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是沈家姑娘,入了镇国公府的祖谱,沈霜云面对沈家,少了许多顾忌。
更加放肆了。
连着四个巴掌,打了四张脸。
她觉得,这次没白回来。
而沈万里……
利益当前,儿女挨打,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只顾畅想。
沈今安满身菜汤,捂着红肿的脸,气愤不已。
沈墨言满眼愤火,瞪视沈霜云。
沈宁川拧眉,心里暗暗觉得不好。
沈婉音嘤嘤哭泣。
可惜,没人顾得上来安慰她,只有周氏,小心把她搂进怀里,却一个屁都不敢放。
沈霜云:……
傲视群‘沈’。
用完午膳,拍拍屁股走了。
礼物,她也带走了。
哼。
破烂都给他们。
——
回到镇国公府,丫鬟万儿自然把沈府发生的一切,都禀报给了谢氏。
万儿……
外貌身量五大三粗,脑子很聪明,察言观色,八面玲珑,是丫鬟里的第一等,她的叙述,把沈府众人的原话,一句不差地重复出来。
甚至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
谢夫人气得脸都红了,“痴心妄想,他们算什么东西?”
“我才是霜云的母亲。”
“沈今安,那是个什么东西?商户人家出来下作东西,寡廉鲜耻,卑鄙龌龊,他连我们霜云的脚指甲都配不上!”
“王八羔子,乱伦的,恶心的杂种。”
温柔淡雅的人,都没忍住骂了脏话。
万儿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谢夫人恼得饭都没吃下去,坐在窗前,骂了沈家人一下午,裴照野过来时都惊呆了。
他娘!!
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人。
他活了八年,没从他娘嘴里听到一个不雅的字眼儿。
谁啊,这么厉害?她娘对着窗户,骂了两个时辰。
他太好奇了,抓耳挠腮地打听。
谢夫人蹙眉,气涌如山,未曾言语。
沈氏终归养育霜云,就算他家人口恶劣至极,也不该从她口中吐出恶言,照野是霜云的弟弟。
她要顾及孩子的脸面。
谢夫人把裴照野打发走了,晚间,沈霜云来请安时,她‘轻淡描写’地特意说:“霜云,你是咱们家的女孩儿,你的婚事,就算落选,也是我和你爹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说什么都不做准,要有人逼你,你推辞到我们身上就好。”
沈府那么可恶,她怕几个耳光,打不灭他们的恶毒心思。
“母亲,我心里有数的。”
沈霜云眉眼带笑。
谢夫人见她神色不带勉强,未有伤心之色,这才放心,留她用完晚膳,女管事突然来禀告府中事。
她蹙眉,从内寝拿出封信来,“这是你爹送来的,霜云,你帮娘跑回腿儿,给你大哥送过去吧。”
“好,母亲。”沈霜云应声,转身离开。
她一路来到听涛轩。
彼时,天色已晚,圆月乍现,听涛轩挂上宫灯,照映出这一方冷硬天地。
墁地用地北境运来的青石,雨雪天泛出铁灰光泽,院中不设亭台水榭,唯有一株百年刺柏,斜出嶙峋枝干,树下石案上,搁着敞开的兵书与半冷酒。
裴寂之坐在案上,自斟自饮。
夜风卷着酒气漫过廊下,他素日束得整齐的墨发,被风吹得松散开,几缕碎发斜过微红的眼角。
衣襟不知何时扯开三寸,露出半截凌厉的锁骨,月光沿着深窝流淌,在阴影处,凝成一道诱人的暗河。
白玉酒杯抵在唇边,一浅清酒滑落,顺着下颌没入衣领,给他素来冷冽的眉眼,染上三分邪气。
眼波漠然间,似寒洒碎冰,广袖滑落,腕骨上淡青血管随酒意微微突起。
“沈霜云~”
他突地抬眸望过,嗓音浸了酒,染着几分沉吟,“你来做什么?”
沈霜云把信递到他面前,轻声说:“这是父亲的信,母亲让我送给你。”
裴寂之放下酒杯,撕开从信封,醉眼微薰扫过,随后,剑眉轻挑凝视她。
久久不语。
看什么看?
沈霜云拧眉。
镇国公……
信里写了什么?
裴寂之反应好好奇怪。
她心里好奇,微微探身,想要去看。
裴寂之漠然,翻手把信扣住。
沈霜云有些不好。
但心情依然很好……
几个耳光延续的快乐,直至今日。
裴寂之薄唇微扯,像是笑了笑,浓密睫毛轻颤,他突然问,“沈家那个事情,你怎么想?”
沈霜云一怔,反问道:“什么事?”
“你的婚事。”裴寂之捏着信,折了折,轻描淡写地道:“他们让你嫁回去。”
“你想吗?”
“当然不想。”沈霜云不假思索。
甚至觉得恶心。
裴寂之眉眼微弯,仿佛听到了满意答案。
嘴角都勾起来了。
沈霜云没注意,她的心神分散了。
她院里有裴寂之的间谍,或许,今日陪她回沈家的下人里,有他的心腹,否则,午间刚发生的事儿,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明明监视她的动向,偏偏还觉得她里通外敌。
真是有病!
沈霜云撇嘴,想讽他两句,维持人设的同时,痛快自己,但侧目一瞅,又觉得他隐带醉态的笑颜,很是稀奇。
裴寂之,永远那么冷冰冰,硬邦邦的样子,裴九卿说他是:自盘古开天地,世间第一块顽石。
笑的倒是很好看嘛。
“大哥忘了吗?四哥把我许给晋王世子了,我是要参加选秀的人,哪能私自婚配呢?”
“这就好,我的妹妹,宁肯烂到家里,也不能许配给他们。”
裴寂之眼眸一晃,呢喃自语,“只能,只能……”
沈霜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寂之回神,摆了摆手,他道:“你的归宿,我自有打算。”
“下月去宣平候府,你尽量做得好些。”
三弟和四弟太执拗,劝之不听,沈霜云也是倔的,不愿退让,水火不相融。
裴寂之只能把他们分开。
母亲很喜欢她,宣平候性格宽厚,谢家子弟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才,要是能嫁进去,沈霜云下半辈子,也就安稳了。
“你去库房,就说奉我的命,挑些好东西给宣平候,权作祝贺。”
“大方点,别又送一堆破烂……”
沈霜云满头雾水,不明所以地被裴寂之押着,挑了好几件和田暖玉的摆件,一路捧回降云阁。
她呆坐半晌,失笑道:“真是醉了。”
“头回遇见,没想到那么冷漠的人,一旦醉酒,竟然像照野……”
还有点可爱。
沈霜云笑了片刻,又就收敛神思。
全副心神,放到宣平候寿宴上!
她摩拳擦掌,等着打掉沈宁川腾飞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