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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笔录做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我看着张强和那个姓王的老男人被手铐铐走。
两人垂着头,再没了昨晚的嚣张。
警察说,张强涉嫌拐卖未成年人、故意伤害。
老男人涉嫌猥亵,光这两项罪名,就够他们在牢里待上十年。
我没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律所。
把李萌妈妈卷走的存款流水、她教唆薇薇直播的聊天记录、甚至她偷偷配我家钥匙的证据,一股脑全摆在律师面前。
“我要告她。”
我指尖在文件上划过。
“诈骗,还有破坏家庭。”
律师看着我眼底的红血丝,叹了口气:“林女士,这些证据足够了。”
开庭那天,张强穿着囚服,头发花白了大半。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哀求的浑浊。
庭审到一半,他突然对着法官喊:“是李萌妈妈挑唆我的!都是她的错!”
而李萌妈妈被传唤时,早就没了当初的光鲜。
她试图狡辩说钱是张强自愿给的。
可当律师拿出她和张强商量如何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录音时,她的脸瞬间垮了。
最终,法院以诈骗罪判了她三年。
宣判结束,我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
薇薇站在台阶下,穿着我给她买的新校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这阵子她被安置在我母亲家,每天给我发十几条消息。
全是“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直播了”。
“妈妈。”
她走到我面前,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团。
“这是我写的检讨。”
我没接。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额角那道被张强打出来的疤痕。
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眼里的戾气被怯懦取代,倒有了几分少女该有的样子。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她的声音很轻。
“我不该撒谎,不该帮着爸爸骂你,更不该”
“薇薇。”
我打断她。
“道歉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
“你父亲的错,李萌妈妈的错,还有你的错,都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突然哭起来,眼泪砸在纸团上。
“那你还要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
不是心软,是真的累了。
那些被网暴的日夜,被父女俩联手算计的瞬间,像一根根刺扎在心里,拔不掉,也忘不了。
“我把你送到外婆家。”
我最终还是松了口。
“那里有山有水,没人认识你。好好读书,或者学门手艺,以后别再走歪路。”
她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眼泪混着笑淌下来。
“谢谢妈妈”
把薇薇送走那天,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孩子还小,慢慢教。”
我没说话,只是给她塞了张银行卡。
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愈合,而我和薇薇之间的,或许需要更久。
“妈妈,你还会再来看我吗?”
薇薇小跑着跟在我身后,直到我上车才将内心最忐忑的问题问出口。
我回头看了眼她。
终究还是没有回答。
也许有朝一日我能彻底忘记过去的一切,也许她真的和以前再也不一样了。
我想,我是愿意的。
回到空荡荡的新家时,夕阳正落在阳台上。
我搬来之前买的绿萝,一片叶子正顶着露珠舒展。
手机响了,是律所打来的。
说张强的房子被判了回来,作为被转移的夫妻共同财产,该归我。
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过去的事像一场噩梦,终于在晨曦里散了。
至于未来,我想养养花,找份喜欢的工作。
或许再去学个烘焙,那些被婚姻和家庭困住的时光,是时候一点点找回来了。
手机里,薇薇发来一张照片,是外婆家院子里的向日葵,金灿灿的一片。
她配了一行字:“妈妈,我会好好的。”
我删掉对话框,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杯子里映出我的脸,眼角有细纹,却很平静。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