个人的防守下,猛地起跳,篮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稳稳落进篮筐。
哨声吹响的瞬间,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差点掀翻操场。
林枫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陈澈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没事！林枫笑得眼睛都眯了,一把抱住陈澈的肩膀,赢了！我们赢了！
他的汗全蹭在陈澈的衣服上,带着阳光和运动后的味道,陈澈的身体僵了一下,想推开他,却又舍不得
。
这是林枫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抱他,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还有对方胸腔里的震动,都让他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
队友们围过来,拍着林枫的背,吵吵闹闹的。
陈澈被挤在人群外,看着林枫被人围着,心里又甜又涩。
他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想递过去,却看到有女生已经把干净的毛巾递到了林枫手里。
林枫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回头找陈澈,看到他站在人群外,就推开队友走过去：走,请你吃夜宵！庆祝我们赢了！
陈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枫拉着胳膊往外走。
他的手很热,攥着陈澈的胳膊,力道不大,却让陈澈挪不开脚步。
两人去了学校门口的路边摊,点了烤串和冰啤酒。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认识他们,笑着说：今天赢了比赛吧看你俩高兴的。
林枫笑着应了,把冰啤酒推给陈澈：喝点
陈澈摇摇头：我不喝。
喝点没事,又不上课。林枫拧开自己的啤酒,喝了一口,泡沫沾在嘴角,你就是太乖了,什么都不敢试。
陈澈没反驳,只看着烤串在炭火上滋滋冒油,香味飘过来,混着夏夜的风。
他拿起一串烤鸡翅,递到林枫面前：你吃这个,补补。
林枫没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油汁沾在嘴角,陈澈下意识地拿出纸巾,想替他擦掉,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把纸巾递给他：擦下嘴。
林枫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然后说：对了,学院下周开始安排实习了,你想报哪个单位
陈澈拿着烤串的手顿了一下：我爸妈给我找了老家的医院,让我回去实习。
回老家林枫的动作停了,皱起眉,你不是学临床的吗老家的医院能学到东西吗留在这不好吗我们可以一起找实习单位,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地方。
陈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烤串,炭火的光映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我爸妈希望我回去。
又是你爸妈。林枫的声音低了点,没再继续说,只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烤串的滋滋声和远处的车鸣声。
陈澈知道林枫不高兴,可他没别的办法。
他爸妈早就给他安排好了,老家的医院稳定,还能托关系让他留下来。
他不是没想过留在这,可他不敢说
。
他留在这的理由,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那你呢陈澈抬起头,问林枫。
我报了市区的一家游戏公司,林枫的眼睛亮了点,他们做的游戏我玩过,特别有意思,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陈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看着林枫兴奋地说着未来的计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林枫的未来里,没有他的位置
。
他们就像两条往不同方向走的路,现在还能并肩走一段,可很快就要分岔了。
烤串吃完,两人往学校走。
夏夜的风很凉,吹在身上,能稍微压下一点心里的燥热。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有时候会叠在一起,像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陈澈,林枫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你真的要回老家吗
陈澈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
那……以后还能见面吗林枫问。
陈澈抬起头,看着林枫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有星星。
他想说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知道。
他不敢保证,也不敢承诺
。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去找林枫,也怕林枫会忘了他。
林枫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陈澈的肩膀：没事,以后要是来南方,记得找我。
好。陈澈点点头,声音有点哑。
回到宿舍楼下,林枫停下脚步：那我上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陈澈看着他走进宿舍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
楼道里的灯很暗,陈澈走得很慢。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跟林枫的聊天框,输入其实我不想回老家,想了想,又删掉,改成今天谢谢你的夜宵。
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慢慢走上楼。
宿舍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蝉鸣还在响。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枫空着的床铺,心里空荡荡的。
,这个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他们的大学时光也快结束了。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里的情绪,可能永远都没机会说出来了。
夜慢慢深了,陈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想起刚才林枫抱着他肩膀时的温度,想起他进球后的笑容,想起他问以后还能见面吗时的语气。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点疼,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甜。
他翻了个身,看向林枫的床铺,黑暗里,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第三章
九月的风带了凉意,宿舍楼下的梧桐树开始落叶,一片片飘在水泥地上,被往来的学生踩出细碎的声响。
陈澈早上出门时,踢到一片卷边的黄叶,弯腰捡起来,指尖触到粗糙的叶脉,像摸到了正在溜走的日子。
他往图书馆走,刚到门口就看见林枫靠在柱子上,手里捏着两个肉包,见他来,把其中一个递过来：刚从食堂买的,还热着。
陈澈接过肉包,指尖碰到林枫的手,对方的手比他热,带着刚从食堂出来的暖意。
他咬了一口,肉馅的油香漫开,却没平时吃得香
。
昨天下午,他收到了老家医院的通知,让他下月初去实习,比原定计划早了半个月。
怎么不吃了林枫咬着肉包,含糊地问,不好吃
没有。陈澈摇摇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今天论文要改格式,得早点占座。
林枫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图书馆里走。
两人熟门熟路地走到三楼靠窗的位置,这里能看到楼下的梧桐树,是他们常坐的地方。
陈澈把电脑打开,调出论文文档,林枫则从包里掏出一本游戏设计的书,翻到折角的地方,却没立刻看,眼睛盯着陈澈的电脑屏幕。
你论文改得怎么样了林枫问。
差不多了,就差格式。陈澈移动鼠标,调整着字体大小,你呢你的实习报告交了吗
交了,林枫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那游戏公司的主管还夸我写得详细,说等我实习结束,要是表现好就能转正。
陈澈的鼠标顿了一下,抬头看他：那挺好的。
是吧！林枫眼睛亮了,凑过来指着书里的插图,你看,他们最近在做的新游戏,角色设计特别酷,我要是能参与进去就好了。
陈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书页上是个穿着机甲的角色,线条凌厉,像林枫的性格一样张扬。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改论文,可屏幕上的字体好像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全是林枫说转正时的语气
。
他要留在这座城市,留在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方。
图书馆里很静,只有翻书声和键盘敲击声。
陈澈改完一段格式,抬头想喝口水,却看见林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头歪在胳膊上,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色。
陈澈没叫醒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林枫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淡皂角味,盖在林枫身上时,对方的睫毛颤了颤,却没醒。
陈澈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睡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空落落的
。
这样安静的林枫,他很少见,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快到中午时,林枫醒了,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上的外套,抬头看向陈澈：你给我盖的
嗯,怕你着凉。陈澈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手指有点发紧。
林枫拿起外套,闻了闻,笑着说：你这外套味道挺好闻的,比我的洗衣液香。
他说着,把外套叠好,放在陈澈手边,下午没课,要不要去打球
陈澈犹豫了一下,想起医院的通知,摇摇头：不了,我下午要收拾东西,下月初要去实习。
林枫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点：这么快不是说月底吗
医院那边提前了。陈澈说得轻描淡写,手指攥紧了鼠标线。
哦。林枫没再说话,低头翻着手里的书,书页翻得哗哗响,却没看进去。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窗外的风声都变得清晰。
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林枫没像平时那样说个不停,只埋头扒着碗里的饭。
陈澈看着他,想找个话题,却不知道说什么
。
说实习的事怕戳到两人的差异；说以前的事又觉得太刻意。
最后只能沉默地吃着饭,餐盘里的菜凉了,也没察觉。
下午陈澈回宿舍收拾东西,林枫跟着他回去了。
宿舍里的东西已经收拾了一半,陈澈的书桌上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着衣服和书。
林枫走到纸箱边,拿起一本陈澈的专业书,翻了两页：你这些书都要带走吗
嗯,回老家可能还用得上。陈澈蹲下来,把叠好的衣服放进纸箱里。
林枫没说话,蹲在他旁边,帮他把散落的袜子放进袋子里。
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每次碰到,陈澈都会飞快地缩回去,像被烫到似的。
林枫好像没察觉,只专注地帮他收拾,手指捏着袜子,动作有点笨拙
。
他平时自己的东西都乱糟糟的,很少做这种事。
收拾到一半,陈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是个小小的篮球模型,去年林枫生日时,他偷偷买的,一直没敢送出去。
他看着那个模型,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里有点酸。
这是什么林枫凑过来看,眼睛亮了,篮球模型挺酷的。
陈澈手忙脚乱地把模型塞回抽屉,摇摇头：没什么,朋友送的。
林枫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可陈澈却看见他的眼神暗了点,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傍晚的时候,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
林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走,去吃点东西吧,就当……就当提前给你践行。
陈澈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宿舍。
两人沿着校园的小路走,路边的梧桐树落叶更多了,踩在上面沙沙响。
晚风一吹,叶子飘落在陈澈的肩上,林枫伸手帮他拍掉,指尖碰到他的肩膀,又很快收回去。
你去实习的地方,离这儿远吗林枫突然问。
挺远的,坐火车要六个小时。陈澈说。
哦。林枫踢着地上的落叶,那你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好。陈澈点点头,声音有点哑。
两人走到学校门口的面馆,还是上次吃烤串旁边的那家。
老板看到他们,笑着问：还是老样子
林枫看了看陈澈,点头：两碗牛肉面,多加蛋。
面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雾模糊了眼镜。
陈澈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看到林枫正把自己碗里的蛋夹给他：你爱吃蛋,给你。
不用,你自己吃。陈澈想推回去。
我不爱吃这个,林枫把蛋放在他碗里,语气不容拒绝,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澈没再拒绝,低头吃着碗里的蛋,蛋黄的香味漫开,却有点咸
。
他好像哭了,眼泪掉进碗里,自己没察觉。
吃完面,往回走的时候,林枫突然说：陈澈,我昨天收到我妈寄的月饼了,五仁馅的,你要不要吃
五仁馅的太甜了。陈澈说,可心里却有点暖
。
他记得自己说过不爱吃甜的,林枫却记反了,可这份记错的关心,比什么都让他难过。
哦,那我自己吃。林枫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妈说快中秋了,让我多吃点。
陈澈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出来了,淡淡的,像蒙了层纱。
他想起去年中秋,两人在宿舍的阳台上,分吃了一个月饼,林枫说明年中秋咱们去外面吃大餐,可现在,明年的中秋,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一个城市了。
回到宿舍楼下,林枫停下脚步：那我上去了,你……你收拾东西别太累了。
好。陈澈点点头。
林枫转身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陈澈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陈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
楼道里的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他走得很慢,手里还攥着林枫刚才帮他叠好的袜子
。
袜子上还带着林枫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粉味。
回到宿舍,他打开抽屉,拿出那个篮球模型,放在手心。
模型很小,却沉甸甸的,像他藏在心里的心事。
他把模型放进收拾好的纸箱里,放在最下面,压在一堆衣服下面
。
他不想带走,却又舍不得留下。
晚上躺在床上,陈澈翻来覆去睡不着。
手机放在枕头边,屏幕亮了又暗,他想给林枫发个消息,问他中秋还能一起吃月饼吗,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半天,还是没发送。
,不能问。
有些事,问了也没用,只会让自己更难过。
窗外的月亮越来越亮,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纸箱上。
陈澈看着那个纸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这个纸箱里装的不只是衣服和书,还有他的大学时光,还有他没说出口的话,还有那个藏在心里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人。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像个站在站台的人,看着林枫乘坐的火车慢慢启动,却不敢伸手去拉,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它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第四章
出发去实习的前一天,天阴得厉害,早上醒来就听见窗外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沙沙的,像谁在轻轻翻书。
陈澈起床时,林枫还没醒,蜷缩在被子里,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昨天帮他搬纸箱搬得太晚,眼下有点淡淡的青黑。
陈澈没叫醒他,轻手轻脚地叠好自己的被子
。
这床被子他盖了四年,边角已经磨得有点毛躁,现在要收进行李箱里,以后可能就用不上了。
他蹲在行李箱前,把最后几件衣服叠好放进去,指尖碰到一件蓝色的T恤,是去年夏天林枫穿旧了扔给他的,说你穿比我好看,陈澈一直没舍得扔,现在也叠得整整齐齐,压在最下面。
你醒了
身后传来林枫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陈澈回头,看见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睡醒的猫。
嗯,准备收拾完了。陈澈把行李箱拉链拉上,试着提了提,有点沉。
林枫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身边,弯腰把行李箱拎起来：这么沉你装了什么
没什么,就几件衣服和书。陈澈想接过来,却被林枫躲开了。
我帮你拎下去,放楼下宿管那,省得你等下搬不动。林枫说着,就拎着行李箱往门口走,蓝色的睡衣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
那是去年学校庙会时陈澈帮他编的,红绳上串了个小小的木牌,刻着林字,林枫一直戴着,没摘过。
陈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暖。
他走过去,帮林枫把滑下来的袖子拉上去：小心点,别摔了。
林枫回头笑了笑：放心,我力气大着呢。
两人一起把行李箱放到宿管阿姨那里,回来的时候,雨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走廊的窗户上。
林枫走在前面,陈澈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四年前刚开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林枫也是走在前面,帮他拎着行李,说以后咱们就是室友了,多照顾。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四年会过得这么快,也不知道离别会来得这么突然。
回到宿舍,林枫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外套,扔给陈澈：明天早上冷,穿上这个。
陈澈接过外套,是林枫常穿的黑色连帽衫,上面还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的味道。
他攥着外套,想说不用,我有衣服,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
谢什么,林枫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对了,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请你,就当……就当送你。
陈澈想了想,说：吃食堂吧,一楼的番茄鸡蛋面,我还想吃一次。
行,林枫点头,晚上我叫你,咱们一起去。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天还是阴着,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凉意。
陈澈坐在书桌前,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心里也空荡荡的。
林枫坐在他对面,没玩游戏,也没看书,就拿着手机翻来翻去,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像有什么话想说,又没说出口。
你实习的地方,有住的地方吗林枫突然问。
有,医院安排了宿舍,两人间,应该还行。陈澈说。
那……要是住得不惯,就跟我说。林枫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我要是有空,就去看你。
陈澈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不用,你实习也忙,别麻烦。
不麻烦,林枫抬起头,眼睛很亮,六个小时火车而已,周末就能去。
陈澈没再说话,低下头,看着书桌的木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
林枫是随口说说,可还是忍不住当真,忍不住期待。
晚上去食堂吃番茄鸡蛋面,食堂里人不多,一楼的窗口前只有他们两个人。
阿姨笑着问：还是两碗番茄鸡蛋面多加汤
对,林枫点头,阿姨,多放两个蛋,他爱吃。
陈澈站在旁边,看着林枫跟阿姨说话的背影,鼻子有点酸。
他记得第一次来吃的时候,他说番茄鸡蛋面要多加汤,林枫就记住了,后来每次来吃,都是林枫跟阿姨说多加汤,从来没忘过。
面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雾模糊了眼镜。
陈澈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看见林枫正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他：给你,我不爱吃。
你明明爱吃。陈澈没接,把鸡蛋推回去。
现在不爱吃了。林枫又把鸡蛋推过来,语气有点固执,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澈没再拒绝,低头吃着鸡蛋,蛋黄的香味漫开,混着汤的酸味,有点咸
。
他又哭了,眼泪掉进汤里,自己没察觉,只觉得汤有点咸。
吃完面,两人往宿舍走。
晚上的校园很静,只有路灯亮着,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有时候会叠在一起,像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火车站。林枫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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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澈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不用,太早了,你再睡会儿吧。
不早,林枫摇摇头,我定闹钟,六点就起,送你到火车站,我再回来。
陈澈想拒绝,可看着林枫的眼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走在校园里,最后一次他送自己,他不想拒绝。
回到宿舍,林枫帮陈澈把明天要带的背包收拾好,把充电器、身份证、车票都放进背包的侧袋里,还放了两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路上渴了喝,纸巾备用。
陈澈坐在旁边,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他想跟林枫说点什么,说我不想走,说我想跟你一起留在这,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他是个胆小鬼,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宿舍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风声。
陈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边的林枫呼吸很轻,应该是睡着了。
他侧过头,看着林枫的睡颜,月光从窗帘缝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突然想起以前,两人经常挤在一张床上看电影,林枫会把胳膊搭在他身上,说这个电影真好看,陈澈会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很踏实。
那时候的他们,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现在,他们就要分开了。
陈澈轻轻叹了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再看林枫
。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吵醒他。
第二天早上,陈澈是被闹钟吵醒的,六点整,天还没亮,宿舍里黑漆漆的。
林枫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见他醒了,说：我去洗漱,你再躺会儿,我买早饭回来。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陈澈坐起来,穿上林枫昨天扔给他的黑色连帽衫,衣服有点大,套在身上,像被林枫抱着一样。
两人一起去食堂买早饭,食堂里只有几个阿姨在忙活,买了两个肉包和两杯豆浆,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吃。
林枫吃得快,很快就吃完了,看着陈澈慢慢吃,说：别着急,火车九点才开,来得及。
陈澈点点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
他怕自己再慢一点,就会舍不得走。
吃完早饭,两人去宿管阿姨那里拿行李箱,然后往校门口走。
天慢慢亮了,东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还有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走到校门口,林枫拦了辆出租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对陈澈说：我送你到火车站。
真不用,你回去吧,还要上班。陈澈说
。
林枫的实习已经开始了,每天要去公司打卡。
没事,我跟主管请假了,说送朋友。林枫拉开车门,把陈澈推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出租车里很静,司机放着轻柔的音乐。
陈澈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慢慢往后退,路过他们常去的网吧,路过学校的球场,路过那家吃烤串的路边摊
。
这些地方,都有他们的回忆,现在却要变成过去。
林枫坐在旁边,没说话,只偶尔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很快看向窗外。
陈澈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点不舍,又带着点无奈,像他自己的心情一样。
到了火车站,人已经很多了,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
林枫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帮陈澈挤开人群,往检票口走。
陈澈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安心
。
不管在哪里,只要林枫在前面,他就不怕。
到了检票口,林枫停下脚步,把行李箱递给陈澈：到了那边,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陈澈接过行李箱,手指有点抖。
还有,林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陈澈,是个小小的篮球模型,上面还刻着林字,这个……你拿着,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陈澈愣住了,看着那个篮球模型
。
这是他去年买的,没敢送出去,不知道林枫什么时候发现的,还刻了字。
他接过模型,指尖碰到林枫的手,对方的手很热,带着点汗。
我……陈澈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快进去吧,火车要开了。林枫笑着推了他一把,可陈澈能看见他眼底的红,像快要哭了。
陈澈点点头,转身往检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林枫,对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挥了挥手。
陈澈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检票口,不敢再回头
。
他怕自己回头了,就舍不得走了。
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陈澈把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然后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火车慢慢启动,他看见林枫还站在站台上,跟着火车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挥着手,直到看不见。
陈澈拿出那个篮球模型,放在手心,模型很小,却沉甸甸的,像他藏在心里的心事。
他看着模型上的林字,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在模型上,晕开了小小的水渍。
他掏出手机,点开跟林枫的聊天框,输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会想你的,然后发送。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是林枫的回复：我也想你,到了记得说一声,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陈澈看着那条消息,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枫说的随时都在可能只是安慰,以后他们会有各自的生活,会认识新的人,会慢慢忘记对方,像两条交叉的线,相遇之后,就会越走越远。
火车越开越快,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得陌生。
陈澈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把篮球模型紧紧攥在手里。
他想起大学四年的时光,想起林枫的笑容,想起他们一起吃的番茄鸡蛋面,想起他们一起在阳台看月亮的夜晚。
那些时光,像夏天的风,吹过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那些藏在心里的感情,却像陈年老酒,越存越浓,碰一下,就隐隐发疼。
,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偶尔想起林枫,想起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男生,想起那个在火车站送他的清晨,想起那个刻着林字的篮球模型。
这些回忆,会像夏夜晚风一样,没有归期,却永远留在他的心里,陪着他,走过以后的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