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再次睁开眼时，是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守在床边的不是沈烬，而是林疏桐。
林疏桐神情淡漠地站在窗边，注意到她醒来，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回身，简单地抛过来一句：“醒了？”
江砚白对林疏桐也难生好感，甚至充满敌意和嫉妒，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宿醉后的头痛得仿佛要裂开，她撑着手臂费力地坐直身体，用力按压着跳动的太阳穴：“沈烬呢？”声音沙哑得厉害。
醉酒后的极度不适感依旧强烈，胃里翻江倒海，喉咙火烧火燎。她只能闭上眼，等待这一阵剧烈的钝痛过去。
林疏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沈烬有重要的事情在处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江砚白下意识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缓解干燥：“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林疏桐像是没听出她话语中的排斥和针锋相对：“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毕竟，我现在是沈烬的未婚妻，而你——是他的渣滓前任。”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江砚白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苍白，握着水杯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她强撑着冷硬的态度，把杯子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你想谈什么？那就谈！”
林疏桐拉过一旁的椅子，端正地坐下，她脸上惯有的温和被一种少有的严肃取代：“你打算什么时候彻底放手？”
江砚白似乎没料到林疏桐的开场白如此直接和尖锐，微微一怔，随即也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态：“呵，我倒是看走眼了，你平时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林疏桐毫不客气地把话顶了回去：“你演技也不差。玩一手‘病弱求死’？‘沈烬救救我’”她甚至刻意模仿了江砚白当时那破碎虚弱的腔调，“电话里听着挺要命的。”
江砚白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和沈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林疏桐冷笑一声，眼底毫无笑意：“要我提醒你多少遍？我是沈烬的未婚妻。”她特意将戴着订婚戒指的右手在江砚白眼前晃了晃，那冷光灼痛了江砚白的眼睛，“现在和他没有法律或情感关系的人，是你。”
“我不想和你吵架，”林疏桐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逼视着江砚白，“我只要你一个答案：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不再纠缠？”
江砚白却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最痛的神经，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我不会离开他！永远不会！至于你？我们我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还没正式去办理！从法律上说，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她试图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疏桐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嘲讽：“自欺欺人好玩吗？沈烬提过多少次去办手续了？是谁一次次找借口拖延、逃避？”
“这些他都告诉我了，你以为能骗得了谁？”
“江砚白，你睁眼看看！沈烬在你身边得到的是什么？无尽的痛苦！这还仅仅是他愿意告诉我的那些！”
“你和那个陆西洲多少次联手差点害死他？！他膝盖上的旧伤是拜谁所赐？！那个所谓的‘跪钉板’的屈辱你都忘了？”
“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沾着他的血泪？你还觉得没关系？还妄想他能回头和你复合？”
林疏桐字字诛心，将江砚白试图辩解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江砚白的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却发现喉间一片干涩，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头深深地垂下去，再抬起来时，脸上已是泪水纵横，眼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绝望：“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江砚白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无名指上褪下了那枚象征着过往婚姻的戒指。她把戒指紧紧攥在手里，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摊开手心，任由戒指冰冷地躺在上面。
林疏桐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明天十点，”江砚白的声音轻得近乎气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倦和解脱般的死寂，“民政局。我和他去办手续。”这一次，她说出了“离婚手续”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