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看着那片空出来的位置,又看看沈桃桃那双纯粹邀请的眼睛,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下,他耳根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短暂的沉默后,他最终没有拒绝。他动作有些僵硬地脱了沾着寒气的外袍和靴子,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小心翼翼地侧身躺在了炕沿外侧。
高大的身躯瞬间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带着一股清洌的,属于他的冷铁气息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沈桃桃的感官。
他躺得笔直,尽量不去触碰她。沈桃桃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谢云景立刻紧张地侧过身:“碰到你了?”
“没有”沈桃桃忍着痛,声音带着点笑意,“你离那么远干嘛?炕这么大。”
她说着,又往他那边蹭了蹭,直到自己的肩膀轻轻挨着他结实的手臂,感受到那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才停下。
她小心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臂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放在自己身侧。
谢云景的身体在她靠近的瞬间绷得更紧了,但感受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依赖的姿态,那股僵硬又缓缓松弛下来。
他伸出手臂,轻柔地绕过她的颈后,让她能更舒适地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另一只手则隔着厚厚的被褥,虚虚地护在她受伤的手臂外侧,仿佛怕她无意识翻身时压到。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温暖安全,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依靠感。
沈桃桃靠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如同最安神的鼓点,虎口的刺痛似乎也在这安稳的氛围里变得模糊了。
“那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也讲讲你娘。”她仰起脸,看着他的下颌线,轻声道。
谢云景低头,对上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好奇和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期待。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记忆的深海里打捞那些早已被尘封的碎片。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在讲述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故事:“我出生的时候,他还不是皇帝。”
谢云景的声音带着一种疏离感,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那时,他只是个不受宠的藩王。我娘是陇西谢氏的嫡女。”
提到母亲,他低沉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细微的暖意,“她很美。不是那种艳光四射的美,是像雪山上的月亮,清冷皎洁,带着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宁静。”
“那时候王府很小,很安静。娘总是抱着我,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给我念书,教我认字。他那时候对我很好。会把我举在肩头,带我去看城外的麦田,会笨手笨脚地给我削木头小马”
谢云景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艰难地抠出来,“我以为会一直那样下去。”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化解的沉重:“后来他需要陇西谢氏的力量,去争那个位置。我娘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最稳固的基石。他利用我娘的家族,利用我娘的声望,甚至利用我娘对他的情意一步步,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