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通透如一方上好的玻璃翠。只听隐隐的蝉声响起,午后的阳光里,已经颇有暑意。
盛淮川到含光殿请安时,只见到萧青野一人。
“姐夫,皇姐呢?”
他得体见礼后唤得熟络,快满十岁的他身形消瘦却挺拔,站在跟前不卑不亢,已然有了几分帝王的沉稳。
萧青野坐在案前,瞥他一眼:“她去与户部议事。”
下颚轻扬示意他坐下:“咱家今儿起,做你的先生,能教不能教的,咱家都会倾囊相授,想必你心中明白,你皇姐和太后对你寄予多大的期望。”
盛淮川双手作揖:“我明白,姐夫。”
“咱家话说在前头,就算咱家哪日死了,也要她好好活,但凡她有一点不好下至黄泉亦会留有让你陪葬的后路,包括失去你的一切。”
“是。”
他乖顺太过,萧青野兴致恹恹:“邻国地形图带来没有。”
“带了。”盛淮川拿出地形图展开,乖巧等他查看。
萧青野目光扫过,指尖落到一处:“地势有变还是你画错了。”
盛淮川凑过去仔细看了眼,轻咳一声,歉意道:“是我画错了,此处地陡,有一条河穿过,我忘了画那条河。”
“领兵作战,最忌讳信息有误,切不可出此纰漏。”
“是,记下了。”
萧青野和盛淮川聊了近半个时辰,许是认可他了,说话更加直白不保留。
“越复杂的计策失败率越高,不可控过多,慎用。”
“连姐夫您都没有把握么?”
“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你的计划中有太多赌的成分,最稳妥的是知己知彼、算人心,缺什么就放什么鱼饵,待鱼试探咬钩吃饵,便可扯鱼线了。”
“不等鱼咬紧么?”
“聪明的鱼未必会一口咬实,试探时一扯,钩子就有很大概率穿破它的嘴,因人制宜。”
盛淮川点头,犹豫道:“姐夫,前两日,我和四皇兄见过,他并未拿我放在心上,口出妄言,是不是该在他势力未大时扼杀摇篮?”
“出何妄言?”
盛淮川重复逍遥王的话,还仿了他的语气:“早说一个两个都是短命鬼,我何必大费周章。”
说完垂眸,恢复乖顺状态:“姐夫,我还有些日子才能长大,为皇姐和您着想,莫要让他继续笼络官员才是。”
萧青野似笑非笑盯他片刻,盛淮川依旧面不改色,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你可知道,咱家出手,你那四皇兄活不了。”
他沉默片刻,点头:“该死的就去死,不然只会徒生事端,内忧外患。”
“比你皇姐狠。”
盛淮川有些不好意思,却诚恳:“皇姐良善。”
萧青野眸子轻眯,有些凉薄:“如此直白地借刀杀人,咱家是不是该赞你好手段。”
盛淮川摇头:“我们是自己人,我仰仗皇姐,仰仗掌印。”
乔明突然急匆匆跑来:“主子主子——”
“叫魂呢?”
乔明嘿笑:“陛下邀您游湖呢。”
盛淮川眼睛一亮,抿唇有些害羞地主动请求:“姐夫,我也想去。”
萧青野瞥他一眼,绢帕擦手,起身离开。
没拒绝就是默认。
盛淮川笑,连忙跟上,少有地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纪有的活泼,差点就一蹦一跳去牵萧青野的手。
盛西棠在凉亭中吃瓜果,桑落在旁扇风还不够,手里拿着把扇子飞快地扇。
萧青野到时,祛暑的冰块也刚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