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集团,顶层。
阿城领着一个身影,穿过空旷冷寂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黑檀木门前。
他轻轻叩响门扉。
“进。”
门内传来一道慵懒的嗓音。
阿城推开门,侧身让开,恭敬地垂首。
邢鲲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温砚尘坐在黑皮老板椅上,看见来人是邢鲲,嘴角勾了勾。
“邢管家?”
“你家老夫人都被关了这么些天了,你居然能忍到现在才行动。”
邢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二十多岁的男人。
“温先生,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必须出手把老夫人从康安疗养院救出来。”
“哦?”温砚尘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坐直了些许,对一旁的阿城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少主。”
阿城躬身退下,轻轻地将门带上。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办公室内。
“邢管家别急嘛,”温砚尘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有什么秘密,值得我温砚尘亲自出手去招惹傅靳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邢鲲没有坐,依旧笔直地站着。
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关于三十多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温砚尘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起身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姿态优雅得像个中世纪的贵族,说出的话却带着毒。
“三十多年前的事,有很多件。”
“你指的是哪一件?”
“是傅涟蘅抛下京城的一切,跑去阿婆罗躲起来,结果还是被我父母告密,让闵祥玉和傅家老爷子抓了回来?还是指,他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生下了一个孽种?”
邢鲲的眉头狠狠一拧。
他不喜欢温砚尘这种轻佻的语气,尤其是在提起那些陈年旧事的时候。
但眼下的情况,他没有选择,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是关于傅靳年亲生母亲的事。”
温砚尘英挺的眉梢意外地挑了一下。
在得知傅靳年竟是傅家私生子后,他去了国问过温岭和景澜。
他们说,傅靳年确实是个野种。
当年是闵祥玉求着他们,帮忙寻找傅涟蘅的下落。
他们通过一些手段,查到傅涟蘅藏在阿婆罗,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于是,他们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傅家老爷子和闵祥玉。
这才有了后来,傅涟蘅和傅靳年被强行带回京城的事。
至于其他的,比如那个女人是谁,后来又去了哪里,他父母从未细说过,他也没兴趣知道。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温砚尘看着邢鲲,既然邢鲲能说出这个话,就证明邢鲲对当年的事了解颇多。
邢鲲点头:“三十多年前,要不是你父母,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傅涟蘅躲去了哪里。”
“所以呢?”
温砚尘的眼底掠过不耐:“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个秘密来要挟我吧?邢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就算傅靳年现在知道了当年是我父母告的密,又能如何?他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邢鲲抬起眼奇怪的看了眼对面的人,像是在看一个自作聪明的傻子。
“我还以为,外界传闻中算无遗策的温先生,到底有多聪明。”
“没想到,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温砚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那股慵懒邪魅的气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压迫感。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邢鲲一字一顿:“不管傅靳年知不知道当年告密的人是谁,那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傅靳年的亲生母亲,沐流云,她还活着。”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温砚尘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骇人的空白。
他搭在沙发边缘的手猛然收紧。
沐流云?
温岭和景澜那对道貌岸然的生物科学家,被他囚禁在国了,日复一日地逼问他们“极乐”解药的配方。
他们却始终咬死了说他们不知道。
他们说,真正的配方,在当年和他们一起进行这项禁忌研究的第三个人手上。
那个人,是整个研究项目最核心的主导者,是个绝世天才。
而那个人的名字,就叫沐流云。
温砚尘一直以为,这个沐流云只是父母为了脱身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因为他和岑绍川找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仿佛她就是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幽灵。
至于傅涟蘅在阿婆罗认识的那个女人,那个生下傅靳年的女人,叫什么名字,他从未深究过。
因为觉得不重要。
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不值得他浪费任何精力。
可现在……
现在邢鲲却告诉他,傅靳年的亲生母亲,就叫沐流云?!
哈!
原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傅靳年的母亲,就是1994年在阿婆罗,和他父母一起研究“极乐”的那个人!
原来那个他找了那么久,握着解药配方的女人,竟然就是傅靳年的亲生母亲!
这个世界,真是他妈的荒唐又可笑!
温砚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脑海里,无数的碎片在疯狂地飞舞、碰撞、重组。
他父母的谎言,闵祥玉的嫉妒,傅涟蘅的自杀,傅靳年的存在,还有他自己身上的极乐……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一个名为“沐流云”的线,给严丝合缝地串联了起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他的脚底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心脏,冻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找了那么多年,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真相竟然就藏在所有人都知道,却又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地方。
邢鲲见他久久不语,脸色变幻莫测。
他不知道这个名字对温砚尘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只当他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
毕竟,傅靳年的生母还活着,这对任何想要对付傅靳年的人来说,都是一个足以致命的筹码。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温先生一直想扳倒傅靳年,却苦于找不到他的软肋。”
“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只要你能找到沐流云,就等于直接扼住了傅靳年的咽喉。”
“作为交换,你必须帮我把老夫人从康安疗养院救出来。”
“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只赚不赔。”
温砚尘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种病态的、兴奋的光芒。
他笑了,笑得低沉又诡异。
“救,当然要救。”
他怎么能不救?
闵祥玉,这个愚蠢又恶毒的老女人,当年不顾一切地将傅涟蘅和傅靳年从阿婆罗抢走,硬生生拆散了他们和沐流云。
沐流云对闵祥玉怎会没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