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精神不济,嗜睡,后来便开始头晕目眩,食欲不振。
府里请来的大夫,都只说是思虑过重,气血两亏,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补药。
谢无涯来看过我几次。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苍白的脸,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愧疚。
「昭月,对不起。」他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虚弱地对他笑了笑:「不怪你,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
他看着我「温婉懂事」的样子,似乎很是动容,叹了口气。
「你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
我们就怎样?
和好如初吗?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无涯,」我打断他,柔声说,「我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你日理万机,还要为国事操劳,不能总在我这里耗着。」
「月奴姑娘那边,也需要人照顾。不如不如就将她接回府里吧。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或许我的病,也能好得快一些。」
谢无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狂喜。
「昭月,你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对他虚弱地一笑,「夫妻一体,你的身子要紧。总不能为了我,耽误了解蛊的大事。」
我表现得越大度,越体贴,他就越是愧疚。
他握着我的手,反复摩挲,眼眶都有些红了。
「昭月,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她进府后,只是一个妾,你永远是我谢无涯唯一的妻。」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讽。
唯一的妻?
前世,我也是这么信的。
结果,我死不瞑目。
很快,在我的「力主」之下,月奴被风风光光地从别院接回了将军府。
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谢无涯却给了她仅次于我的体面,让她住进了离主院最近的揽月阁。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传,将军夫人林昭月,贤良淑德,深明大义。
连太后都特意派人送来了赏赐,夸我「识大体」。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这些「赞美」,只觉得无比讽刺。
月奴进府的第一天,就来给我请安了。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罗裙,妆容明艳,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在庆功宴上的可怜模样。
她跪在我床前,恭恭敬敬地给我磕头,奉茶。
「姐姐,从今往后,妹妹就和姐姐一同伺候将军了。还望姐姐不吝赐教,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姐姐尽管打骂。」
她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满是恭顺。
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恐怕真的会被她这副模样骗过去。
我没有接她手中的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妹妹客气了。我如今身子不爽利,府里的事,怕是管不了了。以后,这中馈,就交给你来掌管吧。」
「什么?」月奴和她身后的谢无涯,都愣住了。
「姐姐,这万万不可!」月奴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推辞,「妹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怎能担此大任?这中馈,理应由姐姐掌管才是。」
谢无涯也皱起了眉:「昭月,你这是做什么?胡闹!」
我虚弱地咳了两声,靠在枕上,有气无力地说:「我不是胡闹。我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我看向谢无涯,眼中带着一丝哀戚。
「无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连下床都困难,如何还能管家?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总不能没人打理吧?」
「月奴妹妹聪慧伶俐,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的。」
我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表现了我的无奈,又捧了月奴一把。
谢无涯看着我苍白憔悴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想。」
月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精光,但很快又掩饰过去,惶恐地说道:「既然姐姐和将军都这么说了,那那妹妹就暂且代管几日。等姐姐身子好些了,定当立刻将管家权奉还。」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就这样,月奴名正言顺地拿到了将军府的管家权。
她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却不知,她已经一步步踏入了我为她设下的陷阱。
拿到了管家权,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里的下人,大换血。
许多跟着我多年的老人,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发卖或者赶了出去,换上了她自己带来的人。
青竹每天都将这些情况一一汇报给我。
我只是听着,并不做任何干涉。
我就是要让她觉得,我已经是个废人,再也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她越是得意忘形,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果然,没过多久,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