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大爷在业主群@我:
【小姑娘,我们家门口那几桶水,是不是你给倒了】
【那是我给我家金鱼准备的陈水,你懂个屁!】
【现在好了,你把水倒了,害得蚊子没地方去,全飞我们家了!】
【我告诉你,你必须赔我们家的损失!】
【今晚,你家厕所借我们用一宿,我们全家在你家浴缸里养鱼,顺便把蚊子引你家去!】
我看着防疫通知,回了一句:
【大爷,非常时期,清积水是为了大家好。】
他发来一个狞笑的表情:
【为我好我看你是想我们死!】
【我已经把你家门口的下水道堵了,你等着家里变成威尼斯水城吧!】
【到时候蚊子更多,我看你怎么办!】
我看着监控里他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怒反笑。
默默编辑了一段视频,发给了社区网格员和卫生防疫站的举报邮箱。
叔叔们,有人恶意制造蚊虫滋生地,阻碍防疫工作。
1
叮咚——
我家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同时传来王大爷疯狂的砸门声。
开门!苏渺你个小贱人给我开门!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我看着手机上他气急败坏的发言,又听着门外疯狂的撞击声,非但没怕,反而一个专业名词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尸食性昆虫。
他养的,根本不是蚊子。
很快,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大爷!王大爷您这是干什么呢!
社区网格员小张赶来,身后跟着两个卫生防疫的工作人员。
王大爷一看来人,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哎哟喂!没天理了啊!现在的年轻人要逼死我们这些老骨头啊!
我养我的鱼,招谁惹谁了她把我养鱼的水倒了,害得我的鱼全死了!现在还恶人先告状,叫人来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啊!
网格员小张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家的门:
那个……苏小姐,您在家吗要不您开门,咱们把事情说清楚
我打开了门,倚在门框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王大爷,您养鱼的水,我瞧着里面可全是孑孓,也就是蚊子幼虫。防疫站的通知贴在楼下,您是没看见,还是不识字
这时,王大爷的儿子王强和他老婆李娟也赶了过来,一唱一和,把黑的说成白的。
我爸年纪大了,就这点爱好,他老伴儿走得早,这几条金鱼就是他唯一的念想!你们懂吗念想!
王强声泪俱下,仿佛我倒掉的不是几桶臭水,而是他妈的骨灰。
李娟则拉着防疫站的人,开始卖惨:
我们家老爷子心脏不好,你们看看,现在被气成什么样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有你!
她猛地又把矛头对准我:
一个年轻姑娘家,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对一个老人下这种狠手!你家大人没教过你怎么尊重长辈吗
我还没开口,网格员小张就先和起了稀泥:
苏小姐,你看……王大爷年纪也大了,情绪比较激动。要不,这事咱们各退一步你给大爷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邻里邻居的,别伤了和气。
道歉
我气笑了,
我做错了什么要道歉我响应防疫号召,清理蚊虫滋生地,是在保护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邻居的健康。他呢他不仅不配合,还恶意堵塞我的下水道,在业主群里公然辱骂威胁我。现在,你让我给他道歉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王大爷身上。
王大爷,咱们讲点道理。监控视频我已经发给社区了,你堵我家下水道的过程,一清二楚。这属于故意损坏公私财物,往小了说是邻里纠纷,往大了说,我完全可以报警处理。
王强的脸色瞬间变了。
李娟却依旧不依不饶:
你少拿警察吓唬人!不就是堵个下水道吗多大点事儿!我爸也是被你气的!你一个单身小姑娘,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就不能与人为善一点吗
她的话里话外,充满了对单身女性的歧视和恶意揣测。
防疫站的一位工作人员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说:
这位女士,清积水是硬性规定,关系到整个小区的防疫安全。这位苏小姐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至于王大爷……堵下水道确实不对,必须立刻疏通。
他转向王大爷,语气严肃:
大爷,您赶紧起来,把人家门口的地漏给通开。不然,我们只能上报处理了。
眼看官方发话,王大爷一家才不情不愿地妥协。
王强把他爸从地上扶起来,嘴里还嘟囔着:
多大点事,搞得兴师动众的。
他走到我门口,不情不愿地伸手去掏那个地漏。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他从里面拽出一团用塑料袋包裹的,油腻腻、黑乎乎的东西,像是厨余垃圾和烂布的混合物。
通了通了!
他嫌恶地把那团东西扔进楼道的垃圾桶,然后瞪着我,
这下你满意了吧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那个被疏通的地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古怪气味,从地漏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网格员小张见状,赶紧打圆场:
好了好了,误会解开了就好。王大爷,您也消消气。苏小姐,你也多担待。远亲不如近邻嘛!
王大爷一家被他们连劝带拉地弄回了自己家。
临进门前,王大爷还回头,给了我一个怨毒无比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是普通的邻里矛盾,倒像是刻骨的仇恨。
我关上门,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晚上下班回家,那种古怪的甜腻腐败味更浓了。
我检查了厨房、卫生间,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却找不到源头。
味道就像是凭空出现的,萦绕在我的鼻尖,挥之不去。
深夜,我被一阵轻微的沙沙声惊醒。
声音很细碎,像是小虫子在啃噬木头,又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抓挠墙壁。
我屏住呼吸,声音是从我卧室和对门王大爷家相邻的那面墙里传出来的。
我打开手机,点开白天新安装在猫眼上的,带录音功能的高清摄像头。
走廊里一片寂静。
我把录像往前拖,拖到王大爷一家和社区人员对峙的时候。
当我把音量调到最大,凑到耳边时,我清晰地听到了李娟压低声音对王强说的一句话。
你爸也真是的,差点把‘宝贝’给暴露了。还好那小贱人没发现,不然咱们全家都得完蛋。
宝贝
什么宝贝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第二天一早,我被物业的电话吵醒。
苏小姐吗我是物业的。楼下的住户投诉,说您家漏水,把他们天花板都给泡了!
2
我冲进卫生间,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卫生间的地面汪着一层水,水还在从马桶的底座和水箱连接处汩汩地往外冒,而我门口那个地漏,明明昨天才疏通过,此刻却像被水泥封死了一样,一滴水都下不去。
水已经漫过了卫生间的门槛,正向客厅蔓延。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刚通过吗
物业经理老张带着两个维修工赶到,看到这副景象也傻了眼。
一个维修工蹲下身,用工具捅了捅地漏,脸色凝重地抬起头:
张经理,这地漏……又被堵死了,而且是从管道下面堵的,比上次还狠。
我的心猛地一沉。
老张的脸色很难看,他走到我对门,敲了敲王大爷家的门。
开门的是李娟,她穿着睡衣,一脸不耐烦:
干什么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太太,不好意思打扰了。是这样,楼下投诉漏水,我们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苏小姐家的主排水管被人从下面堵住了,想问问你们家这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张的语气还算客气。
李娟一听,立刻拔高了音量: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们家堵的我们家好端端的,能有什么异常!肯定是她自己家管道老化了!再说了,她昨天不是还找人来闹事吗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故意弄的,想讹我们家钱啊!
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贼喊捉贼,把物业经理都给气乐了。
王太太,整栋楼就你们两户共用这根立管的这个位置。现在问题出在这里,我们肯定要两家都排查的。
查什么查!我们家没问题!
李娟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老张碰了一鼻子灰,回头对我无奈地摊摊手:
苏小姐,你看这……他们家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这维修起来,得从你家地面开凿,工程量可不小啊。
我看着满屋子的水,闻着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混合着下水道臭味的甜腻腐败气,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知道,这绝对是王大爷一家的报复。
他们不仅要淹了我的家,还要用这种方式,逼我妥协,甚至逼我搬走。
张经理,
我冷静地开口,
维修的费用我来出,麻烦你们尽快处理。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您说。
第一,维修的全过程,我需要全程录像。第二,从管道里取出来的堵塞物,不管是什么,我都要保留。
老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没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家变成了施工现场。
工人们凿开卫生间的地砖和水泥,刺耳的噪音和漫天的粉尘,让我不得不戴上工业级的口罩。
而对门的王大爷一家,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正常出入,看到我家门口的狼藉,嘴角甚至会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业主群里,他们一家人又开始了一轮新的表演。
王强:
【@全体成员,提醒大家一下,装修一定要找靠谱的公司啊!不然像我们对门那样,管道老化堵了都不知道,水漏到楼下,害人害己。】
李娟:
【可不是嘛!人品不好,连带着房子风水都差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单身女人,哪来那么多钱折腾。】
一些不明真相的邻居纷纷附和。
【哎,这小姑娘是挺倒霉的。】
【什么倒霉啊,我看就是报应!前两天还为点水跟王大爷吵,现在遭报应了吧!】
我看着群里的聊天记录,手指冰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矛盾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我的恶性排挤和精神霸凌。
他们想把我塑造成一个麻烦制造者、精神不正常的孤女,让所有人都孤立我,最终将我从这栋楼里赶出去。
而那股神秘的、甜腻的腐败味,以及墙壁里传来的沙沙声,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我越发心惊。
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宝贝
终于,维修师傅在砸到主排污管时,发出一声惊呼。
张经理!苏小姐!你们快来看!
我立刻冲了过去。被砸开的铸铁管道豁口处,塞满了令人作呕的东西。
不是烂布,不是厨余,而是一大团一大团的,像是某种动物的内脏和腐肉,上面还裹着一层厚厚的、油脂一样的东西。
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腐肉之间,有一些白色的小颗粒,像是某种虫卵。
而那股甜腻的腐败味,正是从这些东西上散发出来的。
维修师傅用铁钳夹起一块,皱着眉说: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太恶心了!这是故意往下水道里扔的啊!谁家这么缺德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捻起几粒白色的小颗粒,放在一个密封袋里。
然后,我拿出手机,对着管道里的堵塞物拍下了高清照片和视频。
张经理,这些东西,能帮我原样打包好吗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老张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点了点头:
好的,苏小姐。
我拿着那袋白色颗粒,回到了我临时充当卧室的客厅。
拉上窗帘,我从一个上锁的箱子里,取出了我的专业工具:一台高倍率的体视显微镜。
作为一名生物标本师,辨别物种是我的基本功。
当显微镜下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时,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不是普通的虫卵。
它的卵壳上,有着极其复杂而诡异的金属色花纹,形状像一只微缩的、长着狰狞口器的甲虫。
我脑中一个尘封的、只在某些专业禁忌文献中出现过的名字,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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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尸蟞。
一种东南亚原始丛林里的剧毒生物,以腐肉为食,成虫后体型可达拳头大小,外壳坚硬如铁,口器能轻易咬穿骨骼。
更可怕的是,它在黑市上,被当作一种具有致幻效果的新型毒品原料,价值千金。
王大爷一家……他们不是在养鱼,也不是在报复我。
他们是在我家楼下的排污管道里,用腐肉当饲料,秘密养殖这种国家严禁入境的、既是违禁生物又是毒品原料的恐怖甲虫!
难怪……难怪他们对那几桶陈水那么紧张,因为那里面可能泡着第一批孵化的幼虫!难怪他们要堵死我的下水道,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稳定、潮湿、无人打扰的环境!
难怪墙壁里有沙沙声,那是幼虫在啃食管道里的污垢和他们投喂的腐肉!
难怪有那股甜腻的腐败味,那是尸蟞进食和排泄时发出的特殊气味!
他们不是在报复我。他们是把我,把我的家,当成了他们罪恶滔天的养殖场!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这不是邻里纠纷,这是一张足以将我拖入深渊的、用无数剧毒甲虫编织而成的大网。而我,正处在这张网的中心。3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不是没见过稀奇古怪的生物,我的工作室里甚至有剧毒的狼蛛和箭毒蛙标本。
但那些都是死的,是静止的,是被我封存在福尔马林和树脂里的艺术品。
而现在,就在我脚下,就在我日夜生活的墙壁夹层里,正有成千上万只活生生的、被黑市奉为魔鬼黄金的黑金尸蟞在蠕动、在生长。
我随时可能被这些东西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报警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报警。
但理智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
我有什么证据
一团从下水道里掏出来的烂肉
几颗在警察看来和米粒没什么区别的虫卵
王大爷一家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他们会说是我精神失常,自己往管道里扔东西,然后幻想出了什么毒虫。
以他们一家颠倒黑白的本事,和我现在在邻居们眼中麻烦制造者的形象,警察恐怕也只会当成邻里纠纷来调解。
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很可能会立刻转移或者销毁这些尸蟞。
更可怕的是,他们可能会为了灭口,对我下死手。
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必须拿到铁证,一击致命的铁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黑金尸蟞的生长周期、习性、弱点……所有我曾在文献中读到的知识,此刻都变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种东西,从卵到成虫,大概需要一个月。
它们喜潮湿、阴暗、腐臭的环境,对特定频率的次声波极为敏感,而且……它们有一种致命的天敌。
我的目光,落在了工作室角落里一个恒温恒湿的玻璃生态箱上。
箱子里,一只体长近二十厘米,通体呈现出幽蓝色金属光泽的巨大蜈蚣,正安静地趴在一块沉木上。
——地狱蓝魔秘鲁巨人蜈蚣,我耗费了巨大心血才弄到的、用于制作一个特殊标本的个体。
它性情凶猛,毒性剧烈,是节肢动物里的顶级掠食者。
根据文献记载,它的某种腺体分泌物,对黑金尸蟞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型。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像一个彻底被打垮的受害者。
我不再出门,外卖垃圾堆在门口也懒得扔,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
王大爷一家显然对我这种认输的状态非常满意。
我通过猫眼监控,看到李娟不止一次在我门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鄙夷和胜利的笑容。
我就说嘛,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跟我们斗再折腾几天,我看她就得卷铺盖滚蛋!
这是她对王强说的话。
他们以为我放弃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正在进行着一场秘密的战争准备。
我从网上订购了微型内窥镜摄像头、热成像仪、高敏拾音器,还有一些化学试剂和专业的管道疏通设备。
包裹被我伪装成普通的生活用品,分批次送达。
夜深人静时,就是我的工作时间。
我凿开的卫生间地面,成了我最好的侦查入口。
我将细如发丝的内窥镜摄像头,顺着管道的缝隙,一点点地往里探。
屏幕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管道的内壁上,密密麻麻地附着着一层灰白色的菌毯,那是尸蟞幼虫的食物。
而在菌毯之上,无数芝麻大小的幼虫正在蠕动,像一片涌动的潮水。
更深处,我看到了他们投喂的腐肉,甚至还有一些小动物的残骸。
他们竟然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垃圾场和育婴房!
我用热成像仪扫描与他们家相连的墙壁。
墙体内部,呈现出好几块不正常的、温度略高的片区。
那里,就是尸蟞最集中的巢穴。
拾音器里传来的沙沙声,比之前清晰了百倍,像是无数把小锉刀在同时刮擦着水泥。
证据,一点点地被我收集起来。
但这些还不够。
我需要拍到成虫,拍到他们交易的现场。
根据我的推算,离第一批尸蟞羽化成虫,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
然而,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我的计划差点全盘崩溃。
那天晚上,我照例用内窥镜探查管道,却发现其中一个巢穴的热度异常升高,而且传来了更响亮的啃噬声。
我调整摄像头角度,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几只已经提前羽化、长到指甲盖大小的尸蟞,正在疯狂地啃咬着一根包裹着绝缘皮的电线!
那是我家主卧的电路!
它们在啃食电线!
一旦绝缘皮被咬穿,造成短路,轻则跳闸,重则……引起火灾!
这群疯子!
他们为了养这些鬼东西,连整栋楼的安全都不顾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
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逼他们提前行动。
4
第二天,我一改之前的颓废,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我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物业办公室。
物业经理老张看到我,一脸的歉意和无奈:
苏小姐,你家里的事……唉,我们也没办法,对门那家子太不讲理了。
张经理,我今天来不是说我家漏水的事。
我开门见山,
我是来反映另一个问题的。最近我们这栋楼,是不是有鼠患
老张一愣:
鼠患没有啊,我们每个月都请专业的消杀公司来做除四害的。
是吗
我故作惊讶,
可我总在半夜听见墙里有老鼠挠墙的声音,‘沙沙’的,特别瘆人。而且,我家里最近总有一股……像是死老鼠的腐臭味,怎么都散不掉。你说,会不会是哪只老鼠死在墙里了
我特意加重了腐臭味和死在墙里这几个字。
老张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这种事在哪面墙
就是和我家跟1701(王大爷家)相邻的那面墙。
我指了指方向。
老张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对王大爷一家的无赖行径心知肚明,我的话,显然让他产生了某些联想。
行,苏小姐,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去检查一下的。他答应道。
我点到为止,没有多说,便离开了物业。
但我知道,我已经成功地在物业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接下来,我需要一把火,把这根刺点燃。
当天下午,我匿名在本地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生活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
【主题:惊魂!我住的小区墙体里疑似有大量老鼠做窝,物业不管,半夜全是啃墙声,快精神衰弱了!】
帖子里,我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鼠患的恐怖,着重强调了啃咬电线、引发火灾的巨大安全隐患,并且暗示物业不作为,对业主的投诉敷衍了事。
我还将之前用拾音器录下的那段沙沙声,经过技术处理,去掉了过于清晰的节肢动物特征,让它听起来更像是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啮齿动物啃噬声,作为证据上传。
帖子最后,我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小区的名字和楼栋号。
网络的发酵速度远超我的想象。
安全隐患、物业不作为这些字眼,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业主的痛点。
帖子很快被顶上了热门,接着就被我们小区的业主转发进了业主群。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我们小区有老鼠真的假的】
【17栋就是前阵子天天在群里吵架那两户所在的楼】
【我天,墙里全是老鼠那电线不是很危险我们家可都是木地板,一点就着啊!】
【@物业张经理,出来解释一下!这么大的安全隐患,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之前那些看我笑话、帮王大爷一家说话的邻居,此刻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当火可能烧到自己身上时,没有人能再保持事不关己的姿态。
物业经理老张被@了无数次,焦头烂额。而此时,我正通过猫眼监控,冷冷地看着对门。
王大爷家的门紧闭着。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是恐慌
是愤怒
还是在想怎么把这盆鼠患的脏水,也泼到我的身上
半小时后,王强在群里出现了。
王强:
【大家别慌!什么鼠患,都是谣言!就是我们对门那个女的,自己家里装修弄得一团糟,现在又开始作妖了!她就是想讹钱!】
李娟:
【就是!我看她才是心理有问题!天天在家不知道鼓捣什么,神神叨叨的!我们家在她对门,从来没听过什么老鼠叫!】
他们果然还是老一套,试图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我。
但这一次,邻居们却不买账了。
【@王强,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我们一整栋楼的安全!你说没有就没有】
【对啊,万一真有老鼠咬断了电线,我们全楼都得跟着遭殃!】
【物业必须给个说法!必须请专业公司来彻查!】
民意被我成功煽动了起来。
我知道,王大爷一家现在一定如坐针毡。
他们最怕的,就是彻查。
因为墙里藏着的,根本不是老鼠,而是比老鼠可怕一万倍的、见不得光的黑金尸蟞。
晚上十点,我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的高敏拾音器里,传来了对门压抑的争吵声。
是王强和李娟。
……都怪你爸!非要搞这些鬼东西!现在好了,全楼的人都知道墙里有动静了!明天物业肯定要来查,怎么办
李娟的声音尖锐而惊恐。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强的声音充满烦躁,
那批货明天晚上就能出,买家都联系好了!只要过了明天,钱一到手,我们立马就走!谁还管他什么老鼠蟑螂!
可万一明天白天物业就来了呢一查不就全露馅了!
我不管!必须撑到明天晚上!
王强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
你听着,从现在开始,谁来敲门都别开!就说我们不在家!还有,去警告一下那小贱人,让她闭嘴!要是她再敢乱说一个字……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但我听懂了那未尽的威胁。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们要交易了。
就在明天晚上。
我立刻将这段录音保存下来,然后拨通了一个我早就查好的电话。
不是110,也不是社区。而是市森林公安局,主管野生动物犯罪和外来物种入侵的部门。
您好,我要实名举报。有人在我居住的小区内,非法养殖国家严禁入境的高度危险性生物,并且即将在二十四小时内进行非法交易。我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将我掌握的所有信息,除了黑金尸蟞的具体名称(我用一种具有毒性和攻击性的外来甲虫代替),全部告诉了对方。
电话那头的警官,在听完我的陈述,尤其是我提到墙体内养殖、数量巨大、即将交易这些细节后,语气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女士,请您保持电话畅通,注意自身安全。我们,马上到。
5
挂断电话,我没有丝毫放松。
我知道,从现在到明天晚上交易成功,中间这二十多个小时,是最危险的时刻。
王大爷一家已经是惊弓之鸟,他们随时可能做出疯狂的举动。
我必须为自己布下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我来到那个装着秘鲁巨人蜈蚣的生态箱前。
箱子里的大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几十对步足骚动起来,两根长长的触角警惕地探寻着空气中的信息。
我没有打算直接把它放出来。
它的毒液虽然对尸蟞有克制作用,但对我同样致命。
我要的,是它的气味。
我打开工作室的通风系统,将功率开到最大。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态箱一个极小的投喂口,用一根长长的镊子,夹起一块沾染了它分泌物的沉木,放到了卫生间那个被我凿开的管道入口附近。
秘鲁巨人蜈蚣的威慑信息素,会顺着管道的空气流,缓慢地渗透进墙体内的巢穴里。
这不会惊动它们,但足以让那些黑金尸蟞感到不安,从而暂时停止啃咬电线之类的危险行为。
做完这一切,我将家里所有的门窗全部反锁,并且用一个沉重的柜子顶住了大门。
我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三部手机。
一部连接着我所有的监控设备,实时监控着门外、管道内、墙体热成像的一切变化。
一部用来和森林公安的便衣警官保持单线联系。
还有一部,则打开了录音和录像功能,以防万一。
一夜无话。
对门死一般地寂静,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但我从热成像仪上能看到,1701室里,有三个人形的热源,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物业经理老张果然带着消杀公司的人来了。
他们敲了敲王大爷家的门,无人应答。
他们又来敲我家的门。
我隔着门回应:不好意思,我家里被水泡了,乱七八糟的,不方便进人。
老张在门外劝了几句,见我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那……那我们先从大楼外墙和公共区域排查一下。
老张无奈地走了。
我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
王大爷一家,正在赌。
赌物业查不出什么,赌邻居们的恐慌会慢慢平息,赌他们能撑到晚上,完成交易,远走高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下午,与我单线联系的陈警官发来消息:
【我们的人已经就位。小区所有出入口,以及17栋周边,都已布控。】
我回了一个字:【好。】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
我的监控画面里,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目标。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双肩包的男人,走进了我们单元楼。
他没有按门禁,而是熟练地拿出了一张门禁卡。
他是王强和李娟的同伙。
他直接上了17楼,敲了敲王大爷家的门,用一种特殊的节奏,三短两长。
门开了,他闪身进去。
我立刻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了陈警官。
【目标一人已进入。】
陈警官:
【收到。继续监视,等待主要买家。】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
晚上八点整。
两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区外的马路边。
车上下来了四个男人,都穿着黑色的风衣,领子立得很高,看不清长相。
其中一个领头的,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他们没有走小区正门,而是绕到了一个监控死角,翻越围墙进入了小区。
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惯犯。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们来了。
四个男人径直走向我们这栋楼,用同样的方式进入单元门,乘坐电梯上了17楼。
叮咚。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看到他们走到王大爷家门口,领头的那个男人,同样敲出了三短两长的暗号。
门开了。王强那张混杂着贪婪和紧张的脸,在门口一闪而过。
四个男人鱼贯而入。
【目标全部进入。】
我给陈警官发去最后一条信息。
陈警官:
【收到。准备行动。听我指令。】
我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我做了一件让他们,也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没有安静地等待警察破门而入。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搬开柜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了我家的防盗门!
砰!
巨大的开门声在寂静的楼道里炸响。
对门正在进行交易的王大爷一家和那几个买家,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王大爷家的门呼地一下被拉开,王强那张惊怒交加的脸探了出来。
你他妈想干……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惊慌失措的我。
救命啊!着火了!墙里面着火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平生最凄厉的尖叫。
我的尖叫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17楼虚假的平静。
王强愣住了,他身后的李娟、王大爷,以及那几个黑衣买家,全都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错愕。
你瞎嚷嚷什么!哪儿着火了!
李娟尖声反驳,但眼神里却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就是墙里面!我闻到焦糊味了!你们家的墙是不是也很烫
我一边惊慌地大喊,一边指向我们两家相连的那面墙,同时拼命地按着楼道里的消防警报器。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栋大楼,红色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这一下,整栋楼都炸了。
着火了
怎么回事
17楼!又是17楼!
各个楼层的住户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楼道里瞬间充满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王大爷一家的计划,在这一刻被我彻底打乱。
他们设想过我可能会报警,但绝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把整栋楼的居民都卷进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
王强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领头的那个黑衣买家脸色铁青,他一把推开王强,低声吼道:
被耍了!赶紧撤!
说着,他提起那个银色手提箱,就想往电梯口冲。
但已经晚了。
不许动!警察!
楼梯间和电梯口,同时冲出来七八个身穿防弹背心、手持武器的便衣警察。
领头的正是陈警官。
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对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几个买家显然是亡命之徒,其中一人竟然从风衣下掏出了一把匕首,挟持住离他最近的李娟,厉声吼道:
都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李娟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王强和王大爷也吓傻了,瘫软在地上。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陈警官举着枪,冷静地喊话:
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持刀的歹徒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大爷家的客厅里,那些装满了黑金尸蟞成虫的箱子,因为刚才的混乱,有一个被撞翻在地。
箱盖摔开,黑压压的、拳头大小的甲虫,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它们被外界的强光和嘈杂的声音所刺激,几十只尸蟞同时振翅,嗡的一声,在客厅里乱飞起来。
啊——!虫子!什么东西!
一个买家被一只尸蟞撞在脸上,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这声尖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混乱,彻底爆发了。
黑金尸蟞对光线和声音极为敏感,它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横冲直撞,有的撞在墙上,有的撞在人身上,发出的啪啪声令人头皮发麻。挟持着李娟的那个歹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手臂一松。
李娟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而就在这时,我做了第二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
我没有躲,反而往前冲了一步,将我手中一直捏着的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电子驱蚊器,对着王大爷家敞开的大门,按下了开关。
但那里面发出的,不是驱蚊的超声波。
而是我根据文献资料,合成出的、能够引发黑金尸蟞暴动和自相残杀的特殊次声波频率!
滋——
一道人耳无法听见,但对尸蟞来说却如同末日号角的波段,瞬间覆盖了整个1701室。
下一秒,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只是惊慌乱飞的黑金尸蟞,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瞬间变得攻击性十足。
它们不再躲避人类,而是疯狂地朝着屋子里所有活着的热源扑了过去!
王强、王大爷,还有那三个还没来得及跑的买家,瞬间就被黑色的虫群所淹没。
啊!救命!咬我了!啊——!
滚开!这些鬼东西!
凄厉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撕心裂肺。
警察们也被这超现实的一幕惊呆了,但他们反应极快,立刻有两名警察将我护在身后,拉到了安全区域。
陈警官则果断下令:
呼叫支援!请求防化和生物处置小组!所有人,封锁现场,不准任何人靠近1701!
楼道里的邻居们看到从门缝里爬出来的几只黑色甲虫,吓得尖叫着缩回家里,紧紧关上了门。
整个17楼,成了人间地狱。
而我,站在警察的保护圈里,冷冷地看着1701室内那场由贪婪引发的、最终被贪婪本身所吞噬的盛大狂欢。王大爷那张老脸上,布满了惊恐和绝望,他被几只尸蟞扑倒在地,徒劳地挥舞着手臂亲手为自己,为他的家人,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6
混乱的场面,在专业的防化和生物处置小组赶到后,才逐渐被控制住。
身穿白色全封闭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用高压喷射器向1701室内喷洒着强效的生物抑制剂。
凄厉的惨叫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是黑金尸蟞在药剂作用下,神经系统崩溃、甲壳碎裂的声音。
王大爷、王强,以及那几个买家,一个个被从屋里抬了出来。
他们浑身是伤,衣服被咬得破破烂烂,皮肤上布满了红肿的咬痕和黑色的毒液斑,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那副狼狈凄惨的模样,足以让他们后半生都活在噩梦里。
李娟因为跑得快,只是受了些惊吓,此刻正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语无伦次。
陈警官走到我面前,他的眼神复杂无比,既有对刚才那恐怖一幕的心有余悸,也有一丝对我这个报警人的审视和探究。
苏小姐,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报警,并且……用那种特殊的方式制造混乱,让这伙穷凶极恶的歹徒自乱阵脚,我们抓捕起来恐怕还会有伤亡。
他顿了顿,问道:
你之前说,你闻到墙里有焦糊味,还按了火警……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交易的还有,那种能引发虫子暴动的……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试探,也是例行的询问。
我露出一副后怕不已的表情,身体微微发抖:
陈警官,我……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真的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墙壁也很烫,我怕是电线短路要着火,太害怕了,就……
我指了指那面墙:
就是那里,不信你们可以检查,真的很烫。
陈警官半信半疑,立刻让一名技术警察拿着热成像仪过去检查。
片刻后,技术警察回报:报告陈队,墙体内部确实有异常高温点,初步判断,是里面的虫子啃坏了电线绝缘层,造成了局部短路,温度很高,随时可能引燃墙内杂物,引发火-灾。
这个结果,完美地印证了我的谎言。
陈警官看我的眼神,终于从审视变成了同情和庆幸。
原来是这样……苏小姐,你真是福大命大。这次,你不仅是举报有功,更是避免了一场重大火灾,保护了整栋楼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应该感谢你!
我虚弱地笑了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王大爷一家和那个犯罪团伙,被全部带走。
从他们家里,搜出了大量的黑金尸蟞活体、幼虫、卵,以及一本详细记载着养殖和交易信息的账本。
账本上,清晰地记录着王强因为沉迷网络赌博,欠下了巨额高利贷,为了还债,才从非法渠道弄来了尸蟞的虫卵,想靠这个一本万利的黑色产业翻身。
而王大爷和李娟,则是他罪恶的帮凶。
整栋楼被彻底封锁,进行为期一周的专业消杀和安全排查。
所有住户都被安排住进了酒店,费用由政府和物业承担。
一周后,我回到了我的房子。房子已经被专业的公司彻底清理和修复,甚至比以前还要新。
对门那间曾经让我感到无比压抑和危险的1701室,此刻已经人去楼空,门上贴着法院的封条。
我站在我家的窗前,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场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战争,终于以我的完胜而告终。
几个月后,我的生活彻底步入正轨。那件轰动一时的毒虫案,渐渐被城市里新的热点新闻所淹没,人们开始淡忘17楼曾经上演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只有那扇贴着封条的、属于1701的门,还在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罪恶曾经离他们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