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恭敬地叩首,缓缓起身,却不敢坐下,只是躬着身子,像一个等待主人训示的奴仆。
宫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那檀香燃烧的滋滋声,和佛珠碰撞的嗒嗒声。
每一息,都像一把无形的重锤,敲打在秦源的心上。
他知道,太后在等。
等他先开口。
但此刻,他又能说什么?
说自己被亲生儿子逼得家产充公,爵位不保?
说自己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连王府的门都不敢出?
那只会让眼前这个女人,更加看不起自己。
终于,太后似乎是失去了耐心。
“皇帝对那个孽种,是越来越上心了。”
她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秦源心中最痛的地方。
秦源的身躯,猛地一颤。
“太后”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太后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反应,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
“南境水患,牵连甚广。”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里的钱粮,朝中多少大员,都想去分一杯羹。”
“可皇帝,偏偏把这个天大的肥差,给了他。”
太后的声音顿了顿。
“监察使,巡按南境,先斩后奏。”
“这份恩宠,连当年的你,都不曾有过吧?”
轰!
秦源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片珠帘。
“什么?”
“先斩后奏?”
“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秦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嫉妒和愤怒,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那个孽种!
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贱妇之子!
如今,竟然爬到了他的头上,拥有了他都未曾拥有过的无上权柄!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陛下他这是疯了吗!”
秦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咆哮。
“疯?”
珠帘后的太后,发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
“他清醒得很。”
“他这是在用那个孽种,来敲打我们这些老家伙。”
“他是在告诉所有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他要扶持一把属于他自己的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听话,可以斩断一切阻碍的刀!”
太后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那无形的威压,让秦源瞬间冷静下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不敢再多言,只是死死地咬着牙,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逆子,逆子啊!”
他心中在疯狂地诅咒。
“哀家知道你不甘心。”太后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自己一手养大的鹰,到头来,啄了主人的眼睛。”
“换做是谁,都不会甘心。”
秦源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