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清带着一身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冲出傅家别墅。
她不需要费力寻找。
李昊然这种贪恋富贵毫无根基的男人，离开傅家后唯一能投奔的，只有他那个在城乡结合部开小麻将馆的远房表哥家。
破败的筒子楼，楼道里弥漫着劣质香烟和食物腐败混合的怪味。
傅婉清无视周围好奇或畏惧的目光，凭着记忆，一脚踹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砰！”
巨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狭小逼仄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李昊然正坐在一张油腻的桌子旁，对着小镜子整理头发，试图掩盖脸上的憔悴。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手一抖，梳子掉在地上。
“谁啊？找死是不是！”
他尖利的咒骂在看清门口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时，戛然而止。
脸上的怒气瞬间碎裂，这句话无疑是将他苦心营造的温和人设撕得粉碎。
李昊然现在的表情称得上是扭曲又难看。
“傅总？”
他声音发颤，生硬地在脸上挤出一抹委屈，手却暴露出他的不安，紧紧抓住桌沿。
傅婉清大步跨进房间。
她看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李昊然，”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你好大的胆子。”
李昊然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强撑着挺起胸脯，试图用惯常的委屈和眼泪来应对：“婉清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宥宥想我了？我就知道”
“闭嘴！”
傅婉清厉声打断，上前一步，将逼仄的光完全挡住，李昊然躲在黑暗里，脸色更加狰狞。
傅婉清不悦地皱紧了眉，怒道：“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把戏！宥宥什么都说了！”
李昊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鬼：“她胡说什么了？小孩子胡言乱语而已。”
“胡言乱语？”
傅婉清冷笑一声，“她告诉我，你是怎么心情不好就掐她打她！是怎么威胁她不听话就把她扔给野狗！是怎么教她撒谎、教她躲在车厢里诬陷泽楷要扔掉她！”
她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
李昊然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傅婉清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此刻让他肝胆俱裂。
相伴的八年难道在傅婉清眼里都不值一提吗？
没等他想明白，就看见傅婉清猛地抬手。
他心一惊，却无处可避，以为自己会受伤，可傅婉清狠狠一拳却砸在他耳边的墙壁上。
石灰簌簌落下。
比不上傅婉清接下来的指责谩骂痛彻心扉：“你真是恶毒到了骨子里！利用一个孩子，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陷害、去伤害一个无辜的男人！”
“泽楷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贪念，就把一个孩子教成了满口谎言的工具，就把她变成了你满足私欲的帮凶！”
傅婉清近在咫尺的满是怒意的脸彻底击溃了李昊然。
他知道，一切或许就将在今天结束。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都暴露无遗。
他索性破罐破摔，不由分说地与傅婉清对峙：“我恶毒？”
李昊然大笑起来，眼泪混合着屈辱流下，显得格外狰狞。
“傅婉清！最虚伪最恶心的人是你！是你利用了我！利用我给你生女儿！”
“是你给了我希望，是你说过会给我们父女名分！现在呢？沈泽楷那个连孩子都保不住的男人一跑，你就翻脸不认人，把屎盆子全扣我头上？你装什么深情？”
他指着傅婉清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咒骂：“你就是个渣女！假深情！你心里根本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你利用沈泽楷满足你那点被人仰望的虚荣心，利用我给你傅家传宗接代！现在用完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把我们父女扔开？傅婉清，你不得好死！你们傅家都不得好死！”
恶毒的诅咒像污水一样泼来。
傅婉清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连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漠然。
他的崩溃，他的咒骂，在她眼中，不过是败犬最后的狂吠，丑陋不堪，令人作呕。
“说完了？”
傅婉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人不是她。
她缓缓收回砸在墙上的手，骨节处已是一片淤青。
“听着，李昊然，从今往后，你与傅家，与我傅婉清，再无半点瓜葛！”
她微微俯身，凑近李昊然，声音压得极低：“滚出京城，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她直起身，不再看李昊然一眼。
她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房间，将身后男人崩溃的哭嚎抛之脑后。
阳光有些刺眼。
傅婉清站在破败的楼道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觉得肺里充满了污浊。
她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切断和李昊然肮脏的联系，并未给她带来半点解脱。
只有对沈泽楷更加沉痛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