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于她有恩,当年她刚随顾玄鹤从北齐回到南武,身份尴尬又遭人忌恨,在宫里赴宴时被人暗下毒手,她和顾玄鹤的第一个孩子便没有保住。
为了不让他分心,她就没有告诉他。
是窦太后不动声色地挡了下来,还将她接到福宁宫小住半月,明着是休养,实则是护着她避开了那段最凶险的日子。
这份情,她一直记着。
“该来的总会来。”云清薇抬手抚上鬓角,那里插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还是当年太后赏赐的,“走吧,去见窦太后。”
宫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想来是顾玄鹤得了消息,默许了她出宫。
马车一路平稳驶入皇宫,停在福宁宫门前时,窦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已笑着迎上来:“王妃可算来了,太后一早就念叨您呢。”
云清薇跟着李嬷嬷走进内殿,窦太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着佛经,花白的鬓发用一支赤金点翠簪挽着,虽已年过五十旬,眉眼间却依旧透着威严与慈和。
“太后。”云清薇屈膝行礼。
窦太后放下佛经,抬眸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起来吧,坐。”
侍女奉上热茶,殿内一时静得只有香炉里沉香燃烧的轻响。
“哀家听说,你要跟玄鹤和离?”窦太后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云清薇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坦诚道:“是。”
“为何?”窦太后看着她,“就因为他要纳沈玉容?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与玄鹤相识十载,夫妻三年,这点风浪都经不住?”
“并非只因纳妾。”云清薇抬眸,眼底是沉淀后的清明,“太后,他心里藏着事,不肯与我说。他要护着沈玉容,要委屈我,我若再纠缠,便是自轻自贱。”
窦太后沉默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哀家知道你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可你想过没有,你与玄鹤和离,影响的不止是你们二人。”
她放下茶盏,目光望向窗外宫墙深处,语气凝重起来:“如今北齐在边境蠢蠢欲动,三十万大军压境,南武正是用人之际。玄鹤是朝中唯一能与北齐抗衡的将领,他的名声、他的稳定,关系着军心,关系着江山社稷。”
“你们夫妻失和,甚至走到和离这一步,传出去只会让敌人笑话,让朝臣动摇。那些盯着玄鹤位置的人,怕是正等着看他后院起火,好趁机发难。”
“何况当年玄鹤为了你放弃了皇位,这份真心,难得不值得你信任他一次?”
云清薇心头一震,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被伤透的心让她无暇顾及太多。
所以她想好聚好散。
“太后,他变了,已经不是我养大的那个少年玄鹤,如今他是南武国的摄政王。他有自己的野心,我也有自己的追求。”
窦太后的语气软了些,“清薇,玄鹤那孩子性子冷,不善言辞,但他对你的心,哀家看在眼里。给他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别把话说死,别把路走绝。”
“你若真走了,他怕是撑不住。”最后一句话,窦太后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云清薇心上。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波澜。
太后的话句句在理,家国大义,她不是不懂。
可心里的那道伤口,还在淌血啊!
知道是顾玄鹤让太后来劝说自己,云清薇不想多说,“我心意已决。”
“哀家不逼你。”窦太后见她神色没有动摇,暗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言,“你回去好好想想。玄鹤是国之利刃,哀家不希望他折在儿女情长上,更不希望是你亲手推开他。”
离开福宁宫时,日头已升到半空,阳光透过宫檐洒在金砖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云清薇站在宫道上,望着远处飘扬的明黄色龙旗,只觉得心口又闷又堵。
看着云清薇离开的身影,李嬷嬷低声问道,“太后,您觉得王妃会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