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看着他紧抿的唇，那线条本该是少年人的清朗，此刻却绷得发紧，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从脚边捡起一颗圆润的小石子。石子被晒得温热，表面带着细密的纹路，平平无奇，却沉甸甸的。她把石子递到李烬尧面前。
“你看这石子，扔在路边谁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我爹说，用对了法子，它能比箭头还管用。”
李烬尧抬眸，疑惑地看着她。沈清辞便拉过他的手，将石子轻轻放在他掌心，手把手教他蜷起手指，调整手腕的角度：
“我爹教我射箭时说，无论拉弓还是投石，最忌心浮气躁。就像打靶，眼睛盯着靶心，手却抖个不停，箭只会偏到九霄云外。”
她的指尖带着爬树时沾的泥土气息，温温热热地覆在他手背上，力道却很稳。
“沉住气，找准时机。”
她轻声说着，带着他的手微微后扬，瞄准不远处那棵刚栽下的小树苗。
“你看那树干上的疤，就盯着它。”
李烬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道浅疤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跟着她的力道轻轻扬手，石子“嗒”地一声脆响，精准地打在那道疤上。
“中了！”
沈清辞兴奋地拍手，眼底亮晶晶的。
“你看，不是你不行，是你总想着父皇的眼神，忘了自已本来就能让到。我爹还说，‘能忍方能成大事’，你现在守好本分，不犯错，就像这石子稳稳攥在手里，谁也抢不走。”
李烬尧看着自已的手心，那枚石子还带着她的温度。方才的郁结像是被这声脆响敲散了些，心头漾起一股暖意。
他抬起头，对上沈清辞清澈的目光，那里面没有通情，没有怜悯，只有亮晶晶的信任，像夏夜最亮的星。
“清辞，谢谢你。”
他真心实意地说。每次只要在她身边，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烦恼，总会像被春风吹过的冰雪，悄悄融化。
沈清辞笑得眉眼弯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箭穗。
那穗子用五彩丝线密密绣着花纹，流苏垂落，末端缀着一颗打磨得光滑圆润的狼牙，是去年她生辰时，父亲沈将军亲手给她的。
“这个给你。”
她把箭穗递过去，指尖捏着流苏轻轻晃动。
“我爹说狼牙能辟邪，这穗子是我自已绣的，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一样。”
李烬尧小心翼翼地接过箭穗，指尖抚过细腻的丝线，狼牙的微凉透过指尖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心安。他能想象出她灯下绣穗子时，或许会被针扎到手，或许会对着丝线皱眉头，心头一软，郑重地将箭穗系在自已腰间的玉带下，与那月白色的披风系带轻轻挨着。
“我会好好带着它的。”
他看着她，眼底的阴翳散去不少，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清亮笑容。
沈清辞见他系好，也跟着笑起来，正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突然从月亮门那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