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美谋杀
第一章
林默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调整着领带的角度。深蓝色条纹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锃亮,就连发型也精心打理过。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即将参加好友葬礼的三十岁男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这悲伤并非完全假装。赵宇确实死了,这是事实。只是没人知道,这场死亡是林默精心策划三个月的成果。
完美犯罪不存在,刑侦专家总是这么说。但林默偏要挑战这个论断。他研究了十七本犯罪学著作,二十三部真实案例,甚至入侵警方的数据库分析了过去十年中二十七起悬案的通病。最终他设计出了一个理论上毫无破绽的计划。
而现在,计划成功了。
赵宇的尸体三天前在自家书房被发现,初步判定为心脏骤停引起的猝死。没人怀疑这是一场谋杀,就连警方也这么认为。毕竟,赵宇有家族心脏病史,工作压力大,连续加班两周后猝死,听起来合情合理。
林默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葬礼十点开始,他不能迟到。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墓园里的青石板路被洗得发亮。黑压压的伞群聚集在最新立的墓碑前,林默一眼就看到了赵宇的妻子李薇。她穿着一身黑衣,面色苍白如纸,由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似乎随时会倒下。
林默缓步走过去,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前,然后向李薇微微躬身：节哀顺变。
李薇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默读不懂的情绪。她轻轻点头：谢谢你能来,赵宇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入林默良心的最表层,但他很快将那点不适压了下去。最好的朋友赵宇确实这么认为,所以才那么容易上当。
葬礼仪式简短而肃穆。牧师念完最后的悼词,人们开始陆续散去。林默正准备离开,李薇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林默,能稍等一下吗我有东西要给你。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当然。
人群渐渐散尽,墓前只剩下他们二人。李薇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了林默。
这是赵宇一个月前让我保管的。他说如果他遭遇不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李薇的声音平静得反常,没想到...
林默接过文件袋,手指微微发抖。不可能,赵宇不可能察觉什么。他计划得如此周密,每一步都反复推演过。
他...有说什么吗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悲伤而非紧张。
李薇摇了摇头：只说如果发生意外,就交给你。我当时还笑他胡思乱想,没想到...她哽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不正常的平静,你看完后,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林默点头答应,看着李薇撑伞离去的身影,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这不在计划之中,完全不在。
回到车上,林默迫不及待地拆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小巧的U盘。
信纸上,赵宇熟悉的笔迹写道：
默兄：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不必过分悲伤,人生无常,我早有心理准备。U盘里是我最新研发的一款加密软件的测试版,唯有你能完成最后的调试。若我得幸安然无恙,下周自会找你喝酒；若否,则此物归你,盼能完成我们未尽之事业。友：宇
林默长舒一口气,随即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如此！赵宇根本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技术宅那套以防万一的思维作祟。他甚至贴心地为自己准备了完美的借口——U盘里是他公司正在开发的新产品,赵宇突然死亡后,作为合作伙伴和好友,林默自然有权接触他的电脑和相关资料。
太完美了！连最后一点潜在风险都被排除了。林默启动汽车,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他只需要回家,检查U盘内容,然后按照原计划,明天以完成赵宇遗愿为由,去赵宇办公室取走那些可能牵连到自己的文件。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回到家,林默迫不及待地将U盘插入电脑。确实如赵宇所说,里面是一款加密软件,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访问核心内容。林默尝试了赵宇常用的几个密码组合,都不正确。
他皱了皱眉,想起赵宇有将密码藏在日常物品中的习惯。于是他又拿出那封信,仔细检查每一个字句。终于,在信的末尾,他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图案——三个看似无意中留下的墨点,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林默灵光一闪,输入了Delta（三角洲的英文）,这是他们大学时代的暗号之一。界面应声解锁,露出了软件的真容。
但接下来看到的,让林默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根本不是什么加密软件。屏幕上弹出的是一个自定义界面,正中是赵宇的照片,下面一行字：
我知道是你杀了我。
林默猛地向后一仰,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颤抖着手继续操作界面,发现里面有一段视频文件。点击播放后,赵宇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是他的书房。
林默,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视频中的赵宇微笑着,那笑容让林默不寒而栗,别担心,我不是鬼魂,这段视频是提前录好的。现在你一定很困惑,让我解释一下。
赵宇向前倾了倾身,仿佛能透过屏幕直视林默的眼睛：
三个月前,我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最多还有半年寿命。我不想让李薇看着我慢慢枯萎,更不想承受那种痛苦。于是我决定找人帮我结束生命——用谋杀的方式。
林默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手指紧紧抓住桌沿。
我研究了你很久,林默。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的成功,怨恨我当年‘偷’了你的创意。我知道你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黑暗。赵宇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所以我故意在你面前透露我的‘心脏病史’——那完全是我编造的。我为你创造了完美的动机和作案条件,悄悄引导你走向这条道路。
画面中的赵宇叹了口气,却依然带着笑意：
我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帮’你完善了整个计划。还记得那次喝酒,我‘偶然’提到药物相互作用吗那是我精心准备的提示。还有那些‘无意’放在桌上的医学书籍,也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林默感到天旋地转。所以他自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全是赵宇设计的他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实则只是沿着别人铺好的路在走
现在,最重要的事。赵宇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为你准备了两个选择。第一,你去自首,承认谋杀。但我必须提醒你,我留下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而且足以让你被判一级谋杀,终身监禁。
林默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第二,赵宇继续道,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在我的电脑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关于公司最新产品的核心数据。我需要你破解它,取出数据,然后彻底销毁我的电脑。完成后,你会找到我留给你的‘礼物’——足够你远走高飞、重新开始的资金,以及证明你清白的证据。
视频最后,赵宇微笑着说：
选择权在你手上,老朋友。顺便一提,李薇对此一无所知,她是真的以为我心脏病发作而死。所以不必为难她。祝你好运,无论你选择哪条路,这都是我应得的结局。再见,林默。
视频结束了。
林默呆呆地坐在电脑前,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灵魂。所以这一切——他自以为完美的谋杀——全是受害者自己设计的他不过是赵宇实现自杀愿望的工具
愤怒和屈辱如潮水般涌来,但很快被现实的考量压倒。他有两个选择：自首并面临终身监禁,或者按照赵宇的指示行事。
根本算不上选择。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打给李薇。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了。
我看完了,他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赵宇留给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明天我能去他办公室一趟吗有些资料需要整理。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后李薇轻声说：当然,我已经和保安说过了,你随时可以来。钥匙在门口的花盆底下,你知道地方。
挂断电话后,林默凝视着窗外。雨已经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缕缕金光。这个世界看起来一如既往,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第二天早晨,林默准时出现在赵宇的公司大楼。保安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简单登记后就放他进去了。
赵宇的办公室在顶层,宽敞明亮,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林默在门口的花盆底下找到钥匙,开门进入。
房间整洁得不像刚刚失去主人的样子。书架上排列着商业管理和技术类书籍,墙上挂着赵宇与各界名流的合影——每一张都在提醒林默,赵宇有多么成功,而他始终活在这个好友的阴影下。
林默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现在不是比较人生成败的时候。
他打开赵宇的电脑,果然需要密码。林默尝试了Delta,顺利进入系统。桌面上赫然有一个名为给林默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名为选择的加密文档。
林默想起赵宇在视频中的指示,插入U盘,运行上面的解密程序。几分钟后,文档被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根本不是赵宇说的什么核心数据,而是一封更长、更详细的信。
林默：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选择了第二条路——按照我的指示行事。我很欣慰,因为这证明我没错看你。
林默感到一阵不适,继续读下去。
现在,让我们谈谈真相。视频里我说的并不完全准确。我确实得了绝症,这是真的。但你不是我选择的‘谋杀者’,而是我选择的‘继承人’。
信的内容逐渐揭示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赵宇的公司正在开发一项革命性的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引起多家巨头的觊觎,甚至有人不惜采取非法手段想要得到它。赵宇意识到自己身患绝症后,担心技术落入错误的人手中,于是设计了这个复杂的计划。
我需要让所有人相信,核心技术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但实际上,它会被交到我唯一信任的人手中——尽管你可能不相信,这个人就是你,林默。
林默难以置信地继续阅读。
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认为我窃取了你的创意。事实上,我确实借鉴了你大学时期的一些想法,但这并非盗窃。我当时就已经在法律文件中注明了你作为概念贡献者的地位,还为你预留了公司15%的股份。这些文件就在我办公桌的暗格里。
林默下意识地摸向办公桌,果然在底部发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按下后,侧面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沓文件。
他颤抖着拿起文件,快速浏览。果然如赵宇所说,十多年前就已经有法律文件确认了他对核心概念的贡献和相应股权。按照公司如今的估值,这些股份价值数亿元。
为什么为什么赵宇从不告诉他
信中的下一段给出了答案：
我之所以从未告诉你,是因为那时的你还没有准备好。天才的创意需要配得上它的心性才能驾驭。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你,等待你成熟的那一刻。可惜,我的时间不够了。
林默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桌角才站稳。
现在,选择再次摆在你面前。你可以拿走这些股份,继承我的事业,继续开发这项技术；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带着我留给你的资金远走高飞。无论哪种选择,我都希望你明白：我从未背叛过我们的友谊。
信的末尾,赵宇写道：
最后,有个真相必须告诉你——我并非死于你的谋杀。那天晚上,我提前服用了足以致死的药物组合。你放在我威士忌里的那些药,最多只会让我头晕片刻。所以,从法律意义上讲,你无罪。从道德意义上,你的确试图谋杀我,但这或许是我应得的——因为我确实在未告知你的情况下,利用了你的创意。
林默瘫坐在赵宇的办公椅上,大脑一片空白。所以他没有杀人所有的负罪感,所有的恐惧,原来都是建立在一个不存在的罪行上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薇站在门口,不再是葬礼上那个脆弱哀伤的寡妇。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眼神锐利如刀,手中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界面。
所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你全都知道了。
林默猛地站起来：李薇你...你一直在监听
从你进入这栋楼开始。李薇缓缓走进办公室,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赵宇的视频和信,我看过了。事实上,是我帮他录的视频。
为什么林默感到自己再次落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只是这次他甚至不知道陷阱的存在。
李薇笑了笑,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因为赵宇的信还有最后一部分,他没有告诉你。而那一部分,恰恰是最关键的。
第二章
林默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棋手,后来发现是棋子,现在才明白棋局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什么最后一部分他谨慎地问,手指悄悄摸向桌上的金属笔筒,必要时可以当作武器。
李薇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轻笑一声：放松,林默。如果我想对你不利,你根本走不进这间办公室。她优雅地走到酒柜前,取出两个玻璃杯和一瓶威士忌——正是那晚林默用来下药的那瓶。
想来一杯吗她倒出琥珀色的液体,语气中带着讽刺,放心,这瓶是新的,没加料。
data-fanqie-type=pay_tag>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李薇耸耸肩,自顾自地抿了一口,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赵宇的信,其实有三部分。他给你看了前两部分,而第三部分——她将手机屏幕转向林默,是给我的指示。
林默眯起眼睛,阅读屏幕上的文字：
薇薇：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林默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试图完成我留给他的‘任务’。现在,请按照我们计划的那样,告诉他全部真相。爱你的宇
全部真相林默重复道,感到一阵头痛,还有什么真相
李薇放下酒杯,走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城市：赵宇确实得了绝症,这是真的。他确实设计了整个计划,这也是真的。但他没告诉你的是,这个计划的目的远不止‘选择继承人’那么简单。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公司面临的不只是商业竞争,还有来自内部的风险。赵宇怀疑公司高层有人与外部的势力勾结,企图窃取技术。但他无法确定是谁,所以才设计了这个复杂的计划,引出真正觊觎技术的人。
林默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是个诱饵
聪明。李薇赞许地点头,赵宇知道,一旦他死亡,那些想要技术的人一定会密切关注所有接近他遗产的人。而你,作为他‘最好朋友’和商业伙伴,自然是重点观察对象。
那你呢林默反问,你在这个计划中扮演什么角色
监督者和保护者。李薇回答,我的任务是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并在必要时介入。她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厚的《人工智能原理》,书后面藏着一个微型摄像头,从你进入办公室起,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记录下来了。不仅是这间屋子,整栋大楼的监控系统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林默感到一阵窒息。他自以为聪明,实则每一步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李薇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游戏开始了。根据监控显示,至少有两个人正在试图潜入这层楼。看来鱼已经上钩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办公室的电脑突然发出轻微的警报声。屏幕自动切换到大楼安保系统界面,显示两个红色光点正在移动——一个从安全通道上来,另一个正试图破解电梯系统。
他们是谁林默问,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还不确定。李薇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紧凑型手枪,熟练地检查弹药,但很快就能知道了。赵宇在办公室里留下了一些‘礼物’,足以对付不请自来客客人。
她扔给林默一个类似车钥匙的设备：电子干扰器,按下按钮能暂时瘫痪周围五米内所有电子设备。必要时可以用来自保。
林默接过干扰器,感到一丝荒谬。几小时前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犯,现在却卷入了一场高科技间谍战。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你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李薇笑了笑,眼神复杂：因为这是赵宇计划的一部分。他说只有当你直面危险,才能真正明白技术的价值和责任。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林默感到意外。
你是概念贡献者,还记得吗李薇说,有些安全系统只有你和赵宇的生物特征组合才能通过。单凭我一个人,无法进入最后的核心数据库。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薇立刻警觉起来,示意林默躲到办公桌后。她自己则闪身藏到门旁的阴影中,手枪稳稳地指向门口。
门把手缓缓转动,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身影闪了进来,动作敏捷如猎豹。来人全身黑色劲装,头戴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别动。李薇冷冷地说,手枪对准入侵者,慢慢举起手,摘下面罩。
黑衣人僵在原地,似乎在评估形势。片刻后,他缓缓举手,用另一只手拉下面罩。
林默倒吸一口冷气。面罩下的脸,他再熟悉不过——是赵宇的私人助理,张谦。那个总是彬彬有礼,说话轻声细语的年轻人。
张谦林默难以置信地从桌后站起来,怎么会是你
张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李薇手中的枪：李女士,没必要动武。我只是来确保赵总的技术不落入错误的人手中。
说得好听。李薇冷笑,那你为什么偷偷摸摸地潜入,而不是走正规渠道
因为我不确定谁是内鬼。张谦平静地回答,赵总去世前曾暗示公司有内奸,所以我不能信任任何人,包括您。他的目光转向林默,也包括你,林先生。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应急灯几秒后才亮起,但光线昏暗,投下长长的阴影。
另一个入侵者切断了电源。李薇低声说,张谦,如果你真是我们这边的,现在就证明它。
张谦缓缓放下手：主服务器室有备用电源,我可以带你们去那里。但我们需要快一点,否则所有数据都会被远程擦除。
你怎么知道林默警惕地问。
因为我设置了安全协议。张谦回答,一旦电力被非法切断,系统会自动启动自毁程序,除非在五分钟内用赵总和林先生的双重生物特征验证取消。
李薇与林默对视一眼,似乎在权衡是否该相信张谦。
没有时间犹豫了。张谦催促道,如果数据被销毁,赵总的心血就白费了。
李薇终于点头：带路。但记住,她晃了枪,有任何可疑举动,我会立即开枪。
三人悄无声息地走出办公室,进入昏暗的走廊。张谦领头,李薇居中,林默断后。走廊尽头是安全通道,通往位于大楼中部的主服务器室。
就在他们接近安全门时,走廊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李薇反应极快,立刻转身瞄准,但什么也没看到。
是声东击西。张低声说,他可能已经先下去了。
他们快速进入安全通道,开始向下行走。黑暗中,只有脚步声在混凝土楼梯间回响。林默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
下到第二层时,张谦突然举手示意停下。他指了指下方,用口型说：有人。
李薇点点头,示意张谦继续前进,她自己则贴在墙边,准备伏击。林默屏住呼吸,紧紧握住电子干扰器。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林默几乎来不及反应。
张谦突然向前扑去,与黑暗中的人影扭打在一起。李薇试图瞄准,但两人缠斗得太紧,她找不到开枪的角度。
林默,快去服务器室！李薇喊道,在17楼,用你的指纹和虹膜可以进入！阻止数据销毁！
林默犹豫了一秒,然后转身向楼下冲去。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但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向下奔跑。
17楼的安全门紧闭着,但旁边有一个生物特征扫描器。林默将手掌按上去,然后又对准虹膜扫描区域。系统发出嘀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服务器室内,一排排机柜闪烁着警示红灯,中央控制台上倒计时显示：02:17、02:16...
林默冲到控制台前,按照屏幕提示同时将手掌按在两个扫描区。系统验证通过,倒计时暂停在01:59。
他长舒一口气,这才感到双腿发软。环顾四周,服务器室空无一人,只有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
几分钟后,安全门再次打开。李薇和张谦走了进来,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解决了林默问。
李薇点头：暂时。张谦制伏了那个人,是安保主管陈强。没想到他是内鬼。
张谦接口道：我已经通知了可信的安保人员前来处理。现在,我们最好抓紧时间完成赵总的遗愿。
三人走到服务器室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独立的加固型机柜,需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
这就是核心数据库。李薇说,存储着赵宇毕生的心血。
林默和张谦同时进行生物验证,机柜门缓缓打开。里面不是预想中的服务器硬件,而是一个小巧的便携式硬盘,旁边还有一封信。
李薇取出信,快速浏览后,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怎么了林默问。
李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信递给林默。信上是赵宇的笔迹,但内容令人震惊：
致发现此信者：如果你读到这里,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但真相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复杂。核心技术并不在这个数据库中,因为它根本不存在——至少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
林默继续读下去,越读越心惊。
所谓的革命性人工智能技术,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我早就发现多方势力觊觎这项技术,于是故意夸大其能力,引蛇出洞。真正有价值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并记录的各方间谍网络和信息。
赵宇在信中解释,他通过这些年的布局,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足以摧毁多个跨国犯罪集团和商业间谍网络。而这些情报,就存储在那个便携硬盘中。
现在,选择再次摆在你们面前。信的最后写道,可以将这些情报交给当局,换取赦免和奖励；或者利用它为自己谋利。但我建议选择前者,因为后者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
林默抬起头,发现李薇和张谦的表情异常复杂。
所以这一切……林默艰难地开口,都是为了这个
李薇深吸一口气：看来赵宇连我也瞒过了。我一直以为核心技术是真实存在的。
张谦突然笑了,一种冷冽而陌生的笑：哦,它确实存在,李女士。只是不在这里。
林默和李薇同时转向张谦,发现他手中多了一把枪,正对准他们。
张谦李薇惊呼,你干什么
抱歉,但这场游戏该结束了。张谦的语气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谦逊的助理,而是冷静专业的特工,赵宇玩得很聪明,但他低估了对手。
他用空着的手取出那个便携硬盘,放入口袋：这些情报,我会好好利用的。至于你们……他冷笑一声,将成为这场科技争夺战的又两个牺牲品。
林默和李薇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在寻找反击的机会。但张谦显然经验丰富,始终保持安全距离,不给任何可乘之机。
为什么,张谦李薇试图拖延时间,赵宇待你不薄。
赵宇是个理想主义的傻瓜。张谦嗤笑,他根本不知道这项技术的真正价值。它不是用来改进搜索引擎或者自动驾驶的,而是能够重塑整个世界的力量。
就在这一刻,林默突然注意到张谦身后的安全门微微动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外面,于是故意提高音量吸引张谦的注意力：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假装忠诚,实则另有所图
非常正确。张谦得意地说,我潜伏在赵宇身边两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感谢你们的配合,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安全门又动了一下,这次更加明显。张谦似乎也察觉到了,猛地转头。就在这一瞬间,李薇迅速从腰间抽出隐藏的第二把枪。
但张谦反应更快,转身就是一枪。子弹击中李薇的肩膀,她惨叫一声倒地。林默趁机按下电子干扰器,所有灯光瞬间熄灭,服务器陷入死寂的黑暗。
该死的！张谦在黑暗中咒骂。
林默凭借记忆向李薇倒地的方向摸去。他的手碰到温热的液体——是血。李薇的呼吸急促但还算稳定。
硬盘……她虚弱地说,不能让他带走……
黑暗中传来张谦摸索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尝试重启什么设备。林默知道,一旦张谦恢复视力,他们就会成为活靶子。
必须行动。
林默悄悄脱下外套,向一侧扔去。几乎同时,枪声响起,子弹击中外套落地的位置。凭借枪口的闪光,林默看到了张谦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两人重重摔倒在地,扭打在一起。张谦受过专业训练,很快占据上风,将林默压在身下,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本可以活命的,傻瓜。张谦咬牙切齿地说。
林默感到氧气越来越少,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张谦的身体猛地一震,然后软软地倒向一侧。
灯光重新亮起,应急电源恢复了供电。
林默艰难地爬起来,看到李薇站在不远处,手中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烟。她脸色苍白如纸,肩膀不断渗血,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他……死了吗林默喘着气问。
李薇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走到张谦身边,踢开他手边的枪,然后从他口袋中取出硬盘。确认张谦已经失去意识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你的伤……林默急忙上前,撕下自己的衬衫袖子为李薇做临时包扎。
没事,子弹穿过去了。李薇忍着痛说,重要的是硬盘没有丢失。
就在这时,安全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几名穿着安保制服的人冲了进来,看到现场情况后立刻举起武器。
放下枪！领头的人喊道。
李薇缓缓将枪放在地上,举起双手：我是李薇,赵宇的妻子。这个人是商业间谍,已经被我们制伏。立即呼叫医疗援助和报警。
安保人员认出了李薇,态度立刻转变。两人上前检查张谦的情况,另外一人开始呼叫支援。
林默帮助李薇站起身,低声问：现在怎么办
李薇看着手中的硬盘,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按照赵宇的计划,把它交给该交给的人。然后……她转向林默,我们得谈谈你的未来了。
医疗人员和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张谦被确认还活着,但重伤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李薇在接受简单治疗后拒绝前往医院,坚持要先处理完赵宇留下的事务。
一小时后,林默和李薇坐在警察局的会议室里,对面是国家安全部门的高级官员。硬盘已被正式移交,官员们对其中的内容表现出极大兴趣。
这些情报非常宝贵。一位自称王局长的中年人严肃地说,它能够帮助我们摧毁多个跨国犯罪网络。赵宇先生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
李薇点点头：这是我丈夫的遗愿。现在,关于林默先生……
王局长转向林默：根据赵宇先生生前提供的材料和我们的调查,你确实曾试图谋杀赵宇先生,但由于赵宇先生提前服用了药物,你的行为实际上没有造成他的死亡。加上你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和对国家的协助,司法部门决定不予起诉。
林默感到一阵虚脱,既庆幸又羞愧。他试图杀人,却因意外原因未遂,现在居然免于惩罚
但是,王局长补充道,你将被列入监控名单,为期五年。这期间如有任何违法行为,将数罪并罚。明白吗
林默默默点头。
离开警察局时,天已经黑了。林默和李薇站在街边,一时无言。
最后,李薇开口：赵宇在信的最后一部分,其实还有一段话,是关于你的。
林默抬起头：什么话
他说无论你选择什么道路,都希望你能找到内心的平静。李薇轻声说,他还说,他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尽管你可能不相信。
林默感到眼眶发热,转过头去。
公司15%的股份仍然有效。李薇继续说,你可以选择兑现,或者参与公司经营。赵宇希望由你自己决定。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司机为李薇打开车门。上车前,她回头看了林默最后一眼：
明天来公司一趟吧,有些法律文件需要签署。之后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林默看着轿车远去,独自站在夜色中。一天之内,他经历了谋杀、被反转、再反转的剧情,现在突然获得了自由和财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抬头望向星空,喃喃自语：赵宇,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第三章
第二天早晨,林默站在赵宇公司的总部大楼前,犹豫不决。他几乎一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赵宇的死,那个令人震惊的视频,服务器室的枪战,以及最后国家安全部门的介入——每一件事都足够离奇,组合在一起更像是一部荒诞的悬疑小说。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无论未来如何选择,至少今天他需要把法律手续办完。
前台似乎早已接到通知,直接引导他前往顶层的会议室。令林默意外的是,会议室里不仅有李薇和公司律师,还有几位他从未见过的男女,均穿着正式,神情严肃。
林先生,请坐。李薇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肩膀处微微隆起,显然是包扎着伤口。她的表情平静,但眼中有一丝林默读不懂的情绪。
林默在长桌另一端坐下,律师立即推过来一沓文件。
这些都是关于您作为公司股东的权利和义务文件。律师解释道,如果您决定保留股份,需要在这里签字；如果您选择兑现,我们也可以立即安排评估和收购程序。
林默扫了一眼文件,然后抬头看向李薇：这些人是谁他示意那些陌生人。
李薇深吸一口气：林默,在您做决定之前,有些事您需要知道。她转向其他人点头示意,这位是王局长,您昨天见过。这几位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代表和科技伦理委员会的专家。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看来事情远未结束。
王局长向前倾身,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林先生,首先感谢您昨天的合作。您移交的硬盘中的数据比我们预期的还要重要。它不仅包含了多个商业间谍网络的信息,还有关于一项名为‘普罗米修斯’的高度机密项目的资料。
普罗米修斯林默重复道,感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赵宇先生从未向您提起过一位国际刑警代表问。
林默摇头：从来没有。这是什么项目
李薇接话道：这是赵宇私下进行的一个人工智能项目,旨在创建能够预测和防止犯罪的新型AI。但它的方法......她犹豫了一下,存在严重的伦理问题。
王局长接口：‘普罗米修斯’本质上是一个大规模监控和行为预测系统。它能够通过分析个人的数据模式,预测其是否有可能犯罪,准确率高达92%。
林默震惊地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通过非法获取和整合全球数十亿人的隐私数据。科技伦理委员会的专家冷冷地说,包括医疗记录、网络活动、消费习惯甚至基因信息。赵宇先生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监控网络,全都未经授权。
会议室陷入沉默。林默艰难地消化着这些信息。所以赵宇并非他想象中的科技英雄,而是侵犯全球隐私的罪犯
但是,林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硬盘里只有情报数据,你们是怎么知道‘普罗米修斯’项目的
王局长和李薇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薇轻轻点头,王局长才继续说：
因为硬盘里有一个隐藏分区,需要特定的密钥才能访问。我们昨晚刚刚破解它,发现了关于‘普罗米修斯’的全部资料。
林默感到脊背发凉：密钥是什么
是你的生物特征数据结合赵宇的。李薇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赵宇需要你参与进来。没有你,这个秘密可能永远无人知晓。
林默突然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赵宇之所以设计这个复杂的计划,不只是为了找出公司内鬼,更是为了在死后有人能够揭开普罗米修斯的真相——无论这个真相会带来荣誉还是审判。
那么现在,林默环视会议室里的众人,你们打算怎么做
王局长严肃地说：‘普罗米修斯’项目必须被终止,所有非法收集的数据需要被安全销毁。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示意助手操作笔记本电脑,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
赵宇先生并非自然死亡。王局长语出惊人,他的癌症诊断是伪造的。
林默猛地站起来：什么但这不可能！我亲眼看过他的医疗记录！
伪造得非常高明,但确实是假的。科技伦理专家说,我们对比了多家医院的原始记录,发现赵宇先生的体检报告被高手修改过。他根本没有患癌症。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林默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如果赵宇没有得绝症,那他为什么要设计自己的死亡为什么要把林默卷入这个复杂的局面
李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也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她的声音颤抖,显然同样震惊,王局长昨晚联系我时,我根本不敢相信。
王局长继续道：更令人担忧的是,我们追踪修改记录时,发现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不可能的来源。
什么来源林默问。
赵宇自己。王局长一字一顿地说,所有证据表明,是赵宇伪造了自己的绝症诊断。
林默瘫坐在椅子上,大脑飞速运转。赵宇伪造绝症,设计自己的谋杀,引诱林默上钩,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等等,林默说,如果赵宇没有得绝症,那他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的确,他们所有人都默认赵宇已经死亡,但谁亲眼见过他的尸体葬礼是封闭棺木,警方因明显死因没有进行尸检,一切都建立在假设之上。
李薇脸色苍白：我亲眼确认过他的......身体。那确实是赵宇。
您确定吗国际刑警代表追问,在现代科技下,伪装一具尸体并非不可能。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屏幕突然闪烁起来,然后自动切换到一个熟悉的界面。赵宇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微笑着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早上好,各位。视频中的赵宇说,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一切按计划进行了。
林默感到毛骨悚然。这又是一段预先录制的视频还是......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困惑。视频中的赵宇继续说,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屏幕,直视每个人的灵魂,是的,我没有得绝症。是的,我伪造了医疗记录。是的,我设计了自己的死亡。
他向前倾身,语气变得严肃：
我这样做是因为‘普罗米修斯’发现了远比想象中更可怕的真相。这个系统不仅能够预测普通犯罪,它还发现了一系列即将发生的全球性危机,以及一个试图利用这些危机控制世界的影子组织。
会议室里的人们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洞察计划’——这是那个组织的名字。赵宇继续说,他们渗透了各国政府、国际组织和科技公司,包括我自己的企业。我无法确定谁可以被信任,所以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
视频中的赵宇叹了口气：我假装死亡,是为了转入地下,继续对抗‘洞察计划’。而今天这个
revelations,是为了筛选出可以信任的盟友。
王局长猛地站起来,对技术人员喊道：追踪信号来源！立刻！
赵宇在视频中笑了,仿佛能听到王局长的话：不必费心追踪,王局长。您找不到我的。但我可以告诉您,您带来的团队中,有一个人是‘洞察计划’的成员。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骚动,人们互相警惕地打量着彼此。
至于你,林默。赵宇的目光似乎直接投向林默,现在你面临最终选择。你可以揭露真相,加入战斗；或者拿走你的股份,享受富贵生活。但请记住,如果‘洞察计划’成功,世界上将不再有自由或隐私可言。
视频最后,赵宇说：
四十八小时后,你会收到进一步的指示。届时,请做出你的选择。祝好运,各位。
视频结束,屏幕恢复常态。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然后爆发出一片嘈杂声。王局长正在紧急下达命令,技术人员努力追踪视频来源,国际刑警代表警惕地观察着每个人。
林默静静地坐在那里,脑海中回响着赵宇的话。所以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更大计划的一小部分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谋杀而愧疚,后来以为是在参与科技间谍战,现在才发现这关乎全球自由的未来
李薇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相信他吗
林默苦笑：我相信赵宇确实能干出这种事。至于是否应该相信他......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张谦——那个昨天被李薇击中的助理——站在门口,被两名警察押着,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
不要相信他！张谦大声喊道,赵宇在撒谎！根本没有‘洞察计划’！
所有人都转向门口。王局长皱眉：你说什么
张谦挣扎着向前几步：我潜伏在赵宇身边不是为了窃取技术,而是调查他。赵宇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普罗米修斯’是他妄想症的产物！他相信自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实际上只是在制造混乱！
这番话让会议室再次陷入震惊的沉默。
科技伦理专家缓缓点头：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极度天才的人物有时会患上类似的精神疾病。特斯拉晚年就相信能够与外星人沟通。
但他伪造医疗记录和死亡怎么解释国际刑警代表问。
张谦急切地说：这都是他病态妄想的一部分！赵宇认为‘洞察计划’要追杀他,所以设计假死逃脱。实际上根本没有人追杀他！
林默感到头痛欲裂。两个完全相反的解释,每个都看似合理。他该相信哪一方
王局长沉思片刻,问道：张谦,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张谦深吸一口气：在我的公寓里,有赵宇的全部医疗记录和心理评估报告。我多年来一直在收集证据,准备在他造成更大危害前揭发他。
王局长立即派人前往张谦的公寓取证。会议室里的人们陷入不安的等待中,每个人都在思考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一小时后,取证人员带回了一个加密的硬盘。技术团队当众破解后,里面果然是赵宇的心理健康记录——多位世界顶级精神病专家的诊断报告,一致认为赵宇患有严重妄想症,需要立即治疗。
还有一段视频,是赵宇在一次发作时偷偷录下的。画面中的他眼神狂乱,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控制世界的影子组织和拯救人类的使命,明显处于病态妄想中。
证据确凿。赵宇确实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普罗米修斯和洞察计划很可能都是他妄想的产物。
王局长长叹一声：所以这一切都是一场空只是一个病人的疯狂幻想
李薇突然开口：不一定。
所有人转向她。李薇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我承认赵宇有心理问题,但有些事情无法用精神病来解释。她操作电脑,调出一系列数据,这是公司过去三年的财务记录。你们看这些巨额资金流向,全部指向一些空壳公司,最终去向成谜。
她又调出另一组数据：这是‘普罗米修斯’系统的部分代码。我们的专家分析过,这确实是一个功能完整的高级人工智能系统,不是妄想所能创造出来的。
张谦摇头道：赵宇是天才,即使精神有问题,也能创造出惊人的技术。但这不意味着他的妄想是真实的。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时,林默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他悄悄拿出手机,查看昨天赵宇死后给他的U盘内容。在那些文件的元数据中,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时间戳——这些文件的最后修改时间,竟然是昨天凌晨。
也就是说,在赵宇死亡多日后,有人修改过这些文件。
林默感到脊背发凉。如果赵宇真的死了,谁还能修改这些文件如果他没有死,那么这一切是多么精心的设计
他抬起头,突然发现李薇正在看他,眼神中有一种他读不懂的深意。她微微摇头,几乎难以察觉,但明确是在警告他不要声张。
林默的心跳加速。李薇也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宇可能还活着
王局长的声音打断了林默的思绪：无论如何,我们需要找到赵宇,无论是为了给他治病还是弄清真相。各部门立即行动,全面搜查赵宇可能藏身的地方。
会议结束后,人群陆续离开。林默故意留到最后,当会议室只剩下他和李薇时,他关上门,转身面对她。
你知道什么没告诉他们林默直截了当地问。
李薇注视他良久,最终轻声说：赵宇确实有精神问题,但他看到的一些东西是真实的。‘洞察计划’确实存在,只是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强大和无孔不入。
所以他在视频中说的一切......
半真半假。李薇走到窗前,赵宇发现了某个组织的存在,但他的病情夸大了这个组织的规模和能力。他设计的这一切,一部分是为了对抗真正的威胁,一部分是他妄想的表现。
林默感到困惑：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王局长团队里确实有那个组织的人。李薇转身,表情严肃,张谦没有完全说谎,但他也不是他自称的那种人。他是为那个组织工作的,目的是引导我们相信赵宇完全疯了,从而停止调查。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所以我们现在该相信谁
相信你自己,林默。李薇走近他,赵宇选择你不是因为你是他朋友,而是因为你是极少数他无法完全预测行为的人。你的思维模式与众不同,这是对抗‘普罗米修斯’这类预测系统的关键。
她递给林默一个小巧的电子设备：这是一个加密通信器。四十八小时后,赵宇会联系你。那时,你需要做出决定——加入我们,揭开真相；或者退出,永远忘记这一切。
林默接过通信器,感到它的重量远超物理实际：如果我说不呢
李薇笑了笑,但那笑容里没有快乐：那么你会真的相信赵宇只是个疯子,张谦只是个商业间谍,世界就是你一直以为的样子。有时候,无知是一种幸福。
她离开后,林默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手中的通信器仿佛有千斤重。
两天后,林默坐在自己的公寓里,面前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股份转让协议,签了字他就能获得数亿元财富,开始全新生活。另一份是空白的,代表他选择加入赵宇和李薇的危险游戏。
通信器突然响起,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时间到。请选择。——J.Y
林默深吸一口气,拿起笔。他的目光在两个选择之间游移,脑海中闪过过去几周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笔尖落在纸上,签下了他的名字。
通信器立刻显示出新信息：
欢迎加入真相之旅。现在,请听好第一个指令......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繁忙,人们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林默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平凡的生活结束了。但他没有恐惧,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因为他终于明白,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危险,而是生活在谎言中而不自知。
而真相,无论多么令人不安,都值得为之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