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厅的孩子嬉笑声此时听来也是尖锐。
李昊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刻意放柔了声音：“宥宥乖，看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多帅！等妈妈忙完了就下来陪你玩！”
可在现在的傅婉清听来，这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沈泽楷的出走，沈父的斥责，空荡的房间，被丢弃的婚戒在此刻，被一股巨大的洪流猛地冲撞到一起。
她想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只可能是李昊然递给她的。
傅婉清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迅速地冲下楼。
傅婉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底更是情绪翻涌。
她几步就跨到客厅中央。
正拿着新衣服在宥宥身上比划的李昊然被吓了一跳。
正要开口时，恰好对上傅婉清那双赤红的眼睛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把宥宥往身后藏了藏。
“婉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傅婉清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嘶哑低沉：“离婚协议书是你给我签的是不是？”
她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瑟瑟发抖的李昊然完全笼罩。
李昊然被她吓得一哆嗦，眼神慌乱：“什么协议书，婉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
傅婉清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冰冷，“李昊然，你少给我装糊涂！”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李昊然手腕。
李昊然痛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新衣服掉落在地。
宥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妈妈，你弄疼爸爸了！”
她冲上来用小拳头捶打傅婉清的腿。
傅婉清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眼睛死死盯着李昊然：“你哄骗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又故意给了泽楷是不是？”
李昊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婉清！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样揣测我？”
“我那天只是看沈泽楷情绪激动，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才暂时帮他保管了一下！再说了你那么忙，我哪有机会让你签字。”
他眼泪说来就来，瞬间蓄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委屈至极。
他抽噎着：“我一片好心，谁知道他沈泽楷心机那么深。”
“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他要离婚要拿着你的钱远走高飞！他就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就把你一脚踢开！婉清，你被他骗了！只有我和宥宥才是真心对你的！”
“一派胡言！”
傅婉清厉声咆哮，猛地甩开他的手腕。
李昊然被她巨大的力道带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扶住了沙发靠背。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男人，只觉得无比厌烦，无比恶心。
此刻在她眼里，李昊然的一切都成了拙劣的表演。
她想起泽楷在祠堂罚跪后苍白的脸，想起他脖子上被水果刀划出的血痕。
傅婉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声音愈发冰冷：“真心？李昊然，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你和宥宥，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傅家！”
李昊然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要赶我们走？为了沈泽楷？宥宥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啊！”
傅婉清指着大门，态度坚决：“带着你的东西，带着她，现在就走！傅家的一切，从今天起，跟你们父女再无半点关系！”
她不再看他，转向旁边同样吓傻了的保姆，声音冰冷地命令：“张妈，看着他收拾东西！除了他自己的衣物，傅家的一针一线，都不许带走！收拾完立刻送他们离开！”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李昊然的哭喊和宥宥惊恐的尖叫。
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回地再次走上二楼，将自己重新关进主卧。
客厅里，李昊然的哭喊声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咒骂。
傅婉清紧紧攥着那枚戒指。
外面一片嘈杂，她的心却像沉入了冰湖水底，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