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个月,盛江平被锦衣卫以私通敌国的罪行逮捕。
送入大理寺的罪证齐全,有真有假,本罪不至死却无从辩驳,败得荒唐。
能否服众从不在萧青野的考虑范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萧青野。
盛江平满心不甘地想,下黄泉后必定和阎王好好告他一笔。
尘埃落定,一个盛西棠早眠的夜中,萧青野找到桑落,当着她的面斩下自己小趾,鲜血淋漓间,桑落冷静跪地:“掌印无需如此,奴婢早就忘了。”
萧青野忍耐过那阵剧烈的疼痛,极轻地叹了一声:“她怪咱家了。”
桑落不解。
萧青野自顾自地用纱布包裹伤口:“虽嘴上不说,咱家却是明白,她嫌咱家狠。”
她父亲、二皇兄和四皇兄的死都跟他脱不开干系,盛西棠一边担忧他自取灭亡,一边又挣扎纠结于这些人似乎活着就是威胁。
盛西棠这些日子变了许多,专于朝政,萧青野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她愈发优秀沉稳,能独当一面;忧的,是她野心疯长,脱缰野马,自己再也抓不住。
桑落一直恭恭敬敬:“陛下只是忧心掌印的名声和安危。”
萧青野沉默下来,眉眼低垂,看着一旁的小趾,长长叹了口气,片刻才道:“咱家不想欠你,你是她要紧的人,日后若咱家不在了,还得拜托你。”
桑落无言以对,对她来说,萧青野此举完全是偏激又愚蠢,没有任何用处不说,本就是个阉人,如今多一道残缺,陛下迟早会知道,心疼的不还是陛下么?
她只得应声:“奴婢去请太医。”
“不必,今日两清,日后有任何事,都让乔明来传。”
盛西棠玩笑般的调侃他是否喜欢桑落,萧青野问心无愧,但也不免忧心,是否真的会让她心中不痛快。
今日所谓两清,他压根不认为自己欠桑落什么,不过是有私心,想送盛西棠一份礼。
顺便和桑落划清界限,日后一句话也不要再交流。
桑落明白话中深意,垂眸面不改色:“是,奴婢记下了。”
萧青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固执又偏激,不过数月,心境处境天翻地覆,在盛西棠身边,他才体会到生而为人的欢愉。
可这欢愉中夹杂诸多不安和恐惧,盛西棠的皇位是他强硬送上去,高处不胜寒,似乎没正经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要。
如今和她昔日所愿背道而驰,萧青野见她时常忙于朝政,她又想上进,做个实实在在的明君,几次累到沾床就睡,看得他心中常生愧意。
每日战战兢兢,连梦中都在忧心,她的皇权能否稳当,这条路是否足够稳妥顺利,自己死不死不要紧,她要好生活。
操心再多都不够,朝堂瞬息万变,他承认,当初冲动,自己有些失控,不够周全。
一开始就料到自己的下场,非将她卷进来,如今只想尽他所能,为她除去一切忧患。
没过几日,盛西棠收到一份礼。
黑色的骨戒,小巧精致。
她一眼就爱不释手,笑着问萧青野:“真用骨头做的呀?什么牲畜的骨?你手好巧,真好看。”
萧青野笑得弯了眼:“咱家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