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婉清不知道自己在那片冰冷的地板上蜷缩了多久。
酒精带来的晕眩和麻木逐渐退潮,留下的只有清醒的痛楚。
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入了一丝,灰蒙蒙的,和她此刻的心境别无二致。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更是像火燎一样疼。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进浴室。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空洞得像个死人。
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她剖析这团混乱的树洞。
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顾泽川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顾泽川带着睡意、略显沙哑的声音:“喂?婉清?”
“泽川。”
傅婉清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把泽楷弄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没了倦意。
顾泽川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现在在哪?”
傅婉清撑着洗手台,又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我在家,泽楷已经离开京城了,他什么都没带,还把戒指留下了。”
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傅婉清的声音破碎不堪:“泽川,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错得无可挽回?”
顾泽川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戳破傅婉清强撑的体面。
“傅婉清,你现在才来问这个?你他妈不是错,你是蠢!是瞎!是彻头彻尾的渣女!”
傅婉清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震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攥着手机。
她并不生气,甚至对顾泽川的怒骂有几分期待。
她渴求能从顾泽川的指责中找寻一点和沈泽楷相似的谩骂。
顾泽川的怒火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炙热:“当初泽楷刚失去孩子,整个人都快垮了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傅婉清怔住了,顾泽川很快将她记忆中的那句话准确地说出来。
“你说你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丁克就丁克!结果呢?转头你就被你家老太太逼着去留后,还找了个眉眼有点像泽楷的替代品!”
“傅婉清,你告诉我,你当时对李昊然,到底是真因为傅家香火的责任?还是你他妈看着他那张有点像泽楷的脸,就动了龌龊心思,想在他身上找点慰藉?”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傅婉清良心上,将她抽得血肉模糊。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泽川的话,剥开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责任还是欲望?傅婉清,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顾泽川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你就是懦弱!你两头都想要,你贪心!你自私!你让李昊然生下宥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背叛泽楷了!”
“你骗了他八年!整整八年!”
傅婉清无力地反驳,声音几不可闻:“我没有背叛他,我不爱李昊然的。”
顾泽川厉声打断她的辩驳:“没有爱你能让他生下你的孩子?没有爱你能让他登堂入室?没有爱你能为了他那个野种,在祠堂里把泽楷打到跪地不起?”
“傅婉清,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纵容李昊然,默许他一次次挑衅泽楷,不就是因为你觉得泽楷离不开你,他永远会在原地等你吗?”
“你享受着泽楷的爱,又贪恋着李昊然那点廉价的温柔!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傅婉清颓然地垂下头,她不敢面对这样不堪的自己。
顾泽川的每一句质问,都精准地戳中了她最不愿面对的真实。
痛苦终于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在电话这头失声痛哭。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傅婉清,你的爱就是把他伤得体无完肤后还妄想他对你感恩戴德吗?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得上泽楷的爱吗?你配得上他为你放弃晋升,甘愿为你打理后方吗?”
傅婉清哑口无言,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痛得她无法呼吸。
配吗?她配吗?
电话那头的顾泽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傅婉清,你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除了自我感动,屁用没有!泽楷走了,走得好!他解脱了!你想挽回?”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转冷:“先他妈给我好好想想,你到底配不配再去打扰他!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劝你趁早滚远点,别再出现在他面前恶心他!”
电话被挂断了,忙音
“嘟嘟嘟”
地响着,在空寂的浴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傅婉清维持着接通电话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顾泽川的话像是一瓢冷水,熄灭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空洞地望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