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开始,江砚白再也没有见过沈烬。
他发出的所有消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江砚白罕见地有些心慌,他预想过沈烬会恨他,会埋怨他。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沈烬对他厌恶他应该怎么做,他如果拉黑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他又该怎么做。
可是沈烬对于他,似乎完全把他当做了一个陌生人,甚至还会回他几句关于工作的事情。
这种礼貌又疏远的态度阻断了江砚白所有的求和。
甚至除去后面几次必要的珠宝展的高层会议,他基本见不到沈烬。
最后,江砚白只能通过朋友辗转弄到一张沈烬作品展的门票。
他知道沈烬不会想要见到他,可是这两年日日夜夜的思念需要一个宣泄口。
哪怕只是简单一面。
展厅。
江砚白戴着口罩,穿着最普通一件黑色短袖和牛仔裤,又戴上了黑色的棒球帽。
他将帽檐压得很低,只漏出一双眼睛,比照着镜子仔细检查过不会露出脸后才安心入场落座。
今天是沈烬在国内的首个珠宝展览会兼拍卖会。
五年的荒废足以让一个设计天才陨落,泯然众人,他在国外的两年,基本上是一天当成两天用。
才追上别人的步伐,他不知道画了多少张废稿,才能到如今这个地步。
沈烬调整好呼吸,戴上自己亲自设计的一整套袖扣和胸针,沉稳地用标准的普通话介绍自己为这次中国行专门设计的一款冠冕。
《遗忘》。
现场掌声雷作,沈烬的眼眶却微微泛红。
江砚白已经将近两年没有见到沈烬,他不错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自然没有错过那瞬间的动容。
江砚白知道,沈烬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他们在一起的几年,沈烬很少表现出脆弱。
只有在失去母亲和重伤濒死的时候流露过痛苦。
所以,江砚白现在很想问问他,他此刻的动容是为了谁?
他给这个作品取名为遗忘。
是为了忘记谁呢?
沈烬如果不爱他的话,那为什么会对他有恨?
为什么会想忘记他?
江砚白看着台上光芒四射的沈烬,突然想到,自己甚至没有送给他一件像样的礼物。
在结婚那天,他们都说是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却给了他一个终身难忘的羞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就好了,如果他去查一查证据,不要误会沈烬就好了。
如果他最开始遇见的人是沈烬就好了。
江砚白想冲上去为他抚平眉间的微蹙,可又惊觉自己早就失去了为他做这件事的资格。
他突然想起,他还见过一次沈烬的脆弱。
那是他做完手术后,有一天,排异反应过于严重。
他不得不回到重症监护室,架上血氧仪。
沈烬还没修养好,穿着病号服来看他。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沈烬握着他的手,声音低沉。
“砚白,你快点好起来,你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候他担忧的神情和许下的承诺,江砚白以为自己会记得一辈子。
沈烬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像是能驱散他所有病痛。
可他又觉得,沈烬好爱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自己,就像老爷子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一样。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一遍遍地惩罚苛责他,他也可以尖锐地指责沈烬。
他以为沈烬不会痛,沈烬爱他,会包容他的一切。
帷幕降下,沈烬沉稳地走回后台,灯光重新亮起。
一件件展品被推出来,都是沈烬的心血之作。
江砚白从回忆中挣扎出来,却看见林疏桐从舞台一侧上去,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
沈烬脸上绽开的温和笑容竟然让江砚白有些无所适从。
如果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离婚,没有发生一切乱七八糟的事。
如果他当初一如既往地爱他,他或许会陪着他走到现在这个地位,现在给他送花的也是他。
可惜的是,他们的故事里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