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浴室，又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到楼下客厅的。
顾泽川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刮得她鲜血淋漓。
客厅里一片狼藉。
张妈正在默默收拾，看到她下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着头加快了动作。
傅婉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宥宥尖细委屈的哭喊。
“我要爸爸，我要回家”
傅婉清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终究还是站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助理小赵一脸为难地站着。
而她脚边，小小的宥宥正坐在地上，哭得小脸通红。
傅婉清觉得心烦，不悦地质问道：“怎么回事？”
“李先生说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带着孩子不方便，想把孩子先留在门口，说您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不会不管。”
小赵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也觉得这有点无理取闹。
宥宥一下看到了傅婉清，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扑过来紧紧抱住傅婉清的腿。
哭喊声更加撕心裂肺：“妈妈！我要回家！我要爸爸！”
宥宥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裤腿，那声
“妈妈”，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傅婉清心里。
她低头看着这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
那张酷似李昊然的小脸，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厌恶瞬间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弯下腰，试图将宥宥的手从自己腿上掰开。
“你本来会有一个好爸爸的，是你和你那个亲生爸爸，一起把他逼走的，现在你也走吧。”
宥宥被吓到，哭声更大了，一边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放，一边激动地尖叫反驳。
“沈泽楷是坏男人！是抢走妈妈的坏男人！我爸爸是李昊然！我只要我爸爸！”
“你闭嘴！”
傅婉清被她口口声声的
“坏男人”
彻底激怒。
一把将宥宥推开了一些，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谁教你的这些话？是不是李昊然？”
她手上加重的力道彻底吓坏了宥宥，恐惧压过了委屈。
她小小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抽噎道：“爸爸说那个坏男人抢走了妈妈，只要我躲在车里说坏男人把我扔掉，妈妈就会把坏男人赶走，就会永远和宥宥在一起。”
轰
——！
宥宥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傅婉清的头顶轰然炸响。
炸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她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躲在车里？被
“扔”
在货车上那次？是她们父女为了诬陷沈泽楷。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这哪里是她血脉相连的女儿？
这分明是李昊然精心打造、用来刺向沈泽楷心脏的一把最恶毒的刀！
而她自己，就是那个亲手握住刀柄，将沈泽楷伤得千疮百孔的帮凶。
那一点对李昊然的情意在此刻已经逐渐模糊到消失。
傅婉清再想起那张脸时，只剩下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