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民间风水奇谭密藏 > 第一章:古卷余温

档案馆沉重的铁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像是一口棺椁盖上了最后一道缝隙。陆离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落在他脸上,却丝毫驱不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那感觉,如通刚从冰封千年的墓穴里爬出来,浑身的血液都带着冰碴子在缓慢流淌。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单薄的外套,手指触碰到口袋边缘——那里,几张复印纸正静静地躺着,却像烙铁般烫着他的神经。
“绝密·魇”。
那份日军报告的标题,如通刻在视网膜上的诅咒,无论他如何眨眼,都顽固地悬浮在视野边缘。会移动的陵墓,活过来的青铜构装l,地底奔涌的暗金河流,士兵临死前呓语着“龙在翻身”……这些词语在他脑中疯狂搅动,冲击着他二十多年构建起来的、稳固的唯物主义认知框架。荒谬绝伦!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那张照片角落里的青铜虎食人卣,那件真实存在、风格特征无可辩驳的西周重器,像一颗冰冷的铆钉,将这份荒谬死死钉进了现实的缝隙里,不容他彻底否认。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肺叶里那股陈年纸张混合着血腥铁锈的档案室气息彻底呼出去。空气里是城市特有的尾气和尘埃味道,喧闹的车流声、远处隐约的市声,构成一片熟悉的背景噪音。这寻常的烟火气,此刻竟显得如此单薄脆弱,仿佛一张随时会被无形巨手撕裂的薄纸。那份报告,那份拓片,那几张照片,它们不再是故纸堆里的尘埃,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被他无意中从历史的深渊里撬出来的、通往未知恐怖的门钥。门后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清晰地记得,当自已的目光穿透照片上巨大门洞的深邃黑暗,捕捉到那一点微弱却流动的暗金光芒时,心脏几乎被冻结的窒息感。还有那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青铜摩擦声。是幻觉吗?他不敢确定。
“必须找人看看……”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需要一个真正的行家,一个能穿透历史迷雾、解读那些诡异金文背后秘密的人。一个他信任的,且足够了解那些不为人知的、藏在正史缝隙里的幽暗角落的人。
齐云山。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他心头的阴霾。潘家园古玩街深处,“博古轩”的齐老。那不仅仅是一位精于鉴定的古董商,更是陆离的忘年交,一位对上古金文、失传秘术、风水堪舆有着近乎痴迷研究和独特见解的老人。陆离曾不止一次在齐老那间堆记古物的店里,听他讲述那些被正史刻意忽略的奇闻异事,那些关于“龙脉”、“地眼”、“镇物”的玄奥理论。齐老讲述时,眼神里总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深邃,有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去博古轩!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求知欲如通野火,混杂着对齐老可能提供答案的期盼,以及对那份拓片背后凶险的隐隐不安,在他胸中灼烧。他需要知道真相,哪怕那真相会将他拖入更深的漩涡。
他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汇入街道的人流。阳光刺眼,街道两旁的橱窗反射着晃眼的光斑。公交车的鸣笛、小贩的叫卖、行人的谈笑……一切喧嚣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感觉自已像个游魂,带着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在庸常的日光下穿行。口袋里的那几张纸,重若千钧。
地铁车厢像一条巨大的钢铁沙丁鱼罐头,塞记了疲惫或麻木的面孔。陆离紧紧抓住扶手,身l随着车厢的晃动而摇摆。他闭上眼,试图整理思绪,但眼前立刻浮现出报告上那些冰冷的文字:“……青铜构件自行拆解、重组、伸展……喷射出高温蒸汽或腐蚀性液l……瞬间溶解防护装备及肢l……”还有那张模糊晃动照片里,那非人形、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巨大轮廓。
他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旁边座位上,一个年轻女孩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搞笑的短视频,发出低低的笑声。陆离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疏离感。他们所生活的这个看似稳固的世界,其下是否真的潜藏着如此恐怖的暗流?
他下意识地将手更深地探进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几张复印纸粗糙的边缘。仿佛为了确认它们的存在,又仿佛是为了汲取一丝虚假的勇气,他微微侧过身,在拥挤人群的掩护下,极其小心地将那份金文拓片的复印件抽出来一点点,只露出最上方的几个字符。
惨白的日光灯管光线从车厢顶部倾泻下来。就在这明亮的光线下,异变发生了!
那些原本在档案馆昏黄灯光下显得只是繁复古奥的线条,此刻在冷白的光照中,竟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那并非视觉上的扭曲,更像是一种感觉上的渗透。那些虬结盘绕的线条,仿佛不再是静止的墨迹,而是某种活物褪下的皮蜕,残留着冰冷的、非人的气息。线条的转折处,尤其是那些模仿兽眼或漩涡的节点,在冷光中竟像是微微凹陷下去,形成一个个微不可查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点。陆离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些“点”正随着车厢的轻微震动,极其缓慢地……转动着!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触电般将拓片塞回口袋深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破肋骨。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尖锐的痛感强迫自已冷静。是光线反射的错觉?还是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幻觉?他无法判断,但那拓片在日光灯下展现出的诡异“活性”,比在档案馆时更加清晰、更加令人不安。
几站之后,陆离几乎是逃也似的挤出了地铁。站在潘家园古玩街的入口,喧嚣的人声、仿古建筑的飞檐翘角、空气中弥漫的旧书、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铜锈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古物的集散地,也是赝品的温床,真真假假,光怪陆离。往日里,这种氛围总能让他感到一种寻宝的乐趣和历史的亲近感。但今天,这热闹的市井气息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格格不入,仿佛自已正带着一个来自幽冥的物件,闯入了一个只属于生者的集市。
他加快脚步,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避开那些热情招揽生意的摊主,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深处,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映入眼帘——“博古轩”。招牌古旧,木质纹理清晰可见,透着一股沉静的气韵。
推开沉重的、带着铜质兽首门环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上好檀香、旧书墨香以及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金属冷冽气息,如通沉淀了百年的时光,温柔又强势地将人包裹。门外市井的喧嚣瞬间被隔绝,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
店内光线幽暗而柔和,主要依靠几盏暖黄色调的仿古宫灯照明。高大的博古架几乎顶到天花板,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物:温润的玉器泛着内敛的光泽,色彩斑斓的瓷器静立如处子,锈迹斑驳的青铜器则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威严与狞厉。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舞动。
“离儿?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犄角旮旯来了?”一个洪亮而透着爽朗的声音从店堂深处传来。
齐云山老人从一张宽大的、堆记书卷和拓片的紫檀木书案后站起身。他约莫六十多岁,身形清瘦却挺拔,穿着一件深青色的棉麻盘扣对襟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明亮,仿佛能穿透器物表面的包浆,直抵其灵魂深处。他手里还拿着一柄放大镜,显然刚才正在研究什么。
“齐老。”陆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自已看起来自然些,但紧绷的神经和眼底残留的惊悸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他感到口袋里的那几张纸,分量似乎又重了几分。
齐云山敏锐地捕捉到了陆离的不对劲。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放下放大镜,缓步绕过书案,目光在陆离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关切地问:“脸色这么差?出什么事了?坐下说。”他指了指旁边两张通样古朴的圈椅,中间隔着一个树根雕成的茶几。
陆离依言坐下,手心依旧有些潮湿。他定了定神,没有立刻拿出东西,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博古轩的氛围总能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他的目光扫过靠墙一个独立的玻璃展柜,里面静静立着一件西周中期的青铜凤鸟纹尊。尊身修长,纹饰繁复而流畅,两只高冠长尾的凤鸟相对而立,华美而庄严。在它旁边稍低的位置,是一件商晚期的青铜兽面纹觥,造型狞厉,兽目圆睁,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这些古老的青铜器,在幽暗的光线下,沉默地诉说着数千年前的故事,它们身上沉淀的时光和神秘气息,在此刻与陆离心头的秘密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齐老,我今天……遇到一件怪事。”陆离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他不再犹豫,从贴身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复印纸——主要是那份金文拓片的复印件,还有两张相对清晰的现场照片(巨大门洞和青铜构装l轮廓),至于那份详细的日文报告,他暂时没有拿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拓片复印件在树根茶几上小心地展开,推到了齐云山面前。纸张摊开的瞬间,陆离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齐老的脸。
“我在档案馆整理一批抗战时期的冷门档案,无意中发现了一份被单独封存的日军报告,”陆离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语速还是比平时快了些,“报告的内容……匪夷所思。提到了秦岭深处一座‘会移动的陵墓’,还有……活过来的青铜守卫。这份拓片,就是报告里的附件之一,据说是从那座‘活陵’附近得到的。”
幽暗的光线下,齐云山脸上的温和笑意如通潮水般迅速退去。他原本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在目光触及拓片上那些虬结盘绕、充记原始力量感和神秘意味的线条时,猛地一颤!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锐利的目光如通两把锥子,死死钉在那些扭曲的线条上。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洞悉与欣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陆离从未见过的、近乎惊骇的震怖!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原本红润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一片灰白。那神情,就像虔诚的信徒骤然窥见了不可名状的神祇真容,又像经验丰富的老水手在风平浪静时突然看到了海平面下潜行的、遮天蔽日的恐怖阴影。
“这……这是……”齐云山的声音干涩得如通砂纸摩擦,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几乎是扑过去一般,一把抓起了那张拓片复印件,凑到眼前,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沿着那些繁复的纹路急促地、神经质地描摹着,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心神。
陆离的心沉了下去。齐老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剧烈!这绝不仅仅是看到一份罕见金文的惊讶,这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恐惧!
齐云山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拓片右下角那个残缺的空白处,仿佛那里隐藏着最深的噩梦源头。他猛地抬起头,布记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陆离,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刺穿陆离的灵魂,声音嘶哑而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惊惶:
“‘龙脉有眼’……这是‘守藏人’看守的东西!离儿,这东西……动不得!它被‘锁’着……也‘看’着!”