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我老公是病娇哎 > 第一章

我被网暴逼到自杀,重生后发现,带头网暴我的竟然是我那二十四孝好老公。
他一边在病床前为我哭红了眼,一边用小号给黑子递刀。
她就是个跳舞的疯子,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
扒一扒舞蹈家池念的黑历史,德不配位,滚出舞坛!
1.
出院那天,我丈夫陆淮安亲自来接我。
他穿着我最喜欢的米色风衣,手里捧着一束洋甘菊,眉眼间是我熟悉的温柔。
念念,我们回家。
他想来牵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我没看他,径直坐进了车里。
回家路上,他几次想开口,都被我冷漠的侧脸堵了回去。
他不知道,那个躺在医院里,因为铺天盖地的谩骂和羞辱,选择割腕的池念,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回到家,婆婆正坐在客厅里,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唐歆,陆淮安的得意门生,也是他亲手为我挑选的替代品。
看到我,婆婆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着关切的笑。
念念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快坐下歇歇。
唐歆也跟着站起来,怯生生地喊我:池念姐。
我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笑了笑。
我不在的这几天,辛苦你了,又要陪淮安,又要陪妈。
唐歆的脸白了白。
婆婆的笑容也僵了一下,念念,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小歆是看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特意来陪我的。
是吗我把包扔在沙发上,我还以为,是淮安怕您无聊,提前把儿媳妇领回家给您解闷呢。
池念!陆淮安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转头看他,不闪不避。
怎么我说错了
你刚出院,别胡思乱想。他走过来,想把我拉到一边。
我甩开他的手,走到餐桌前坐下。
吃饭吧,我饿了。
一顿饭,吃得死寂。
婆婆和唐歆如坐针毡,陆淮安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饭后,婆婆拉着唐歆,借口逛街,落荒而逃。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陆淮安。
他坐在我对面,点了一支烟,眉头紧锁。
念念,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抬眼看他,是那个你说东,我绝不往西的乖乖太太还是那个你说我的舞匠气太重,我就该放弃比赛的听话妻子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陆淮安。我放下水杯,声音很轻。下个月的国家舞蹈大赛,我要参加。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行!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好得很。我打断他。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叫‘匠人之刃’的账号,什么时候能从网上消失。
空气瞬间凝固。
他夹着烟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笑了。那个带头网暴我一年,把我每支舞都批得一文不值,把我所有隐私都扒出来任人羞辱的账号。
你真的,听不懂吗
我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陆淮安,别装了。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那个账号,和它所有的言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看看,著名艺术评论家陆淮安先生,是怎么在网上,一刀一刀,把他妻子逼上绝路的。
2.
陆淮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震惊。
他大概没想到,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会突然长出獠牙。
念念,你听我解释,那只是……
我不想听解释。我站起身,我只看结果。
说完,我转身上了楼,把他一个人留在缭绕的烟雾里。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安静得可怕。
陆淮安没有再跟我提这件事,只是每天早出晚归,脸上的疲惫越来越重。
我知道,他正在动用他所有的关系,去抹掉那些痕-迹。
匠人之刃是他一手捧起来的毒舌评论大V,粉丝百万。
每一篇攻击我的文章,都曾被各大媒体转载,引发全网狂欢。
想让这一切凭空消失,谈何容易。
第三天早上,我下楼时,他正坐在餐桌前。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
已经处理好了。
我点点头,坐下来吃早餐,没有多问一个字。
他看着我平静的侧脸,终于忍不住开口。
念念,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为什么要参加那个比赛他问,你明明知道,你的风格不适合那种竞技性的舞台。
这是他以前最常对我说的话。
他总说我的舞,太纯粹,太古典,不适合这个浮躁的时代。
他用为我好的名义,亲手折断了我的翅膀,把我圈养成一只金丝雀。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我放下刀叉,是我说了算。
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我们回到以前,不好吗
不好。我看着他,陆淮安,我以前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现在我才发现,你不是懂我,你只是想控制我。
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婆婆来了。
她一进门,就拉住我的手,眼圈红红的。
念念啊,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别跟淮安置气,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抽出自己的手。
是啊,你看,淮安怕你不开心,特意给你买了辆新车,就停在外面。她指了指窗外。
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还说,城南那套看江的别墅,也写了你的名字。
只要你答应,不再去参加什么比赛,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身体,这些就都是你的。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们以为,用这些东西,就能把我砸回那个愚蠢的牢笼里。
妈。我看着她,笑得灿烂。您觉得,这些东西,能买回一条命吗
婆婆愣住了。
我转向陆淮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下去。
想让我不去比赛,也可以。
你,去发一篇评论。
就评唐歆的成名作,《逐月》。
我要你,把她那个被你吹上天的所谓‘灵气’,批得一文不值。
我要你,亲口承认,她的基本功,连舞蹈学院的预科生都不如。
我要你,毁了她。
也毁了你‘金牌评论家’的招牌。
3.
你疯了!陆淮安霍然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唐歆是无辜的!你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无辜我笑了。
一年前,是谁在我拿到国家剧院首席候选名额的时候,‘不小心’在我上台前弄坏了我的舞鞋
半年前,是谁在我耳边哭哭啼啼,说自己压力太大,一边又把你喂给我安神的汤药换成了抑制神经的药物
陆淮安,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在你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渊的时候,给你递上了最锋利的刀
她唐歆,从来都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只是,段位比我高明而已。
陆淮安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些被他用念念你太敏感了轻轻带过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不可能。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这么对小歆。
好啊。我点点头,拿起包准备出门。
那你就守着你的唐歆,等着我把你们的丑事,捅到舞蹈家协会,捅到所有媒体面前。
等等!婆婆慌忙叫住了我。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不解。
念念,你到底想怎么样淮安他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机会我回头看她。
妈,我躺在医院里,看着他用小号引导舆论,骂我‘人尽可夫’的时候,他给过我机会吗
我看着那些人扒出我父母的住址,往我家门口泼油漆的时候,他想过给我留条活路吗
婆婆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我拉开门,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想让我闭嘴,很简单。
国家庆典晚会的独舞名额,我要了。
那个位置,你不是一直想让唐歆上吗
现在,我要你,亲手把它,捧到我面前。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后,我要看到文化部的正式批文。
4.
我没再管身后那对母子是什么反应,直接摔门而出。
我去了城郊的一处陵园。
我父母就葬在这里。
他们都是普通的工人,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我这个会跳舞的女儿。
我跪在墓碑前,用手擦掉上面的灰尘。
爸,妈,对不起。
我把你们的脸,丢尽了。
风吹过松柏,发出呜咽的声响。
我没有哭。
我的眼泪,在割腕那天晚上,已经流干了。
我在墓园待了很久,直到手机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池念姐,我是唐歆。
她声音听起来委屈又无助。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改。
我只是……我只是很崇拜陆老师,也很尊敬你。
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
说完了吗我没什么耐心。
池念姐,我知道你想要庆典的独舞名额,我不会跟你争的。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陆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他说……他说我不配。
他为了你,把我骂得一无是处。
我知道,你们是夫妻,我只是个外人。
我这就离开,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冷笑一声。
这手以退为进,玩得真不错。
她这是在告诉我,陆淮安选择了她,而我,是个拆散他们真爱的恶毒原配。
也是在逼我。
逼我看看,陆淮安到底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我以为,接下来会上演一出陆淮安为了真爱不惜一切的戏码。
我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但我没想到。
我还是低估了陆淮安的无耻和恶毒。
第二天,网上突然爆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很模糊,是在一个昏暗的后台楼梯间。
视频里,穿着演出服的唐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而我,就站在楼梯口。
角度拍得极其刁钻,看起来,就像是我伸手推了她。
视频的发布者,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
配文是:【震惊!著名舞蹈家池念,竟因嫉妒,将同门师妹推下楼梯,导致其重伤!】
紧接着,又有一个所谓的知情人爆料。
说我家族世代相传的,被誉为古典舞瑰宝的《梅语》,根本不是我家的原创。
而是我的曾祖母,从一位落魄的民间艺人手上,巧取豪夺来的。
文章写得声情并茂,还附上了几张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所谓证据的旧照片。
一时间,群情激奋。
池念滚出舞蹈圈
池念推人
池念家族窃贼
三个词条,在短短几小时内,冲上了热搜前三。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网上对我的谩骂,比上一次,还要凶狠百倍。
他们说我是蛇蝎心肠的毒妇,是欺世盗名的窃贼。
他们让我滚出中国,不要玷污了这片土地。
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手脚冰凉。
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以为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就能让他投鼠忌器。
却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不见血。
他这是要彻底毁了我,把我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我快要被这股恶意的洪流淹没时。
我的助理小雅,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念念姐!你看直播!
我接过平板。
屏幕上,是一场正在进行中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角,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陆淮安。
他坐在聚光灯下,面容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对面的长枪短炮,像要把他吞噬。
一个记者尖锐地提问:陆先生,请问网上关于您妻子池念女士推人,以及家族舞谱来路不正的传闻,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只要他点一下头。
我就万劫不复。
陆淮安看着镜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都以为,他会像上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向深渊。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他说:假的。
5.
整个发布会现场,一片哗然。
记者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沸腾了。
陆先生,您说的是假的,是指池念女士没有推人,还是指舞谱的传闻是假的
陆先生,据我们所知,您和唐歆小姐关系匪-浅,您现在是在为您妻子辩护吗
您和池念女士的婚姻是否已经出现问题这次的事件,是不是为了保全您的名誉而做的公关秀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诛心。
陆淮安没有理会那些嘈杂的声音。
他只是看着镜头,像是透过镜头在看着我。
第一,我妻子池念,没有推任何人。那段视频是经过恶意剪辑的。
说着,他身后的屏幕上,播放了完整的监控录像。
录像清晰地显示,是唐歆自己脚下不稳,而我,伸出手,是想去拉她。
第二,《梅语》是我妻子家族世代相传的瑰宝,所谓‘巧取豪夺’,纯属无稽之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最近网上关于我妻子的一系列负面舆论,都是因我而起。
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和学生之间的关系,让我妻子产生了误会。
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伤害了她。
我,陆淮安,要为我对我妻子池念造成的伤害,向她,也向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郑重道歉。
对不起。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几乎要将他淹没。
我看着屏幕里那个挺直了脊梁,却也压弯了腰的男人,心里没有半分动容。
这比单纯的否认,要高明得多。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悔过的丈夫,把一切归结于夫妻矛盾,用自己的声誉,来为我正名。
既保全了我,也保全了他自己。
真是,好算计。
发布会结束后,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看到了吗陆淮安的声音很疲惫。
看到了。
满意吗
……
念念,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诚意。
我爸已经动用了关系,压下了所有的负面新闻。
唐歆也已经被我送出了国,永远不会再回来。
你想要的,我都做到了。
现在,可以回到我身边了吗
我沉默了很久。
陆淮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明明可以像上次一样,让我彻底身败名裂,为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苦笑。
因为,我发现我不能没有你。
念念,是我错了。
我不该因为嫉妒你过人的才华,就想方设法地打压你。
更不该,把你对我的爱,当成可以肆意践踏的武器。
念念,这几年,我看着你为了我,一点点收敛光芒,变成一个平庸的家庭主妇,我一边得意,一边恐慌。
我怕你离开我,也怕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池念。
所以,我用最愚蠢的方式,把你推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意。
如果是在重生之前,听到这番话,我大概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毫不犹豫地原谅他,扑进他怀里吧。
可惜,没有如果。
陆淮安,道歉我收到了。
但是,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你!他呼吸一窒,你什么意思你耍我
我没有耍你。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太脏了。
陆淮安,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网上那些新闻,是谁的手笔吗
你一边在我面前演着深情,一边在背后捅我刀子。
你还真是把两面三刀,玩得炉火纯青。
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
你说的没错,你道歉了,唐歆也走了,我的条件,你都满足了。
所以,作为回报,我也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
庆典晚会,你不是艺术顾问吗
我可以让你,跟我同台演出。
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来给我伴舞。
6.
我的条件,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陆淮安在电话那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池念,你疯了
我是艺术评论家,不是舞者!你让我给你伴舞你这是在羞辱我!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是不是羞辱,你心里清楚。我淡淡地说。
你只需要回答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如果同意,庆典之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追究你做的那些事。
如果不同意,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发布会的录音,我想很多人会感兴趣。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也是一个巨大的羞辱。
让一个高高在上的艺术评论家,给被他打压的妻子当众伴舞。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一笔勾销,又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无法拒绝。
陆淮安的呼吸声,在电话里清晰可闻。
我知道,他在天人交战。
好。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我答应你。
但是,池念,我警告你。
如果你敢在舞台上出任何差错,毁了这场演出。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挂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毁了这场演出
不。
我要让它,在我手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才是舞台真正的主人。
第二天,我走进了国家剧院的排练厅。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鄙夷,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陆淮安站在人群最前面,脸色冷得像冰。
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他扔给我一份流程单。
今天,先把音乐和调度过一遍。
你要是连这个都跟不上,就趁早滚蛋。
我没理会他的挑衅,看了一眼流程单。
上面写着,我表演的曲目,是《梅语》。
而他的角色,是在我跳舞时,扮演一个画师,在背景处泼墨作画,为我点缀。
真是煞费苦心。
既满足了我同台的要求,又保全了他艺术家的体面。
我把流程单扔到一边。
我不跳《梅语》。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淮安皱起眉,不跳《梅语》,你跳什么
我要跳的舞,还没名字。我走向场地中央,音乐,就用《十面埋伏》。
整个排练厅,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包括陆淮安。
他脸上的冰冷和不屑,瞬间凝固,变成了纯粹的震惊。
用《十面埋伏》这种激烈、肃杀的曲子,去跳古典舞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池念,你不要胡闹!
是不是胡闹,你看了就知道。
我给了音响师一个手势。
急促、激烈的琵琶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楚汉相争,十面埋伏。
金戈铁马,杀气腾腾。
我一抬手,一旋身。
我的身体,不再是那个温婉柔顺的躯壳。
它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剑,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张力。
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决绝和杀意。
我跳的,不是舞蹈。
是压抑,是反抗,是挣扎,是毁灭,是重生。
是我这被辜负的前半生。
一曲终了。
万籁俱寂。
排练厅里,落针可闻。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艺术指导,颤抖着声音问:这……这是什么舞
我收回最后的动作,汗水从额角滑落。
我说了,它还没有名字。
不过,现在有了。
我看向面色惨白的陆淮安,一字一句。
就叫,《诛心》。
7.
不可能!陆淮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反驳。
这种编舞,这种表现力,绝不是你池念能跳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一个洞来。
我迎上他的目光。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有资格,站在这里,跳这支舞。
我的表现,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原本准备看我笑话,等着把我赶出去的人,此刻都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排练,进行得异常诡异。
他们不再对我冷嘲热讽,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看一个怪物。
陆淮安更是。
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他不再提让我跳《梅语》,也不再提他当画师的事。
他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跳着《诛心》。
他眼里的探究和困惑,越来越深。
我知道,他开始怀疑了。
怀疑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池念。
排练间隙,他把我堵在了角落。
三年前,在江南艺术节的晚宴上,你为了配合我的演讲,跳了一段即兴的《洛神赋》。他突然说。
你跳错了一个动作,右手的水袖,应该从里向外翻,你却从外向里。
我心里一咯噔。
这是我记忆里的事。
当时他为了让我出丑,故意选了一首我最不熟悉的曲子。
那个小小的失误,成了他后来在专栏里嘲讽我只有皮囊,没有灵魂的证据。
也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
你想说什么我问。
我想说,一个连水袖都分不清内外的人,怎么可能,在三年后,编出《诛心》这样的舞
他逼近一步,气息喷在我的脸上。
池念,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只有厌恶和鄙夷。
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是恐惧是探寻还是……一丝微不可察的后悔
我笑了。
想知道
那就等庆典那天,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我推开他,走了出去。
身后,是他的目光,如影随形。
距离庆典开幕,还有一周。
关于我和陆淮安同台演出的新闻,热度不减反增。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场由丑闻夫妻主演的《诛心》,会演成什么样。
是惊世骇俗,还是贻笑大方。
陆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公公,那位文化部的领导,亲自来了排练厅一趟。
他看着我和陆淮安对峙,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知道,他还在想办法,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换下来。
但我不在乎。
因为,我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一张,足以让整个陆家,万劫不复的王牌。
庆典开幕的前一天。
主办方召开了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
所有参演的艺术家,都出席了。
我和陆淮安,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自然也在其中。
我们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记者们的问题,像炮弹一样,向我们砸来。
池念女士,请问您对这次表演有信心吗
陆先生,您对您妻子的新作品,作何评价
这次让您亲自上台,是否是陆家为了平息舆论不得已的妥协
陆淮安挡在我身前,替我拦下了大部分问题。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我妻子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舞蹈家,我相信她的作品,会给观众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
艺术需要探索,也需要勇气,我很荣幸能参与其中。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我能感觉到,他握紧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池念女士,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想请您解释一下。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记者,站了起来。
他举起手里的一个文件袋。
据我调查,《梅语》的原始手稿,现存于国家舞蹈档案馆。手稿的作者,署名是‘陆雪庵’。
而这位陆雪庵先生,正是陆淮安先生的曾祖母。
请问,您家族世代相传的舞谱,为什么作者却是陆家的人
您所谓的家族瑰宝,到底是谁的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到,陆淮安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我知道,我的秘密,藏不住了。
我看着那个记者,也看着他背后,蓄谋已久的陆家。
我笑了。
你问我,舞谱是谁的
我站起身,拿起话筒,环视全场。
这个问题,问得好。
陆雪庵,的确是陆淮安的曾祖母。
但她,还有一个身份。
她是我曾祖母,池云袖的,亲传弟子。
而你们陆家引以为傲的,所谓的传家宝《梅语》。
是你们的祖先,从我那位重病垂危的曾祖母病榻前,偷走的。
8.
我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发布会现场炸开。
所有人都懵了。
记者们忘了拍照,忘了提问。
陆淮安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
主桌上,陆淮安的父亲,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胡说!他终于挤出几个字。
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冷笑一声,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平板电脑,连接上现场的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了一封泛黄的信件。
娟秀的字迹,带着病中的孱弱。
吾徒雪庵亲启:见字如面。为师大限将至,心有憾焉。《梅语》仅成上半卷,述梅之傲骨;下半卷《梅怒》,绘梅之风雷,终未成稿,实乃此生大憾……
信中提到的《梅语》,是我曾祖母池云袖的毕生心血,她只完成了上卷,就因病离世。
而她的弟子,陆雪庵,也就是陆淮安的曾祖母,趁着我曾祖母病重,窃取了《梅语》上卷的手稿,并将其据为己有。
我滑动屏幕,出现了另一份资料。
是当年陆雪庵发表《梅语》时,各大报纸的报道。
【梨园新秀陆雪庵,自创奇舞《梅语》,惊艳四方。】
她不仅偷走了我曾祖母的心血,还对外宣称是自己原创,借此声名鹊起,奠定了你们陆家在舞蹈界的地位。
你们陆家,靠着偷来的荣耀,风光了近百年。
现在,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我看向陆淮安。
陆淮安,你还记得吗
三年前,我第一次带你回老宅,给你看我曾祖母留下的遗物。
我指着那封信给你看,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完成《梅语》的下半卷《梅怒》。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陆淮安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
他当然记得。
他当时,用一种悲悯又带着优越感的眼神看着我,说:念念,人不能总活在幻想里。《梅语》只有一个版本,就是我曾祖母的版本。所谓的下半卷,可能只是你家长辈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轻视,我永生难忘。
你一边享受着窃贼后代带来的红利,一边对我这个真正的继承人,进行精神上的PUA。
你打压我,羞辱我,无非是怕有一天,我会真的完成《梅怒》,揭穿你们家族丑陋的真相。
《匠人之刃》的出现,你对唐歆的扶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彻底崩溃,放弃舞蹈,让你和你的家族,可以永远高枕无忧。
你们,才是真正的小偷!是窃贼!
我的声音,在会场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陆家父子的心上。
闪光灯再次亮起。
这一次,对准的,是那两张苍白如纸的脸。
发布会,彻底失控了。
陆家百年书香门第的光环,在一瞬间,碎成了齑粉。
所谓的艺术世家,舞界泰斗。
原来,只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的空中楼阁。
陆淮安的父亲当场气得心脏病发,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陆淮安被记者们团团围住,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替那个叫池云袖的女子,也替那个叫池念的女孩,感到不值。
庆典的演出,自然是取消了。
陆家成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文化界的笑柄。
他们的门生,故旧,一夜之间,划清界限。
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这就是现实。
几天后,我接到了陆淮安的电话。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与你无关。
池念,你出来,我们见一面。
我求你。
他说了求字。
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淮安,在求我。
我沉默了片刻。
好。
9.
我们约在了一家护城河边的茶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也皱巴巴的。
再也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艺术评论家。
他面前的茶,一口没动。
看到我,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恨,有悔,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脆弱。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沙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我早知道……如果我早知道这一切……
早知道又如何我打断他,你会相信我吗
你会放下你陆家人的骄傲,听一个你眼中的‘平庸妻子’,讲述你家族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吗
他沉默了。
答案,不言而喻。
陆淮安,你不用自责。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后悔。
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们家的东西。
名誉,尊严,还有……公道。
他苦笑一声。
你拿回了。
你毁了陆家,毁了我。
你满意了
不。我摇摇头。
我还没有满意。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是离婚协议。
他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放过你。我看着他震惊的脸。
但是,不是白放过。
我要你陆家公开发表声明,承认窃取舞谱的事实,并向我池家公开道歉。
我要你们名下所有艺术基金会资产的百分之五十。
包括你们现在住的那套老宅。
他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那是我陆家几代人的心血!
是吗我笑了,那《梅语》,不也是我曾祖母一生的心血吗
你们靠着它,风光了百年。
现在,也该到还债的时候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手在发抖。
我知道,这是在剜他的肉,喝他的血。
但,那又怎样
这是他们欠我的。
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说。
签了这份协议后,你,陆淮安,要亲自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
不是解释,不是辩白。
而是把你如何处心积虑打压我,如何引导网暴逼我自杀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然后,对着我曾祖母的牌位,磕头谢罪。
你……你这是要我,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他眼眶通红,声音都在颤抖。
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我要你,跪下。
向我,也向那些被你们辜负的灵魂,跪下。
茶馆里很安静。
窗外,河水静静流淌。
陆淮安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神,从愤怒,到挣扎,到绝望,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他拿起了桌上的笔。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像是一曲,为百年陆家,奏响的哀歌。
签完字,他把协议推给我。
池念。他抬起头,看着我。
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彻底忘了我
我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和他眼底最后一丝希冀。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陆淮安,你搞错了。
不是我能不能忘了你。
而是,从我决定从那间浴室里活下来的那一刻起。
我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你了。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我拿起协议,站起身,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出茶馆的时候,阳光正好。
温暖,明亮。
我知道,从今天起。
池念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陆淮安和他的家族,将在无尽的悔恨和耻辱中,慢慢腐烂。
这,就是我为自己,讨回的,最终的公道。
后来,陆淮安真的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他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认了陆家百年的谎言,和他对我犯下的所有罪行。
然后,他去了我家的老宅。
在我曾祖母的牌位前,长跪不起。
那一天,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我没有去。
我只是,在家里,为那个叫池云袖的奇女子,点了一炷香。
也为那个,曾经爱得卑微,死得凄惨的池念。
至于陆家,他们失去了一切。
老宅被拍卖,基金会被清算。
百年风光,一朝散尽。
而我,用拿回来的钱,成立了一个青年舞蹈家扶持基金。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有才华,却被埋没的年轻人。
我还重新编排了《梅语》和《梅怒》。
我将它们合二为一,取名《风骨》。
在演出的海报上,编舞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名字。
池云袖,池念。
演出那天,座无虚席。
我在后台,看着舞台上的光,听着台下的掌声。
心里一片宁静。
故事里的金丝雀,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池念。
一个,为自己而活的,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