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炭火,可窗户大敞着,冷风一刮,那男子抱着手打了个寒噤。
“瞧着壮实,怎的弱不禁风。”萧青野不屑地给出评价。
乔明便让他穿衣裳出去,那人急匆匆地还没穿好,刚穿一半,他就上前轻踹了下人屁股:“麻利些,让位子给下一位。”
第三个和画册上容貌天差地别,贼眉鼠眼,往跟前一站像是要偷什么东西。
萧青野看笑了,以询问目光望向乔明。
乔明连让人滚,并骂骂咧咧说画师该罚,竟耽误主子时辰。
后头几人接连进来,萧青野品着酒,神情倨傲,一一打量。
“骨瘦如柴的不要。”
“说两句话来听听啧,听得出你肝火旺,脾性不好,走吧。”
“你现下自渎哟,脸都红透了。”
“怎立不起来?紧张还是物什不中用?”
不到半个时辰,萧青野就把人全打发走了。
那几个人被锦衣卫护送回去,到家了才敢骂骂咧咧,说今夜见了个疯子,专盯人胯下,想来是个阉人,没什么才惦记什么。
脑子转得快些的,将萧青野的身份猜到个七八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自认倒霉,忐忑捂好裤兜子,近来少出去晃。
乔明看萧青野其实有些醉意了,心中轻叹,劝道:“主子,这样找,怕是找不出合殿下心意的。”
“你说,该如何找?”
“要论绝色这世间谁比得上您啊。”
萧青野轻嗤:“拍什么马屁,多嘴。”
“嗳——”乔明抿唇,“主子今夜还在此处歇么?”
萧青野指尖把玩酒杯,垂着眼,好半晌无言。
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把酒杯摔出去,杯子撞到屏风,重重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似是在发泄什么。
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动作优雅地低头用绢帕擦手。
“你出去吧,咱家歇了。”
乔明带门离开后,萧青野对着镜子取下发冠,沐浴后还未干透的头发散开至腰后,带着一点潮,整个脑袋都在发闷。
夜风自雕花窗无休无止地灌入心脏。
他熄灭烛火,在黑暗中抱着被褥蜷缩入睡。
梦里,回到被执宫刑那日。
那是个秋,九岁他被卖进宫的第三日,由太监杨珺亲自操刀。
嘶哑的声音混着窗外秋虫嘶鸣,他说:“咱家今儿亲手断你命根子,认你做干儿子,日后要吃的是皇家粮,先将脑袋挂在黄泉边上好生记着今日。”
蘸了酒的棉团擦拭着他的下腹,凉得像蛇信子舔过皮肤。
被杨珺看上,是萧青野第一个机遇,可这机遇换来的第一个相对的弊端,关乎他的性命。
——杨珺并不擅长做此事,萧青野是经他亲手操刀的第二人。
第一个造化不好,没挨过去,两日后就被阎王收了性命。
手起刀落,还算干脆。
剧痛从胯间炸开,他的惨叫被堵在喉头,化作“呜呜”的闷响。
他说:“要能挨过去,咱家以后拿你当亲儿子疼。”
不幸中的万幸。
萧青野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