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眼前的景象如水面泛起涟漪,荡开一圈圈扭曲的波纹,紧接着,蛛网般的裂痕自虚空蔓延,迅速扩散至视野尽头。
当我再度回过神来,仍伫立原地,四周寂静如初,唯有左望立于身旁,毫发无损。可他额角汗水涔涔而下,宛如细雨淋漓,呼吸也略显急促。
“你没死?!”我脱口而出,声音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兔崽子,我要是真死了,你岂不是乐得合不拢嘴?”左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却始终未曾转头看我,目光如钉,牢牢锁在前方某处。
我心头一凛,已然明白——方才那一瞬,我又坠入了幻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三米开外,一道身影静静而立。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眉如墨画,眸若寒星,气质清雅中透着凛然不可犯的威压,仿佛书生执笔,亦可定人生死。
“诸位来意,我已知晓。”他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却字字入耳,“为赢勾之骨而来,是也不是?”
左望神色一肃,悄然收起罗盘,动作恭谨,仿佛面对的是不可轻易冒犯的存在。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他拱手一礼,语气谦卑至极,显然已认出此人身份非同寻常。
那人微微一笑,眸光淡远:“我本无名。后来觉得世间万物皆有时,便取了一个姓氏。”
他顿了顿,轻声道:“时。”
左望闻言,身躯微震,随即深深躬身,行礼如仪,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果真是时先生,晚辈失礼了。”
晚辈?
左老头竟对眼前这男子执礼如此恭敬,眉目低垂,姿态谦卑得近乎驯服。我心头一凛,此人绝非寻常之辈——不出意外,定是某位潜藏深山、名动一方的大妖。莫非竟是龙门客栈那位传说中的大掌柜?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若真是他,左望断不至于如此拘谨,甚至隐隐透着几分忌惮。他身为茅山的道士不可能轻易低头。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我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向左望悄然发问。
四周空气仿佛骤然凝滞,夜风掠过荒院,吹得檐角残幡簌簌作响。原本躁动不安的左望此刻竟安分下来,垂手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一旁的鬼爷却冷哼一声,眸光如刀,直刺那男子。
“时先生。”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龙门客栈自唐时立族,世代自治,规矩森严。你虽贵为四大妖王之一,但贸然插手,终究不合旧约。”
四大妖王?
我心头一震,耳中嗡然作响,仿佛一道惊雷劈开迷雾。此刻的我,就像是上学的孩子一般,生怕遗漏哪些知识点。
红眼僵尸、四大僵尸王,如今竟又冒出四大妖王!
这世间,究竟藏着何等惊天隐秘?
我仿佛已掀开那层遮蔽真相的薄纱一角,窥见了深渊之下蠕动的黑影。
“原来是你没想到,你竟以这般形态存于尘世。”
“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这孩子?”
时先生目光如刀,缓缓落在我身上,刹那间,我仿佛被无形之力锁定,四肢百骸皆僵,连呼吸都凝滞了一瞬。
“不错。”鬼爷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如古井回响,“赢勾之骨,本就该为他而换。”
二人对视,气息交缠,似有千言万语藏于无声之中。高人相逢,向来言语玄奥,点到即止,从不道破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