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谢云景的大手伸了过来。掌心摊开,上面赫然躺着两颗红艳艳,裹着晶莹糖霜的山楂蜜饯。
沈桃桃眼睛瞬间亮了,她几乎是抢一般地用左手抓起一颗蜜饯,飞快地塞进嘴里。
酸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霸道地压下了那股翻江倒海的苦涩,连带着皱成一团的小脸也舒展开来,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继续喝。”谢云景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她的陶醉。
沈桃桃:“”
接下来的喂药过程,就在这种“苦药入口,小脸皱成包子,蜜饯救场,满足眯眼”的循环中艰难推进。
谢云景的动作始终沉稳,甚至带着无限的耐心。
他吹温每一勺药,稳稳地递到她唇边,在她苦得龇牙咧嘴时,适时递上蜜饯。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响和沈桃桃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沈桃桃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她苦着脸,像只被霜打蔫的小白菜,有气无力地靠在被垛上。
谢云景放下碗,目光扫过她那只裹得严实的手臂,又落在她闹心的小脸上。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放在炕桌上。
“赵老四家的送来的。”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说是用新熬的糖浆粘的芝麻花生糖,让你甜甜嘴。”
沈桃桃眼睛又亮了,柳如芳?她做豆腐好吃,做糖的手艺更是一绝,她迫不及待地用左手去够那油纸包。
谢云景却先她一步拿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油亮,沾满了芝麻和花生碎的长条糖块。他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沈桃桃张嘴叼住,香甜酥脆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爆开,麦芽糖的甜润混合着芝麻花生的焦香,完美地驱散了最后一丝药味的余孽。
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油的小耗子,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连带着那只不能动的伤臂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谢云景看着她这副模样,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默默地将剩下的糖块重新包好,放在她伸手可及的炕桌上。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炭火噼啪。一碗苦药,几颗蜜饯,一块甜糖。
无声地喂药,无声的照顾。一种带着药香和甜味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四,扫尘日。
驿站里里外外都忙碌起来。汉子们吆喝着爬上屋顶扫积雪,女人们忙着拆洗被褥,擦洗门窗。
沈桃桃的屋子也被何氏和二嫂收拾得焕然一新,连窗纸都换了新的,糊得严严实实。
沈桃桃百无聊赖地靠在炕头,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人影。
她那只伤臂被固定得死死的,连抬起都费劲,更别提帮忙了。
只能眼巴巴看着沈大山扛着梯子爬上爬下,春娘在旁边打下手,沈小川吭哧吭哧地铲着院子里的积雪,何氏和二嫂在院子里晾晒刚拆洗的被面,冻得手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