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是让你去救他吗?”
张德海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哀家让你去送他一程。”
太后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却带着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让他死得明白一点,死得有价值一点。”
张德海的喉咙,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骨头缝里都塞满了恐惧。
“可是”
“没有可是!”太后厉声打断了他。
“照办!”
“奴才遵旨。”张德海深深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半日后,大理寺天牢。
这里是大燕最可怖的地方,空气中终年弥漫着一股血腥与腐烂混合的恶臭。
潮湿的墙壁上,挂着各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刑具,上面还残留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通道的尽头,便是关押重刑犯的天字号监。
张德海提着一盏孤灯,在狱卒的引领下,缓缓走在这条通往地狱的路上。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凭借着太后赐下的金牌,他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他停下了脚步。
“你们都退下。”张德海对身后的狱卒吩咐道。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公公。”狱卒们如蒙大赦,躬身退去。
沉重的铁锁被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张德海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牢房的角落里,一个人形的物体蜷缩在那里。
曾经威风八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王秦源。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模样。
一身华贵的王袍早已被撕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和血污。
头发凌乱如草,披头散发地遮住了大半张脸。
露出的那只手,十指的指甲都被生生拔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听到开门声,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仿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的怒火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仅仅半日,秦源的傲骨,就已经被敲得粉碎。
张德海走到他的面前,将手中的灯笼放在地上。
昏黄的光照亮了秦源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秦源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当他看清来人是张德海时,那双本已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了一丝狂喜的光芒!
“张公公!”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是太后,是太后派你来救我的,对不对!”
他挣扎着,想要爬过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太后她老人家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你快告诉陛下,公主的毒不是我下的,我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像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眼中满是疯癫的希冀。
张德海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死寂。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缓缓地掏出了那封信,递到了秦源的面前。
秦源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是用那双被废掉的手,颤抖着接过了信。
他迫不及待地,用两只手腕夹着,艰难地展开了信纸。
他以为这是太后给他的脱身之计,是让他反败为胜的锦囊妙计!
然而,当他看清信上那寥寥几行字时,脸上的狂喜,一点一点地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是难以置信。
最后,是彻彻底底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