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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酒店的玻璃门被推开。
我一身血污,从那片黑暗里缓步走出。
外面所有的嘈杂,在我出现的这一刻全部静止。
那些黑衣队员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体,手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却又在下一刻触电般松开,没人敢将武器对准我。
国字脸队长看见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一个激灵,连忙扔掉嘴里的烟,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哆哆嗦嗦地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根,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钟钟爷,”他的声音发飘,带着敬畏,“您辛苦。里里面都妥了?”
我没有接那根烟,只是从他身边走过,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收尾。”
“是!是!保证给您擦干净!”
队长连声应着,对着我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向街角。
城市的霓虹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响指,五鬼抬着那顶血红的纸花轿,从墙壁的影子里渗透出来,无声无息地跟在我身后。
一阵阴风吹过,轿帘被掀开一角。
柳梦璃那张曾经美艳的脸,此刻布满了尸斑,正惊恐地向外张望。
为首那个捧着“囍”字的恶鬼,僵硬地扭过头,咧开那张嘴,模仿傅文清那宠溺的嗓音,嬉笑着对她说:
“宝贝,别怕,下一站就轮到你给他们‘开脸’了。
“砰!”地一声踹开自家铺门,满身血腥和怨气如潮水般涌入,冲得货架上爷爷留下的老檀香“啪”地一声当场碎裂!
我喉头一甜,咳出一口带着柳梦璃魂魄碎屑的黑血,血沫落在地上。
我从柜底的黑陶罐里,倒出半杯墨绿色的汤汁,这是孟婆奶茶店的“醒神汤”。
一口灌下,滚烫的液体滑入腹中,将柳梦璃残魂的尖叫和恐惧从我神智里活活烫掉,只留下最纯粹的饥饿感。
手机猛地一震,“地府一家亲”的群聊消息跳了出来。
牛头:“钟衍:活儿干得不错,柳梦璃的魂魄已经被做成孟婆汤的调味包了,据说能让鬼多哭三升眼泪,给你记头功!”
底下附着一段小视频。
画面里,柳梦璃那张曾引以为傲的脸皮被钉在一块磨魂石上。
一个小鬼正拿着钢丝球,蘸着阴沟水,慢条斯理地给她“去角质”。
她疼得魂光闪烁,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旁边还有小鬼排着队,手里拿着各种刑具——钢丝球、碎骨刷、硫酸皂
马面:“下一个单子更肥,白爷亲自点的名,提成够你在三环内买墓地了。”
一张照片“啪”地一下砸在我眼前,屏幕的温度骤然升高,几乎要烫穿我的眼球。
照片上的男人仙风道骨,法号弘法,正是这几年声名鹊起的得道高僧。
可在我眼里,他那身宝相庄严的皮囊之下,无数信徒的魂魄被当成一根根蜡烛,正发出“滋滋”的油煎声响,为他点亮那虚假的“佛光”。
他的罪名只有一行血字:
以信徒魂魄为燃料,点燃伪佛金身,活人祭天,其罪当诛!
我舔了舔嘴唇,笑了笑。
牛头发消息说:“衍啊,这个弘法大师有点邪门,据说他背后牵扯到当年给你爷爷下咒的那伙人。
我将那半杯“醒神汤”直接泼在研磨台上。
墨汁沸腾,冒出的黑烟里全是哀嚎。
我取下的判官笔,挽起袖子,沾上沸腾的墨汁。
“滋啦——”
墨汁凝固成一块漆黑的血珀。
我提起笔,在那张通缉令上,狠狠地刻下了一个字——拆。
拆其庙宇,拆其伪善,拆其金身,拆其白骨!
爷爷,你的账,孙儿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