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青岑辞 > 第一章

大靖章和二十七年,冬。
钟南山的雪,已经下了三日。
谢临渊立于竹屋前的青石阶上,玄色布袍沾了细碎雪沫,却丝毫不显狼狈。他指间夹着半片冰晶,是方才折梅时从枝头取下的,阳光透过冰晶折射出淡虹,落在他眼底,竟比檐角垂落的冰棱还要冷冽几分。
竹屋周遭静得只剩下松涛与雪落声,偶有灵鹿从林间探出头,见了他也不怯生,只是晃了晃缀着雪的犄角,又慢悠悠隐入深林。这是谢临渊隐居钟南山的第十年,自他十五岁带着一身伤病从京城脱身,便再未踏足山下那片红尘。
十年间,他以草木为邻,以星月为伴,医术渐臻化境,兵法谋略也不曾荒废,只是那双曾映过宫阙琉璃的眸子,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炽热,只剩一片与世无争的淡漠。他原以为,这辈子大抵就要在这钟南山里,看尽四季枯荣,直至化为一抔黄土。
可今日,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午后雪稍歇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松涛。谢临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色布裙的女子,跌跌撞撞从山道上跑来,裙裾沾满泥雪,发髻散乱,脸上冻得通红,却紧紧护着怀中的布包,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女子跑至竹屋前,见了谢临渊,先是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砸在积雪覆盖的青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先生!求先生救救大靖!救救山下百姓!
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谢临渊指尖的冰晶悄然融化,他俯身扶起女子,指腹触到她手腕时,只觉脉象虚浮急促,显是长途奔袭、心力交瘁所致。
姑娘是谁山下出了何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可扶着女子的手,却稳得很。
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满是泪痕的脸。她约莫十六七岁,眉梢带着几分倔强,即便此刻狼狈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暗夜中不肯熄灭的烛火。民女沈清辞,是前御史中丞沈砚之女。先生,京城……京城要乱了,边关……边关快守不住了!
谢临渊指尖微顿。
沈砚。这个名字,他记得。十年前他离开京城时,沈砚还是个刚正不阿的御史,因弹劾权相柳承业结党营私,被削职流放,后来便没了音讯。没想到,如今竟有他的女儿寻到这钟南山来。
细说。谢临渊引着沈清辞进了竹屋,煮了一壶热茶递过去。屋内陈设极简,只有一张木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墨色淡远,倒衬得屋中更显清寂。
沈清辞捧着热茶,双手仍在发抖,却还是强压着哽咽,将山下的乱象一一说来:去年秋,北狄叩关,雁门关守将战死,柳相却压下急报,只说小股骚扰,瞒了陛下三个月。待陛下知晓时,北狄已破了三座边城,屠城掠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
她说到此处,声音哽咽,从怀中取出布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叠残破的纸片,上面是逃难百姓的血书,还有几幅画,画的是边城被屠后的惨状——断壁残垣间,孩童的尸体被弃在雪地,妇人倒在血泊中,手中还紧攥着半块窝头。
柳相不仅瞒报军情,还借着筹粮之名,在地方横征暴敛。我父亲当年被贬后,一直在江南赈济灾民,上个月听闻北狄又要南侵,便写了奏折想呈给陛下,却被柳相的人截住,父亲……父亲他被诬通敌,如今关在京城天牢,生死未卜!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热茶中,漾开一圈圈涟漪。我从江南逃出来时,沿途全是逃难的百姓。有个老丈,一家五口只剩他一个,冻饿交加,临死前还拉着我的手说,‘姑娘,去钟南山找谢先生吧,当年先帝曾说,谢先生是大靖最后的指望’……我找了一个月,终于……终于找到您了!
谢临渊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影,眸底那片淡漠终于裂开一丝缝隙。
先帝。他想起那个曾在御书房握着他的手,说临渊,日后大靖的安危,便托付给你了的老人。可后来呢皇子争储,柳承业趁机揽权,他不愿卷入党争,更不愿为了皇权厮杀沾染鲜血,十五岁那年,借着一场意外重伤,从此隐遁钟南山。
十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京城的宫墙,忘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可沈清辞口中的百姓死绝边城被屠,还有那血书上模糊的指印,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早已沉寂的心。
先生,沈清辞见他不语,又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我知道您不愿再入红尘,可如今大靖风雨飘摇,柳相把持朝政,北狄虎视眈眈,百姓民不聊生……若连您都不肯出山,这天下,就真的完了!
谢临渊抬手,将她扶起。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落在竹梢,簌簌作响。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沉凝:你可知,我为何隐居钟南山
沈清辞摇头。
十年前,先帝属意三皇子,柳相却扶持太子,朝堂分为两派,厮杀不休。我那时年少,轻信了太子的‘清君侧’之言,帮他除了几个柳相的党羽,可后来才发现,太子与柳相,不过是一丘之貉——他要的,从来不是匡扶社稷,而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谢临渊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寒江独钓图》上,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我亲手杀的人里,有忠臣,有良将,还有……无辜的百姓。自那以后,我便发誓,此生再不沾朝堂半分。
沈清辞怔怔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位隐世高人,竟有这样一段过往。可她很快又抬起头,眼神坚定:先生,过去的错,不是您的罪。是那乱世迷了人心,是那权欲蒙了双眼。可如今,百姓没错,边关的将士没错,他们不该死于北狄的铁蹄,不该死于柳相的阴谋!先生,您若不出山,那些枉死的人,那些还在受苦的人,他们……
她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阵遥远的钟声打断。
那是钟南山脚下报国寺的钟声,往日里悠远平和,今日却急促得像是催命符。谢临渊猛地起身,推开竹窗,望向山下的方向——只见天际处,竟有一缕黑烟扶摇直上,像是从京城的方向飘来的。
那是……沈清辞脸色骤变,是京城的方向!难道柳相他……他要对陛下动手了
谢临渊的指尖终于握紧,指节泛白。他看着那缕黑烟,又想起沈清辞口中逃难百姓的惨状,想起血书上干涸的血迹,想起先帝临终前那句大靖的安危,托付给你了。
十年的清静,十年的逃避,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他缓缓转过身,玄色布袍在风中微动,眼底的淡漠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如寒潭的决意。你说的对,百姓没错,将士没错。这大靖的天,不能就这么塌了。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收拾一下,谢临渊拿起墙角挂着的佩剑——那剑是他十五岁时先帝所赐,名为青岑,十年未出鞘,剑鞘上已蒙了薄尘,明日一早,下山。
夜色渐深,竹屋的灯还亮着。谢临渊坐在桌前,将一幅地图铺展开来,那是他十年间根据过往记忆与偶尔下山采购时听闻的消息绘制的大靖疆域图,上面标注着边关的关隘、京城的布防,还有江南的粮道。
沈清辞坐在一旁,看着他指尖在地图上移动,看着他眉宇间的专注与凝重,忽然觉得,那个传说中冷漠避世的高人,好像一下子有了温度。
先生,她轻声问,我们到了京城,该怎么做柳相势大,还有北狄……
谢临渊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平静却有力:先救沈大人,再查柳相通敌的证据,最后……守边关。一步一步来,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眼神太过笃定,让沈清辞瞬间安了心。窗外的雪还在下,可竹屋内的暖意,却一点点漫了开来。
次日清晨,雪停了。
谢临渊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青岑剑,与沈清辞一同踏上了下山的路。钟南山的晨雾还未散去,林间的灵鹿又探出头来,像是在送别。谢临渊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竹屋,那是他十年的家,如今却要暂时告别。
他知道,此一去,便是红尘万丈,便是刀光剑影,便是生死未卜。可他更知道,山下有千万百姓在等着,有边关将士在等着,有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在等着。
青岑剑的剑鞘,在晨光中泛出淡淡的光泽。
谢临渊收回目光,脚步坚定地朝着山下走去。沈清辞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这万里烽烟,好像都不再那么可怕了。
大靖的希望,从这一刻起,重新踏上了征途。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雪后山路湿滑,沈清辞虽是御史之女,却也不曾吃过这般苦,走了半日,脚底便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她看着前面谢临渊的背影,始终咬着牙,没说一句累。
谢临渊自然察觉了她的异样。行至一处避风的山坳时,他停下脚步,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沈清辞:这里面是伤药,你先处理一下。我去前面探探路,顺便找些吃的。
沈清辞接过瓷瓶,脸颊微红:多谢先生。
谢临渊颔首,转身隐入林中。他走后,沈清辞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小心翼翼地脱下鞋袜——脚底的水泡已经破了,渗着血丝,沾了泥土,看着格外吓人。她倒出瓷瓶中的药膏,是淡绿色的,带着草木的清香,涂抹在伤口上时,竟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反而有种清凉的感觉,很快便缓解了疼痛。
先生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沈清辞低声感叹,心中对谢临渊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可她刚将鞋袜穿好,便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异响——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而是利器划破空气的锐响!
先生!沈清辞猛地站起身,朝着林中人影的方向跑去。
她刚冲进林子,便看到惊人的一幕:三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正围着谢临渊厮杀。黑衣人手中的刀泛着寒光,招招狠辣,都朝着谢临渊的要害而去。而谢临渊手中并未出鞘的青岑剑,只是随意地格挡,玄色布袍在刀光中翻飞,竟丝毫不见慌乱。
你们是谁为何拦路杀人沈清辞又惊又怒,想上前帮忙,却被谢临渊喝住:站在原地,别过来!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见久攻不下,突然调转方向,持刀朝着沈清辞扑来!他眼中闪过狠厉,显然是想抓了沈清辞当人质。
沈清辞吓得脸色发白,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怀中的布包护得更紧——那里面装着父亲的奏折底稿,是唯一能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就在黑衣人的刀即将落在沈清辞肩头时,一道青影骤然闪过。
锵!
青岑剑终于出鞘,剑身是澄澈的青蓝色,像是淬了钟南山的寒泉,剑光闪过的瞬间,竟让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黑衣人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刀便脱手而出,插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不等他反应,谢临渊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谢临渊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没有丝毫温度。方才他还能留手,可这些人竟对沈清辞动手,触及了他的底线。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却咬着牙不肯开口,反而猛地朝着剑尖撞去,竟是想自尽!
谢临渊眉头一皱,手腕一翻,剑尖错开他的咽喉,转而点在他的穴位上。黑衣人瞬间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中满是惊骇——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隐士,武功竟如此高强。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同伴被擒,也不敢再恋战,对视一眼,便想转身逃跑。可谢临渊岂会给他们机会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其中一人,青岑剑背轻轻一敲,那人便腿一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另一人跑得稍快,却被谢临渊甩出的一枚石子击中膝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沈清辞用捡来的树枝抵住后背。
说!你们是谁的人为何要杀我们沈清辞喘着气,却依旧握紧了树枝,眼神凌厉。
被点了穴位的黑衣人死死闭着嘴,另外两个昏过去的也毫无动静。谢临渊蹲下身,手指在被点穴的黑衣人颈侧按了按,那人顿时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们来的谢临渊的语气依旧平静,可那黑衣人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死亡的阴影。
是……是柳相!黑衣人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嘶哑地喊道,柳相说,沈御史的女儿逃了出来,可能会去钟南山找什么高人,让我们在下山的路上截杀你们,绝不能让你们到京城!
沈清辞浑身一震:柳承业!他竟真的想斩草除根!
谢临渊眼中寒光更甚。柳承业动作这么快,看来沈砚在天牢中,处境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柳相还说……黑衣人咽了口唾沫,若杀不了你们,就把你们引去渭水西岸的黑风寨,那里有他的人,能……能彻底解决你们。
谢临渊点了点头,指尖一动,解开了黑衣人的穴位,却又点了他的睡穴。那人瞬间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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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柳相已经知道我们要去京城了,还设了埋伏。沈清辞有些担忧。
谢临渊站起身,将青岑剑归鞘,剑鞘上的雪沫被他轻轻拂去。怕什么他不来找我们,我们还要找他。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黑衣人,这些人留着没用,我们先离开这里,免得再引来更多追兵。
两人将黑衣人拖到林中隐蔽处,又用积雪掩盖了痕迹,才继续赶路。沈清辞看着谢临渊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有这样一位既能医又能武,还如此冷静的先生在身边,就算前路有再多危险,她也不怕了。
傍晚时分,两人终于走到了渭水岸边。
渭水的冰还没化,岸边停着几艘渡船,船夫裹着厚厚的棉袄,在船头烤火。谢临渊牵着沈清辞的手,刚走到岸边,便有一个船夫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是要渡河吗天黑了,再过半个时辰,这船就不开了。
谢临渊看了那船夫一眼,只见他眼神闪烁,目光时不时瞟向沈清辞怀中的布包,心中顿时起了疑。他不动声色地问:渡河去何处
自然是去对岸的清河镇,船夫笑道,过了清河镇,再走三日,就能到京城了。
谢临渊颔首:好,我们要一艘船。
船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引着他们上船。船是普通的乌篷船,船舱狭小,里面堆着一些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谢临渊扶着沈清辞进了船舱,自己则站在船头,看着船夫解开缆绳,将船划向河心。
船行至渭水中央时,谢临渊忽然开口:船夫,这渭水西岸,是不是有个黑风寨
那船夫的手猛地一顿,船桨在水中晃了一下,溅起几朵水花。他强作镇定地笑道:客官说笑了,这渭水两岸太平得很,哪来的什么黑风寨
谢临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可我听说,黑风寨的人,最喜欢在这渭水上截杀过往的客人,尤其是……带着‘宝贝’的客人。
他的话音刚落,船舱外突然传来几声呼啸。紧接着,三艘快船从暗处冲了出来,每艘船上都站着十几个手持刀斧的壮汉,个个面露凶光,朝着他们的乌篷船围了过来。
那船夫也瞬间变了脸,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恶狠狠地盯着谢临渊:没想到你倒有些眼力!既然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们黑风寨不客气了!把你身边那姑娘怀中的布包交出来,再留下身上的钱财,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沈清辞吓得抓紧了谢临渊的衣袖,却还是鼓起勇气喊道:你们是柳相的人!
柳相船夫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什么柳相李相的,我们只认钱财!不过既然你们和柳相有关,那更不能留你们了!
说罢,他挥刀朝着谢临渊砍来!
谢临渊将沈清辞护在身后,侧身避开船夫的刀,同时抬脚一踹,正中船夫的小腹。船夫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落入冰冷的渭水中,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这渭水的冰刚化了一层薄冰,水温极低,普通人落入水中,不出片刻便会冻僵。
此时,那三艘快船上的壮汉已经跳了过来,刀斧齐下,朝着谢临渊劈来。谢临渊手中的青岑剑再次出鞘,剑光如练,在船舱中划出一道道青色的弧线。
锵!锵!锵!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渭水之上响起,伴随着壮汉们的惨叫。谢临渊的剑法极快,且招招精准,每一剑都能避开敌人的兵器,同时刺向敌人的要害。不过片刻,便有五六个壮汉倒在船上,鲜血染红了船板,顺着缝隙滴入渭水中。
剩下的壮汉见谢临渊如此厉害,都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再上前。其中一个领头的壮汉,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后朝着天空射去——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格外醒目。
是求救信号!沈清辞惊呼,他们肯定还有援兵!
谢临渊眼神一沉,知道不能再拖延。他脚尖点在船板上,身形一跃,如鹰隼般落在领头壮汉的船上,青岑剑一挥,便将那壮汉的刀劈成两段,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处:说!黑风寨还有多少人柳相派了多少人在你们寨中
那壮汉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多少人!柳相只派了五个高手在寨中,其余的都是我们寨里的兄弟……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不是从岸上,而是从河对岸的方向!谢临渊抬头望去,只见河对岸的官道上,来了一队骑兵,大约有二十人,个个身着黑衣,腰间佩刀,正朝着渭水岸边疾驰而来。
是柳相的人!沈清辞脸色惨白,他们来得好快!
谢临渊看了一眼那队骑兵,又看了看船上剩下的几个壮汉,当机立断:我们走!
他一把拉起沈清辞,纵身跃入水中。沈清辞惊呼一声,却被谢临渊紧紧护在怀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沈清辞只觉得刺骨的寒冷,却不敢挣扎,只能紧紧抱着谢临渊的脖子。
谢临渊水性极好,带着沈清辞在水中潜行,避开了船上壮汉的视线,也避开了岸上骑兵的搜索。他们在水中游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偏僻的岸边上岸。
上岸时,两人都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谢临渊连忙脱下自己的玄色布袍,裹在沈清辞身上,又从行囊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岸边的枯枝,让她取暖。
先生,你……沈清辞看着谢临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冻得脸色发白,心中满是愧疚,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谢临渊打断她,将烤热的干粮递过去,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柳相的人肯定还在附近搜索,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沈清辞接过干粮,却没有吃,而是将布袍又递回给谢临渊:先生,你也冷,你先穿。我没事,我还撑得住。
谢临渊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心中微动。他没有接过布袍,只是将火堆拨得更旺了些:我体质比你好,不怕冷。你若冻病了,我们就更难去京城了。
沈清辞见他执意如此,只好披着布袍,小口地吃着干粮。火光映在谢临渊的脸上,他的轮廓分明,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挺拔。沈清辞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路的艰险,好像都因为有他在,而变得值得了。
夜深了,岸边的火堆还在燃烧。谢临渊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沈清辞靠在他身边,渐渐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安心的笑意。
谢临渊睁开眼,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又望向京城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柳承业,北狄,朝堂的乱局……这一切,他都会一一解决。
只为了山下的百姓,只为了沈清辞眼中的希望,也只为了,那不该崩塌的大靖江山。
三日后,京城。
谢临渊与沈清辞终于抵达了这座大靖的都城。只是眼前的京城,却早已没了章和初年的繁华。
城门处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三倍,个个面色凝重,对进出的百姓盘查得格外严格。城墙上贴着一张张告示,有的是通缉通敌叛国的沈砚的,有的是招募士兵驰援边关的,还有的是柳相颁布的筹粮令——每户百姓需缴纳半年的粮食,否则便以通敌论处。
百姓们面黄肌瘦,穿着破旧的棉衣,在城门处排着长队,个个愁容满面。有个老妇人因为交不出粮食,被守卫推倒在地,怀里的半袋糙米撒了一地,她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却没人敢上前帮忙。
沈清辞看得眼眶发红,紧紧攥住了谢临渊的手。谢临渊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从行囊中取出一块玉佩——那是十年前先帝赐给他的,玉佩上刻着临渊二字,是皇室宗亲才能拥有的规制。
他将玉佩递给守卫队长,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先帝旧臣,今日回京,有要事面圣。
那守卫队长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脸色顿时变了。他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地说:不知是大人驾临,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周围的百姓和守卫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穿着普通布袍的年轻人,竟有如此来历。
谢临渊扶起守卫队长,将玉佩收回:起来吧。今日之事,我不怪你。只是这筹粮令,是谁颁布的
守卫队长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柳相的意思。柳相说,边关战事吃紧,急需粮草,所以……
所以就不顾百姓死活了谢临渊的语气冷了几分,先帝在位时,曾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柳相就是这么辅佐陛下的
守卫队长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
谢临渊也不再为难他,牵着沈清辞的手,径直走进了城门。进城后,沈清辞才松了口气,小声问:先生,你那玉佩……
是先帝所赐,谢临渊解释道,有了这玉佩,在京城行事会方便些。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柳相的人肯定还在找你,不能暴露身份。
沈清辞点头:我知道了。先生,我们现在要去天牢救我父亲吗
天牢守卫森严,柳相肯定在那里设了埋伏,我们不能贸然前往。谢临渊摇摇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打探一下天牢的情况,还有柳相的动向。我记得城南有一家‘悦来客栈’,老板是先帝旧部,为人可靠,我们先去那里。
两人一路避开街上的巡逻士兵,来到了城南的悦来客栈。客栈的老板姓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他见了谢临渊,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他腰间的青岑剑,连忙将他们迎进了后院的厢房。
谢大人!您……您终于回来了!王老板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这十年,老奴一直在等您,盼着您能回来主持公道!
谢临渊扶起他:王老板,不必多礼。我此次回京,是为了沈御史之事,还有边关的战事。你可知沈御史现在的情况
王老板叹了口气,脸色凝重地说:沈大人被关在天牢的死牢里,柳相说他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再过三日,就要问斩了!
什么!沈清辞惊呼,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怎么会这么快柳承业他好狠的心!
谢临渊也皱起眉头,没想到柳相竟这么急着要杀沈砚,显然是怕夜长梦多,担心沈砚会爆出他的阴谋。
王老板,你可知柳相说的‘证据’是什么谢临渊问。
是一封‘通敌信’,王老板压低声音,柳相说,沈大人在江南赈济灾民时,与北狄的使者有勾结,还写了信承诺要帮北狄打开雁门关的城门。可谁都知道,沈大人是出了名的忠臣,怎么可能通敌那封信肯定是柳相伪造的!
谢临渊点了点头,这与他的猜测一致。柳相为了除掉沈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还有边关的情况,王老板继续说,雁门关已经被北狄围了半个月,守将张将军派人来京城求援,可柳相却压下了求援信,还说张将军是故意夸大战事,想骗取粮草。现在雁门关的粮草已经快用完了,若再没有援兵,恐怕……
柳相这是要让雁门关不攻自破!谢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肯定和北狄有勾结,想借北狄的手,削弱大靖的兵力,然后趁机篡位!
沈清辞听得浑身发冷:那我们该怎么办父亲还有三日就要被斩了,雁门关也危在旦夕……
别急,谢临渊安慰她,三日时间,足够了。王老板,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天牢的守卫换了多少人柳相有没有在天牢附近安排人手还有,张将军派来的求援使者,现在在哪里
没问题!王老板立刻应下,老奴这就去查,天黑前给您回话!
王老板走后,厢房内陷入了沉默。沈清辞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满是担忧。谢临渊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别担心,沈大人不会有事的。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柳相的阴谋得逞。
沈清辞抬起头,看着谢临渊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我相信先生。
傍晚时分,王老板回来了。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天牢的守卫确实换了,全是柳相的心腹,而且天牢周围还埋伏了三百名士兵,只要有人试图救沈砚,就会立刻被包围;二是张将军派来的求援使者,被柳相关在了大理寺的地牢里,至今生死未卜。
大理寺谢临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理寺卿李嵩,是先帝旧臣,虽然现在依附柳相,却并非真心归顺。或许,我们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李嵩王老板皱起眉头,可是谢大人,李嵩现在是柳相的人,他怎么会帮我们
他会的,谢临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因为他有把柄在我手里。十年前,李嵩曾收受过地方官员的贿赂,被先帝察觉,是我替他求情,先帝才饶了他。他虽然现在依附柳相,却一直对我心存忌惮,也欠我一个人情。只要我们找到他,晓以利害,他肯定会帮我们。
沈清辞眼前一亮:先生,你的意思是,让李嵩帮我们救出求援使者,然后拿到柳相通敌的证据
没错,谢临渊点头,求援使者肯定知道柳相通敌的证据,只要救出他,我们就能揭穿柳相的阴谋。而且,有了李嵩的帮助,我们也能更容易地进入天牢,救出沈大人。
当晚,谢临渊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遮住了青岑剑,只带着一枚先帝赐的玉佩,独自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的守卫同样森严,可谢临渊凭着先帝的玉佩,轻易就见到了大理寺卿李嵩。
李嵩见到谢临渊时,脸色骤变,连忙将他请进了书房,屏退了左右。谢……谢大人,您怎么回来了
谢临渊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却没有喝,只是淡淡道:李大人,别来无恙
李嵩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笑道:托大人的福,一切安好。不知大人今日来找下官,有何要事
我要见张将军派来的求援使者,谢临渊开门见山,柳相把他关在哪里了
李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大人,这……这恐怕不妥。柳相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见那使者……
不妥谢临渊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地盯着李嵩,十年前,你收受贿赂,被先帝下狱,是谁替你求情,让你保住了大理寺卿的职位是我。如今,我只是让你帮我见一个人,你就说不妥
李嵩的身体僵了一下,不敢与谢临渊对视。
李大人,谢临渊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我知道你现在依附柳相,是为了自保。可你应该清楚,柳相野心勃勃,通敌叛国,迟早会自取灭亡。你若继续跟着他,只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不如帮我一把,救出求援使者,揭穿柳相的阴谋,到时候,陛下定会念在你有功,饶你之前的过错。
李嵩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人,您说的是。柳相的所作所为,下官也早已看不惯,只是一直敢怒不敢言。那求援使者,被关在地牢的最深处,下官这就带您去。
谢临渊颔首:好。日后,我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在李嵩的带领下,谢临渊顺利进入了大理寺的地牢。地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血腥味。走到最深处的牢房前,谢临渊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被铁链锁在墙上,昏迷不醒。
这就是求援使者,姓赵,是张将军的副将。李嵩打开牢门,小声说,他被关进来后,柳相派人审过他几次,用了酷刑,可他始终不肯屈服。
谢临渊走进牢房,蹲下身,将手指放在赵副将的脉搏上,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塞进了赵副将的口中。
这是‘还魂丹’,能让他暂时醒过来。谢临渊解释道。
果然,片刻后,赵副将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谢临渊,先是一愣,随即虚弱地说:你……你是谁是柳相派来的人吗
我不是柳相的人,谢临渊低声道,我是谢临渊,是来救你的。张将军让你带的求援信,还有柳相通敌的证据,在哪里
赵副将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谢大人您就是先帝器重的谢临渊大人太好了!张将军说,只有您能救大靖!柳相通敌的证据,在……在我身上的一个香囊里,那香囊被我缝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谢临渊立刻在赵副将的衣服夹层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香囊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柳相派人给北狄送粮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柳相承诺北狄,只要北狄攻破雁门关,就会打开京城城门,扶持北狄可汗当大靖的皇帝。
有了这个,柳相就百口莫辩了!谢临渊握紧了纸条,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呼喊:不好了!有人闯入地牢了!
李嵩脸色一变:是柳相的人!他们肯定发现了!大人,您快带着赵副将走,下官来挡住他们!
谢临渊点了点头,背起赵副将,跟着李嵩从地牢的密道逃了出去。密道通向大理寺后院的一处柴房,三人刚从密道出来,就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刀斧,朝着柴房冲来。
大人,您快走!李嵩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了谢临渊面前,下官今日,就为大靖尽忠!
谢临渊看着李嵩决绝的背影,心中微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李嵩,于是背着赵副将,纵身一跃,翻过了大理寺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悦来客栈时,沈清辞和王老板正在焦急地等待。见谢临渊背着一个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先生,你没事吧这位是……
他就是张将军派来的求援使者,赵副将。谢临渊将赵副将放在床上,他受了重伤,需要立刻医治。
接下来的几日,谢临渊一边医治赵副将,一边计划着如何救出沈砚,如何将柳相通敌的证据呈给陛下。
三日后,便是沈砚问斩的日子。
这一日,京城的街道上挤满了百姓。柳相亲自监斩,想借此威慑那些反对他的人。天牢的门口,士兵们手持刀斧,戒备森严。
沈清辞穿着一身男装,混在百姓中,看着囚车中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流。沈砚被折磨得形容枯槁,头发花白,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眼神坚定。
就在刽子手举起屠刀,准备行刑时,一道青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刑台上。
刀下留人!
谢临渊手持青岑剑,玄色布袍在风中翻飞,眼神凌厉地盯着柳相。
柳相看到谢临渊,脸色骤变:谢临渊!你……你竟然还活着!
托你的福,我活得很好。谢临渊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张柳相通敌的纸条,高高举起,柳承业!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还敢在此滥杀无辜!
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柳相。柳相又惊又怒,大喊道:胡说八道!这是伪造的!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士兵们立刻朝着谢临渊冲来,却被谢临渊一剑劈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是皇宫的禁军!为首的禁军统领,是先帝旧部,早已被谢临渊说动,带着禁军前来捉拿柳相。
柳相见状,知道大势已去,转身想跑,却被谢临渊一剑刺穿了肩膀,倒在地上。
柳承业,你的末日到了!谢临渊的声音冰冷,先帝待你不薄,你却如此狼子野心,通敌叛国,残害忠良,今日,我便替先帝,替大靖的百姓,斩了你!
青岑剑落下,柳相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刑台。
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跪倒在地,高呼谢大人英明。
谢临渊走到囚车前,解开了沈砚的枷锁。沈砚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激:谢大人,多谢你……大靖有救了!
沈清辞也跑了过来,扑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就在这时,皇宫的方向传来消息——陛下听闻柳相通敌的真相后,又惊又怒,立刻下旨,恢复沈砚的官职,任命谢临渊为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兵马,驰援边关。
禁军统领早已控制京营,柳相党羽群龙无首,或被擒或蛰伏,暂无异动。
谢临渊站在刑台上,看着欢呼的百姓,看着沈清辞父女团聚的画面,心中终于有了一丝释然。
可他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边关的战火还在燃烧,北狄的铁蹄还在践踏大靖的土地,百姓们还在受苦。
他转身,望向雁门关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青岑剑的剑光,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接下来,他要去边关,去面对更残酷的战斗,去守护这片他深爱的土地,去完成先帝的嘱托,去实现他对沈清辞的承诺。
这场力挽狂澜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章和二十七年,腊月。
谢临渊带着沈清辞、沈砚,还有从京城调来的五万禁军,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雁门关外。
远远望去,雁门关的城墙已经布满了裂痕,城墙上的旗帜破烂不堪,上面的张字依稀可见,却沾满了鲜血和尘土。城楼下,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有大靖士兵的,也有北狄士兵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之欲呕。
北狄的大军还在围城,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般笼罩着雁门关。他们的骑兵在城下往来穿梭,时不时朝着城墙上射箭,城墙上的守军奋力抵抗,却因为粮草短缺、兵力不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将军!是援军!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城墙上,一个士兵看到远处而来的大靖军旗,激动地大喊起来。
城楼上的守将张远,听到声音后,连忙走到城墙边,举起望远镜望去。当他看到那面绣着谢字的帅旗时,激动得老泪纵横:是谢元帅!谢元帅来了!雁门关有救了!
城墙上的守军听到谢元帅三个字,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本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谢临渊勒住马,看着眼前的惨状,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他回头对沈砚说:沈大人,你先带着粮草和部分士兵,从侧面的山道绕到雁门关后,给张将军送去粮草,同时协助他防守。我带着主力部队,正面迎击北狄大军。
沈砚点头:谢元帅放心,下官一定办好!
沈清辞看着谢临渊,眼中满是担忧:先生,你一定要小心!北狄的军队很凶猛,你……
谢临渊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尘土,语气温柔却坚定:放心,我会回来的。等我打败了北狄,我们就回钟南山,看那里的梅花开。
沈清辞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我等你。
谢临渊翻身上马,抽出青岑剑,剑尖指向北狄大军的方向,高声喊道:将士们!北狄蛮夷,犯我大靖疆土,杀我大靖百姓,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谢临渊,与你们一同,杀退外敌,守护家园!随我冲锋!
杀!杀!杀!
五万禁军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如同惊雷般在雁门关外响起。他们跟随着谢临渊的身影,朝着北狄大军冲去。
北狄的首领,是北狄可汗的弟弟,名叫巴图。他看到大靖的援军来了,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冷笑一声: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也敢来送死!儿郎们,随我杀了他们,攻破雁门关,进城抢夺财物!
北狄的骑兵们立刻朝着大靖的军队冲来,两支大军瞬间碰撞在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谢临渊手持青岑剑,冲在最前面。他的剑法快如闪电,每一剑都能斩杀一名北狄士兵,青蓝色的剑光所过之处,北狄士兵纷纷倒地。他身后的禁军,受到他的鼓舞,也个个奋勇杀敌,士气高涨。
可北狄的骑兵实在太多,而且个个勇猛善战,大靖的军队虽然士气高昂,却还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巴图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手持一把巨大的弯刀,朝着谢临渊冲来。他的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谢临渊的头颅,刀身上还沾着大靖士兵的鲜血。
谢临渊!拿命来!
谢临渊眼神一凝,侧身避开巴图的弯刀,同时青岑剑朝着巴图的马腿刺去。巴图的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前腿跪倒在地。巴图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却迅速爬起身,再次挥刀朝着谢临渊砍来。
两人在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巴图的刀法刚猛有力,招招致命;而谢临渊的剑法灵动飘逸,却又精准狠辣。两人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依旧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朝着谢临渊的后背飞去!
先生!小心!
沈清辞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原本跟着沈砚去了雁门关后,却始终放心不下谢临渊,便借着沈砚账下亲兵的掩护,混在运送伤药的民夫队伍中来到前线。当她看到那支冷箭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大喊起来。
谢临渊听到声音,猛地侧身,冷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名禁军士兵。那士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巴图趁机挥刀,朝着谢临渊的胸口砍来!
谢临渊来不及躲闪,只能用青岑剑勉强格挡。锵!的一声巨响,谢临渊被巴图的力道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发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先生!沈清辞见状,不顾一切地朝着谢临渊跑去。
巴图看到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好美的姑娘!等我杀了谢临渊,就把你带回北狄,做我的王妃!
他说着,便放弃了谢临渊,转身朝着沈清辞扑去。
不要!谢临渊大惊失色,连忙朝着沈清辞冲去。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巴图已经抓住了沈清辞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手中的弯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谢临渊!你若是不想让这姑娘死,就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巴图得意地大笑起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沈清辞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强作镇定,对着谢临渊喊道:先生,不要管我!你快杀了他,保住雁门关!大靖不能没有你!
清辞!谢临渊看着抵在沈清辞脖子上的弯刀,眼中满是痛苦和愤怒。他握紧了青岑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怕自己一动,巴图就会伤害沈清辞。
巴图见谢临渊犹豫,更加得意:谢临渊,我知道你厉害,可你再厉害,也有软肋!这个姑娘,就是你的软肋!放下武器,否则,我数三声,就杀了她!一!二!
住手!谢临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青岑剑。
先生!不要!沈清辞哭喊着,想要挣脱巴图的束缚,却被巴图死死地按住。
巴图见状,哈哈大笑:这才对嘛!谢临渊,你也有今天!来人啊,把他绑起来!
几个北狄士兵立刻上前,想要绑住谢临渊。可就在他们靠近谢临渊的瞬间,谢临渊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剑,朝着巴图的腿刺去!
巴图没想到谢临渊会突然发难,惨叫一声,膝盖中剑,跪倒在地。他手中的弯刀也掉在了地上。
谢临渊趁机冲上前,一把将沈清辞拉到自己身后,同时捡起青岑剑,朝着巴图的胸口刺去!
噗嗤!
青岑剑穿透了巴图的心脏。巴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他倒在地上,鲜血从胸口涌出,很快就没了气息。
先生!沈清辞扑进谢临渊的怀里,放声大哭。
谢临渊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清辞,我没事了,你也没事了。
周围的北狄士兵见首领死了,顿时乱作一团。大靖的禁军趁机发起进攻,杀得北狄士兵节节败退。
城墙上的张远见状,也立刻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守军冲了出来,与谢临渊的军队汇合,一同追击北狄大军。
北狄大军群龙无首,又被大靖的军队前后夹击,很快就溃不成军,纷纷朝着北方逃窜。
这场雁门关血战,终于以大靖的胜利告终。
可战场之上,却依旧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谢临渊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沉重。
立刻救治受伤的士兵,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安抚百姓。谢临渊对身边的将领下令道。
是!
沈清辞站在谢临渊身边,看着他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心中满是敬佩和心疼。她知道,这场胜利,是谢临渊用命换来的。
当晚,雁门关内举行了庆功宴。可谢临渊却没有参加,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城外的山坡上,看着远处的星空。
沈清辞拿着一件披风,悄悄来到他身边,将披风披在他的肩上:先生,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谢临渊回头,看着沈清辞,眼中满是温柔:你怎么来了庆功宴不好玩吗
不好玩,沈清辞摇摇头,大家都在喝酒庆祝,可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开心。
谢临渊叹了口气: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那么多将士死了,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我虽然打赢了,却还是觉得对不起他们。
先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清辞握住他的手,若不是你,雁门关早就破了,更多的百姓会死于非命。那些阵亡的将士,他们是为了守护家园而死,他们的英名,会永远被大靖的百姓铭记。
谢临渊看着沈清辞清澈的眼睛,心中的沉重渐渐消散。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清辞,有你在,真好。
沈清辞的脸颊微红,低下头,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星空下,两人并肩而立,手牵着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雁门关的风,依旧寒冷,可他们的心,却无比温暖。
谢临渊知道,这场战争虽然胜利了,但大靖的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北狄虽然败退,却还会卷土重来;朝堂之上,虽然柳相已死,却还有其他的野心家,想要争夺权力。
可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身边,有沈清辞的陪伴;因为他心中,有守护大靖百姓的信念;因为他手中,有能够斩尽一切邪恶的青岑剑。
他会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他爱的人,直到大靖的天下,真正太平的那一天。
而沈清辞也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多少艰险,她都会一直陪在谢临渊身边,与他并肩作战,生死相随。
这是他们的承诺,也是他们共同的信念。
雁门关的星空,格外明亮。仿佛在预示着,大靖的未来,终将迎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