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流火般地冲了出去。
当谢云景抱着沈桃桃最后一个挣扎着冲出洞口,重重地跌落在外面蓬松深厚的雪地里时。
“轰隆隆隆!”
在他们身后,脚下的山体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发出一阵沉闷而悠长的巨响。
随即,雪原的地面像波浪般起伏了一下。
最终,归于沉寂。
那个吞噬了女王怨恨,青铜悬棺以及最后惊魂逃亡的地下世界,连同红狐指引的那条隐秘的生命通道,都被永恒的冰雪彻底封镇。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像虚脱的木偶,瘫在冰冷的雪地里,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冰冷却无比自由的空气。
张寻和几个亲卫仰面朝天,失神地望着灰蒙的天空,脸上混杂着雪泥,汗水和血污,片刻后,才爆发出几声宣泄出来的哽咽和狂笑。
沈桃桃紧紧靠在谢云景依旧滚烫的胸膛上,贪婪地嗅着他身上血腥和尘土的味道,那是活着的味道。
她微微侧头,看向洞口的方向。
洞口已经彻底被新崩塌的冰雪覆盖,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
那只引路的红狐,静静地蹲在洞口不远处的雪坡上,赤红的尾巴在雪光映照下如同一簇跳跃的火焰。
它定定地望着沈桃桃,一双眼睛清澈平静。似乎在确认什么。几息之后,它转过身带着幼崽,几个灵巧的纵跃,消失在了茫茫雪原起伏的沟壑之中,再无踪影。
沈桃桃怔怔地看着那片它消失的雪坡,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在心底无声弥漫开。
“结束了?”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尘。
“结束了。”谢云景肯定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紧紧拥抱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
陆夫人已经挣扎起身,开始迅速检查被气浪掀翻在地的坛子,并立即给众人检查了伤势。
沈桃桃也坐起来,看向陆夫人:“陆夫人,那个‘婴儿’”
陆夫人手上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她走了过来,一边查看沈桃桃肩头的伤口,一边低声说道,“桃桃啊,你现在还琢磨着呢?”
她摇了摇头,脸上甚至浮现一点无奈的笑意,“我看你多半是被当时的险境吓到了,再加上撞伤不轻,眼前发黑,惊惧之下,看到那黑气翻涌的邪门玩意儿,又听到了那么逼真的狐鸣脑子里自然就浮现出臆想之物了。”
她顿了顿,用了一种更轻松的口吻,“至于那个压棺的‘化石’我后来细想,那东西暴露在空气里,被你们呼吸的热气一冲,再被掉落的碎石头一砸,崩裂开来是很正常的。无非是个巧合罢了。别自己吓唬自己。”
沈桃桃愕然:“可是图勒部落”
“图勒?”陆夫人摆摆手,打断她,“我那祖父啊,年轻那会儿喜欢走南闯北,记录些稀奇古怪的传说轶闻,写的手记神神叨叨,半真半假。这世上哪那么多邪门歪道的事儿?都过去千八百年了,雪原这么大,谁说得清?”
她语重心长,又带着长辈的关切,“咱们现在安全出来了,锰也找到了,这才是顶顶要紧的。现下就是你要赶紧养好伤,咱们回家。”
她一边说,一边温柔地给沈桃桃重新包扎伤口,动作娴熟,像是要亲手把这些惊恐的过去一并裹覆。
沈桃桃还想再问,那青铜棺材,那远古部落的血泪悲剧,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因恐惧而生的幻梦,一篇故纸堆里的离奇故事?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谢云景从身后环抱着她,微微低下头,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蹭过她的鬓角。
他并没有看陆夫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没有阻止,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慰。
他什么也没说,但这无声的凝视,瞬间压下了沈桃桃心底翻涌的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