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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音落下,抬着血红纸轿的另两只鬼,迈着僵直的步子过来了。
“不!不要!我给钱!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行刑鬼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一左一右将她架起,狠狠塞进了那顶纸轿。
轿帘落下前,柳梦璃拼尽余力,从缝隙里朝外看。
轿子里,四壁与轿顶伸出无数只苍白细小的婴儿手掌,每只手里都捏着一根用她罪孽凝成的、冒着黑烟的骨针。
那些小手在她身上,在她那身旗袍上,飞快地“绣”起她的每一笔罪账,每一个被婴孩的脸!
轿帘合拢的最后一瞬,柳梦璃瞥见离她最近的一只小手,那手里的骨针尖上,映出的正是她当年打掉的第一个孩子,那双怨毒的眼!
“妈妈疼”
一声从魂魄最深处泛起的呼唤,伴着第一根骨针,扎进了她的心口!
轿帘“啪”地落下,隔绝了所有,只余下轿内一阵阵被死死压抑住的、皮肉被反复穿刺的诡异声响。
唢呐声陡然一转,调子从《大出殡》变成了更喜庆的《百鸟朝凤》。
那支送葬的迎亲队,抬着那顶往外渗着黑血的花轿,在后厨里敲锣打鼓,绕着地上那摊东西,跳起了送魂舞。
角落里,赵瑞瘫软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他嗅到我身上混着血与阴气的味儿,裤管一湿,腥臊的液体顺着西裤流了一地。
我蹲下身,用判官笔的笔杆,轻轻拍了拍他煞白的脸。
“别着急,”我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你的席面,也给你留着呢。”
赵瑞喉咙里咯了一声,眼白上翻,口角淌出涎沫,就这么昏死过去。
身子却还在地上不住地抽动,像是魂魄教那唢呐声勾走了一半,只余下个空壳在此处受惊。
后厨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要命的唢呐声。
应急灯的白色光,给狼藉的宴会厅撒上了一层惨白。
空气里,香槟的甜、秽物的酸、还有人失禁后的腥臊,搅成一团,熏得人肠胃里一阵翻腾。
方才还衣冠楚楚的几个同学,这会儿都成了滩烂泥,瘫在地上,眼珠上翻,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
我朝那个曾讥讽我穿丧服的女同学走去。
她正紧紧抱着一根罗马柱,身体控制不住的发颤。
见我靠近,她整容脸上的硅胶,被我身上的阴煞之气一冲,竟错了位,顺着双颊往下塌。
她发出一声凄厉尖叫,胡乱伸手去抠,竟将隆鼻的假体抠了出来,满脸血腥惨状。
我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这群平日里捧高踩低的东西,胆子比纸还薄。
酒店大门外,早已被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
十几辆警车无声地闪着红蓝灯光,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靠近大门二十米内。
在警戒线的最前方,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神情凝重,他们没有看那些吓破胆的警察,只是盯着酒店里不断溢出的黑气。
“队长这阴煞浓度,咱们进去就得报废。”
被称作队长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没有做声,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半天没点着,他那拿打火机的手,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