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凯旋厅,落针可闻。
只有那被拧脱臼跪在地上的保安,还在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
吟,像背景音一样衬托着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场面。
短暂的死寂后。
“唰!”
无数道目光,不受控制地、齐刷刷地转向了舞台中央!
那里,校长刘国栋还保持着刚才激情演讲的姿势,麦克风僵在嘴边,脸上的激动和自豪早已被惊愕取代。
被这么多目光聚焦,尤其是感受到门口那道如同实质般刺来的冰冷视线,刘国栋的心脏猛地一缩。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你…你是谁?这里是私人宴会!谁让你闯进来的?保安!保安呢?!”
赵蒙生置若罔闻,抬步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下意识地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无人敢拦。
他径直走到舞台前方,距离刘国栋不过几步之遥。
然后,他从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口袋里,掏出了那张被揉皱的大红喜报。
“哗啦——”
他手腕一抖,那张纸片,在璀璨的灯光下被抖开,发出刺耳的声响,顶端“李潇潇
715分”的金光,与最下方“靳小雪
170分”的猩红,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赵蒙生单手举着喜报,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钢刀,直直刺向台上的刘国栋:
“我是靳小雪的父亲,赵蒙生。”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扫过喜报上那个刺眼的170分,再抬眸时,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冻结空气:
“这成绩,怎么回事?”
“我女儿靳小雪,高中三年,年年年级第一。”
“上次全市模拟联考,总分689,全县排名第一,她书桌上的习题册堆得比人高,台灯亮到后半夜是常事。”
“怎么这次高考,她成了这样?成了全校倒数第一?嗯?!”
刘国栋被这逼人的气势压得后退了小半步,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眼神躲闪,肥胖的手指紧紧攥着话筒,指关节泛白。
“这个…”
他强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这个…这个高考嘛…情况很复杂…压力大,考场发挥失常,也是常有的事情嘛!”
“我们学校也感到很遗憾…但成绩是系统出来的,是权威的!”
“这…这我们也没办法啊!”
赵蒙生嘴角快被气笑了,“从689到170?这他妈叫失常?”
他猛地将喜报拍在舞台边缘的桌子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酒杯都晃了晃。
“好!”
赵蒙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目光如电般锁死刘国栋,“成绩,我可以先不问!”
他话锋一转,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
“我就问。”
“我女儿,靳小雪,她现在在哪?!”
刘国栋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瞟向了李潇潇。
这个细微的眼神动作,没有逃过赵蒙生鹰隼般的眼睛!
“嗯?”
赵蒙生的目光,瞬间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顺着刘国栋的视线,钉在了李潇潇身上!
李潇潇原本正抱着胳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赵蒙生和校长的对峙。
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个不自量力、妄图挑战她家权势的穷鬼农民而已。
然而,当赵蒙生那如同实质、带着穿透灵魂般寒意的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她嚣张的表情猛地一僵!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了上来!
但这种不适感只持续了一瞬。
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被权势包裹惯了的她,何曾受过这种冒犯?
尤其是被一个她视为蝼蚁的泥腿子,用这种眼神盯着!
“啪!”
李潇潇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昂贵的定制小礼服裙摆晃动着,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毫不客气地直指向赵蒙生的鼻子,声音尖利刻薄,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居高临下的鄙夷:
“喂!老土鳖!你看什么看?!”
“你女儿那个废物考砸了,找不到人,关我屁事?!”
“谁知道那个小贱人跑哪儿去了?指不定是考了个170分没脸见人,躲哪个犄角旮旯哭去了呢!”
“或者”
她嘴角勾起一抹恶毒而轻蔑的弧度:
“看她平时那副装清纯的骚样!没准儿是跑哪个野鸡酒吧陪酒去了吧?找女儿?去ji院找啊!跑这儿来撒什么野?!”
“真是晦气!”
“搅了本小姐的升学宴!赶紧滚出去!保安!把这只疯狗给我轰出去!”
靠!
赵蒙生的身体,在李潇潇说出“小贱人”、“陪酒”、“ji院”这些字眼的瞬间,直接就绷紧了!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极地冰川的恐怖寒气,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开来!
距离他较近的几个人,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很好。”
赵蒙生迈步,走向那张主桌。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跟随着他,连李潇潇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嚣张的气焰被这诡异的寂静和压迫感压得一滞。
赵蒙生走到主桌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没开封的红酒。
他伸出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老茧,那是长年握枪和劳作留下的印记。
在无数道或惊惧、或疑惑、或鄙夷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那厚重冰冷的玻璃瓶身。
然后——
五指,骤然收拢!
“砰!!!”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声响,骤然炸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厚实得可以当凶器的红酒瓶,在赵蒙生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里,猛地爆开!
深红色的酒液混合着尖锐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炸开的血花,轰然四溅!
“哗啦!”
酒液喷洒,染红了昂贵的桌布,也溅射到周围躲避不及的宾客身上,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而赵蒙生的手,依旧稳稳地停在半空。
他的手掌被酒液染红,几片锋利的碎玻璃嵌在他厚实的老茧和指缝间,甚至有细微的血丝渗出,混合着酒液滴落,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他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只剩下几块被捏得不成形状的、染着猩红酒液的玻璃残渣,被他随意地丢弃在狼藉的桌面上,发出“叮当”几声脆响。
整个凯旋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的恐怖之中!
连地上那个脱臼保安的呻
吟都停止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只滴着血和酒的手,看着桌上那堆玻璃残骸,大脑一片空白!
徒手捏爆了红酒瓶?!
这
这他妈还是人吗?!
李潇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嚣张和鄙夷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差点摔倒!
赵蒙生缓缓抬起那只沾着血和酒的手,没有擦拭,任由暗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
“你最好祈祷,”
“我女儿,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