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展厅候场区。
沈烬已经换好了便服，却在沙发上看见抿着嘴表情严肃的林疏桐。
他有些无奈地在林疏桐身边坐下，将她手上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花放在一侧：“怎么了？”
林疏桐声音有些发闷：“没事。”
一边伸手将他外套搭在自己小臂上，一边努力装作平静地开口：“我们回去吧。”
等坐到车里，林疏桐都没有再和沈烬说一句话。
这样的沉默在他们俩之间并不常见，他知道是因为江砚白的事情。
沈烬简单斟酌之后，还是选择直接开口：“我确实爱过江砚白五年，她就是那个伤害我、让我重伤四次的前妻。”
“之前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林疏桐的动作顿了顿，将车停靠在路边，熄灭了引擎，转过身来看着沈烬。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一直说过，我会接受你的所有过去，你为什么不信我？”
林疏桐说得又急又快，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早在那次见面会之后，她就隐约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异样。
尽管沈烬那时候让她参与自己的计划，她也以为江砚白和他只是协议夫妻，没有感情，他才用这种方式摆脱她的掌控。
她不知道的是，原来沈烬真的爱过她五年，还因她导致了四次严重的身体损伤。
只是沈烬不想明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她不敢深究，怕再追问下去沈烬就会离开。
因为计划有变，沈烬执意要去美国完成学业，她也就陪着他去了。
那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
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整夜整夜地失眠，身上起了大片红疹。
到医院检查后，确诊了双相情感障碍。
沈烬对江砚白的报复，最终非但不是解脱，反而将他拖入更糟糕的境地。
他不相信任何人的善意。
过度苛责自己，甚至无法面对任何庆典的礼服。
这都是江砚白留在他身上的隐痛。
直到此刻才逐渐显现。
医生是华人，大约因为见到同胞，有些话多，一边准备器械一边感叹：“他对自己太苛责了，以至于对厌恶者的报复，最终都变成了反噬自身的利刃。”
医生点了点每次诊疗后沈烬记录下的名字，江砚白的名字出现得最多，笔墨也最深最重。
“这个人对他极其重要，但无论我们怎么引导，他都不肯透露这个人的身份。”
“如果您是他的朋友或爱人，希望您能给他更多的关心和理解。”
沈烬那时候刚结束一轮心理治疗，面无血色地靠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
他从来不让林疏桐看到他治疗后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每次治疗结束，他都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
林疏桐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满眼心疼地蹲在他面前。
她开始自责，为什么错过了那么多年
为什么让他独自承受这种痛苦。
在陪伴他治疗的那段时间，直到后来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沈烬却从未主动提起他的过去，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只能任由疑团越滚越大，终于在今日爆发。
林疏桐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了。
不会有什么破镜重圆、死灰复燃的戏码。
她安慰自己，沈烬总会愿意分享他的过去，他一定会告诉她的。
可沈烬始终闭口不谈。
突如其来的鸣笛声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氛围。
林疏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阿烬，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还爱她？”
林疏桐暗自舒了一口气，终于亲手挖出了埋在心里已久的这根毒刺。然而，她没有立刻得到沈烬的回应。
长久的沉默中，林疏桐只觉得心里的伤口正在不断扩大。
她将头转向窗外，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林疏桐握住方向盘的手心开始渗出冷汗。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她回过头，正对上沈烬深邃而带着安抚意味的眼眸。
“不是这样的，疏桐。”他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只是觉得这些不重要，不愿提起。”
“我已经不爱她了，我们分开已经两年。抱歉，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是担心担心如果说了这些，你会觉得认识我，甚至爱上我，是一件痛苦的事。”
“在她眼里，我已经‘死’了，她对我的情感更多是愧疚。复婚？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