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野顿觉索然无味。
眼尾微微耷拉下,半真半假道:“殿下竟是比宫里那几位看得清些。”
宫里那几个但凡有办法,不会拿盛西棠来当筹码。
通常,一个女子试图以“情爱”下注时,男子的算盘早就拨完了整盘棋局。
赌局从最开始就写好谁胜谁负。
不过,盛西棠能想到这里,还不算太蠢。
至于女帝么万晋从未出过女帝,有点意思,可以考虑。
见他没给明确的答复,似是有所考量,盛西棠缓缓勾笑:“当然,同盟必然要有共同的利益。让我猜猜,你如今最需要什么。”
萧青野轻哂,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玩味:“咱家还能需要什么?”
盛西棠浅浅弯起眸子,轻声放出自己最有力的筹码:“名正言顺。”
萧青野神色瞬间淡下,直勾勾看着她。
“你缺一个名正言顺,这辈子都无法圆满的名正言顺。”
“”
“萧青野,若将我送上去,你就是皇夫,皇夫辅佐朝堂,谁敢置喙半句?”
轻飘飘的话语砸进平静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男子下颚微微紧绷,目光更加深邃,却不再平静,涌起一阵狂风骇浪,耳畔似有血液划破耳膜的冲击声。
直击要害。
虽说走到今天手握重权和兵权,翻手云覆手雨,可他始终是个太监,是皇帝内臣,别说皇位,就是司礼监下命令都得先印上君主的名头,退居二位别人才会买账。
就算世人心知肚明,龙椅上是只提线木偶,会统一当木偶是块遮羞布,一旦扯下,所有人都会面上无光,必定群起攻之、反之,为所谓的“规矩”开路。
萧青野这辈子都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反,更无法以残缺身躯成九五之尊。
曾在无数个夜里为此辗转,早就无奈认了,可现在有人明晃晃地送来这个机会。
都不用他抓,捧到跟前求着他拿。
可真该却之不恭才是。
盛西棠在长久的静默中确定自己赢了。
萧青野抵不住这个诱惑的。
她素手轻轻扶了扶簪子,发出泠泠声响:“那么,夫君,我们商议接下来事情之前,我有一问。”
萧青野微微敛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以目光询问。
这样认真的神情,是觉得盛西棠有什么天大的想法。
可她一开口却是:“你昨夜说和旁人睡过,是常去喝花酒,还是你府上有伺候的侍女?”
“”
盛西棠从他松懈下的眉眼中看出浓重的无语。
她不满:“这很重要!”
萧青野有些无力:“有多重要?”
“这关乎我以后还要不要和你同床共枕。”盛西棠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想和贞洁不在的脏男人睡一张床。”
贞洁?
萧青野真的有点气笑了,别说他不能人道,除了儿时的爹娘,抱过他的也就盛西棠一人,若将肢体接触非说成贞洁,可以算把贞洁给她了吧?
等会儿贞洁是个什么鬼东西?还给她?他竟当真在想。
荒唐。
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转成寻常,他眼尾耷拉着,因无语染上的不耐,中和了沉重神色。
“咱家可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主子,刚入宫有一张床能和人挤都够拜天谢地了。”
盛西棠最讨厌他这不阴不阳的语气,什么破毛病,说了话还得让人细想才能听明白。
她懒得想:“我是问你有没有和女子睡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盛西棠发现萧青野叹了口气,这口气非常无奈又不耐。
“咱家都住到南院,是殿下非要和咱家睡一张床的。”
盛西棠:“是,那怎么了?我不能问?我不能反悔?”
萧青野:“咱家今夜回南院。”
盛西棠:“不准。”
萧青野:“?。”
公主殿下很是霸道:“若有,你就在西阁铺张地席子和被褥凑合睡吧。”
萧青野不得不给她鼓掌:“好主意。”
盛西棠满脸嫌弃地掏出绢帕掩嘴,似是又要反胃:“果真有?”
这举动让她与生俱来的骄矜感尽显。
萧青野被气得笑出声:“没有。”
她勉为其难点头,欲两计并行,总要和他亲近些:“没有就好,你身上香香的,脖颈白白的,模样俏俏的,我并不反感和你睡一张床,既是夫妻,又是同盟,我们要和睦相处才是。”
向来都是萧青野把别人噎得说不出话,从未有过这种自己哑口无言的时刻。
香香的?白白的?俏俏的?
什么破话!
盛西棠见他侧过头,撇撇嘴,继续说:“话到这个份上,我们摊开说。”
“殿下的摊开说别是又揉皱了,让咱家一句也听不明白。”
“你别阴阳怪气,我们好好谈。”
她未曾注意到,萧青野氤开绯色的耳根,语气更是无限接近恼羞成怒。
莹白手背在桌上轻敲两下,示意她说。
“唔,我虽念过书,但当初没认真,仅限于识得字,平日爱看话本,对兵法和驭下之术、三十六计,还有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你得教我。”
“为何要教你?”
“你不得培养我吗?还是我会琴棋书画就能做咳了?”
“女帝”二字在唇边辗转一番,还是没能说出口。
父皇爱屋及乌,喜欢娘所以一直对她不错,比对其他姊妹都温柔很多,吃穿用度向来不吝。
盛西棠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招忒大逆不道。
来前特意在屋里烧了柱香,请求爹娘原谅,祈求神明不要怪罪。
“你不希望我届时连你交代的事都听不懂,云里雾里把一切搞砸吧?”
萧青野很难被说服:“咱家要的是什么,看来殿下并没有完全明白。”
“什么?”
“傀、儡。”他轻描淡写说着最桀骜的话,“无需有思想,不能有主见,让往东不会朝西跑的傀儡。”
盛西棠也很难被洗脑,反驳道:“呐,毕竟对外是你听傀儡的,傀儡若只字不语,很难叫人信服。”
她眨眨眼,软下语气,显得无辜:“当然前提是我会听话,万事皆由你做主,只是你不在,我要能独当一面,这才叫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